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透過輕薄的細紗灑進室內，留下一片暖黃。

    薑萊收筆才發現不久前裝腔作勢狠放騷話的某人已經伏在書桌上呼吸平穩睡得香甜，柔光吻過他的前額投下一小片陰影，陳澈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他雙臂相交墊著下巴，雙腿九十度直撐於地麵。

    薑萊低垂著眸，目光毫無掩飾地撫過他的每一寸裸露的肌膚，這麽漂亮的一張臉，做男孩子真的可惜，她如是想到。

    許是陳澈嗅到她危險的想法，睫毛震顫幾下，緩緩睜開惺忪睡眼。他的眼中鬆散著幾分睡意，與薑萊四目相顧後眼尾上挑滿是玩味。

    陳澈身形不動，嘴巴張合，傳來低啞的聲音。

    “怎麽，饞哥哥身子了？”薑萊越是羞惱，他越是興奮，“不行，你還沒成年，哥哥還沒禽獸到對小朋友下手。”

    “呸！”

    薑萊的臉瞬間漲紅。

    見她跳腳，陳澈烏黑的瞳仁閃起細碎的光，繼而啞然一笑。

    “剛給你布置的作業寫完了？”

    薑萊氣鼓鼓的，嘴角抿緊，不願意同他扯皮，隻把練習冊推到他的手邊，示意他檢查錯題，少講廢話。

    陳澈收起嬉皮笑臉，坐直身子。

    照著參考答案批改作業時，孫嫻進來了一趟，給他們送來水果和溫水。

    “你們吃點水果，累了就歇一歇，阿姨先去做飯。”孫嫻將薑萊專屬水杯放到她手邊，瞥了眼陳澈的動作，“小陳你一會兒留下一起吃午飯。”

    “孫姨，不用麻煩，今天來隻是試講，給她講完這張我就回去，正式補課明天開始。”

    陳澈放下手中的筆，神色如常。

    孫嫻猜到他會拒絕，眼前的男孩雖然隻見過兩麵，但她總覺得有種似有若無的壓迫感。

    盡管男孩坐著，自己居高俯視，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太堅定，堅定到在他麵前自己完全沒辦法把他當女兒同齡的小孩對待。

    “好。”孫嫻不強人所難，“那我不打擾你們了，你們繼續。”

    孫嫻擔心做飯發出的噪音影響兩人教學，離開時自然帶上房門。薑萊聽見動靜，想到要和某流氓共處一室，不由勾著頭滿眼哀怨地看向媽媽。以為閨女被數學折磨，孫嫻空著的手虛握成拳放在胸前給她加油打氣。

    關門聲落下，小兔子蔫蔫的轉回原位。

    薑萊的一舉一動都被陳澈悄然捕捉，他細白的手指壓住紙張，一目十行掃過參考答案後與薑萊的一一對上，錯的離譜的都被他圈上題號，以便糾正講解。

    好歹是重點班學生，薑萊對付一般習題不算勉強，看著薑萊把簡單題訂正完，陳澈逐一講解了剩下錯題的做題思路。學生之間真的有壁，薑萊苦思冥想找不到方向被他三兩句就解釋清楚，她聽著，手上的筆刷刷記錄。

    見薑萊在收尾，陳澈默不作聲套上外套。

    “你要走？”

    薑萊確認自己的答案和參考答案一致撐起雙手伸懶腰，餘光瞧見那人已經穿戴整齊，一副隨時要撤退的樣子，心情跌落。

    “嗯。”他答道。

    薑萊訕訕收回高舉的雙手哦了一聲不再有其餘動作。

    小兔子單純歸單純，就是心思太多難以琢磨。

    陳澈盯著她頭頂的發旋愣站了幾分，直到雙眼幹澀他才斂了斂眸安靜地背上包往書房外走。

    他的腳步並不沉重，但一步步都砸在薑萊的心上。不過十幾秒的時間好像被無限放緩拉長，門把手被壓下金屬機械碰撞後，接著又是一道開門聲。

    “小陳回家路上小心，到家了記得給阿姨發個信息。”孫嫻打開廚房門，抽油煙機的嗡鳴被瞬間放出，擾亂人心“薑萊這孩子也是，都不知道出來送送你。”

    不等陳澈回話，孫嫻又舉著鍋鏟驚呼：“呀！我火沒關，鍋要糊了，回頭有什麽你再找阿姨。”

    陳澈總算知道薑萊的冒失隨了誰，他勾了勾嘴角把草莓熊拖鞋擺好，邁步前視線不由飄到那扇虛掩的門。

    小兔子冷淡的態度，他談不上失望，隻是有些酸澀。

    下一秒，好似一陣風刮過，薑萊從書房衝了出來。

    見陳澈還在她如釋重負般喘了幾口粗氣，又邊大聲叫喊著往自己房間跑：“你站在別動，等我，我送你下去。”

    不等陳澈拒絕也沒讓他久等，眨眼功夫薑萊就抄著長款羽絨服閃現到他麵前，懷抱著厚衣服蹲著穿鞋。

    陳澈的負麵情緒眨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舒爽，像是在久困於沙漠的人尋得一片綠洲，因為她的突然出現，他認定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正確無比。

    薑萊穿好鞋原地踏了兩步就要開門，還沒摸到門把手，就被陳澈圈著手腕攔下。她的手腕裸露在空氣中溫度偏低，貼上陳澈幹燥溫熱的掌心，冷熱交替，不覺渾身一顫，紅暈爬上臉頰。

    “幹嘛~”她豎起耳朵聽媽媽在廚房的動靜，本是詢問的語氣，也因旖旎的氣氛變得綿軟勾人。

    陳澈鬆開的她的手腕食指彎曲搓了搓鼻尖：“外麵冷，把外套穿上再出門。”

    這話中肯，薑萊不與他爭辯，套上羽絨服一口氣將金屬拉鏈拉到頂，隻是她速度太快一不留神夾到了下巴的嫩肉，白皙的肌膚上瞬間冒出紅痕，疼得她兩眼汪汪表情扭曲。

    陳澈也給她的“變臉”驚了一跳，顧不上男女有別管不了隨時會從廚房出來的孫嫻，微微彎腰捏著薑萊的下巴檢查。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男性濃烈的荷爾蒙氣息撲麵而來，陳澈關切的目光落著傷處，薑萊的則是很無措找不到落腳點。

    含淚圓眸四處飄忽時撞上一雙深邃黑瞳，猶如兩塊異極磁鐵相互吸引，彼此的眼裏隻有對方。

    薑萊找回理智，別過頭，推開下巴上的壓迫。她的心跳動得劇烈似是要跳脫胸腔去尋找另一個心跳，她自知，隻需多看十秒就會當場淪陷，做出越界之事，還好，她把持住了。

    她幹咳一聲拉回陳澈的注意，拇指揉搓頜下：“沒事，過兩天久會好。”

    陳澈的手被她佛開還保持著原本的姿態，他也不嫌尷尬，順勢開門往外走。

    電梯裏他一直雙手環臂，長腿交疊把受力點放在背部，薑萊僵直地站在他斜前方，他毫無顧忌地觀察她，直至電梯停在四樓上來了一對母女他才收斂稍稍站直。

    “媽媽，哥哥是壞人，他老偷看姐姐！”小孩子童言無忌，清脆的童音在狹小的空間內顯得無比宏亮。“姐姐，你要保護好自己，我媽媽說，外麵的男人都是壞蛋，不要和他們說話，不然就大叫救命找警察叔叔抓他。”

    薑萊一滯，難怪身後陰颼颼的。

    “噓，別瞎說話，過來站好。”小女孩媽媽把小女孩拉到身邊，成年人的社交禮儀是管好眼神，她沒注意到女兒所說的，這會兒留心側著臉打量，分明就是一對鬧別扭的小情侶。

    氣氛很焦灼，電梯門向兩側打開，靠近外側的母女先一步下電梯，薑萊和陳澈也一前一後下來。小女孩原是跟著媽媽在前頭走，忽地跑到陳澈身邊，拉著他的衣袖。

    “不是說我是壞人，不怕我把你騙走？”陳澈麵對小孩滿臉柔和。

    “不怕。”小女孩沒說真話，她緊張到砸吧小嘴，後鼓起勇氣，“我媽媽還在呢，她一定會保護我的！”

    陳澈含著笑點頭。

    “哥哥，我知道你是喜歡姐姐才偷看她，但是我們老師說，喜歡不能傷害，你長得這麽帥好好和姐姐說她肯定同意你的追求。”

    女孩媽媽追過來就聽見女兒嘴上沒個把門的胡講亂講，麵容清秀的小姑娘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她陪著笑臉，捂住女兒的小嘴，道歉後抱起就走。

    “小朋友的話你不要當真。”陳澈察覺到薑萊的不自在，他從不把感情強加在他人身上，更何況這個人是薑萊。

    薑萊琢磨著不放在心上就是不喜歡的意思，淡淡說：“哦，我知道了。”

    陳澈橫豎都覺得話說的別扭，卻無從辯解，隻能任由她胡思亂想。

    “在家裏沒來得及問，你給我的寒假補習計劃定好了嗎？”薑萊的聲音很輕，似乎隨時會被寒風吹散。

    “總共放幾天，準備補幾天？”

    薑萊走在路的內側，和陳澈保持著一定距離，要對話，陳澈不得不靠她再近些，隻是他一靠過來，她就要往裏縮，眼瞅著再走兩步就要踩進花壇。

    “別躲了，要麽大聲點要麽靠近點，聽不見。”陳澈壓製住無奈的語氣。

    “哦。”她提高音量回答，“年二十五到元宵節，整三周，除去昨天、今天還剩十九天，你都有空嗎？”

    “年三十和初一休息，補十七天。”陳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思襯片刻，“之後補課都放在下午，每天四個小時，其餘時間你複習其他科目、寫寒假作業還有我給你留的專項練習，有不會的隨時發微信問我，或者留到第二天我講。”

    “好。”安排的很合理，薑萊滿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