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西卡從家裏重新拿了一套衣服，莎莉葉將身上的衣服換掉，擔心傑西卡太緊張，莎莉葉並沒有跟她一起。

    確認了傑西卡照常進了小鎮後，莎莉葉才向城門走去。

    “例行檢查。”衛兵攔住了她。

    “瑪麗·貝克，先生。”

    衛兵打量著她，莎莉葉沒有變化地任由他掃視。

    “你看起來很眼生。”衛兵忽然說，“請出示你的證件。”

    莎莉葉驚訝道，“先生，很抱歉，我不知道現在的小鎮管理這麽嚴格，回家也要出示證件……我沒有帶在身上。”

    “回家？你從哪裏來？”衛兵嚴肅地追問道。

    “是的先生，我在阿加維爾市的光明教會學校上學，前段時間忙於實習，最近才有空回家。”

    莎莉葉狀似頭疼道，“先生，這裏離阿加維爾市太遠了，等我一來一回，我的假期就沒了，可我太想念我的故鄉了。”

    聽到阿加維爾市時，衛兵稍稍有些動容，“負責指導你的修女是誰？”

    “琳達修女，她是個非常善良又完美的人。”莎莉葉毫不吝嗇自己的稱讚，“不僅容貌如同天使般美麗，而且護理病人也十分耐心……”

    阻止了莎莉葉即將進行的滔滔不絕的稱讚，衛兵點點頭，表情緩和下來，“是的，我非常認同。”他笑道，“琳達修女可是我們的恩人，照顧過我們許多傷員。”

    “先生，那真是太巧了，說不定我們也在哪裏見過。”

    “願光明女神與您同在。”莎莉葉做出修女祈禱的手勢。

    “抱歉，小姐，我還有工作，不能與您敘舊了，歡迎回家。”

    “好的先生，謝謝您，再見。”莎莉葉禮貌地鞠了一躬，穩步進入小鎮。

    她跟著前麵特意放慢腳步的傑西卡左拐右拐，最後停在了一座小房子前。這座小鎮上的住房都修得十分靠近，生活區也沒有與商業區分開，狹窄的路上更沒有普通城鎮隨處可見的綠化景觀。

    四周沒有人，傑西卡將莎莉葉請進了小屋。

    屋裏的陳設很簡單，一個破舊的壁爐，一張桌子，兩把鋪有軟墊的椅子，跟勉強遮得住光的窗簾，組成了小小的一樓客廳。

    “大人，我聽到他當時讓您出示身份證件，差點在前麵被嚇暈……”

    莎莉葉老實道，“隨便編了幾句，還好我對教會比較熟，如果他不信我隻能想其他辦法了。”

    “您有其他的落腳點嗎？如果您需要——我姐姐的房間可以讓給您。”傑西卡不安地補充，擔心貴族少女嫌棄，“我姐姐的房間我每天都會打掃，床單也會清洗……”

    “我需要，謝謝你，傑西卡。”莎莉葉立刻道謝。

    “不不不，您太客氣了……”

    “我算了一下時間，他們最快也要後天才到，正好先做點準備。”

    “大人，需要我做什麽準備？”

    “我是說我。”莎莉葉歎了口氣，拍了拍空空如也的荷包，“賺錢，活下去。”總不能讓傑西卡養著她。

    “？”傑西卡露出迷茫又震驚的表情。

    “落魄貴族。”莎莉葉想了一下，補充著自己的設定。

    傑西卡小心翼翼地表露出同情，小聲安慰道，“您是個好人，神會保佑您的，您一定能很快擺脫這個狀態的。”

    莎莉葉出門逛了一圈回來，被現實打擊得有些絕望。

    “一個能飽腹的素餅要10個銅板，一株能賣掉的普通草藥5個銅板，一份普通藥劑的價格在20-80銅板浮動，一份低級治愈藥水至少50銀幣。”

    “寄一封最近的信需要1銀幣，租一輛去市裏的馬車需要25銀幣。”

    “一份普通的野獸皮毛能賣2銀幣，一件普通衣服要5銀幣。”

    “市裏的傳送陣起價好像是500金幣……”

    莎莉葉喃喃自語，難以置信，“斯諾說過我當初隨手用的傳送卷軸多少錢來著？1219金？？”

    敗家啊……

    莎莉葉眼前浮現出斯諾仇富的眼神。

    她從來沒想過，“沒錢的窮鬼”也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狀態。

    麵對生死抉擇的時候莎莉葉沒有猶豫，但在用剪刀對準頭發的時候，莎莉葉猶猶豫豫、顫顫巍巍，不敢下手。

    “大人。”

    傑西卡突然的敲門聲讓莎莉葉手一抖，“哢嚓”一刀剪了下去。

    她心疼地看著鏡子裏齊肩短發的少女，喊了聲請進。

    “大人，吃……”傑西卡的聲音突然被淹沒，她哭著撲上來拚命地按住莎莉葉拿剪刀的手，“大……大人，您不能想不開啊，錢沒了還能再賺可是生命隻有一次……”

    “咳咳……”莎莉葉被突然而來的襲擊撲倒，“停……我沒有在輕生……傑西卡，我沒有。”

    “真的嗎？”傑西卡半信半疑地起來，才發現她是在剪頭發。

    “對不起，大人，請原……”

    莎莉葉打斷了她的請罪，快速道“我原諒”。

    “您的頭發這麽漂亮，為什麽要剪掉呢？”傑西卡蹲在地上，將像緞帶一樣順滑的長發攏起來，小心地摸了摸。

    普通平民們的頭發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打理，再加上營養不均衡，傑西卡自己的頭發就是幹枯又分叉。

    “賣錢。”莎莉葉說。

    “您倒不必做出這麽痛心的選擇……大人，您對姐姐的恩情傑西卡牢記在心，沒有必要……”傑西卡一愣，開始勸說這位可憐的落魄貴族。

    “騙你的。”莎莉葉說，看著眼巴巴的傑西卡愣住，突然笑出聲，“有仇家在追我，怕被認出來。”

    她看見傑西卡突然呆住，然後臉肉眼可見地開始變紅，莎莉葉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不是故意逗你的。”

    “不……不是……”傑西卡結結巴巴道，“您，您笑起來真好看，比您冷冰冰的模樣要令人親近得多，大人……”

    聽到傑西卡的話，莎莉葉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心境好像跟原來不太一樣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變的。

    “好了，走吧，你是來叫我吃午飯的吧？”

    傑西卡連連點頭，“您的這些頭發怎麽處理……”

    “當然是吃完飯去賣掉。”莎莉葉嚴肅道，心想這個長度能賣5銀幣，她剛才看到招牌了。

    “……”

    莎莉葉攪動了半天手裏的不知道什麽做成的糊，遲遲沒下口。

    傑西卡沒有注意到她，虔誠地做完餐前祈禱便開始吃午飯。

    莎莉葉還是嚐了一口，好像沒什麽奇怪的味道，雖然並不美味，但也比生魚肉好得多。

    至少是熟的。

    莎莉葉對食物的需求底線斷崖式下降。

    “你姐姐不是魔法師嗎，怎麽……”莎莉葉覺得“混成這樣”不太好聽，在尋找著替代詞。

    “啊，大人，是午飯不合口嗎？”傑西卡緊張道。

    “……比我上頓吃的好得多。”

    這位大人真是太可憐了，她跟傑西卡之前見過的那些貴族都不一樣，這讓傑西卡不由自主地生起了同情心，“是這樣的，我從出生起就有心髒方麵的疾病，所以一直在用很貴的魔藥吊著命。”傑西卡認真道，“雖然姐姐隻比我大半個小時，但是她從小照顧我長大，父母意外離世後，就是她在拚命掙錢養我這個拖油瓶……她能掙的錢都花在我身上了。”

    莎莉葉知道那些病，她的母親就是受害者之一，天價魔藥也不能完全治愈。如果不是傑西卡的姐姐薇薇安是魔法師，恐怕這個家早就負擔不起了。

    “你姐姐今年五年級了吧？”莎莉葉打量著她的年齡。

    “是的大人，她很快就能畢業了，之前還跟我說畢業後她就回來，去隔壁市裏的魔法學校任教，把我也一起接過去。”傑西卡想起自己的姐姐，變得沮喪。

    “不用太擔心，那個貴族既然專門擄走平民魔法師，我猜你姐姐應該對他有用。現在時間還短，大概率不會出事的，等學院的監察者來了我們再做打算。”

    監察者都由四年級和五年級擔任，五年前莎莉葉被放逐時他們都還沒入學，在學院肯定是沒見過她的。

    亞瑟今年六年級，應該在外麵曆練。

    就怕來的是她在納羅拉帝國認識的人。

    學院處理這種事，一般都會盡可能地讓監察者中的地頭蛇去。比如在海港的時候，奧利維亞·菲爾利茲，希爾蒙特聯合國長老會家族的繼承人，就是單獨行動，處理學院專門交給她的任務。

    隻排除掉了亞瑟，莎莉葉沒什麽其他的思緒，算了，來了再現編。

    在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討價還價後，莎莉葉將頭發賣掉了6銀幣。

    摸著身上這唯一的資金……果然是貧窮使人進步。

    莎莉葉逛著這個小小的集市，花了2銀幣買了一把鋒利的匕首——賣家吹得上能砍龍，下能切菜，堅持要3銀幣，莎莉葉跟他遊說了十分鍾，才勉強答應便宜1銀幣。

    雖然她付錢的時候，賣家收得飛快，生怕她反悔了一樣，莎莉葉不由得反省自己討價還價的環節是不是壓得不夠低。

    這把匕首算是一路上看過來，她勉強能用的。莎莉葉當然看得出來這把匕首不過是普通的、鋒利一點的匕首罷了，但她完全不清楚行價是多少。

    一個花錢從來不看錢的大小姐怎麽可能知道價格。

    莎莉葉走到了露天的草藥小鋪，買了一堆雜七雜八的基礎草藥，花去了3銀幣。

    傑西卡家裏就有簡單的煉藥設備，莎莉葉，證明你是全大陸第一魔藥導師——麗娜導師手下爬出來的時候到了。

    雖然好像沒通過初級魔藥師的考核。

    但……做一些普通藥劑，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