第15章 護食的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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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易來找江沅時,紅著眼眶,重生後,江沅還是頭一次看到他規規矩矩朝自己行禮。
“從前公子受罰,我從未求過姑娘,因為知道您不會管。可是也許是我的錯覺,覺得姑娘自被綁以後,變得和以往有些不同”
他擦了把眼淚:“姑娘捫心自問,這些年來,公子哪裏對你不好?相爺對公子已經很是嚴苛了,自打你進府,堂堂丞相獨子,居然過的舉步維艱。”
“找不到幕後真凶,公子要受罰。找到了真凶,公子還是要受罰。我不明白,同樣都是親生的孩子,相爺為何如此偏心?”
禾易的質問還曆曆在目,江沅心內一痛,母雞護崽似的擋江隱迢身前:“爹,我不要你打哥哥!”
江丞相手持家法正將落下,從屋外闖進來的身影使他一頓,待看清是江沅時,立即鬆了手。
他臉上的怒氣還未散去,揪著江沅上下掃量,確認無礙後道:“你這孩子,齊太醫臨走前再三囑咐,要你好好修養,不得亂跑,你卻瞞著我鬧了那麽大的事情。”
“為什麽不告訴阿爹,有阿爹在,你就是騎到那勞什子侯爺的頭上,他也不敢動你分毫!”
江沅觀察他確實動了怒,立刻軟著聲音,適當的賣乖:“此事說來話長,我當時也不確定就是趙飛兒幹的,不過哥哥已經為我狠狠的出了這口惡氣了。爹你不知道,那老牛鼻子當時都快背過氣兒去了。”
她抓著江丞相的袖子,輕輕柔柔的搖:“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麽還要罰哥哥呢?”
江丞相被她攪得略和緩了些,冷哼一聲:“哼,你不要替這逆子說話,我像他這般年紀,已經上陣沙場保家衛國了。而他卻連自己的妹妹都保護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你涉險。家人都護不好,日後何以衛國?如此無用,怎能做我江翰威的兒子?”
他越講越生氣,把江沅撥到一旁,威嚴的盯著跪著的江隱迢。
“我問你,你還記得沅兒剛接進江府時,我對你說過什麽嗎?”
江隱迢低垂著眸子,唇色很淡,他上半身挺得筆直,脊背如山。
“您讓我護著江沅,保她平安喜樂,一世無恙。”
“那你是怎麽做的?”
江隱迢緩慢的彎腰,額頭磕地,神情清冷,仿佛無知無覺。
可江沅看到,他的身軀因為崩開的傷口,微微顫抖。
“是孩兒無用,甘願受罰。”
江丞相眉色沉沉,身上有強烈的壓迫感:“你是江家兒郎,身負重任,頂天立地。大丈夫一言既出,金玉不移。隻有信諾,才有人會甘願為你赴湯蹈火,披荊斬棘。”
“如若辜負故人所托,那是豬狗不如的。日後你若敢食言,就當我從沒生過你!”
江沅別過頭,簡直不忍繼續聽下去。
她知道父親這樣對兄長,並非隻因為她的緣故。他對兄長懷有很大的期待,很深的倚重。
江家幾代單脈相傳,父親身居高位風頭無兩,可同時樹大招書,危機四伏。
他對江家未來家主的教導慎之又慎,既希望兄長能夠護著江氏一門長盛不衰,又希望他能延續江家的百年忠烈,保家衛國,平天下。
如今不過是,愛之深責之切。
江沅都知道,也理解,但是依舊難受。
她仿佛看到了孩童時的兄長,小小的一團就拉著山一樣重的包袱,踽踽獨行。
即便如今,他也是個不過十五的少年而已。
他分明被責任喘不過氣來,可依舊沉默著:“父親息怒,孩兒記住了。”
“好,我說過要賜你二十道家法,如今還剩多少?”江丞相威厲的問道。
江隱迢重新直起身子,跪的端端正正:“稟父親,還有五道。”
“阿爹!”江沅見江丞相居然還要繼續打,又急又氣,她護在江隱迢身前,“您下手這樣重,再打下去,哥哥身體怎麽受得了?”
“沅兒,阿爹自有阿爹道理,你不要摻和,回屋調養去。”
“我不,您答應我不罰哥哥了,我就回去。”
江丞相見江沅神情倔強,無奈的叫道,“來人,把姑娘送回小院去。”
祠堂外立刻應聲進來兩個丫鬟,小心的把江沅拉開,拖出屋外。
江隱迢一動不動,眼神低垂,這麽大的動靜,也不曾回頭看她一眼。
江丞相這樣固執,顯然是勸不動了
她望著兄長沉默的背影,隻覺得心中哪塊酸酸的。
眼又看父親掄起了胳膊,又要打下去。
她咬咬牙,猛地掙開丫鬟的桎梏,重新衝了回去,撲到江隱迢身前就緊緊抱住了他。
江沅跑的很急,雙手從江隱迢腰側穿過撫上他的背時,她就覺得自己肯定又不小心壓到他的傷口了。
相觸間,他身軀一怔,僵硬無比。
此時也顧不得什麽男女大防,況且她本來也不是淑女,隻能在心裏告聲歉,在兩個丫鬟急匆匆的回來試圖扯開她時,死死的摟住他不撒手。
江隱迢不知道在涼風中跪了多久,抱著他像是抱了塊冰,她怎麽也捂不暖。
江沅有些傷心,回頭朝江丞相大喊:“阿爹你罰的根本沒道理,是我瞞著你們到處亂跑,就是真出了什麽事,和哥哥有什麽關係?”
江丞相還未見識過女兒耍無賴的樣子。
“我不管,我就是不讓你打哥哥。”
而江隱迢眉毛一顫,他終於抬眼,將視線從地板轉移到身前大嚷大叫的小人身上。
她神情執拗,衣衫被扯得有些歪,那雙有時寒芒四射,有時笑意滿溢的眼睛此時大大的瞪著,看著像是隻護食的小狼崽子。
身上很暖和,像是陽光撒了下來,被她抱著,凍僵的身體就突然生了些暖意。
江沅嚷嚷完,也不看江丞相的臉色,又扭過頭,把臉埋在他的頸間。
她的衣衫和頭發用的是同一種味道的花油,淡淡的梔子花香。
今日在馬車上,她不小心跌進他懷裏時,也是這個味道。
江隱迢僵硬著身體,目光複雜,他是真的不知道江沅在打什麽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