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去我家

    過了一個半小時，運動會宣告了結束，一上午時間過去了，放學回家過兒童節，學校對他們也算仁慈。

    程度一向不喜歡人多，所以一般她都是最後才走的，許妄今天也留下了，因為他是值日生。

    他看著大家都走了，就問了程度一句，“你怎麽還不走。”

    程度回答道，“我走不走和你有什麽關係。”

    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許妄的衛生都快打掃完了，給他累的。

    他突然問，“你要喝奶茶嗎。”

    她疑惑的看向許妄，“怎麽了。”

    他直白的說，“今天得冠軍了，小爺我心情好，一起去喝奶茶嗎，看你們女生都喜歡的。”

    她更疑惑了，“你一個大男人，喝什麽奶茶。”

    他一臉狡黠的看過去，“我請你。”

    程度的眼睛微眯，像是在思考著什麽，然後不出他所料，“那去唄，那我等你收拾完衛生。”

    許妄點點頭。“行。”

    程度就在一邊欣賞著美男子幹活，反正兒童節有人請客她樂不得。

    “走吧。”

    打掃完了，許妄帶著程度，一前一後的走出來了校門，奶茶店在他家附近，他今天騎著山地自行車來的，“我在前麵，你跟著我。”

    程度白了他一眼，“我不，我知道奶茶店在哪兒，你跟著我。”

    說完把許妄從自行車上拉下去，然後自己坐了上去，許妄回答，“厚顏無恥，這是我的自行車。”

    程度已經走了，“跟上哦。”

    她在前麵騎的爽，許妄在後麵跑成狗，一報還一報，當初給她放警局，今天溜自己像溜狗。“你能不能慢點。”許妄說的時候有點喘。

    趁著程度停下來，他坐在了自行車後座，“這回可以了。”

    程度強硬道，“下去。”

    許妄慢慢勾起一個笑，隨後道，“我不。”

    “我騎不動。”

    許妄回擊道，“那我騎，馱著你。”

    “你要是騙我怎麽辦。”

    “那你就在後麵跟著我跑唄。”

    “厚顏無恥，你趕緊下去吧。”

    “這是我自己的車，你去後麵，我保證不把你丟下好吧，丟下你我不是人行吧。”

    “可是你本來就不是人啊。”

    “……”“趕緊的。”

    跟他吵吵了一會兒，程度乖乖下來坐到了後麵她扶著自行車座，許妄上去騎，看他騎的還挺費勁的，“很累嗎。”

    “廢話，你說呢。”

    不過十多分鍾就到了，奶茶店門口寫著：情侶和兒童第二杯半價。

    兩人上前排隊，客人稀稀拉拉的，他們兩個人排了一會兒就到了。

    “您好，二位客人想要什麽啊。”

    程度回頭看他，“許妄，你要喝什麽口味的奶茶啊。”

    他不假思索，“都行，隨你吧。”

    “那我點了哦，你不喜歡別怪我。”

    他說，“點吧，我等你。”

    服務員突然插了句嘴，“您好，今天兒童節也是我們店二周年，所以情侶和兒童都第二杯半價。”

    程度果斷的否認，“您誤會了…”

    然後被許妄一把捂住了嘴，他說，“程度啊，要不今天，我們一起省個錢。”

    程度沒吱聲，他又說了一遍，“程度，省嗎。”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兩杯星冰葡萄，記得第二杯半價哦。”

    她看了一眼許妄，“愣著幹嘛，付錢啊。”

    “好。”許妄把卡遞了過去。

    然後和程度一起等待奶茶，許妄先開口解釋的，“謝謝你，幫我省錢了。”

    “小少爺，還差這點兒？”

    他咬文嚼字道，“越省越多。”

    服務員讓他們過去取奶茶，許妄過去了，他把奶茶遞給了程度，他嚐了一口，程度期待的問，“好喝嗎，我最喜歡這個味兒。”

    “就，還湊合。”

    程度反駁道，“不許說還湊合，本來就好喝。”

    他湊過去盯著程度的臉，有些曖昧，他仔細的揣摩了一下，“你口紅沾牙了。”

    程度脫口而出，“是不是有病。”

    “……”可能是相處時間久了，認識一個月了，許妄聽習慣了，對於她的出口成髒早就見怪不怪了，習慣性的嗯了一聲。“真的，沾牙了。”

    她白了許妄一眼，剛才距離不是幹架就是要接吻，在許妄這裏，那個距離他說自己口紅沾牙了，她也是真心佩服，鋼鐵大直男，“許妄，你真的找不到對象的。”

    “你奶茶怎麽來的，心裏沒數啊？”他懟的理所當然。

    “少做夢，暗戀我就直說，這世界上喜歡我的人太多了，先排隊。”

    “那也是你暗戀我，本少爺才不會喜歡你。”許妄好像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下一秒程度揪起許妄的耳朵，“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用不著你這個小屁孩喜歡我，不愛就滾，少跟這兒煩我。”

    許妄疼的呲牙咧嘴的，比了一個ok的手勢，“小祖宗，我錯了，疼啊。”

    “我看你一點也不覺得疼。”程度鬆開了許妄。

    “你今天跑三千米很帥啊。”他故意岔開了話題。

    “少拍馬屁。”程度沒有掩蓋自己被誇以後的心花怒放，主要是她那個表情也掩蓋不了啊。

    “你兒童節，有人一起過嗎。”許妄小心翼翼的問著。

    程度聳了一下肩，一臉無可奈何，“有啊，你不是在陪我過兒童節嗎。”

    “要看電影嗎，去我家，就當還你上次請我吃飯的人情。”他在試探，試探她，然後就問了出來。

    怕她不同意，“去電影院也行。”

    二選一嗎，“去你家吧，正好沒人陪我。”

    喝完了奶茶，許妄載著程度穿梭於各種胡同之間，他們去的是學校附近的，在學校的那邊就離二環的胡同很近了，而奶茶店就在胡同裏，剛才他們花了三十分鍾才到。

    他騎的慢悠悠的，主要是怕程度摔了。

    胡同裏安安靜靜的，“許妄，你把我放下來走走吧，很久很久沒有來過胡同了。”

    作為一個在江南長大的人，對於巷子和民居很熟悉，墨色水墨畫勾勒的青瓦，牆角時不時也有青苔與樹藤競相攀附，朦朦朧朧的，就是江南。

    “好啊。”他示意程度可以下去了。

    路過一家花店，裏麵有各式各樣的玫瑰，程度看了一眼，老板還挺不拘一格的。

    “喜歡玫瑰花嗎。”

    “喜歡。”

    “要我給你買嗎。”沒等程度回答，“沒門。”

    他們倆繼續往前走，突然程度問道，“你說我們兩個人算什麽關係啊。”

    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說不準自己的心，索性就沒有開口，又帶著些疑惑的問，“朋友嗎？”

    她笑的很爽朗，“那就做朋友吧，許妄。”

    他舒了一口氣，看的出來程度是一個很大大咧咧的人，很多時候不正經。

    他很早很早就告誡過自己，遇見這樣的人，他要是不遠離，就得栽，

    可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許妄見了，就無法控製自己，見一次，他就靠近一次，就栽一次。

    今天她說，他們是朋友，

    她開口的時候，許妄才突然意識到，做你媽的朋友，老子想做的，是你男朋友。

    突然意識到的喜歡讓他不知所措。

    他偷偷看了程度一眼，

    暗戀一個人的感覺就是，我一點都不想喜歡你，但我還是喜歡你，怎麽辦。

    他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喜歡個屁喜歡，一定是奶茶喝多了腦子不好使了，愣神了一會兒，“你說是朋友，那就是朋友唄。”

    她好奇而又調皮的開口，“你不會還沒有過異性朋友吧。”

    程度的精準打擊總是那麽到位，他說，“有過。”

    “你沒有我也不會嘲笑你啊。”

    “你他媽剛才，不叫嘲笑嗎。”

    回歸到了正題上，“你去我家，要看什麽電影啊。”

    “日漫，都可以的，天空之城？還是哈爾的移動城堡？或者秒速五厘米？”她看去許妄，他聽完以後一頭霧水。

    有些歉意的說，“沒看過日漫。”

    她仔細的想了想，“那看秒速五厘米吧，宮崎駿的我都刷了很多遍了，你想看什麽。”

    他想看的，“放牛班的春天。”

    “那看你這些吧。”

    許妄莞爾一笑，“程度，在我這裏，不需要跟我謙讓，看你喜歡的就好。”

    這麽沒分寸的話就說出來了。

    說就算了，他還笑，還帶著些寵。“那就不跟你謙讓了。”

    許妄去過很多次程度的家裏，但這是程度第一次來他家，她心裏有些小忐忑。

    到他家樓下了，許妄住的小複式，程度看了一眼他的大陽台，小少爺是真的很有錢，許妄領著程度進來了，他家在十二樓。

    他家用的指紋鎖，許妄推開門進去，雖然是複式樓房倒也不覺得憋屈。他家看起來就他自己，哦對了，還有一隻邊牧加倆貓，一隻緬因一隻英短。

    程度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家的貓，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

    程度摸了一下英短，很可愛，軟乎乎的，因為怕它們覺得熱，許妄家裏一直開著溫度適宜的空調。

    小少爺有些驕傲的開口，“你要看我家就去看看，要不然裝修的這麽好，也沒人欣賞多浪費。”

    程度家是極簡風，許妄家裏就是文藝風，他家裏明亮和孤寂的色彩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樓梯是現代化的玻璃樓梯，許妄就跟在她的身後。上麵兩間臥室，一間書房，許妄的臥室一整麵都貼了海賊王，牆上還掛著滑板。

    他臥室的裝修，是不拘一格的嘻哈風。吊頂上是風管機式的空調，主要色調是黑白灰搭配黃，視覺特效的衝撞。另一麵牆是鋼管衣架，什麽顏色的衣服他都有。臥室有一個大陽台，對於程度這個學畫畫的人而言，許妄家裏的裝修不拘一格又高端大氣。

    他家貓和狗住的地方就溫馨多了。

    適合寵物的小台燈，三張溫馨的小床，和一整麵寵物的必需品，真是有錢。

    給程度的直觀感覺就是：壕，真的壕。

    她又去了書房，看的出來，許妄應該一般在書房學習。三麵牆都是書架，窗台被他改造成了他的書桌，一到晚上放眼望去，就是北京城紙醉金迷的夜景。

    “好看嗎。”

    程度有些羨慕嫉妒恨，“你房間裏充滿著金錢的味道。”

    “下樓看電影去吧，你說的秒速五厘米。”

    言罷，他們兩個一起下了樓，許妄從客廳的冰箱裏拿出來北冰洋，他瞄了一眼程度，先是喊了一下她的名字，然後拎起北冰洋，“要嗎。”

    程度搖搖頭道，“不要。”

    他聲音有點冷，“接著。”，然後把北冰洋穩穩的扔在了沙發上。

    她掃了一眼許妄，果斷道，“你有病。”

    他們兩個人總能把恰到好處的曖昧氣氛搞成社會主義兄弟情。

    她哪兒知道自己當時陰差陽錯的就同意了，來他家看電影總覺得有點不對，他們倆的關係似近非近的。小少爺一開始以為程度搶了自己的紙飛機，然後是濺了她一褲腿水，在以後是故意開窗戶讓她感冒了，然後是天天給她補習，也算看過自己比較狼狽的樣子。

    印象裏的他，好像要麽袖手旁觀要麽笑的肚子疼。她越想越氣，還有把自己送警察局這事兒，他們哪兒是朋友啊，她現在就想把許妄掐死。

    然後許妄看到了她陰冷的目光。

    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自己又怎麽招惹她了，她的樣子，他感覺自己不妙啊。

    自己是不是太在意她的感受了。要是程度知道許妄現在在想這個，一巴掌扇過來，把她坑成了這個樣子還好意思說在意她的想法。

    許妄在今天就意識到了，自己對待程度是不一樣的。

    她擁有著致命的吸引力，永遠讓少年沉淪其中。

    心甘情願做她的傀儡。

    許妄意識到自己好像就是喜歡，所以看她的每一個瞬間都不清不楚。

    暗戀或者明戀，是他的慌不擇言。

    「今年夏天的第一天，我就遇見了她，我的心動開始變的具體。」

    「夏天成就了我一個人的兵荒馬亂。」

    程度自己看的津津有味，許妄在旁邊偷摸打量著程度，她專心致誌的側顏。他哈欠連天，不過真巧，這部電影的男女主也是高中才認識的，而男主喜歡了女主十三年。

    許妄不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程度不像別人，她生活精致，追求極簡風行為張狂卻也不失分寸，她成熟而又冷漠。她是冷酷的黑色，而許妄是明亮的黃色。這兩種顏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別樣的色彩衝撞。

    看她這麽專注，他不由得問了一句，“程度，你很喜歡日漫嗎。”

    她嫣然一笑，“我喜歡啊，最喜歡千與千尋，日漫占據了我絕大部分的時間。”

    他起身去拿開瓶器，然後把北冰洋開開了，放了有一會兒不會很涼，然後順手遞給她，“喝嗎。”

    “你怎麽知道我最喜歡喝北冰洋了。”

    被許妄無情的拆穿，“直接遞給你，你說你不喝，我把它開開了你就喝了，下回想讓我幫你幹活就直說。”

    程度哼唧了一聲，“我以為這種事情你都習慣了呢。”

    雖然程度拿他當狗欺負，許妄心裏也有數，更多的時候還是程度順著自己來，“那本少爺的服務，你給幾星好評啊。”

    她回答的有些勉強，“看在你這張帥臉，湊合給你個五星。”

    說完了兩個人一起笑了。

    秒速五厘米是一個甜蜜而又苦澀的故事，年少時在刻骨銘心的喜歡也總有一天會消失殆盡吧。

    也許是一時興起。

    也許是往後餘生。

    許妄被欺負的有點狠，程度讓他拿個桃子，他順手洗了把皮也去了才遞給她。

    還不忘記調侃自己，“下次再找我幫忙，就該收費了。”

    “沒錢。”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程度也覺得無聊，她也開始犯困了。

    下午的陽光懶洋洋的曬著她，她攤在軟綿綿的沙發上半夢半醒，跑了三千米還出去玩了，朦朦朧朧的她就睡著了。

    許妄見狀關了電影。

    她的睡顏很乖巧可愛，儂茂而長的睫毛垂在眼簾上，皮膚白皙。她今天是素顏，卻也有清水出芙蓉的驚豔。

    睡著的時候安安靜靜的，許妄聽著她的呼吸聲，不過一會兒，居然睡著了，他沒好意思打擾程度，幹什麽也都悄無聲息的。

    總是事與願違，陳朝打來電話了，許妄立刻就掛了，然後把手機靜音了。輕輕說了一句，“靠。”他看著她皺了一下眉頭，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

    她這樣子，真的很想上去親一口。

    許妄去樓上的陽台接了他父親的電話，“喂。”

    許妄對於這個父親總是愛搭不理的，他的父親找三兒，他媽早就跟他離婚了，他和他妹被判給了父親。

    許之昂的聲音就比許妄成熟穩重多了，“你和景沅今天回家吧，六一兒童節，我給她買了禮物。”

    他也知道，自己對孩子虧欠了太多，尤其是對許妄這個兒子。

    許妄護犢子，他開口就是刺，“我們去哪兒，關你屁事。”

    他嗬斥到，“怎麽說話呢，我是你爹。”

    “所以呢。”他是真的無所謂。

    他們之間的隔閡是裂穀，無法挽回。終歸是父親，父親對他們而言做的沒什麽錯事，隻不過對他的母親太絕情了。許之昂聲音低聲下氣的，“爸爸知道對不起你們，回來吃個飯吧。”

    許妄沒接話。

    他又接著說，“你的生活費打過去了。”許少爺今天早上就看到了銀行卡多出來的十萬。

    “我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知道怎麽辦，替我告訴景沅祝她兒童節快樂。高中學習壓力大，爸爸就掛了，你自己也注意身體。”

    他父親做的事情太讓人寒心了。

    每次都保證不會有三兒了，一次又一次，他母親的心涼了，他們兩個孩子，也很少被父親疼愛，許之昂天天加班，看不見人影，離婚了以後倒是不再找三兒了。卻也各處飛，不聞不問的，直到許妄上了高一，他才記起來還有這麽優秀的兒子。

    許妄有時候懂事的讓人心疼。

    畢竟是父親，許妄也就嘴上強硬，實際上該回家的時候，他雖然冷著臉還是回了。

    他總算搭理了一句，“嗯。”他對於自己的父親很直白，不喜歡也不算恨，沒有任何的感覺。

    他父親歎了口氣，掛了。在他沒犯錯的時候，許妄七八歲的時候，兩個孩子還都很粘著他，距離越來越遠，越來越冷淡。彼此都不聞不問。

    他沒打算去，從初二開始，他就不再回家了，因為妹妹還小，所以許妄把她照顧的事無巨細。他給母親打了電話，“媽，你去接妹妹吧。”

    程度還在家裏，他不方便。

    電話那頭的陳歲展開了笑顏，“好，每天也別學太晚了，好好照顧自己，有事給媽媽打電話。天熱了，記得別中暑，少吃點垃圾食品，雖然高中了媽媽還是不允許你抽煙，酒也少喝。你也小，照顧不好妹妹就給媽媽打電話，讓媽媽來解決。你照顧好自己。”

    母親濃厚的關心讓他心頭一暖，“媽，你又嘮叨了。”

    陳歲離了婚也沒有再婚，對於兩個孩子也都是盡心盡力的。“媽，你也是。”

    許妄笑著掛斷了電話。

    比起程度，他是幸運太多了，許之昂的確不是個好丈夫也算不上好父親，卻也在竭盡全力的彌補自己的孩子。

    他走下樓，看著熟睡的程度，他忍不住碰了一下她的鼻尖，隨後心悸一動。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很美好。

    比如剛才，程度的體溫燙到了許妄的心髒。

    麵對喜歡的人，就算是許妄這樣優秀的人，也會無可奈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