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祁看著警車消失。

    沒能陪許枝枝放煙花很遺憾，但他可以等下一個春節，來日方長，不必朝夕相見。

    慕祁轉身往老宅裏走，正好聽到隔壁宅子裏傳來的口哨聲。

    他抬起頭，發現了站在陽台的聞燈，那吊兒郎當的口哨聲就是他吹的。

    “慕少，過來坐坐啊。”

    聞燈盛情相邀，慕祁挑了挑眉，“好。”

    ……

    聞燈家裏的老人已經睡下了，慕祁的腳步放的很輕。

    他穿過會客廳，熟練地走上樓梯，來到聞燈的臥室。

    臥室裏貼滿了海報，全是聞燈拍戲時的劇照，鮮衣怒馬，有一種渣蘇的氣質。

    慕祁不得不承認，聞燈是有演技的。

    “我帥嗎？”聞燈給慕祁丟了瓶可樂，後背一鬆，倒在沙發上。

    慕祁穩穩接過，長腿一邁坐到聞燈身邊，拋了拋手中的飲料，看向他：“怎麽有空找我？”

    聞燈冷哼一聲，薄薄的單眼皮微眯：“我天天拍戲，快過年了就不能歇兩天嗎？”

    慕祁笑了笑：“說吧，找我什麽事。”

    聞燈轉了轉手機：“本來是想喊你打遊戲帶帶我，但看見了不該看的。”

    “慕祁，你真是個君子啊。”

    聞燈話裏有話，顯然說的是許枝枝偷親慕祁未遂的事兒。

    慕祁沉默了一會。

    “她未成年，我也未成年嗎？”

    “她不懂事，我也不懂事嗎？”

    慕祁話落，打開易拉罐喝了一口，微抿唇角：“聞燈，你以為我不想嗎？”

    不是不想，是不能。

    聞燈順手把飲料搶過來，嗓音沉悶地說：“如果是我，肯定忍不住。”

    他喝了一口慕祁的飲料，從小到大，聞燈喝過慕祁的水，吃過他家的飯，穿過他的衣服。

    但有些東西是不能共享的。

    聞燈輕輕勾起唇角：“阿祁，你就不怕她難過啊，至少跟她解釋一下原因吧。”

    慕祁想了想：“我發現你最近特別關心我的事，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想法？”

    他故意開玩笑。

    “神經病。”聞燈伸腳去踹自己的好兄弟，也沒真踹，說：“就是有點羨慕你。”

    “你知道嗎？我在劇組的時候，休息那會無聊就逮著江漾嘮嗑，他總是跟我誇你。”

    “怎麽就沒人誇誇我呢？”

    聞燈把手枕在頸後，翹著腿晃了晃，好像什麽都不在意。

    慕祁看著他：“那我誇你。”

    “我說實話，你是我見過的穿飛魚服最好看的人，滿意了吧？”

    聞燈老臉一紅，偏過頭道：“你才見過多少人？怎麽就最好看了。”

    慕祁垂眼：“是啊。”

    “聞燈，你也才二十來歲，還會遇見很多很多人。”

    “你總會找到你最想要的。”

    慕祁的話一語雙關。

    如果是其他任何東西，慕祁都可以讓給聞燈。

    但許枝枝不行。

    任何一份感情都不能共享。

    想要發現聞燈的心思其實並不難，雖然他演技很好，但慕祁還是看出了蛛絲馬跡。

    自從聞燈給許枝枝表白後，他嘴上說著很快就換一個人追，甚至去接觸夏沅，轉移目標讓自己忘記，但還是沒有成功。

    從開學到現在。

    大半年過去，聞燈依然在空窗期，這跟以前的他相比實在太過反常。

    聞燈也不會突然轉性。

    浪子回頭總要有個理由。

    慕祁稍微一想就能猜到，但他沒有點破怕彼此尷尬，也以為聞燈還是一時興起，隻是周期比以前長。

    慕祁和聞燈是一起長大的，聞燈對什麽都不長情，三分鍾熱度，唯一堅持很久的隻有拍戲這件事。

    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是花花公子，當他的女友並不容易，長則三月，短則六七天。

    沒有一個女生能留住聞燈，談戀愛之前聞燈也說了隨時會分手，但他長得帥，花錢大方，還是有許多女生願意試一試。

    都以為自己會是那個不同。

    可是無一例外，都被聞燈厭倦。

    他談了不知道多少任，還能和平分手的原因有兩個，一是足夠令女方滿意的分手費，二是不找沒談過戀愛的女生當女朋友。

    如果是第一次談戀愛的女生，遇到聞燈這樣帥氣多金還溫柔體貼的公子哥，恐怕很難抽離。

    聞燈最怕這些麻煩。

    慕祁把飲料瓶從聞燈手裏拿回來，問道：“你給許枝枝表白的時候，知道她沒談過戀愛嗎？”

    聞燈低下頭：“知道。”

    就算知道她不符合自己的標準，聞燈還是去了，也是唯一一次沒有抱著玩玩的心態。

    他認真了。

    也輸得很慘。

    聞燈挑唇笑了笑：“阿祁，我不會做什麽，你放心吧。”

    慕祁拿出手機：“就算你真的做什麽，也沒關係。”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情敵而已，沒在怕的。

    聞燈撞了撞他的肩膀：“不愧是你。”

    他也把手機調到遊戲界麵，說：“情場失意，戰場得意。阿祁，讓我三個人頭不過分吧？”

    慕祁抬起左手，單手操控遊戲界麵：“直接讓你一隻手。”

    聞燈笑了起來：“幹嘛？讓你放水沒讓你泄洪啊。”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

    第二天，寧城機場。

    頭頂的烏雲聚攏，很快就下起小雨，洇濕了地麵。

    許枝枝拉著行李箱跟在父親身後，時不時回頭看一看。

    許淮山停下腳步：“乖女兒，在等他呢？這天氣應該不會來了。”

    許枝枝看了眼時間，“好吧。”

    她轉過頭，不敢奢望慕祁像自己上次那樣，匆匆追來送行。

    而且上次沒有下雨。

    許枝枝不舍地收回目光，聽著機場的廣播，跟許淮山走向安檢口。

    這次要等開學再見了……

    “許枝枝。”

    身後傳來一道她期盼已久的聲音，許枝枝扔下行李箱，沒管許淮山一臉“女大不中留”的表情。

    她背著書包穿過人群，朝慕祁跑去，跑得很快，帶著衝力撞到他懷裏。

    “我就知道你會來。”

    慕祁被她帶得往後仰了仰。

    他伸出雙臂把她扶穩，輕聲道：“站好，我身上是濕的。”

    許枝枝抬起眼睛，這才發現慕祁黑色的大衣上有冰涼的雨絲，隻是不明顯，他額前漆黑的碎發上也凝著水珠。

    許枝枝連忙去掏紙巾。

    “沒事，出來的時候忘了帶傘。”慕祁淺笑道：“加上堵車，所以遲了。”

    許枝枝搖頭：“才沒有，你來得剛剛好。”

    她踮起腳，用紙巾去擦他額前的水珠，身後傳來許淮山的聲音：“許枝枝，你矜持點。”

    慕祁輕輕咳嗽一聲，提醒她該走了。

    許枝枝才不管，她把紙巾塞到慕祁手裏，又從兜裏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遞給他：

    “學長，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許吃別人的糖。”

    你隻能跟我天下第一好。

    慕祁收攏掌心，點頭：“開學見。”

    “開學見。”

    -

    飛機上，許淮山把礦泉水遞給許枝枝：“少喝點飲料。”

    “哦。”許枝枝垂著頭。

    許淮山繼續傳授經驗：“枝枝，以後不要那麽主動，女孩子要保持神秘感。”

    許枝枝皺了皺眉：“我真的很想保持神秘感，可是我的嘴閉不上。”

    尤其是一見到慕祁，她就有說不完的話，做不完的事。

    許淮山無話可說，他的小女兒被慕祁吃得死死的，不像他，當年還是江婉君主動追的他。

    “你應該跟爸爸一樣，保持神秘感讓別人來追你。”

    許枝枝一聽，“騙人吧，媽媽那麽漂亮，還用倒追你？”

    許淮山：“你什麽意思？”

    “許枝枝，給你一個機會，重新說。”

    許枝枝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假裝睡著了。

    裝著裝著，她真的睡著了。

    再睜開眼，就到容城了。

    許枝枝打了個哈欠，跟著許淮山回到學校，走在銀杏大道上，她想起寒假留宿的室友蘇梨。

    “爸爸，跟你說個事。”

    健步如飛歸家心切的許淮山回過頭：“說就說，快點過來。”

    許枝枝加快腳步，問道：“可以讓我同學來家裏過年嗎？”

    許淮山想了想：“女同學可以，男同學不行。”

    許枝枝笑道：“那慕祁也是男同學，他的話行不行？”

    許淮山瞪了她一眼。

    “明知故問。”

    怎麽說呢，男同學不行，但未來女婿是例外。

    許淮山急匆匆回到家屬院，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擁抱妻子。

    然後告狀。

    許枝枝洗個手的功夫，她和慕祁那點事就全被江婉君知道了。

    坐在沙發上的大美人母親並不意外，她把剝好的堅果放到盤子裏，說：“其實……”

    “枝枝去寧城的第一天，慕祁就跟我說了。”

    許枝枝愣了愣，默默縮回去抓堅果的手，原來是這樣。

    “所以媽媽你才放心我留在那，對嗎？”

    江婉君點點頭：“我一直很喜歡小慕，但想著他比你大三歲，應該看不上你。”

    許枝枝：“……”

    “媽媽，我給你五毛，你重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