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夏燃很高興：“小表姐，我和隊友拿到全國賽冠軍了，獎金豐厚哦。”

    “你想要什麽，我都買給你。”

    許枝枝有點感動，她替夏燃開心：“恭喜你呀。”

    夏燃的聲音很有少年氣：“那你說想要什麽，除了給你找個男朋友，我都能滿足。”

    許枝枝：……

    “謝謝，我會自己單身。”

    夏燃笑聲猖狂：“也不知道哪個倒黴蛋會當我的姐夫，不過枝枝姐，你和那個‘暮色’怎麽樣了？”

    他說的是慕祁的遊戲id。

    許枝枝：“你問他幹嘛？”

    夏燃：“我不是打職業賽嘛，抽空線下麵見了一個基友，那個基友聲音也很好聽，但本人就是油膩宅男。”

    “所以我想提醒你，別被遊戲裏好聽的聲音蒙騙。”

    許枝枝：……

    “那你覺得‘暮色’也醜？”

    夏燃：“十有。”

    許枝枝：“你還記得夏沅生日會上，坐我旁邊那個男生嗎？”

    夏燃認真回想，他堂姐生日宴那天，來了很多帥哥，但都沒他帥。

    夏燃隻承認兩個人比他帥。

    一個是堂姐夏沅的前男友江漾，一個就是坐枝枝姐旁邊的男生，那個是真帥。

    就算拉去當明星也不遜色。

    夏燃反應過來：“他就是暮色？”

    許枝枝：“是的，小表弟。”

    夏燃提高音量：“沒天理啊，怎麽會有一男的長得好，聲音靚，還特麽會打遊戲啊。”

    “這不公平啊啊啊。”

    許枝枝趕緊掛斷電話，也躲過了夏燃的嚎叫，她回了條微信：

    ——小表弟，以後少熬夜。

    遊戲是職業，但健健康康才是生活。

    不然就頂著萬年黑眼圈吧。

    許枝枝扔掉手機，難免有點失望，再看時間，馬上就十二點了。

    慕祁還沒理她。

    蘇梨也提出了告辭。

    江婉君一看天色這麽晚，留住她道：“夜裏不安全，和枝枝睡一晚上吧。”

    蘇梨不好意思，而且家屬院就在學校裏麵，走夜路相對安全的。

    許枝枝見狀也勸道：“留下來吧，沒關係我床大。”

    蘇梨掙紮猶豫了一會，最後點點頭。

    許枝枝笑道：“我們還能在被窩裏說悄悄話，看個電影。”

    她把蘇梨帶到房間。

    邊翻新睡衣邊問道：“你要洗澡嗎？”她房間有獨立衛浴。

    蘇梨捏了捏手指：“會不會麻煩你？”

    許枝枝搖頭，又找了條新毛巾給她：“隨手的事兒，去吧。”

    “有事就喊我。”

    蘇梨朝她笑了笑：“謝謝你。”她住學校寢室洗澡不太方便，加上大部分學生都走了，後勤部門疏於管理，寢室裏的熱水也時好時壞，有時洗著洗著就突然變涼。

    蘇梨走到衛生間。

    浴室很大，還能泡澡。

    架子上擺滿了許枝枝常用的瓶瓶罐罐，蘇梨很羨慕，卻沒有嫉妒，因為嫉妒沒用。

    她想要的東西得自己爭取。

    蘇梨關上門，還能聽到許枝枝在外麵打遊戲的聲音。

    許枝枝玩的依然是程咬金。

    她就喜歡這種長得醜又血條厚的“上單孤兒”，一個人猥瑣發育，不參與峽穀裏的紛紛擾擾。

    不知不覺，已經十二點整。

    許枝枝正要三殺的時候，突然來了一個電話，她定睛一看，心髒重重一跳。

    是慕祁。

    許枝枝清了清嗓子，接通電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喂？”

    聽筒那邊傳來慕祁的笑聲，清潤低醇，他說：“新年快樂。”

    許枝枝：“嗯。”

    她故意保持著高冷，要很努力才能不泄露自己的雀躍。

    慕祁又說：“許枝枝，虛歲十八了。”

    她點點頭：“對，我四舍五入已經成年了，可以自由戀愛了。”

    慕祁輕輕哦了一聲。

    “那麽……”

    他喉結動了動：“我能提前報個名嗎？”

    許枝枝整個人都激動起來。

    她眨了眨眼睛：“學長，你的意思是？”

    慕祁彎唇：“我喜歡你。”

    在你不認識我的時候就喜歡你，比你想象中要早，比你想象的還深。

    他靜靜聽著耳邊的風聲，等許枝枝的回答。

    許枝枝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好久才平複下來。

    她想到那天在老宅門口，路燈下慕祁避開她的偷吻，記仇道：

    “學長，你就是那麽喜歡我的？”

    聽筒裏傳來慕祁的笑聲，極輕極淡，像山澗潺潺的溪流。

    “許枝枝，如果那個時候你已經十八歲，我不僅不會躲開，還會反客為主，你信嗎？”

    許枝枝的臉燒紅起來。

    “不說了，晚安。”

    她掛掉電話，把頭埋進被子裏。

    慕祁給她發來一條微信，把他未說完的晚安說給她聽。

    許枝枝忽然很想見見他，回複道：

    ——給我發一張你的自拍。

    她被人喜歡著，越來越恃寵而驕。

    慕祁盯著屏幕，揉了揉兩眼間，實在有點為難。

    他跟聞燈完全不同，從來不自拍，也不像普信男一樣覺得自己哪哪都好看。

    但他不想拒絕許枝枝。

    慕祁拉開玻璃門從陽台走回臥室，他抬腳踢了踢趴在他床上打遊戲的聞燈，忍著自己的潔癖，說：

    “起來給我拍張照。”

    聞燈：“等下。”

    “我這把馬上就輸了。”

    慕祁：“……”

    “那你快點。”

    聞燈語重心長的說：“阿祁，你知不知道打著遊戲還理你的人有多難得？”

    “尤其是正要三殺，四殺，卻放下唾手可得的人頭秒回你的人。”

    “你好好珍惜我吧。”

    慕祁靠在門邊，他心血來潮，問許枝枝：你剛剛在打遊戲嘛。

    那邊秒回：在。

    慕祁眉眼帶笑，發送消息道：

    ——那你不怪我啊？

    許枝枝：好，那我怪你。

    許枝枝：你賠我的三殺，賠我的連勝。

    慕祁：好，賬號給我。

    許枝枝：你要幫我上分？

    慕祁：這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嗎？

    許枝枝：！！！

    許枝枝：你不要胡說！

    許枝枝：我還沒有答應你呢。

    慕祁：哦。

    慕祁：沒答應我就要我的自拍啊，許枝枝，在你眼裏我是那麽隨便的人嗎？

    慕祁看著屏幕，顯示著“正在輸入中”，這意味著許枝枝在打打刪刪，猶豫不決。

    過了一會後。

    許枝枝：我不要自拍了。

    她要跟腹黑學長再拉扯一會，絕不能輕易讓他得逞。

    許枝枝：追我很難的，看你表現。

    慕祁提起唇角，他本來就沒想過一句“我喜歡你”就抱得美人歸，他隻是表明心意，讓那個敏感多疑的女孩子安心，但該有的流程和儀式感一個都不能少。

    他絕不會輕慢和委屈她。

    過了一會，許枝枝收到一張照片，不是自拍，是他拍。

    聞燈的攝影技術實在不行，專挑死亡角度，好在慕祁的顏值能打，他穿著純白的高領毛衣，頭發漆黑有點長了，細碎的散落在眼睛上，不顯雜亂，反而有種少年氣。

    就連光影也偏愛他。

    照片裏的慕祁臉小，五官精致立體，眼珠烏黑透亮，襯著白皮膚，顯得矜貴清冷。

    許枝枝瘋狂心動了。

    她從來不否認自己是個顏狗的事實，人不好色好什麽？

    許枝枝把圖片保存，收到她專門為慕祁建立的相冊裏，準備好好運營荒廢已久的抖音。

    許枝枝跟拍過慕祁一段時間，後來懈怠了，一方麵是照片拍不出慕祁本人那種好看，他不上鏡，另一方麵是許枝枝很多時候光顧著看他，忘了拍了。

    簡言之——

    美色妨礙了她的事業。

    許枝枝興奮的睡不著，正好蘇梨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她揉了揉半幹的頭發，好像不太高興。

    許枝枝問她：“怎麽了？”

    蘇梨搖頭，抿著唇不說話，她隻是不小心聽到了許枝枝剛才在打電話，也猜出了電話那頭是誰。

    和許枝枝有交集的學長並不多，基本上就是306寢室那四個人。

    李遊已經有女朋友，王閑一門心思考研，聞燈花名在外不是許枝枝的菜，那麽隻剩下慕祁。

    偏偏是慕祁。

    蘇梨躺在床外側，背對著許枝枝，腦海裏全是橙子ktv的場景。

    蘇梨曾在ktv兼職，碰到難纏的客人陳少，是慕祁幫她解圍。

    她從來沒想過，一向高冷淡漠的學長會對自己施以援手，慕祁的出現，仿佛是一束照亮黑暗的光，讓她也曾有過幻想。

    因為家庭原因，蘇梨沒有考慮過感情的事，但她本能地慕強，會被優秀的人吸引。

    蘇梨閉上眼睛。

    心裏的情緒很複雜，許枝枝擁有著她想要的一切，她費盡心思想要的許枝枝輕而易舉就能得到。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讓蘇梨心裏產生巨大的落差，她咬著唇，任由淚水沾濕枕巾。

    許枝枝知道蘇梨沒睡。

    她雖然不知道蘇梨身上發生了什麽，但能敏感地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

    許枝枝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想了很久的話也說不出口，她怕無論說什麽都會傷害蘇梨的自尊心，隻好扯了扯被子，給她蓋上。

    -

    第二天，蘇梨很早就起來了。

    在廚房做早餐的江婉君聽到動靜，連忙走了出來。

    蘇梨正在換鞋，臉色蒼白，眼底泛著青色，顯然是沒睡好，江婉君溫聲說：“著急走嗎？”

    蘇梨點頭：“有點事，謝謝江老師昨晚收留我。”

    江婉君微微一笑：“別往心裏去。”她提起手邊一箱牛奶，遞給蘇梨：“拿回去喝吧。”

    蘇梨忙道：“不用了。”

    江婉君放到她手裏，說：“你是我的學生，來老師家不用拿東西，你拿了東西，老師也要給你回禮，沒事的。”

    蘇梨隻好接下：“謝謝老師。”

    江婉君目送著她離開。

    回過頭，許枝枝正揉著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倒了杯水喝。

    江婉君關上門，問道：“枝枝，你們是不是鬧矛盾了？”

    許枝枝皺了皺眉：“可能……也許……我說錯話了？”

    她昨晚的話那麽多，她也不知道是哪句說錯了。

    江婉君無奈，“還是要多學學為人處世，去吧，喊你爸爸吃飯。”

    許枝枝撓頭：“哦。”

    -

    蘇梨回到寢室。

    手裏的牛奶沉甸甸的，她放下禮盒拆開一看，竟然掉出來一個紅包。

    蘇梨睜大眼睛，心跳了跳。

    她撿起來一看，紅包裏麵有六百塊錢，還有一封手寫信。

    信是江婉君寫的，說是給蘇梨的壓歲錢，讓她收下。

    如果她不願意收，就當是借給她的，等她畢業了有工作再還。

    江婉君還說，她自己讀書的時候也是勤工儉學，和蘇梨一樣，這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但隻要努力往前走，生活就會好起來，時間會把苦果都釀甜。

    蘇梨緊緊拽著信紙，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把江婉君娟秀的字跡打濕，暈染開。

    她心裏湧上無盡的愧疚，也後悔對許枝枝產生的嫉妒。

    一個人可以貧窮。

    但不能自視清高，心胸狹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