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柔福憶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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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寫出了柔福第一個男人是金國青年軍官野利,史料證據在《靖康稗史箋證》之中一段:“出城轎破,時番將脅入民居”此言所指的“番將”就是野利。請注意這是柔福親口對金國兩大元帥所敘述的出城那天經曆,而柔福在被迫離宮出城那天之前未婚,住在深宮之中,應無男女方麵的經驗,那麽她在前往金軍營寨途中被野利強行帶入一所民宅,她的第一個男人必定是野利。盡管柔福並未對金國兩大元帥細說野利在那戶民宅內做了什麽,但她當然講不出口。況且,金國兩大元帥聽完柔福這番話,隨即下令處死野利。那也顯示他們兩人聽出了柔福的言外之意

    本章除了柔福與韋賢妃之間的對話以外,情節皆有所本,大致沿著《靖康稗史箋證》的時間線,稍加渲染。由此可見,史實有時候真比虛構更充滿了驚人的戲劇性!

    本書是《末代公主》係列第八部,女主角是北宋末代的柔嘉公主。連載期間定於中國的每周五,亦即美國的每周四更新。歡迎讀者們按時來追蹤情節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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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靖康二年陰曆二月初七(西元1127年陽曆三月二十一日),亦即金方宣佈把大宋皇室的趙佶、趙桓父子廢為庶人之後第二天,垂頭喪氣的父子倆率領眾人出宮,由金兵們隨駕監控,前往金軍營寨。柔福帝姬亦是此行的俘虜之一,依照地位順序,所乘轎子排在隊伍較為後麵之處。

    當時,虛歲年僅十七的柔福還不太懂這是怎麽回事,隻是風聞了四姐茂德帝姬已被金國二皇子指名索要,不得不離開夫君蔡鞗,委身為金國二皇子姬妾。因此,柔福揣測:自己的命運多半也會大同小異。既然大宋已滅亡,就連父皇與皇兄都得任憑金人處置,那麽,身為弱女子,還能怎樣呢?唯有祈禱,未來挑中自己的金國皇子品貌還過得去…

    就在柔福這般思量之際,她乘坐的轎子突然破了。她不得不下轎,走到路邊去站著,等候兩名轎夫修理轎子。

    忽然間,一名高大雄壯的青年金官不知打哪兒冒了出來,手持利刃,強迫柔福跟他走。他先將柔福挾持到了附近一戶民宅,再拉進了屋內一間空房…

    雖然,柔福早在三年前初潮方至時,就聽過乳母講解男女之事,但她初次麵對一個把她壓倒在床上的男人,還是非常害怕!她渾身發抖,頻頻顫聲央求道:“放開我!請你放開我!求求你放開我!”

    青年金官充耳不聞,隻管動手扯開了柔福身上的彩繡綢緞宮服。柔福猜他根本聽不懂漢語,急得哭了出來!

    或許,少女的眼淚多少有軟化男人心的作用。青年金官暫停了拉扯的動作,改用一手從他自己軍服內側夾層中拉出了一張紙條,給柔福看上麵的“野利”兩個漢字。顯然,野利就是他的漢文名字。

    柔福看了看紙條上的野利二字,再瞧瞧野利寬方臉上的小眼睛、大鼻子、闊嘴唇都長得尚可,覺得他不像壞人,隨即張口要繼續求情。不料,柔福尚未再說出一個字,就冷不防被野利的深吻堵住了。野利伸舌猛舔柔福的舌尖,讓柔福嚐到了一陣鹹味,由此推斷,想必野利剛剛才學漢人用鹽水漱過了口。此外,野利身上有點肥皂味,也像是已借用這戶民宅的浴室洗過了澡…

    可想而知,野利早有預謀,要趁趙宋皇室眾女路過民間住宅區時,搶一個來玩玩。不過,他還算有心體恤女方,曉得出身顯貴的漢族女子必然愛幹淨,就在事先占用民房,漱洗沐浴了一番。

    多虧野利沒有散發體臭,才讓柔福第一次縱然疼痛,卻不至於太慘痛。事後,野利送給了柔福一個香囊,又找了一名會說漢語的金國小兵來,告訴柔福:他哥哥是北國大王,要是跟他到北國去,也能享受如同南朝的富貴…

    柔福不明白,為什麽野利說要共享北國富貴,可並沒有馬上帶著已強占過的南朝帝姬一道走,反而放南朝帝姬坐上了修好的轎子?然而,基於矜持,她並未叫那名小兵幫她詢問言語不通的野利,就讓轎夫抬起轎子,載她照原路走了。

    一到金軍營寨入口,柔福就嚇呆了!她驚見一座營帳前,有三根長長的鐵杆上分別掛著三名女子!鐵杆從背後刺穿了她們的軀體,導致她們的鮮血不斷流淌下來!她們三人都閉著眼睛,無聲無息,看不出是昏迷,或是已經死去了?

    魂飛魄散的柔福默默加入了站在營寨前院中的一群帝姬與宗室王妃,也隨著她們低頭不語。過了不到一刻鍾,金國二皇子完顏宗望走了出來,指著那三名掛在鐵杆上的女子,透過翻譯恐嚇道:“你們誰敢反抗,下場就跟她們三個一樣!”

    趙宋皇室眾女聽了,皆噤若寒蟬!她們不敢不順從完顏宗望的指示,隻能讓金兵們押著她們到營寨後麵的幾座帳棚去,稍作梳洗,更換舞衣。

    就在這段時間,完顏宗望派遣已成為他姬妾的茂德帝姬去安撫眾女。茂德帝姬那張極具古典美的鵝蛋臉上毫無表情,櫻桃小嘴微微啟動,按照完顏宗望的意思,柔聲宣稱:“各位姐妹妯娌,別害怕!隻要乖乖聽從金國元帥,就不會出事”

    這一夜,趙宋帝姬們與宗室王妃們都得為金國將領們侍宴陪酒。金國將領們酒醉飯飽之後,就各挑一名女子過夜。柔福侍寢的對象並未告知他的名字,柔福也不想問。

    在金軍營寨駐紥汴州期間,幾乎所有趙宋宗室王妃和十三四歲以上的帝姬都變成了營妓。例外的隻有茂德帝姬早就被二皇子完顏宗望收納了,還有珍珠大王完顏設也馬看上了洵德帝姬,意欲占為己有,不再讓別的金國將領染指。

    洵德帝姬名叫趙富金,排行第十四,這一年虛歲十九。她已在金兵入侵之前嫁給了達官子弟田丕為妻。因此,她父親趙佶並不願意讓她改嫁完顏設也馬為妾,就努力壯起了膽子,當著出麵為完顏設也馬提親的完顏宗望,婉拒道:“富金已經有家了。中國重廉恥,女子不二夫,不像貴國無忌。”

    完顏宗望真想不到,失去了太上皇地位的趙佶竟敢不給麵子!他不禁氣得七竅生煙!完顏設也馬本人和他父親完顏宗翰也都甚為憤怒。他們不顧趙佶的反對意見,硬是擺設筵席,作為慶祝珍珠大王納妾的宴會。洵德帝姬從此專屬完顏設也馬。

    柔福眼看金軍硬生生拆散了十四姐與十四姐夫,固然同情,卻也認為,至少十四姐不必再充當營妓了。柔福從小接受儒家教育,難免懷有貞操觀念,而暗中興歎:若有選擇,倒也寧可像四姐與十四姐那樣作妾,起碼固定跟著一個男人,而不要每夜陪不同的男人睡…

    如果能在經曆過的金國男人之中挑一個,柔福自忖應會選野利,理由除了受到儒家要求女人“從一而終”的教條所影響以外,也是看在野利贈送的香囊份上。畢竟,香囊可以算是信物,顯示野利有意認真,不像金軍營寨的金國將領們都隻在發泄□□而已。

    果然,柔福並未會錯意。野利確實惦記著她。柔福進入金軍營寨不到二十天,就在陰曆二月二十六日(陽曆四月九日)被二皇子完顏宗望、國相完顏宗翰兩人叫去問話。原來,野利的哥哥完顏宗賢讬付千戶國祿交給了這兩位元帥一封信,在信上陳述:弟弟野利代聘了柔福帝姬,敬請兩位把柔福帝姬交給野利帶走!此信看得兩名元帥一頭霧水,才找柔福來問原委。

    在兩名金國元帥麵前,柔福隻敘述了自己曾在前往營寨途中,硬被野利強行帶進了一戶民宅,而講不出口野利在那戶民宅之內做了什麽。盡管如此,兩大元帥當然推想得出柔福省略的細節,也由此判斷,野利未經主帥許可,就擅自強上了一名帝姬!他們兩人不由得勃然大怒,隨即命令部屬抓住野利,拖去南薰門外斬首示眾!

    關於野利之死,柔福真不知該作何感想?假如野利特地前來帶她走,為的是要娶她,那麽,她一定會為野利慘遭處決而感傷落淚。問題是,為何完顏宗賢的信上寫著“代聘”?

    柔福真希望自己聽到的翻譯有誤,原文並沒寫“代聘”的“代”字!但是,她無法確定。在金軍營寨所見所聞,已讓她了解,金國男人並不在乎女人的貞節,他們會樂意收納曾被自己兄弟占有過的女人。那麽,倘若野利對他哥哥講述了柔福帝姬的細皮嫩肉有多麽迷人,引起了他哥哥的興趣,而野利也願意讓賢,打算向兩位元帥要到了人,就帶給他哥哥,那也很有可能。甚至,或許一開始,就是完顏宗賢囑咐野利幫他挑一個趙宋帝姬,並同意讓野利先親身體會一下滋味如何,來做取舍…

    假設野利專程前來,為的真是要把一度得手的柔福交給他哥哥,那就等於毀滅了柔福對他的寄望,也粉碎了柔福原有少女情懷對男女情愛的憧憬。柔福不禁懷疑:天下男人的本性,是否對女人就隻有□□,不會有真心?

    在金國男人全都把趙宋帝姬當作玩物的金軍營寨之中,難怪柔福會滋生這般悲觀的想法。更可悲的是,柔福每天過得渾渾噩噩,忘了注意日期,直到陰曆三月下旬,金國將士們準備拔營時,她算算日子,才猛然發現,自己的月信已經遲了十多天了!

    驚疑不定的柔福還在盤算要不要請翻譯官幫忙找軍醫來看看,兩大元帥就下令分批押送俘虜出發了。金兵們迫使包括柔福在內的趙宋帝姬們以及宗室王妃們騎上馬匹。偏偏,嬌生慣養的她們都不會騎馬,紛紛墜馬。柔福摔下馬時,倒是不太怕痛,反而暗想:這樣也好,若是懷上了孽種,剛好流掉…

    柔福果真流產了。兩名金兵遵照軍醫指示,把她抬上了一輛牛車。然後僅僅過了片刻,她十四姐也為同樣原因而被抬到了同一輛牛車上來躺著。柔福差點難以置信:十四姐已被完顏設也馬納為侍妾了,完顏設也馬卻居然也叫她騎馬,不顧她已有身孕!金國男人未免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在牛車緩緩前進之際,柔福逐漸留意到了旁邊還有另一輛牛車。柔福才聽見從那輛牛車上傳來了中氣不足的談話聲音,就聽出了那兩個女人是三嫂朱鳳英和九嫂邢秉懿。柔福不必求證也能確知,三嫂、九嫂兩人懷過又流失的都是金國將領播下的種子

    本來,漢族女人小產,就好比生產一般,需要坐月子,但金國將士們完全不管那一套。他們隻讓這四個女人躺在牛車上休養了幾天,就在牛車暫停的午休時間跑過來,透過翻譯問她們止血了沒有?能不能再騎馬了?

    這時候,千戶國祿正站在路邊一株大樹下吃幹糧。他見狀即走過來,自告奮勇要教柔福騎馬。

    國祿長相醜陋,朝天的大鼻孔讓柔福看了就討厭!自從柔福淪為女俘以來,一直存心躲著國祿,離他遠遠的,以免被他挑去□□。在金軍營寨從不曾給國祿糟蹋過,可謂柔福不幸中的大幸。偏偏預料不到,會有躲不過的一天!

    柔福無可奈何,讓國祿抱上了馬,又讓國祿坐到她後麵,兩人同鞍共騎。一路上,國祿動不動伸手亂摸,惹得柔福非常想吐!唯一稍可慶幸的是,柔福的子宮仍有少量出血,足以防止國祿的進一步行動。

    兩天後,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在陰曆四月初四(陽曆五月十六日)渡過了黃河。在黃河北岸,金國蓋天大王完顏宗賢威風凜凜,騎著駿馬,勒馬迎候。完顏宗賢一眼看到了國祿與柔福同馬,就奔馳過去,一手舉刀殺死了國祿,接著另一手抓起了國祿的屍體,丟入河中!

    完顏宗賢把驚愕的柔福搬到了他自己的座騎上,放在他自己前麵。他正要載著柔福離去,卻被珍珠大王完顏設也馬趕來攔住了。

    柔福聽不懂完顏設也馬嘰嘰咕咕講了些什麽,隻看得出完顏宗賢被說服了。完顏宗賢調轉了馬頭,改為跟著大隊同行。

    當天夜晚,完顏宗賢向柔福求歡。不巧,柔福仍未終止的血流與血塊掃了他的興。他一夜沒睡好,天色剛濛濛亮就醒了。他起身走出了營帳,放眼周遭,隨即望見蒼白但不失秀麗的邢秉懿蹲在不遠處的草叢之中,大概在小解。他馬上撲了過去…

    邢秉懿的子宮好不容易才止了血,就又被凶猛如野獸的金國男人侵犯了!難道,這個身體就不能有一天清淨?邢秉懿深感絕望!

    完顏宗賢發泄過後,放邢秉懿單獨走回了她與婆母韋賢妃同睡的小帳篷。邢秉懿趁著婆母還沒睡醒,試圖拿腰帶自縊,但不小心驚醒了婆母,讓婆母救了回來…

    過了不久,柔福聽說了此事,頓覺對完顏宗賢十分寒心!起初,柔福眼看年約三十多歲的完顏宗賢儀表堂堂,又是野利的親哥哥,長得和野利有些相像,還暗自設想過要是能嫁給他為妾,即可脫離營妓生涯的苦海。然而,一旦獲知了他也是一丘之貉,柔福再也不對任何男人抱持任何指望了!

    柔福越來越恨男人!她內心的痛恨在抵達金國之後高漲到了頂點,隻是不得爆發出來!她最恨的,不止是牽羊禮進行時,在眾目睽睽之下袒胸的羞恥,更是金國皇帝完顏晟駕臨洗衣院,點名要她與她三嫂共同服侍的侮辱…

    那是柔福此生最不堪回首的一夜!次日早晨,完顏晟離去後,柔福滿心唯恐類似的惡夢還會隨時重演,真寧願不要活了!她開始絕食…

    柔福在不吃不喝的第三天上午暈了過去。在昏睡中,她未能拒絕金國醫官灌給她喝的稀粥和湯藥。

    洗衣院當局指派柔福的庶母韋賢妃來照顧柔福。於是,柔福一醒,睜眼即見韋賢妃窄長臉上平穩的笑容。

    “你總算醒了!”韋賢妃坐在床沿,好聲好氣微笑道:“你呀,怎麽也像秉懿那樣想不開呢?我勸了秉懿很久,今天也要勸你,不要太在意男人怎樣對待你嘛!男人哪,就是衝動!那有什麽了不起的?衝動就讓他們衝動吧!所謂陰陽調和,女人也需要男人。隻要你放輕鬆一些,其實也能得到享受。”

    “什麽?”柔福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坐起來驚問:“你說什麽?”

    “我說,女人也需要男人。”韋賢妃重複了方才所言之中一句,隨後直話直說:“你呀,還有秉懿呀,都還太年輕。等你們將來到了三十多歲,就能夠體會了,成熟的女人也常常會想要跟男人親熱。若是長久沒男人碰,還會很難熬呢!比如從前在汴京的時候,你父皇弄來了太多女人,輪班也要一年半載才輪到一次,就讓他的眾多妃嬪都熬得好苦啊!”

    “你的意思是說———?”柔福瞠目結舌,完成不了此一問句。

    “對!”韋賢妃坦然承認:“金國這邊哪,生活條件固然差勁,但是在洗衣院,每天都有壯碩的男人上門,個個肌肉結實、雄風強勁,可比跟一大群女人輪流伺候你那中年發福的父皇,要爽快多了呢!”

    柔福聽呆了,沉默了一下,才抑製不住亟欲發作的怒氣,衝口罵道:“你真不要臉!”

    韋賢妃著實意料不到,一向很有禮貌的柔福竟會口出惡言!這使得韋賢妃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倒抽了一口氣,才悻悻然回道:“好心勸你想開一點,你反而血口噴人呀!那好吧,不說了!隨你去自生自滅!”

    當韋賢妃拂袖而去時,柔福自信並未罵錯,依然義憤填膺。然而後來,柔福逃出了金國以後,每次回顧這段對話,卻都不禁有些懊悔失言,因為,韋賢妃那番話固然太露骨也太尖刻,難免惹得柔福反感,卻讓機敏的柔福領悟了可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同一件事實,而這種靈活的思維有助於她計劃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