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養成係》的劇集不長，製作時間也短，再加上上江娛樂的一路向上溝通，很快就在網絡平台上映了。王鶴城不出意外又火上了一把，一時間竟成為年下犬係男友的代言人。

    明明是野狗，尚晚真心想，這年頭小姑娘口味挺重。

    盡管在同類型網劇中拔得頭籌，但這部劇畢竟製作規模小，投資也少，回報有限，這個體量對奇跡影視而言還是太小了。奇跡互娛的陶子逸還是希望尚晚真考慮一下影遊聯動的項目，還送來了項目提案。劉向雖然也對影遊聯動抱有希望，但不好直接要求向晚真采用這個項目，言辭間還是希望尚總可以多考慮一下。

    但尚晚真並不打算采用這個提案，她早早啟動了一個小說改編網劇項目，也沒有預先出售《永不磨滅的信號》，就是為了可以在這種情況下以流動資金不足為由回絕這個項目。

    互聯網公司對利潤的確是不太敏感，他們需要的是更有想象力、更有遠景的長期項目用以拴住資金。但尚晚真需要對公司盈利負責，她的不少同行折斷在影遊聯動的大坑中，她可不敢再往裏麵跳。

    尚晚真寄予厚望的小說改編項目名為《滿城春色宮牆柳》，講述的是長公主李臻南柯一夢，夢中駙馬另有心上人自己葬身火海，醒來便要休棄自己的駙馬林遠道，林遠道不甘心離開深愛的妻子，隨後他漸漸夢到了與李臻完全不同的夢境。

    這部小說熱銷多年，讀者眾多，劇情人物都十分豐富。作者本人文學素養極高，手握多部屠榜小說版權，這次也願意擔負本劇的編劇。

    《滿城春色宮牆柳》網劇改編的消息不脛而走，《竟然是養成係》珠玉在前，不少人都想和奇跡影視合作一把。

    王鶴城也不落人後。

    尚晚真一進預約好的酒店茶室看見的就是這般場景。

    王鶴城穿著一件寬鬆的藍色襯衫，頭發蓬鬆柔軟，似乎還帶著出浴後的水汽。他抱著一個抱枕，輕啜著手中的茶杯。身後竹影婆娑，更襯得他唇紅齒白，眉眼俊逸，氣質悠遠。

    “砰！”尚晚真沉默地關上門，心中默念兩秒，再推開門一看，門內的人劍眉擰起，眼中火光攢動，氣質生動。

    很好，這樣生龍活虎的才是小王。

    王鶴城平靜了一下怒意，開始一板一眼的背麵試台詞，無非是喜愛這本書，喜歡這個人物之類。

    尚晚真聽了一半，打斷他：“林遠道最開始的官職具體是什麽？”

    王鶴城沉默。

    “林遠道什麽時候開始做夢的？”

    又是一陣沉默。

    王鶴城英俊的臉都有點扭曲了。

    這也沒人說要背這麽多啊？

    尚晚真一看這人臉色便知又是王城柳那個老狐狸攛掇來的。他無非是想讓王鶴城和奇跡綁定在一起，生生抬點咖位，要是能讓人以為上江娛樂和奇跡有長期合作那就再好不過。

    可惜小王沒這個腦子。

    尚晚真這次本就沒有打算安排王鶴城進這個新項目，王鶴城的價格和背景是一方麵，他這次熱度上來的確價格是該上調了，尚晚真也無意和上江娛樂攪在一起；另一方麵是王鶴城的確不適合林遠道這個角色。這個角色目前暫定的是寧越。

    林遠道其人剛直肅雅，成為駙馬校尉後依然在大理寺任職，人物前期一心撲在公務上從不輕易示愛如寒鬆冷月，巍巍君子，隨後由於醒悟對長公主的愛又轉為深沉晦暗，瘋狂壓抑，最後為了保護自己的愛人寧願背負罵名又轉變為堅定強硬，無私奉獻。這對王鶴城而言，太複雜了。

    事實上對寧越而言，也過於複雜了。但尚晚真一時間也沒能找到合適的人選。

    或許，可以從其他公司引進一個，尚晚真心想。

    “嗯，這個項目恐怕不太適合你，我們可以等下一次合作。”尚晚真沉吟片刻後說道。

    王鶴城亮晶晶的眼睛因期待落空黯淡下來。

    “你覺得我哪裏不好嗎？”

    “不是不好，隻是不適合，”尚晚真艱難地搜索形容詞，“好比這是一個甜點需要配紅茶，但你是一杯汽水。”

    “可汽水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最好喝的。”

    “對，”尚晚真不知怎麽和孩子解釋，“是這樣。”

    王鶴城沉默，他知道這個角色難度大，他也不知道自己的一腔熱情是為了什麽，或許是一個更紅的機會，亦或許隻是希望在尚晚真心裏的分量更重一些。

    再重一些。

    “我可以降價。”

    尚晚真輕歎一口氣，看著眼前試圖努力爭取的青年。她正色說道，“不，你應該漲價，你現在熱度這麽好，正好可以向上走一步，你的選擇範圍也遠比去年大了。這個時期你應該好好再挑一部劇，最好是現實題材的，磨練一下演技。”

    王鶴城不再說話，漂亮的大眼睛顯得很是失落。

    “你這個年紀正是男演員最好的時候，能演偶像劇，現在也能演正劇。加把勁再衝一下，提升一下自己的演技水平，未來自然是前途無量。”

    尚晚真這一番話可謂是言辭懇切。她看得出這個青年心性純赤，就是腦子不太好。

    王鶴城最終還是被勸了回去。走之前還一直糾纏尚晚真同意經常回他微信，尚晚真隻能讓步投降。

    可他話真的太多了。尚晚真無奈的想。

    第二日奇跡辦公室。

    《永不磨滅的信號》殺青後已經剪輯的差不多，送來了樣片給尚晚真試片。

    王瀝新的表現依然穩定，無論是林肅平的嚴謹冷靜還是林三的市井精明都表演的非常準確。王瀝新的表演的確可以讓人相信這樣一個大字不識一個，整天糾結於小買賣是不是缺斤少兩、警察明天會不會來驅逐的街頭小販竟然是一個頭腦清晰、博文善記的地下【和諧】黨員。更難以想象的是，他竟然可以偽裝二十年。

    梁栩意的表演更讓人驚喜。他飾演的林四出場時黝黑著臉、穿著一身小褂當真像是一個街溜子樣的小混混。但林四在兒時便發現父母都是地下【和諧】黨員，此後人前一聲不吭人後便開始偷偷為他們打掩護。被卷入學生運動後，林四結識了青年女大學生陳曼妮，二人互生情愫。奈何父母的潛伏工作遇到危機，林四加入諜報工作。為了不連累陳曼妮，他故意回避陳曼妮，二人漸行漸遠。最終林四護送地下【和諧】黨員去南方建立聯絡站。臨行前，林四最後見了陳曼妮一麵，他知道這一麵或許就是永別。

    陳曼妮已經是第三天來找林四了，然而胖子和小黑都說不出林四去哪了。她漫無目的的在街邊走著，回想起和林四此前經曆的點點滴滴，忽然發覺自己對林四的想念已經深入心底。

    林四坐在巷子尾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著像一枝白玉蘭一樣的女大學生慢慢走遠。他戴著一頂寬邊沿帽，帽簷下露出一雙黯然神傷的眼睛，在夕陽下明明滅滅。他似是想起了自己的任務，收回目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告誡自己忍住不再看向那道倩影，卻又忍不住抬頭又看一眼。

    就再看一眼吧，他在心裏對自己說，看一眼，少一眼。

    ……

    林三接到了陳青和的電報，三天後晚上有一個傷員需要有人護送出城。吳美路自告奮勇。然而林三還需要吳美路留下打掩護，那一晚警察劉明會上門。

    林四推門進來，認真的對父親說：“我去。”

    林三心情複雜，他既讚許兒子的勇敢，又不想犧牲唯一一個兒子，他本想讓兒子就這樣安穩的活下去。然而他的兒子實在太像他，少年早慧，一心赤忱。

    他摸了摸兒子的肩膀，現在這小子的身量已經快比他要高了，說道：“你做好準備了嗎？你知道這會是什麽結果嗎？”

    林四笑了笑，既有少年人的狡黠，又有青年人的穩重，“我知道。相信我，爹。”

    ……

    陳曼妮看著眼前的青年，一臉驚喜，她已經幾個月沒看見林四了。

    她差點以為，差點以為……

    林四笑了一下，他今天穿了一身長褂子，身上的氣質都不一樣了，活像一個讀書人。但他的眼神還是像以前一樣清澈誠摯，今天又多了一絲深邃平和。

    “我還以為你掉在哪條下水道淹死了呢。”少女故作生氣，卻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

    “是差點掉下去了，但還是得爬上來看看你。”林四打趣她。

    兩人聊了聊分別這段時間女孩身上發生的事，察覺到吳漢林在少女的敘述中的比重越來越大，林四苦笑了一下，忽又釋然。

    “你不要再跟著他們去抗議了，現在太亂了。”

    “你要學會愛惜自己，如果有麻煩就去找小黑和胖子，他們會幫你。”

    “你喜歡吳漢林的話，就要抓住他，別再讓他和那個羅小姐不清不楚。”

    林四一一交代著，陳曼妮聽著似懂非懂。

    今日他似乎有些嚴肅，還有些婆婆媽媽？

    但她仍以為是朋友日常的關心，畢竟林四本身就是一個嚴謹又操心的人。

    陳曼妮看了看天色，突然想起自己和吳漢林有約，便要和林四告別。

    她高興地轉身離去，畢竟今日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好朋友。

    “曼妮。”不遠處林四喚了一聲。

    陳曼妮轉身，青年人的氣息互至身前，高大的身形籠罩住她，她有些吃驚，還有些羞澀。

    “我想告訴你一件事，”她聽見青年輕聲說道，仿佛怕驚嚇到她。

    忽然青年低頭吻了上來，扶著她的腰背。斜垂的夕陽給青年瘦削的側頰，高挺的鼻梁，平直的額頭，渡上一層雋永的金輝。淚光閃過，一滴淚水從青年一邊濃密的睫毛下滑落，落在無人的街道，落在他自己的心裏。

    這是一道青澀的吻，也是一道克製的吻。青年隻是在她的唇上碾轉半息便離開。

    他靠近少女耳邊。

    “其實，我叫林思遠。”

    林四，林思遠。

    陳曼妮吃驚的轉頭，青年卻已經轉身大步離開，隻留下她一個人還震驚於好友的突然之舉。

    背景音樂響起，楊岐山在一邊抹著眼淚。

    “嗚嗚嗚，他好愛她。”

    這段吻戲，楊岐山已經盤了三遍了。

    “他知道自己恐怕活不了，特意去找她道別，想讓她記住他。”

    “他還教她找別的男人。”

    “嗚嗚嗚，這滴淚演的太好了。”

    尚晚真隻讚同這最後一句話。她看著這滿桌的鼻涕紙，麵露嫌棄之色。

    楊岐山，你個垃圾狗。

    尚晚真看著視頻裏的男人，忽覺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暗昧的性感，既克製隱忍，讓人擔心它有朝一日會像山洪爆發一樣一發不可收拾；又曖昧氤氳，像是隔著霧氣有一把小鉤子引著你看他一眼，多看他一眼，直至落入他的懷中。

    這吻戲真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