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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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至灼的聲音讓至富回神,他看過去。
至灼眉頭輕蹙,神情懊惱又難過。姣好的桃花眼望過來,帶著一絲猶豫:“我……”
剛說一個字,他又咬住下唇閉嘴,似乎接下來的話好像不太適合說。
至富不耐:“說。”
至灼垂下眼眸,緊張地捏著指節:“上一次我離開的時候,把媽媽的相冊弄丟了。”
他小心翼翼抬眼,試探著問:“您那裏還有她的照片嗎?”
一提到他的母親,至富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下去。
那是他一生都在掩飾的汙點。徹底決裂的那一天,女人撕心裂肺的咒罵仿佛又響徹在耳邊:“至富,你會不得好死!”
“我怎麽可能有!”至富厲聲警告,“至灼,她已經死了!”
大概是他的聲音太凶,對麵的青年肩膀顫了一下,連忙把視線收回去。
見他驚懼的模樣,至富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穩住情緒。現在的至灼對他來說有用,不能臨門一腳的時候把人離間出去。
他睜開眼睛,嗓音有些沙啞:“我和她也曾夫妻一場,以前的恩怨情仇早就過去了。她以那樣的方式去世我也很難過。”
“但是至灼,現在你唯一的親人都在這裏。人不應該一直留戀已經逝去的人,你要明白我們對你的一片苦心。”
聽他一席話,緊繃的青年身體逐漸放鬆。不知是觸及傷心事還是感動到了,他緊抿著唇,眼眶紅了一圈,最後隻能用雙手狼狽的捂住臉。
至灼的聲音幾分哽咽:“我明白。”
看他這樣,至富放下心。
他隨口安慰一句後,交代道:“明晚有一場晚宴,你陪我去,也算是把你正式介紹一下。”
至灼點頭。
離開前,至富還特意提醒:“收拾好看點,畢竟是正式場合。”
“哢噠”一聲輕響,書房的門關閉。身姿修長的青年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還是那樣悲傷。
【至灼,你的演技很厲害。】
“多厲害?”
係統誠實回答:【如果我不了解你,也會被欺騙。】
充斥著悲傷的褐色眼眸逐漸被笑意取代,他瞥了眼身後,唇角勾起。
“勉強夠用吧。”
至灼邁步,沒走多遠,前麵的門突然被人大力拉開。
至辰一臉暴躁的從裏麵走出來,半路被一雙女人的手扯住。陳卓姿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小辰,媽媽都是在為你著想!你必須離他遠一點,否則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
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之一就是企圖說教一位叛逆少年,尤其是數學零分的那種。
“我愛理誰理誰,不用你多管閑事!”至辰揮開她的手,一轉身就看到至灼就在旁邊。
至灼雙目通紅,一看就是哭過。
看到他的模樣,本來心情就很不好的支持語氣有些凶:“他又罵你了?”
陳卓姿在後麵看到這個場景,比親兒子說自己多管閑事都讓她心梗。她雙目圓睜,怒瞪像那個搶她兒子的人。
至灼勉強笑了笑,搖頭否認:“沒有。”
“剛剛在裏麵我們聊了一會兒媽媽。”
至灼的聲音頓了一下,他抬眸望向陳卓姿。在她忽然驚慌的眼神中,緩緩開口:“我們都很想念她,情緒都有些沒忍住。”
原來是想媽媽了啊。看來即使是至灼這種神仙的徒弟,也是有弱點的。
至辰哦了一聲,放鬆下來,躍躍欲試道:“既然沒事,那我們出去玩兒吧!”
他主要還是想出去炫耀一波,把他因為零花錢失去的麵子找回來。
麵對弟弟的邀約,至灼微笑拒絕:“不了,父親說明天要帶去去一場晚宴,我要好好準備。”
“什麽!”
一旁的陳卓姿終於忍不住,炸了。
大戰一觸即發。
陳卓姿直接衝進書房和至富吵起來,裏麵傳來一陣的打砸聲。隨著時間的持續,戰火升級,兩人走出書房,在整個二樓打砸起來。
“姓至的,你還有沒有良心。當初我為了嫁給你,放棄了多少東西,又為了你做過多少惡心人的事情?你現在這樣對得起我嗎?”陳卓姿嗓音撕裂,摔了手旁的花瓶。
鮮豔的花束摔落在地,迸濺的瓷片甩到至富的腿上,他疼的後退一步,再次抬起的眼睛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你他媽又犯病!”
“我發瘋?”陳卓姿指著自己,不可置信,“你心裏就是還想著那個女人!至富,當年是你拋棄的她!是你花錢買通她身邊的所有人,騙她報警沒用,讓她好自為之!”她嗤笑,“怎麽?當初那麽決絕地拋棄沒有用的糟糠妻,現在又假惺惺的懷念?還你媽的哭,鱷魚的眼淚!”
別墅裏,兩個老人早不知道躲哪裏去了,至灼坐在一樓客廳沙發的最佳觀賞位聽著樓上走廊裏的對話,他都忍不住想給陳卓姿鼓掌。
可惜,至富連鱷魚的眼淚都沒流下一滴。
“哥,吃水果嗎?”至辰端著一大盤水果走過來,淡定地問。
至灼回頭,從裏麵挑了塊蘋果。見至辰朝樓上瞥了一眼,坐下開始平靜吃西瓜。
他有些想笑:“你爸媽吵架呢,你就這麽吃瓜?”
“習慣了。”至辰扔塊瓜皮,“從小就這麽吵,整天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我以前還以為是前女友什麽的,你來之後我才知道是你媽媽。”
他看向至灼:“其實,之前我還遷怒過你。覺得都是因為你們,我吃喝不愁的生活才多了這麽個童年陰影。”
至灼動動眉:“現在呢?”
說到這裏,至辰停下吃瓜的動作,表情糾結的看向至灼。
他斟酌著開口:“其實,我還是覺得你不對勁,你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不過我更喜歡現在的你,倒也無所謂。”
至辰聳聳肩。
至灼笑眸彎彎地看著他轉戰葡萄,在腦海裏向係統感慨:“多可悲啊。”
係統的機械音秒回:【哪裏可悲?】
“原主活得可悲,即使消失了也隻有一個遷怒他的笨蛋察覺到一點點。嗬,還因為我更討喜而認為無所謂。”
至灼最近幾天沒有收斂一點本性,言行舉止肆意妄為,卻隻有至辰在見到他的第一麵提出了質疑。
沒有任何人在意他的存在。
也許,那一天他真的選擇結束生命也無人在意,最多在警察局留下一份自殺的結案證明。
至灼單肘撐在沙發扶手上,看著麵無表情不停往嘴裏塞水果的至辰,微微一笑:“係統,我教你一個做人的真理。”
作為以為人類服務為宗旨而設計出來的人工智能,係統在這方麵的確有需求。它虛心求教:【請說。】
“要麽讓人愛徹心扉,要麽讓人恨之入骨,平淡如水是最無趣的人生。”
教完係統,至灼傾身按住至辰的手:“別吃了。”
至辰鼓著腮幫子看他,嘴裏還在不斷咀嚼。
“嘩啦——”,一道瓷器破碎的聲音突然在他們左後側響起。至灼回頭,一塊碎片迸濺,劃傷了他的眼角。
他看著距離自己不到半米支離破碎的花瓶,緩緩抬眸。二樓,陳卓姿隔著護欄冷冷地盯著他。
“別碰他!”
至灼按在至辰手背的手沒有動,沉默了一會兒。
至辰看著他滯住的背影,仿佛依稀看見第一次見麵的他。低眉、垂頭,長發遮住半張臉,用沉默麵對一切,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以前,他每次看到就想發脾氣。
這一次,至辰嚼著口中的水果,越吃越煩躁,可這股煩躁卻不是麵向至灼的。剛剛在臥室裏,媽媽在耳邊對他說的那些“至灼威脅論”猶在耳旁。接著,是媽媽從小的“諄諄教誨”。再接著,是爸爸媽媽無止境的吵架……
至辰反手抓住至灼的手腕,大怒道:“不準聽她的!”
陳卓姿聞言,表情直接僵住。
背對著至辰的昳麗臉龐,衝著樓上的女人揚起一抹挑釁的笑容。在至辰的眼皮底下,至灼手腕擰動,緩緩抽回自己的手。落寞的嗓音微微揚起,說給樓上的人聽:“明天我還是不去了吧,即使不介紹也沒關係,我會做好我需要做的事情。”
這話可以是一個台階,也可以是一把火。對至富來說是後者,答應不是說明他要被一個女人限製?
他從暗中走出來,用頗具威嚴的語氣命令:“明天,你必須去。”
陳卓姿深吸一口氣,憤怒地瞪著低下頭的至灼。做著昂貴美甲的手指死死捏著護欄,指尖因按壓而蒼白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