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警局也在市中心。

    許枝枝領著慕祁來到父親許淮山的住所，像做賊一樣。

    重新戴上鴨舌帽的慕少爺氣質清冷，跟在許枝枝身後，看著她打開了密碼鎖。

    許淮山的家門密碼很好猜。

    是妻子江婉君的生日。

    慕祁失笑，動了動唇角：“學妹，這次是偷什麽呢？”

    許枝枝回頭：“戶口本。”

    月光灑在她臉上，少女的皮膚泛著冷白，瑩瑩如玉。

    慕祁別開眼，搞得好像他們要結婚一樣，還偷戶口本。

    許枝枝打開燈，有些無奈：“我的身份證好像丟了，得補辦一張，不然沒法坐飛機回去。”

    她來寧城比較衝動，人也慌慌張張，幸好沒把自己丟了。

    慕祁垂眼：“是嘛。”

    其實也可以多留幾天啊，反正他外婆家宅院大，空著也是空著。

    許枝枝沒聽出他語氣裏的異樣：“學長，你等我一會。”她轉身摸到臥室，去找戶口本。

    慕祁點頭，順手把客廳的燈關了，雖說許淮山要送他外婆回家，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回來。

    偷東西還是不要這麽光明正大。

    慕祁抬手，把帽子下壓，闔上眼睛在沙發上休息。

    時鍾靜悄悄轉動。

    許枝枝的動作很輕。

    她怕警察父親發現蛛絲馬跡，所以不敢亂翻，小心翼翼找著，然後一點一點複原。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了，許枝枝摸了把鼻尖的細汗，把得來不易的戶口本塞進懷裏。

    她輕手輕腳往外走，卻聽到門外傳來輕響，有人回來了。

    許枝枝大氣不敢出，她轉身，躲到了窗簾後麵，也不知道慕祁藏好沒。

    客廳漆黑，許枝枝沒有細看。

    “哢噠”一聲，防盜門再次打開，也驚醒了沙發上的慕祁。他睜開眼睛，發現月光下有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看身高和體形根本不是人到中年的許淮山。

    這應該是個年輕的小偷。

    慕祁勾了勾唇角。

    他利落地起身，抬腿向這小偷踢去，力道不偏不倚，動作幹淨颯爽，顯然是個練家子。

    “小偷”的瞳孔微微放大。

    眼看這一腳要踢到自己心口，他橫手格擋，側身避讓後，也發起了攻勢。

    月光黯淡，客廳裏兩個年輕人你來我往，誰也沒討到好處。

    躲在臥室的許枝枝走了出來。

    她拿出手機，用手電筒的光照到正在打架的兩個人身上，看清他們的臉後，愣了愣。

    “那個……別打了。”

    許枝枝嗓音清脆，她從兩人身旁走過，再次打開客廳的燈。

    慕祁微眯眼睛，看向身手不錯的小偷……“許，許兮？”

    此刻的許兮和舞台上的大明星不一樣，穿著自己的私服，素顏，頭發也柔軟地貼在額前。

    許兮看了眼許枝枝。

    “行啊。”

    “都敢帶陌生男人回家了。”

    慕祁反應過來，也看向許枝枝：“別告訴我，他是你哥。”

    許枝枝破罐破摔，點頭。

    許兮伸手，鎖住了親妹的脖子，聲音低沉：“許枝枝，你是真不怕被打斷腿啊？”

    才十七歲就敢早戀。

    慕祁抬眼，扯住許枝枝的手，想把她解救出來。

    兩個男人的勁兒都不小，許枝枝心裏有些煩躁，提高聲音：

    “再不鬆開我要生氣了。”

    慕祁微愣，鬆開手，許兮卻一點也不意外，還笑起來。

    下一秒，許枝枝用頭去頂許兮的下巴，同時腳步移動，肩背發力，要不是許兮躲得快，就被她過肩摔了。

    他揉了揉吃痛的下巴，仔細打量著慕祁：“妹妹，你這眼光不錯嘛，他也就比哥哥我差一點。”

    許枝枝漲紅了臉：“別瞎說。”

    許兮忍住捏她臉的衝動，低聲笑道：“妹大不中留。”

    “算了算了。”他往沙發上一坐，長腿交疊，“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許淮山。”

    慕祁：“……”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過許兮和許枝枝是兄妹。

    雖然他們都姓許，但長得一點也不像，氣質更不同。

    一個桀驁張揚，一個乖巧秀氣，唯一相似的就是跟著許淮山練的防身術。

    難怪當演員的許兮打戲精彩，也難怪許枝枝從沒怕過。

    慕祁的唇角輕輕揚起。

    許枝枝總是給他驚喜，在他以為她安靜話少的時候，她給他展現了不帶髒字舌戰群儒的本事。

    他以為她是個體育天菜的時候，她的防身術竟然學得還不錯。

    然後今天，慕祁以為許枝枝對許兮是真情實感地追星，結果人家是她哥。

    慕祁動了動眉眼。

    合著就他一個人瞎嫉妒唄。

    連未來大舅哥的醋也吃，他恐怕是第一個吧。

    許枝枝看了眼手機。

    “哥，你有事嗎？沒事趕緊走，一會咱爸就回來了。”

    許兮懶洋洋地動了動長腿：“我回來拿戶口本。”

    許枝枝睜大眼睛：“你身份證也丟了啊？”

    許兮眼底含笑：“沒有。”

    “我買房子。”

    許枝枝：“……”

    “順便過來看看你。”許兮抬了抬下巴：“演唱會的時候你坐那麽近，生怕哥哥看不見你是吧。”

    他的下巴微微泛紅，許枝枝有些抱歉，畢竟大明星的臉很珍貴。

    許兮不在意，半開玩笑道：“這是好事，至少證明我沒有整容。”

    許枝枝抿唇，她哥哥就是這樣，從少年時期就灑脫，所以她很難想象許兮為情所困。

    她也不敢多問。

    許枝枝掏出戶口本，遞過去：“那先給你用吧。”

    “學長，走啦。”她看向慕祁。

    許兮隨他們一起往外走，說：“你要和哥哥一起去看看房子嗎？就在附近的別墅區。”

    許枝枝深吸口氣，回頭道：“不去！”她露出一顆小虎牙，奶凶奶凶。

    在她麵前，禁止炫富！

    慕祁垂眼笑了笑，他隨口說：“是桃花源別墅嗎？”

    許兮挑眉：“你知道？”

    慕祁點點頭，他媽媽葉思言就住在那裏，是蘇派建築，臨湖而建，品質沒得說，價格也沒得說。

    “除了貴沒有缺點。”

    許枝枝聽後，看向許兮：“哥，你不是在容城發展嗎？為什麽在寧城買房，這裏隻有爸爸在，你是個爸寶男嗎？”

    許兮上前一步，揉亂了許枝枝的頭發：“別光說我，你不也跑來寧城了。”

    許枝枝皺眉：“許兮，你是不是為了什麽人啊，然後想跟她做鄰居？”她小臉嚴肅，沒喊哥哥。

    許兮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編，接著編。”

    “許枝枝，以後不是你寫的小說我不看。”

    許枝枝輕哼一聲。

    他們走到樓道口，陳飛已經在底下等了很久，一見許兮就屁顛屁顛跑過來，把口罩和墨鏡給他戴上。

    許枝枝親眼把大明星哥哥送走，看著他為了上鏡有些清瘦的背影，沒忍住喊道：

    “哥。”

    許兮第一時間回頭。

    “你以後少聽點《七友》。”

    許枝枝說完，默默補充：也不要給人家當備胎，名花有主的咱許家人不能要。

    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

    許枝枝坐上慕祁的車。

    她自覺係上安全帶：“學長，我可能還要麻煩你幾天。”

    慕祁看著前方的車輛，路燈的光影落在他側臉，他聲音清和：

    “不麻煩。”

    許枝枝笑道：“我可以做飯抵房錢，不會白吃白住的。”

    慕祁提了提唇角，修長的手指轉動方向盤，拐彎後說：“隨你。”

    許枝枝鬆了口氣。

    她捏著手裏的應援橫幅，問道：“學長，你覺得我哥哥怎麽樣？”

    慕祁沒有評價人的愛好，但許枝枝問了，他隻好說：“和他打架挺好的。”

    慕祁的身手是跟他當軍人的外公學的，他也很少用得上，更難碰到讓他盡興的對手。

    許枝枝垂著頭，沒再說話。

    慕祁以為她是被許兮的炫富刺激到了，悄悄看了她幾眼。

    “那個桃花源別墅也沒什麽。”他突然這樣說，嗓音清冷。

    許枝枝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一套上億……這還沒什麽？

    慕祁的車往老宅駛去，語氣淡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你現在住的地方，比你哥哥要買的房子貴十倍。”

    許枝枝：“？”

    她當然知道從古時流傳至今的老建築有多珍貴，如果不是慕祁的神情和語氣都太淡定，她一定會覺得他也在炫富。

    許枝枝側頭看向窗外。

    好想快點長大啊。

    去掙錢，去相愛，去任何地方。

    -

    深夜，老宅還亮著燈。

    慕祁去停車，許枝枝坐在會客廳，方蓉給她端了杯薑茶。

    “謝謝方姨。”

    “別客氣。”方蓉眉眼溫柔，是典型的寧城姑娘，她輕聲說：“枝枝，許警官是你的父親吧。”

    許枝枝微愣，眼睛睜得圓圓的，像森林裏的小鹿。

    方蓉被逗笑了：“我猜的，因為你們很像。”

    比如說坐姿筆挺，又比如說脫了鞋進門還要彎腰擺齊。

    關門的時候特別輕，從沙發起來也會理平坐出的褶皺。

    父輩對子女的影響，總是藏在生活的細節中。

    許枝枝和許淮山，都有著不想給人添麻煩的心態和習慣。

    許枝枝笑了笑：“方姨，我長得也像爸爸，是不是？”

    “都沒有我哥哥好看。”

    方蓉搖搖頭：“年輕的女孩子怎麽都好看。”何況，你的好看不僅僅在臉上。

    慕祁走了進來，看向她們：“方姨，你也早點休息吧。”

    “好。”方蓉拍了許枝枝的肩膀。

    她走後，許枝枝主動給慕祁倒了杯茶：“學長，歇一會。”

    慕祁彎唇：“說吧，想幹什麽？”

    許枝枝臉頰微紅：“我想問問你，我要不要跟我爸爸坦白從寬。”

    慕祁認真想了想：“還是不要吧。”

    以許淮山的為人，肯定不會繼續麻煩他們，那麽許枝枝也一定會被帶走。

    從私心講，慕祁不希望他的小學妹被帶走。

    他多看她一天，就多一天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