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你這幾天怎麽樣啦？兩周沒給媽媽打電話啦。”

    “我挺好的。”

    “媽媽今年不能陪你過年了，要跟你爸爸去老家。你爸爸最近也一直念叨你呢，但是這個是早就說好的，沒辦法。”

    “嗯，我知道。”

    “你爸爸其實可想你呢，下次記得跟爸爸打電話。”

    “嗯，好。”

    “對了，大海呢，”尚媽媽話鋒一轉，“他不是說來陪你嗎。”

    “阿姨，我在呢！”程觀海套著條圍裙，走到了鏡頭裏，手上還拿著擀麵杖，“我給真真包餃子呢。”

    “好的好的，你可是把我的絕活都學到了，真真可喜歡了。”

    程觀海聽著一喜，還想拿著包好的餃子再給尚媽媽炫耀一下。尚晚真及時截住了話頭，“媽，不說了，新年快樂，自己看春晚哈。我掛了。”說著就關掉了視頻。

    程觀海幽怨地撇撇嘴，轉身回廚房繼續幹活。

    尚晚真長租的這個酒店的套房是標準的兩室兩廳，還有一個小廚房。程觀海一來就住進了尚晚真隔壁的套房，第二天就叫酒店備齊了材料送上來，卷起袖子開始做菜做飯。

    這就是程觀海和尚晚真的相處模式，尚晚真小時候有很長一段時間是程觀海和程家父母養大的。

    彼時尚媽媽和尚爸爸還不是一對相處融洽的愛侶。尚媽媽是富貴人家教養出來的嬌氣小姐，看上了尚爸爸之後主動追求、毅然下嫁，尚爸爸當年也是有名的冰山帥哥。尚爸爸為了家庭在尚媽媽生產後就不斷出差，小學時期的尚晚真一年也見不到尚爸爸兩次。見到的時候，也是父母二人在摔鍋砸碗的吵架。尚媽媽年少靠著一腔熱情進入了婚姻，卻沒想婚後的生活完全不如她意，既沒有愛人的陪伴，又早早背上養育孩子的責任。從小在愛意中成長的尚媽媽忍受不了這樣的落差，經常在無人時哭著向小小的尚晚真傾訴。每當家裏又開始吵鬧時，尚晚真就會一個人來找隔壁唯一年齡相仿的夥伴程觀海。

    程觀海從小就有領袖氣質，是方圓幾裏聞名的孩子王。他第一次看見玉雪可愛的尚晚真就非要認人家當妹妹，尚晚真一來找他，幼年程觀海就領著幼年尚晚真到處玩耍，玩累了又帶回家裏等著程家父母開飯。久而久之，尚晚真就成了程家的編外成員，程家父母不在的時候，程觀海就學著自己給尚晚真做飯，沒幾年也練出一手好手藝。

    尚晚真上了中學以後，尚爸爸事業蒸蒸日上又想念家庭的溫暖，不再天南地北的到處出差，和尚媽媽的感情也漸漸修複。但尚晚真對幼年的記憶卻已經定型，是母親的淚水、父母的爭執，還有程觀海。

    程觀海一直很受歡迎。上小學是，上中學也是。尚晚真青春期也不是沒對程觀海動過心，然而程觀海一邊笑嗬嗬的聽著尚晚真稚嫩的表白，回頭第二天就官宣了和校花的戀愛。

    從此尚晚真隻覺得，嗬，男人都是大垃圾。

    索性程觀海當哥哥還是非常稱職的，時光慢慢流過二十多年，他一直陪在尚晚真身邊，保護著尚晚真，是尚晚真操心的哥哥、親近的朋友和可靠的同事。

    “真真過來，端餃子端醋！”程觀海探出一顆腦袋招呼著。

    尚晚真熟練地開始布菜布餐具。

    她一個連碗都不洗的人，也就做這個熟練了。

    天南地北，回到酈城的梁栩意家裏也是一家歡聚、其樂融融。梁栩意上有一個姐姐，是家中的小兒子，姐弟關係不錯，父母也很恩愛。梁家父母一直心疼自己的小兒子一人在江州打拚，前段時間聽聞小兒子換了經紀公司，擔心的不得了，梁栩意在姐姐的掩護下才好不容易讓他們放心。梁栩意的姐姐梁羽心其實也很擔心自己的弟弟，畢竟自己的弟弟遠不比自己聰明，還一天天傻嗬嗬的，樂觀的不得了。

    “這位尚老板，真的是這麽厲害的人？你這次的工作很難嗎？”梁羽心看著自己的傻弟弟回家這幾天一直茶不思飯不想，就知道看手機。梁羽心帶入了一下自己，還以為是這次工作太難，老板又連環追魂call。

    梁栩意語滯，他也不好意思說，其實是你弟弟我一直想問候別人，卻不敢發吧。

    況且，暗戀大老板這事說出來實在太令人吃驚，以他姐姐的做派，估計會勒令他絕計不準再想此事。

    自從梁栩意認識到自己已經無力抵抗對尚晚真的愛意後，他坦然的接受了這個事實，並開始放任自己對尚晚真的心意。他看見路邊的行人在想，尚晚真今天是不是又沒有帶手套；看見桌上的雞鴨魚肉又再想，尚晚真不知道有沒有回家過年。

    他拿起手機編輯了拜年短信，改了又改，又始終沒能發出去。

    他可能是便秘。梁羽心看著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心想。

    終於春晚節目也到了尾聲，伴隨著告別今宵的樂曲聲，是窗邊天上爆炸的絢爛煙花。

    梁栩意不禁想起那一晚，心頭似乎也有煙花爆炸。

    “尚總，新年快樂，祝您萬事順利，如願以償。”尚晚真收到一條信息。

    是梁栩意。

    尚老板想起那一天告別時梁栩意在賓館門口傻愣著看著她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也是奇怪，這人私下怎麽總是呆愣愣的。

    “謝謝，你也是。”她隨手回複。

    梁栩意看著回來的消息，輕手輕腳走過去也融入了家人的笑聲歡語中。

    他內心一片暢然，隻有溫暖和欣喜在心頭蔓延。

    ……

    年後，尚晚真快速恢複了工作狀態，程觀海也很快回京北處理其他項目。

    這才短短幾個月，已有多家影視公司退出了新三板，影視板塊股價劇烈波動。新三板從影視公司的淘金大陸一下子變成了埋骨之地。

    江州影視協會的老總們準備了交流會，請尚晚真參加。這幫大佬中既有獨立的製片公司，也有獨立的經紀公司，但更多的是像奇跡影視和上江娛樂這樣產業線眾多的公司。

    今日大家討論的重點是製片業務和經紀業務是否應當獨立發展。

    一些製作公司大佬主張剝離經紀業務，因為對他們來說，前兩年流量藝人占據半壁江山，自家藝人不好出手，經紀業務著實拖累了主營業務的業績，造成股價波動，倒不如讓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

    另一些經紀公司的大佬也大吐苦水，說是目前限薪令下藝人經紀收入拉垮，培養新演員難度太大，成氣候的大牌演員又天天想著跑路和經紀公司爭奪經紀權，如果不擴張一點收入來源，參股製作，怕是再過兩年就關門大吉。

    還有一些做流量生意的大佬，從一年前的意氣風發開始變得憂思憂慮，雖然他們目前仍是受追捧的一波人，但是生意人的嗅覺總是很靈敏的，捧高踩低也是瞬息之勢。

    這個話題著實是根源於目前的影視行業的頹唐背景，流量藝人和大牌明星話語權過大，導致天價片酬倒逼製作成本結構畸形、影視成片注水拉垮。長視頻平台采購風潮興起，又不在意虧損，基本都是看流量和ip來購片，又加劇了製作公司對流量的追捧。

    這不就是哄抬豬價麽，尚晚真心想。

    但從目前來看監管態勢和宏觀政策來看，這樣的局麵顯然不會持續太久。年末一道限薪令下，隨即藝人稅收嚴查，政策優惠的漏洞修補接連而至，局麵大變，不少資本聞風而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