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邀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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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瑎剛到藺府門前就見池韶元神色懨懨走了出來,帶著滿身酒氣笑了笑就上前搭訕,手臂自然地覆在他肩背上,裝成一副十分熟稔的樣子同他說話。

    池韶元眉間不悅,一反手就揮了一拳,正好打在他的右頰上:“都怪你!”

    閔瑎倒也不惱,反和善地笑了起來,抬手把嘴角的液體一拭就開口道:“怪我什麽?怪我打傷你的心上人,還是怪我給了那冒牌貨可乘之機?”

    池韶元神情恍惚,目光有些閃躲,低頭尋著路就離開了此處。

    閔瑎倒是得意,目送他離去,心中已然有了成算,大搖大擺就走要走進去,不曾想他堂堂小郡王也會被家丁攔住,一時氣從中來,手一推就將人推到在地,才又張揚地進去,隻是剛進去就被一個奶聲的半大孩子叫住。

    “你來做什麽?”

    藺從霄警惕地走了過去,手裏拿著一根沒有劍鞘的佩劍,學著大人的模樣站得板板正正,仰著頭看著他。

    閔瑎沉聲一笑,“喲,你一個小毛孩也敢攔我的路?”

    “不信就來試試。”藺從霄剛一說完就如疾風般走了過來,出手極快,在他身旁來回穿梭,雖並未占上風可也逼得他疲於有應付,何況他手裏拿著一壺酒,處處躲閃,寶貝地護著那壇酒,倒將其看得比自己重要。

    一開始倒是藺從霄占了上風,可之後他因為力氣耗盡,速度越來越慢,可閔瑎卻越來越遊刃有餘,與他打鬥過程中還能扯開封口喝上一嘴,“你這孩子挺有趣。”

    二人本打得正歡,可忽然聽一陣風聲急促傳來,再啪地一聲,他手裏隻餘下一塊碎瓷片,地麵上卻浮著些許泡沫,染了一地汙漬。

    閔瑎側身躲開這孩子,身子直接漂移到了遠處,從假山上拎了一個人下來。

    “放開我阿姐!”

    “我好心好意來找她賠罪,可她卻打爛我的酒。這蘭浦院的酒可是百兩一壺,數目有限,下次我去了還不一定能得呢。”他笑意吟吟地開口,掐住藺從菡的手卻從未鬆開,直接通過脖子將她拎了起來。

    藺從菡氣得不行,臉色擠得通紅,手指也一直在努力扒拉開他的手,可他力氣太大,她的手勁對他來說不過如螞蟻齧咬,不過撓癢癢一般。

    她靈機一動,小腿一挑,直蹬他命/根處,嚇得他向後一躲,手也鬆了開來。

    “你這人好不害臊,專傷人那要緊處。”

    藺從菡挑眉輕笑,躲了遠去,“隻可惜,沒一次真傷了你。”惋惜之情溢於言表,氣得那閔瑎一語難發,眼神幾乎都要將她吞了。

    “可以滾了嗎?”她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帶著從霄就要離開,可身後之人仍舊跟了上來,步子邁得極近,厚著臉皮在身後搭訕:“打了我這麽貴的酒,如何都得賠我不是,把你家最好的酒搬出來,你再與我喝上幾杯,否則我就賴這不走。”

    藺從菡心想此人多少是有點大病,若他願意賴著也就賴著,橫豎也無人伺候,這侯府也無人給吃給喝,若能熬得過去那就熬。

    可閔瑎功夫好,直接就跟進了她的閨房,自顧坐在一旁別有深意地打量著這個女人,覺得有些餓了拿著桌上的糕點就吃,全然不把自己當外人,“我陪著你吃陪著你睡就是。”

    話剛出口,他又察覺一陣疾風掃過,一抬手就接住了一把冰涼的暗鏃,若他不及時拿上,隻怕他當即腦袋開花,就在此處流出一地血水。

    閔瑎:“你這是殺人未遂。”

    她漫不經心接道:“那你屬於故意殺人。”卻沒想到此句引起了他的興趣,他談及起來他第一次來她的閨房時就聽到了她與池韶元的談話,說明她分明就是另外一個人。

    “那又如何?”

    閔瑎笑而不語,轉而一溜煙出了門,消失在她麵前。

    她見他莫名離開後直接將門閂上,窗戶也都閂了起來,脫了外衣就躺在了床上,今日原本就累得不行,可此人這麽晚了還來找她麻煩,真不給人活路。

    可她還未完全睡著就聽見有聲,似是從屋頂傳來,她蹙眉起身,一抬頭就發現那屋頂已打開了一處,她碎罵了一句就鑽回了床將外衣套上。

    塵土從屋頂甩下,她揮了揮手拍去了口鼻前的塵,向後退了幾步,怒意更盛,不過眨眼功夫他已從上麵飄下,手裏拎著兩壺酒,“要我說,你這侯府可比我那好多了。”

    “你先幫我把屋頂修好,本姑娘再陪你喝。”說著她已將門窗都打開,大門比平日都要敞開許多,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倒是答應得快,一會兒就回到了桌前替她斟好了酒,藺從菡也毫不示弱,一口就幹了下去,二人你推我往就已將酒喝幹,酒意上臉,她的臉比閔瑎的還要紅上幾度,整個人也有些神誌不清,一張嘴就把她前世是做什麽的全說了出來,還質問他:“這具身體之前究竟對你做了什麽?為何你要處處針對,還非要要她的命。”

    “你說的是她?而不是我。”

    “對,本來就是她,表兄喜歡的才不是我,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她已經醉得完全忘記了麵前的人究竟是誰,一股腦將她的記憶全倒了出來。

    閔瑎笑意更深,可眼底的恨意也不淺,低聲道:“我不管你是記憶錯亂還是如何,總之,一切都是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

    “你說什麽?”她身後將那空壺在自己碗裏倒了倒,卻發現一滴也倒不出來,氣得她直接將酒壺重重一摔,碎了一地瓦片,這巨大的聲響將沛秋也吸引了過來,卻沒想到她一到就看見小姐與仇人把酒言歡的場麵。

    她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呆地注視著這一幕,閔瑎見狀冷笑一聲就直接走了出來。

    第二日她醒來時隻覺頭疼得不行,四肢酸疼,顯然她的本能意識雖有,可這副身體已許久沒有鍛煉,日後若不再勤加練習,不等她的技藝變得更是生疏,身體可能就會漸漸虛弱。

    她用手撐著頭,回想起來昨天的事,驚得立刻就清醒了過來,可腦袋太重,加上在這一個多月沛秋的隨叫隨到的陪伴下她已養成習慣,下意識就叫了沛秋的名字。

    沛秋馬上就推門走了進來,將醒酒湯端了過來給她喝,神色卻不似往常,看起來很是擔憂。

    “怎麽了,我昨天除了和他喝酒還做了什麽?”

    沛秋遲疑了一會兒,硬著頭皮答道:“小姐你從前滴酒不沾,前幾年在宮宴因為宮人上錯了水,你直接送入了嘴,當著皇上的麵就吐了出來。”

    藺從菡恍然大悟,所以昨日那閔瑎是來打探她身份的,畢竟一殺未成,隻能以別的方法對付她,她越想越疼,忽然意識到她昨日還說了許多,可她隻記得她問他二人究竟有什麽仇,什麽怨。

    可他怎麽說的,她根本想不起來。

    該死,喝酒誤事。他或許隻是想看看你能否喝酒,結果你一股腦全倒了。

    她暗暗罵了自己幾句,隨後又強迫讓自己拋之腦後,此事都已然發生,無力挽回,忽然靈機一動問道:“可我不是前幾日還同爹喝了青梅酒?”

    沛秋:“我也不知上次為何侯爺明知實情還拉你喝酒,那上次算來該是你喝的第二次,何況侯府的青梅酒酒氣淡,專想著你調製的。可這次那人是把地窖裏陳年老釀的杜康酒拿了出來。”

    她才不管什麽老釀果酒,橫豎她都喝了。

    可接下來沛秋的話再次讓她陷入了緊張,甚至覺得腦袋都要炸了。

    “什麽,大家都在傳我不是我?是敵國的奸細,混進了侯府?”她聞言驚呼出聲。

    離大譜,雖然她行事作風確實是與以往無一點相似之處,可也不能朝著勾結外敵的方向去說,這在古代可是通敵大罪,若非實情那也被唾沫星子淹死,若為真那更會令侯府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真是個狠人。她在心中罵了無數遍。

    閔瑎剛醒就打了一個噴嚏,想來是昨天回得晚,一不留神著涼了,不過此事不重要,他大叫了一聲石深,讓他去外頭看看消息,沒曾想他一進來直接跪下,顯然是在為昨天的事賠罪。

    “那女子是假的一事已傳遍了淩城,公子不必擔心,另外,遠梁郡主送來一封帖子,馬上要辦百花會了,請公子一道去。”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那女子也會收到帖子,畢竟她可是當初靠著寫花詩一舉奪魁,是名副其實的‘花魁’。”

    石深微一抬頭,見公子神色緩和才鬆了一口氣,畢竟他自認他所為很是完備,未等公子開口就將他想聽的都說了出來,而且還替他考慮到了許多,正暗暗一喜,怎知遭到了臨頭一踹,他欲哭無淚,回想方才是哪兒說的不對。

    “我的醒酒湯呢?”他漠然道,“還有,跪什麽跪,我又不是你老子。”

    石深一拍腦袋,正要請示他的意思再出去,聞言又一喜,忙站起身來退了出去。

    閔瑎勾唇一笑,昨日那群紈絝得罪了他,得知他的意思還不賣力宣揚,又不是不知他為人,可即便如此,日後他也絕對給不了他們好臉色,那些人當初拚命巴結國公府,可最後什麽都沒撈到,還給他花了不少銀子。

    一想到這,閔瑎就覺得他也不必特意花心思去修理他們,先容他們快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