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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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祁瀲身著華服,彎下身子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昭沁在烈陽之下,背後一陣陣冷汗冒出,她感到腿腳發軟,驚恐地抬頭。
“是有些像。”
昭沁感覺命被他把控著,深怕小霸王看出她的另一重身份,她腦子裏已經想過千千萬萬的慘死結局。
霍祁瀲疑惑地看著昭沁瞬間慘白的臉蛋,連她的耳廓也是蒼白,輕輕一笑:“這麽怕我?我第一次見怕成這樣的宮女。”
宮女大多都怕他,昭沁知道。早年就聽說在宮宴時,皇後身邊伺候的宮女對他有心思,特地在他醉後入寢宮,沒想到霍郎君竟然在醉得不省人事時殺掉了臥在床側的宮女,此事皇後雖然封鎖了消息,可宮女大多都知道,即使對霍郎君愛慕,也不敢有更多的心思。
“耳廓都白了。”霍祁瀲淡淡地說道。
他凝視著昭沁,“確實與李安瑤有幾分相似。”
昭沁聽他這話,馬上鬆了一口氣,怔怔地看著霍祁瀲高傲的姿態。
“你敢幫馬奴,得罪我?”霍祁瀲又蹲下來,氣衝衝地怒視著昭沁。
昭沁被他嚇得往後倒下,“不敢!不敢!”
霍祁瀲見她如此畏懼自己,不由哈哈大笑。
“我不會殺了你。”霍祁瀲淡淡地說道,眼睛掃視了昭沁的容貌,顰眉想起一些事,漫步離開。
昭沁等他徹底離開自己的視線後,才緩緩地站起來,發現腿已經軟了,她難受地回到花房,恰好遇見讓她煩心的張公公。
張公公與她閑聊兩句,手腳依舊不幹淨地想要觸碰到昭沁。
“阿沁姐姐,有人來找你。”
昭沁望去,看見站立瘦弱的少年,眼巴巴地望著她。
張公公收回自己的手,“這是何人,不曾見過。”
“好像是鸞珠公主身邊的馬奴……”小宮女答道。
張公公感覺那馬奴眼神不善,但馬奴此時低頭,他瞧不清他的神色,隻覺得夏天背後一陣涼涼,感到不舒服,他就離開了。
昭沁將馬奴領到無人的花房中,胸腔的怒火再次點燃,她毫不留情地給了他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巴掌印在他臉上若隱若現。
“姑姑……”少年的聲音顫抖又沙啞,沒未帶有委屈和埋怨。
“你怎麽成了馬奴?”昭沁憤恨地問他。
少年撫摸著滾燙的臉蛋,眼睛滿是昭沁的身影,“我隻想時時刻刻能見到你。”
昭沁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馬奴身份低賤,主人能隨意打罵,你的生死就如同螻蟻。”
李淮虞知道她是擔憂自己,保證道:“姑姑不用擔心,我在鸞珠公主身邊,不會有事。”
“你不知道霍祁瀲他……”昭沁不再說下去,低著頭克製著自己的怒火,仰起頭不忍心道:“姑姑也不是想打你,隻是你這樣做……誰護著你?在皇宮我們的命都做不了主。”
她本想著讓李淮虞在宮外好好活著,也不求這他能恢複身份做尊貴皇子,這皇宮是吃人的地方,就算是皇子也會被吃得骨頭不剩。
她的皇兄就是最好的例子。
“姑姑,以後我會護著你。”少年的眸子閃著光,說話時的語氣更加鄭重,他想起在門口看見的太監,“那人就是姑姑口中的張公公嗎?”
“是。”昭沁無奈地歎息,李淮虞成馬奴的一事讓她擔憂不已,也顧不得想其他,更沒注意到少年陰鬱可怖的眼神。
“姑姑,張公公還在逼你嗎?”
昭沁驚訝地看著李淮虞,此事她不曾對少年說過,也隻對章刀憲傾訴過,不知道他從何處聽來,畢竟是小孩子,她不願意讓他進入這趟渾水。
“你在說些什麽?別聽其他人胡說……”
李淮虞淡淡一笑,眼底滿是陰霾,“那肯定是章叔叔胡說的,我都聽姑姑的話。”
昭沁見他如此乖巧,不忍心地看著他臉上的巴掌印,已經消失不少,“還疼嗎?”
“姑姑教導我,我自然不會疼。”李淮虞輕輕地觸碰到自己的麵龐,不經意間觸碰到姑姑柔軟的手,他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你既然是救了鸞珠公主,求她一個恩典,讓她賜給你金銀珠寶,放你回家就好。”昭沁好言相勸,“別在皇宮,你惹霍祁瀲,不會好活。”
他貪婪地凝視著昭沁滿心滿眼的擔憂,太陽照進花房,綠影落在她的臉上,少年壓住心底的和情意,表麵乖巧地答應,實際上心底還在如何盤算獲得公主的歡喜,他才有更多的機會來到花房找姑姑,才有更多的權力趕走那些惡心的閹人,讓誰都不能欺辱姑姑……
欺辱姑姑的人,都得像屠夫一樣慘死……
“鸞珠公主讓你過來做什麽?”昭沁問道。
他如今是低賤的馬奴,本就不可能出現在富麗堂皇的皇宮,必定是鸞珠公主讓他進宮,但他進宮更不可能隨意走動。
“我見公主花瓶裏的花有損壞,求著公主讓我來花房拿花,公主見我可憐,這點小要求自然是答應了。”李淮虞笑著答道。
熾熱的陽光透過綠野,光影變得溫柔,照得少年的眼眉溫柔動人。
他自然是有算計,今日故意出現在霍祁瀲跟前,引起鸞珠公主的憐惜,桌上的花確實該換了,他便提醒公主,公主見狀也就派他去花房。
昭沁親自把開得正好的牡丹和海棠遞給李淮虞,少年抱著嬌豔的花朵,容貌絕麗,比花兒更奪目。
他離開花房時,回頭看了一眼,並沒有見到閹人,他心裏升起惡毒的盤算。
花房的宮女紛紛望向抱花的少年,眼睛無法移開,待他走後,宮女熱烈的談論著。
“怪不得公主喜歡他……”
“阿沁姐姐可是近距離看見過他,看起來倒是不像個馬奴,倒像是氣度不凡的……”
昭沁聽到此話,手心冒著冷汗,打斷她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讓她們趕忙去照看新開的花。
四月的天氣還不算最炎熱,昭沁看著女官要考的書籍,衝進來的宮女好奇地看著昭沁的書。
“阿沁姐姐是打算去哪個宮呢?”
昭沁輕聲道:“能去哪個宮都好,最好是五點殿下那兒。”
她心底早有盤算,想著自己最好能去五皇子的住所。
宮女聽到昭沁的訴求,不理解道:“為何去五皇子那兒?”大多數女官都會謀求有權勢的主子,為他們做事,以後也會有更多的出路。
“五皇子他……”宮女慎言,想到癡傻的皇子根本不可能受到重視,搖搖頭,“阿沁姐姐有才能,說不定以後能去皇後娘娘身邊做女官呢。”
昭沁無奈地笑了笑,入宮這麽多年,她也隻在人群中遙望一眼皇後皇帝,怎麽可能去她麵前做女官,若是被認出來,腦袋可要搬家了。
小宮女知道昭沁的煩惱,安慰她兩句,說張公公肯定不敢胡亂來。
夜幕降臨,昭沁吹滅讀書燈。
昭沁第二日才知道張公公給鸞珠公主送去的牡丹不小心摔碎,如今正再受罰,她幸災樂禍,這老天有時候也會幫幫她。這幾日張公公都會養病,不會再出現,逼問她考慮得如何。
李淮虞本是鸞珠公主身邊的馬奴,最近幾日跑花房的次數多了。
昭沁疑惑,鸞珠公主對花兒不感興趣,宮裏按照慣例會送去,最近幾日倒是對四月的花感興趣了。
李淮虞偷偷瞥了一眼忙碌的姑姑,小宮女們殷勤地把花送到他懷中。
可惜姑姑不曾正眼看他,他心底感到失望。最近幾日,鸞珠公主都在想盡辦法解開他給的七星鎖,他在身側有意無意地提醒她換花,找些機會來花房,能多看一眼姑姑也是幸運。
李淮虞盤算著如何讓公主不被其他人的注意奪走,這幾日又要花些心思讓公主多關注他。
幾日不見張公公,再次見到時,昭沁沒想到是在井邊,那具屍體惡臭熏天,泡在汙水中已經看不清麵容。
某些宮女受不了,即使隔得老遠,那股臭味傳來,也忍不住作嘔。
連侍衛也受不了這股惡臭,惡心得難受,趕緊把屍體送去火化。
花房的掌事嬤嬤認出來太監屍體上掛著的玉佩是他幹爹送的,自然也就確認死者是花房的張公公。
宮裏死人是常事,侍衛並沒有過多探究,在廢棄的井內打撈出酒瓶子,也算是弄清楚張公公為何而死。
張公公已死,昭沁輕鬆不少,但她心裏疑惑,她明明記得自己之前為了討好張公公,送給他酒,他卻拒絕說自己不喝酒……
這宮內與張公公相熟識的人不少,但大家都將疑惑掩埋。宮內出現一樁詭異的事,如果要去探查真相,恐怕會拉扯出更多人,隻要主子們不查,他們做奴的不會去探究。
那具屍體的惡臭留在昭沁記憶中,許久才消除。
李淮虞來花房時,趁著沒人,問道:“聽說之前在花房的張公公死了?”
“嗯,你莫要多問。”昭沁輕輕一笑,“公主有答應你的請求嗎?”
這麽多日過去,李淮虞早該對公主說過。
“公主不允我。”李淮虞低頭,輕聲答道。
昭沁冷聲斥責道:“你是被這權勢蒙住了眼睛嗎?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李淮虞抓住昭沁的手,感受到她手心溫熱的細汗,他心髒緊張地跳動,口舌也變得幹燥,“姑姑!”他焦急地抓住昭沁的手,想要解釋,卻見她冷漠地甩開自己的手。
“淮虞也隻是為了讓姑姑在宮中好過。”
昭沁想到李淮虞的真實身份,嗬斥道:“你如果真想讓我好過,就快些離開公主。”
“為什麽?”
他這一問,昭沁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當初那位婆婆懇求著昭沁,想辦法恢複李淮虞的真皇子身份,可這麽多年過去,她沒任何作為,隻害怕會暴露自己,想來想去,還是自己自私。
“宮裏……”
李淮虞打斷昭沁的話語,盯著她被太陽灼熱的麵龐,“姑姑,我會保護你。”他壓低聲音,靠得很近,少年的熾熱撲向她的麵龐。
就像除掉張公公一樣,他輕而易舉地保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