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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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個黑衣蒙麵人隨著一陣得意之聲如飛而至,落到他們麵前。
”你是誰?”
宮黛楚與孝宗同時喝問。
”蓬狹殺手!”蒙麵人語氣中挺自傲,”你們想知道宮素琦的死因,就到陰槽地府去問他好了!”他陰冷冷的。
大仇人在眼前,宮黛楚滿腔恨火爆發到極頂,孝宗也是怒不可遏,兩人同時進功蓬狹殺手。
頓時,嘶嘶劍氣聲,呼呼掌聲,打成一片。
蓬狹殺手既是江湖人的眾敵,自是曆經過千百回戰的人,武功莫測。
宮黛楚一心報仇,管他是何人,毫無畏意,長劍連劈連刺,作破空之響。
蓬狹殺手一掌發出,竟將他的劍氣聲壓了下去。
宮黛楚柔臂一麻,長劍脫手而出,縱身去接。
蓬狹殺手一甩指,一條致命細鏈急出,卷劍在手,再一劍直出。幾個動作,快不能再快。
早已被逼退一旁的孝宗瞧得真切,驀然搶身上前,慌忙將宮黛楚拉到身後,而他中胸正中來劍。
”皇上!”宮黛楚與川人同時驚叫,扶住孝宗。
”哈哈哈!”蓬狹殺手狂笑,”從此以後,沒有趙昚這個皇上了!”
宮黛楚蹙雙眉,咬銀牙,”蓬狹殺手,我叫你血債血還!”
”你以為我會給你這個機會?”蓬狹殺手目露凶光,”去死!”
他一劍橫掃,殘忍至極。
劍氣撲到之際,一團白影流星似的襲來,絕強掌力逼得蓬狹殺手踉蹌幾步。
周凝紫神一樣出現,他是特意尋宮黛楚來的。
蓬狹殺手一愕,望空而去。
周凝紫欲追,卻被宮黛楚叫去。
此時此刻,她一百萬個不想放棄痛殺仇敵的機會,但見孝宗鮮血直流,一百二十萬個為他擔心,”凝紫,殺我爹爹娘親的就是剛才逃走的蓬狹殺手!”
”啊?蓬狹殺手?為什麽不讓我追?”
”可是……皇上傷這麽重,怎麽辦?”
”趕緊找個地方安頓好皇上啊!”
嗽叭、鎖呐、樂聲、交相響應,熱鬧非凡。
皇宮裏正舉行婚典。
宮黛楚身穿金鏤玉帔,頭戴明珠寶冠,肩披丈許紅紗。雍容富貴之態,天然清純之姿,嬌俏妙態,絕世絕塵。
孝宗也是披紅掛彩,神采飛揚,滿麵生輝。
他攜佳人纖纖玉手,笑意盈掬,款款走過一班又一班的文武大臣,由一批宮娥彩女簇擁著。
場麵壯觀,風光無限。
二人走上台階,向春風喜色的吳太後行過大禮,再在新人寶座入坐,接受文武百官朝拜。
相思公主笑嚷嚷的,”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
滿宮之人無不隨聲附和,”親一個,親一個……”
孝宗激動不已,龍心蕩漾,手握香肩。
宮黛楚秋水盈盈,含情脈脈,羞羞答答,”皇上……”
”楚楚!”孝宗親昵著叫喚著他的女神,啟朱唇,欲親紅顏。
正在這時,一團白光在宮中旋轉,旋轉之下,但見滿宮之人驚叫爭逃。銀盤玉盞碰碰磕磕,碎成一片,瓊漿玉液沷沷灑灑。
白光一閃,轉變成周凝紫。不容分說,他拽住宮黛楚就走。
孝宗舍棄不得,拚命去搶,卻被紛紛逃跑的眾人擠倒在地,一雙雙腳重重的踩踏在他受傷的胸口上。
他慘叫著”楚楚是朕的女人,楚楚一一一”
”皇上””皇上””皇上”
孝宗被一陣焦慮的叫喚驚醒,隻見川人、宮黛楚、周凝紫守候床前。再環顧四周,哪有什麽太後、相思公主及文武大臣?哪裏是在皇宮?剛才一幕全是在夢中。
他看看宮黛楚,純如清風,哪裏柔情脈脈?再看看周凝紫,分明出色如鶴立雞群,哪裏猙獰如魔?
宮黛楚歎歎的笑,”皇上醒來就好,看把川人姑娘哭的肝腸寸斷,已成淚人兒了。”
孝宗問”你不會為我流一滴眼淚麽?”
”我……”宮黛楚一怔,”隻求上蒼保佑皇上龍體早日安康!”
夢中新人姿態浮現眼前,孝宗按捺不住滿腔情意與愛慕。他猛的坐起來,一把握住她的皓腕,”楚楚,嫁給我,好不好?”
周凝紫全身一震。
宮黛楚雙頰紅暈,”皇上……”
孝宗仿佛握住了希望,不肯鬆手,情真意切,”楚楚,我好喜歡你,好愛你!”
一股若有所失的悵然籠罩著周凝紫的心,他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
宮黛楚婉拒”皇上貴為一國之君,民女沒這個福份。”
”別這麽說,楚楚,普天之下,我就愛你。”
”可是我……”宮黛楚凝了凝周凝紫,同時輕輕的推著孝宗緊握她的手,”皇上,你好好休養,好嗎?”
孝宗難得佳人芳心,心剜骨裂般的痛,口中噴血,全身抽搐,大有一去不複返之勢。
川人驚恐的抱著他,望宮黛楚哀哀的哭”楚姑娘,你快救救皇上,求求你!”
”我……”宮黛楚也驚慌起來,”怎麽救?”
”你就答應嫁給皇上啊!”
”我……”宮黛楚不知所措的望向周凝紫,”我……”
此時此刻,周凝紫感覺孝宗不是一國之君,而是一位實實在在的男人,感情是真摯的,愛意是強烈的。孝宗垂危之際,他示意她答應他。
”皇上…”宮黛楚握孝宗的手,”隻你一切安好,我答應你。”
此言此語勝過萬千靈丹妙藥,刹那間孝宗血不吐了,心不痛了,欣然欲暈,竟愜意的睡過去了。
夜晚,周凝紫坐在河邊的大樹下,舒爽的微風吹不去臉上的愁雲,迷人的夜景激不起心中的美感。
上萬壽山途中,宮黛楚偎他懷中香睡。
江湖大會上,二人同為盟主,調茶對飲,四目相視,微微含笑。
每當回想這些激蕩人心的往事,便能激發起周凝紫的種種美好幻想,隻覺天空格外明媚,陽光格外燦爛。
然而,此時此刻,他認定了這種幻想無疑是不現實的,心情格外沉重。
不知什麽時候,宮黛楚佇立他的身旁,倚著樹杆,飄然沉靜。
周凝紫抬起頭來,仰望夜空,見到了她,怔了一怔,笑了一笑。
宮黛楚回他微微一笑,然後慢慢的在他身邊坐下來,臂枕雙膝,望著夜空那些閃動的星星。
沁人芳香隨風飄溢。
周凝紫似乎正從這種芳香中尋求慰藉,但是,越是這樣,越是苦悶。
兩人沉默不語,唯有風吹葉動,沙沙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宮黛楚打破了沉默,”天上星星究竟有多少?你猜猜!”
周凝紫望了望他,搖搖頭,”這是宇宙間的謎,就好似人心中的秘密,無法說出來。”
”你心有秘密嗎?”
”我……有……”
宮黛楚抿抿芳唇,細細品味著他意味深長的話。他對她竟還保留秘密,那麽她算他的什麽人啊?她捏團泥塊,攥在手中,再撲簌簌撒下去。然後,她站起身。腳下有些滑,她嬌軀一抖。
周凝紫趕緊伸手相扶,佳人偎懷,如蘭氣息,令心一顫。
”你與皇上什麽時候回京完婚?”
”我與皇上回京完婚?”宮黛楚將他望住,”誰說的?”
”你不是答應了皇上嗎?”
”不是你叫我答應的麽?”
”我……”
”你………”她嗔他一眼,”……混……”
”看的出來,皇上是真心愛你!”
宮黛楚站起身來,低下頭去,望著剛才泥土撒落的地方,由衷的說”這僅僅是淨泥,沒有播下任何可以發芽的種子。”
周凝紫也站起來,默默的望著她,心有萬千言語,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夜風吹過來,又迅速的吹過去,有了涼意。
她打了一個寒噤。
他將她輕輕拉到懷中,她儼如小鳥,依偎著他,感受著他的溫暖。
周百仁一回京,便急著去找心腹李長保。李長保正與小妾飲酒作樂。周百仁二話不說,將那小妾往門外一拎,撞了個頭破血流。李長保情知不妙,不知如何是好。
周百仁手指李長保,”宮素琦的女兒死了沒有?”
”死……死……”李長保不知老爺忽然問這個做啥,”死了……”
”李長保!”周百仁一拍桌子,”你還敢欺瞞我!”
李長保嚇的牙關亂磕。
周百仁一屁股坐下來,怒不可遏,”如今宮素琦的女兒已殺到皇上頭上了,下一個該輪到誰,你知不知道?你得了宮素琦什麽好處?竟敢私自放走她女兒!”
李長保”卟通”跪下,”手下不敢……”
”待她殺到本官頭上時,你就把腦袋交給她!””嚓”的一聲,周百仁五指如爪,一把生生卸下李長保的肩胛骨,然後拂袖而去。
李長保痛的滿地打滾,嗷嗷大叫。
雲落剛好從門外走過,聽見叫聲,忙走進,問”發生了什麽事啊?”
李長保想自己為周百仁賣命幾十年,盡心盡力,如今卻慘遭毒手,憤恨交加,斷斷續續向夫人訴說一一一
原來周百仁為萍鄉知縣時,貪了朝庭賑災的二十萬白銀,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發了一筆意外橫財。不料,這事被鄰縣知縣宮素琦得知,勸他將銀散發災民,遭到拒絕。於是,宮素琦向上狀告周百仁,狀折卻落到了與周百仁私交非常好的權臣手中,所以沒能將他告發。
周百仁對宮素琦恨之入骨,一心想報複他。無奈他為官清廉,作風正派,抓不到絲毫有關不利他的把柄。
周百仁苦惱之時,正值朝庭點秀。他想宮素琦隻宮黛楚一根血脈,自是掌上明珠心頭寶貝,如被朝庭點中,父女難再見,必有生不如死的痛苦滋味。於是,他命擅長丹青的李長保畫好宮黛楚肖像,並派他直送京城。
正當他感複仇快意之時,又聽高宗父子對宮黛楚特別垂愛,又恐宮家因此平步青雲,永享榮華富貴。他帶李長保到宮家,將宮素琦夫婦殺害。要殺宮黛楚時,無奈被薜聆瀟拖住格鬥。他命李長保追趕出逃的宮黛楚……
雲落聽的膽戰心驚,大汗遍體,”那……楚姑娘呢?”
”她被人救……救走了……”李長保已說不上話了,麵如死灰,痛徹氣絕。
雲落想不到她真心以待並付出畢生情意的周百仁原是一個惡魔,頓時,感天眩地轉,抱頭痛哭。
周百仁回房後,餘怒未息的一掌擊在桌上,桌即四分八裂。他抓著窗欞,望著窗外,思索起來。
忽地,他見雲落搖搖晃晃走來,神情有異,不由問”你怎麽了?”
雲落發抖的手指指著他,”你……你……為什麽要殺害宮素琦一家?”
周百仁一怔,繼而冷笑,”什麽時候輪到你管我的事?”
雲落一步一步走近他,”虧我為你韶華消逝……”
”這是你自找的!”周百仁推她一把,”我周百仁一生心中隻有清愁一個女人,從沒有你雲落的存在。”他說起”清愁”這個名字,連臉上細紋間都是愛意,而”雲落”則顯得蒼白,毫無情意。
雲落心如刀割,一口鮮血嗆出,倒地昏厥……
吳太後派人來召周百仁進宮。
到得皇宮,周百仁向吳太後行過大禮之後,便在她賜的繡墩坐了。
吳太後說”周卿,既是你陪皇上去參加什麽江湖大會,為什麽你已回京,而不見皇上?”
周百仁回答”皇上偕川人姑娘,隻不許卑職相隨……”
”呔!”吳太後惱怒打斷他的活,”萬一皇上有個什麽,你擔當得起麽?”
周百仁辯解”稟太後,卑職真是執意護駕,無奈皇上堅決不許……”
”哼!”吳太後一擺手,阻止他往下講,命人將他押下,說是如果皇上平安回宮,自會放他。
外邊來報,”太後,皇上駕到!”
孝宗由川人攙扶著,見過吳太後,再接受周百仁的禮拜。
吳太後見孝宗臉色蒼白,體態輕飄,一手捂胸,極似大病初癒,忙問何故。
孝宗一笑不答。
吳太後指川人,”你說!”
川人不敢明言,支支吾吾,”這……那……”
”川人!”吳太後顯然有了怒氣,”你這這那那幹啥?”
孝宗見吳太後遷怒於川人,忙說”皇兒曆居宮中,嬌生慣養,因適應不了外邊氣候,偶受風寒,小病一場,無甚大礙,請母後放心。”
吳太後麵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隻無大礙就好!”她指周百仁,”沒你的事了,退下吧!”
周百仁如釋重負謝恩。
”周卿且慢!”
周百仁轉身之時,聽孝宗叫他,忙止步回身。
孝宗問起慕容清愁。
周百仁愣了一愣,謊稱慕容清愁原不是亡友妻子,隻相貌酷似而已。
孝宗”哦”了一聲,因念他幾番救駕有功,遂封他兵部侍朗,即日上任。
侍郎是皇帝的高級侍從、顧問,可出入宮庭。
周百仁受這麽大的皇恩,伏地謝恩。他再要退時,又被孝宗叫住,心裏不由七上八下。
孝宗想他武功高強,特命他前往江湖,將”蓬狹殺手”這個江湖惡賊底細查個清清楚楚,再回宮複命。
周百仁領旨而退。
孝宗的傷雖已大有好轉,但還沒完全康複,氣虛體乏,腳一打飄,差點跌倒。
川人忙扶住他,他整個人便傍著她身上了。
吳太後看在眼裏,喝過一口茶後,將茶杯擱在印花金盤裏。她拉著川人,撫摸著她白皙細嫩的臉,”川人,你先回去歇息,本宮有事要留皇上一留。”
孝宗說”母後,讓川人留下,待會我們一起回去。”
”好一對寸步不離的人兒!”吳太後笑了,”母後與你商量的是大事,川人暫時聽不得的。川人,你先別理會皇上,去吧!”
川人臉色緋紅,施個禮,輕聲應答”是!”先去了。
孝宗急問”母後有什麽大事?”
吳太後說川人跟他多年,形影相隨,縱他寵她,可終究沒個名份,總是個奴婢身份,挺難為她的。
孝宗請吳太後認川人為女兒,賜個公主名號,身份便不同了。
吳太後搖頭,說那樣好是好,但封川人為公主不妥。
孝宗不解。
吳太後說當初把川人點給他,便是想著日後可以封個名號。川人雖然出身低第,但她美貌上等,人品上乘,忠心耿耿,封個貴妃,倒也無可厚非。
孝宗說當年高宗已封川人為”雪人”,即意味著她似雪潔淨,容不得任何男人親近。
吳太後嗒然一笑,”可如今你是九五之尊,一國之君啊!”
孝宗說”正因為皇上是一國之君,才不能推翻父皇禦封。”
吳太後一搖頭,又一點頭,”難道……你與川人沒有過男女之間的那種纏綿?”
”沒有!”孝宗有些臉紅,”想川人在惠王府多年,受盡折磨,可就是不肯屈從惠王,不為榮華富貴所動。皇兒憐她嬌柔,更喜她那份純性。僅此而已,別無其它,但確實不能沒有她。”
吳太後認為大凡帝君,三宮六院,理所當然,非要孝宗給川人封個妃號。
孝宗有些艾怨,”皇兒想母後應該了解皇兒的心意。”
吳太後思索一下,歎笑一聲,”掌國兒情之所在,意之所往,都是宮黛楚,對嗎?”
孝宗一點頭,”嗯!”
”好吧!”吳太後抬抬手,”你回宮歇息去吧!”
孝宗離開吳太後宮中,回到煙雨樓,獨自進密室,凝視著畫中宮黛楚,深深思念。想夢中新人,心靈得到一絲慰藉。感現實無望,又是滿腹愁絲。
他輕輕歎息,”楚楚,你送我回來,為啥不肯與我同住?楚楚,你在哪裏?我好想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