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甜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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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雪似銀裝素裹,踩一腳還有回音,慕祁目送著許枝枝走進t大家屬樓。
等五樓的房間燈亮了,確保那個能在雪地裏表演平地摔的小呆瓜回家後,慕祁才往男生宿舍樓走。
t大校園廣闊,一邊路燈,一邊雪鬆,昏黃的光影恰好彌補了月亮的黯淡,慕祁走上台階,和打算鎖門的宿管阿姨不期而遇。
一見這俊俏清雋的後生,阿姨平日嚴肅的臉都綻開笑容,帶著眼角細紋顯得和藹可親:“是小慕啊,剛剛結束活動回來嗎?天冷,快進來。”
慕祁點頭,唇邊帶笑,想說聲謝謝,卻被阿姨突然改變的語氣打斷,隻見不遠處雪地裏跑來四五個人影,都是摸出學校上網開黑的常客,永遠踩點回寢。
“一群小兔崽子!”
阿姨的嗓門中氣十足,她口中的混孩子倒是嬉皮笑臉,請求道:“阿姨~放我們進去唄,給你跳個舞。”
慕祁有幸見證,預感到今夜會做噩夢,倒是這幾個學弟自來熟,帶著討好的敬意。
看來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對學生會幹部的認知都是一樣:背地裏給老師打報告的狗腿子。
慕祁眉眼一鬆,忽然就釋懷了,難怪許枝枝見了他第一反應是驚嚇,還求他不要舉報她逃課。
看來,小學妹是真的覺得他舍得。
慕祁回到宿舍,室友聞燈果然沒有反鎖門,四人的寢室不大不小,但條件好,獨立衛浴,上床下桌,其他三位都趴在床上,捧著手機,在王者峽穀暢遊。
聞燈正罵罵咧咧,看見慕祁後,忙道:“兄弟們別慌,劍仙回來了啊。慕劍仙你快救救我的李白。”
慕祁還沒來得及脫漢服,卸發套,手裏就被塞來燙手山芋。
遊戲的界麵是灰色,這是聞燈死的第七次,戰績2-7-1,作為核心打野,真是害苦了其他隊友。
“被害人”王閑從被窩裏探出頭,叫苦連天:“阿祁,靠你了,給我們逆天改命。”
另一名室友李遊沒有說話,直接一個滑稽抱枕隔空甩到了聞燈的床上,以表示自己的憤怒。
菜,不是你的錯。
人菜還愛玩,就該揍。
慕祁臨危受命,卻絲毫不慌張,他淡定地抽|出椅子坐下,修長靈活的指尖操縱著界麵,一個又一個完美的連招發出,結合被動,流暢又絲滑。
聞燈雖然看過很多次,還是覺得這手操作過於漂亮了。
王閑又說:“瞧瞧人家,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聞燈燈你那是什麽,你那是將進酒,賣隊友,敵人來了我就走。”
李遊發出爆笑聲,床板都快錘爛。
被叫外號的聞燈老臉一紅,看著慕祁那身打扮,想到一個詞:“人劍合一”,尤其是慕祁認真的時候,簡直是高冷禁欲的天花板。
難怪那些女生老找自己要慕祁的微信。
聞燈最難消受美人恩,見這把排位穩了後,才小心翼翼開口:
“阿祁,三天後夏沅生日,叫了一圈漢服同袍,她拜托我來邀請你,給個麵子唄。”
夏沅是鄰校學文的女生,也在漢服圈裏小有名氣,和聞燈拍蘇甜小短劇認識,聽說他和慕祁是好友,才有了這一出。
慕祁正好拿下超神,圓滿結束遊戲,淡淡掀起眼皮道:
“聞燈,你是見我參加過女生的生日聚會,還是覺得你的麵子有用?”
“就是。”王閑得勝後幫腔:“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來者不拒?”
聞燈摸了摸後腦勺,看向李遊:“你到底還有幾個滑稽抱枕,別砸了,做個人吧。”
四人宿舍裏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大概是憑遊戲技術排的。
慕祁倒不倨傲,把手機還給聞燈說:“男生可以,女生不行。”
“哦。那許枝枝呢?”聞燈偏要問:“許枝枝生日你去不去?”
慕祁脫掉漢服外裳,低沉好聽的嗓音淡雅到極致:“她是例外。”
“艸!”聞燈狠狠一捶滑稽抱枕,笑道:“人許枝枝過生日還不請你呢。”
慕祁挑眉:“她請你了嗎?”
“也沒。”這回是李遊替聞燈答的,他推了推眼睛說:“我女朋友是許枝枝室友,說許枝枝就喊了幾個女生,中午請吃了頓火鍋。”
“再說了,憑許枝枝和江老師的關係,隻要她請,沒有人會不去,你以為輪得到你?”王閑說著風涼話,天知道江老師教的那門專業課占多少學分。
整個建築學院畢不畢得了業,多多少少是握在教授江婉君手裏的。
這位漂亮又有才華的女教授油鹽不進,唯獨提到女兒時,目光會不自覺放軟。
聞燈:“這誰不知道?”
他刻意看著慕祁解釋:“當初我給許枝枝表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衝著江老師去的。”
一旦他成了教授的親女婿,隨便開個小灶,畢業不就有望了?
言下之意:我、聞燈,一點也沒有覬覦許枝枝,兄弟你放心。
誰敢對未來嫂夫人有想法呢?
慕祁冷淡地瞥了一眼,出乎意料地記仇:“可你還是把她弄哭了。”
聞燈:“我冤枉啊。”
他哀嚎一聲,寢室裏再次熱鬧起來,越是這樣就越顯得慕祁安靜,他拉開玻璃門走到陽台,對著天上寥落的星星許了個願。
希望許枝枝得到她想要的。
譬如說,許兮的生日祝福。在公交車上,許枝枝看向窗外的煙火,慕祁在看她,也無意間瞥見了她的手機界麵。
知道了一個少女的祈禱。
……
深夜十一點,“母親牌”紅糖薑茶熨帖了許枝枝的肺腑。
她放下青瓷碗,對通話視頻裏的父親許淮山說:“爸爸,商量個事情?”
視頻裏的許淮山一身警服筆挺,雙手交握帶著浩然正氣:“你說。”
許枝枝抿唇:“咱就是說,視頻能別用這種俯視的視角嗎,感覺你像在審犯人,或者在觀察死者?”
許淮山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他收斂了身上的職業習慣,盡可能麵色溫柔地說:“枝枝啊,爸爸不能陪你過生日很抱歉。”
許淮山因為工作升遷,年前調任到了寧城去當局長,寧城在南方,離容城有六個小時的高鐵車程,許淮山根本不能兼顧工作和家庭。
他和妻子江婉君聚少離多,卻是恩愛不減,有著共同的信仰:為人民服務。
你教書育人,我維護治安。
讓我們的兒女在這盛世裏好好長大。
許淮山喝了一口保溫杯裏的茶水,客套問候女兒幾句後,話題又全扯到了妻子江婉君身上。
“寶兒,你媽媽睡了嗎?她從來都是十一點就睡。”
“哼。”許枝枝撇嘴:“一問媽媽的事就知道跟我套近乎,叫寶兒,平時都是枝枝,許枝枝的叫。”
許淮山忍著笑,繼續說:“你媽媽喉嚨不好,你記得提醒她吃我寄回去的秋梨膏,有空幫她揉揉手腕,她寫字多。”
“還有,她愛漂亮,天冷不肯穿厚衣服,你一定要替我嚴厲批評她。”
許枝枝:“知道啦,我好撐。”
你們是真愛,我就是意外唄,還要被迫吃中老年愛情的狗糧。
在許淮山的絮絮叨叨中,許枝枝以小雞啄米般不停點頭結束了通話。
很奇怪,爸爸在媽媽麵前寡言少語,到了兒女這就囉囉嗦嗦,生怕她不孝順,傷媽媽的心。
大概是哥哥小時候的叛逆給許淮山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就怕許枝枝也步許兮的後塵: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想到已經成為大明星的許兮,許枝枝對他的印象,卻還停留在那個帶著自己在鄉下稻田摸魚,林中打板栗的挺拔背影上。
大她七歲的許兮,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托許兮的福,許枝枝從小就沒少過零食吃。那些喜歡哥哥的女同學,總把又小又軟萌的許枝枝當成攻略突破口。
一口一個枝枝妹妹叫她。
糖果,汽水,大大的有,因為這些壞牙齒的東西,許兮還被許淮山罰了站軍姿。
理由是:女孩子的心意能這樣糟踐嗎?不喜歡要學會拒絕。
那時,十六七歲的許兮已初顯精致的骨相,是校園裏一襲簡單白襯衣,黑色短發,無需包裝也能驚豔少女們整個青春的那種男孩子。
幹淨,挺拔,朝氣蓬勃。
看著挨訓的漂亮哥哥,許枝枝又慫又小聲地說:“爸爸,是我管不住嘴,哥哥又買了一樣的東西還給女同學,是我錯了。”
許淮山一把將小女兒抱起來,小心哄道:“寶兒不哭……”話落又凶許兮:“往這看什麽看,繼續站。”
雖然你沒錯,但鍛煉鍛煉身體也不差。
許枝枝回籠思緒,牆上的指針快要到淩晨了,她抱著最後的希望看了一眼手機。
這一次,許兮的聊天界麵奇跡般地發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