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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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灼的確醉了,醉得十分徹底,他甚至開始新一輪自飲自酌。深紅色液體在透明的高腳杯中搖晃,水晶吊燈折射的光都那樣迷幻。

    至灼不知道在喝第幾杯酒,麵前來來往往間,朦朧醉態更不知吸引多少目光。

    消失許久的至富帶著陳卓姿終於再次出現,他們興許在看不見的某個時刻達成一致,默契地垂眸看著半支在高腳桌的至灼,瞳孔中映照而出的卻是一隻無力反抗的漂亮羔羊。

    他總會完成自己的目標,無論是錢財,亦或仇恨。

    至灼單手撐在額角,充斥水氣的桃花眼笑吟吟望著麵前的夫婦,眼神一如曾經那個昏暗的餐桌。

    “小灼,你喝醉了,先回去休息吧。”

    走出會場,嘈雜與芬香遠去,外麵夜幕已經降臨。

    一天一夜的雨終於停下,空氣清新,一陣冷風吹過,讓至灼被酒精點燃的身體舒適很多。

    他邁著晃晃悠悠的步伐,去找司機。外麵看不見人影,電話也一直占線。

    明明讓他先出來,又不讓人送他,想做什麽呢?

    至灼嗤笑一聲,拿出手機點開導航,他解開西裝單手勾在肩膀,獨自踏上歸途。

    晚風中,青年修長的背影單薄又孤獨。

    離開住宅區,環境依然幽靜宜人,深色的柏油路兩邊是茂密的竹林,被同樣用竹子打造的柵欄攔在外麵,柵欄上鑲嵌著冷白的燈,一路延伸的看不見的盡頭。

    六七道人影正好整以暇在前麵等著。

    至灼拎著外套,緩緩站定在他們麵前,冷風吹動白襯衫,勾勒出漂亮的腰線。

    他眼睛眯著,辨認這些人。

    衣著不甚講究,頭發也亂的像雜草,三個幹瘦如柴,四個肥頭大耳,但望過來的眼睛裏都冒著令人作嘔的綠光。

    這眼神至灼再熟悉不過。

    站在最前方的花襯衫中年視線停留在冷白燈光照耀的青年身上,啐口唾沫,神情興奮:“媽的,從那女人手裏接了個男人的單,本來還怕硬不起來,看來是我們多慮了啊!”

    另一個中年嬉笑道:“那女人手裏一向有好東西,過了這麽多年我最想的還是當年那個滋味。”

    “看起來還長得還有點像。”

    “難道是母子?哈,可真狠,大小一家人都不放過啊。”

    至灼麵無表情地聽著他們的對話:“說夠了嗎?”

    旁若無人的對話一停,他們同時轉頭看向至灼,嘿嘿笑道:“雇主要求說的話,你老實聽著就行。”

    “我們當年收到一筆錢,專門去了趟鄉下。鄉下沒路燈,當時可比現在黑,隻有一隻手電筒。”

    “那女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又香又白,驚恐的表情特別漂——”

    描述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個男人被一隻拳頭直接擊倒在地。

    至灼收回手,把落在眼前的碎發捋到腦後。他眼神眼神嘲弄:“她讓你們送死,你們還加速上墳,這麽想死嗎?”

    看著漂亮瘦弱的青年一圈撂倒自己的同伴,其他人愣住片刻才有人反應過來。

    “他媽的,幹他!”

    竹林上方的一線天,月亮冒出頭,銀輝撒落被雨水濕潤的柏油路,一道幹瘦的人影在半空飛出一道弧線,重重地摔在地上。

    鼻青臉腫的人努力睜開眼睛,從下而上窺視路上唯一站著的青年。在那張過分漂亮的臉回眸笑著看向自己的時候,他驚恐地手腳並用往後蹭。

    但是因為太過恐懼,四肢無力,根本沒蹭出多遠的距離。

    那個在他眼中宛如惡鬼降臨的青年拿出手機,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麵前。

    幾分鍾以前曾肖想過的昳麗麵龐在視野中放大,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臉。

    “來,笑一笑。”

    隨著閃光燈照耀,這人終於在極致驚恐中昏了過去。

    看著手機裏翻白眼的人,至灼嘖了一聲。

    他哼著不知名的曲調,為軟到在地的每一個人都拍上一名特寫鏡頭,手機圖庫裏多出一組醜得出奇的照片。

    係統來自未來,是見過大場麵的人。他可以淡定地看完這場群架,但是完全不理解至灼的行為。

    【至灼,你這是什麽惡趣味?】

    至灼一手一個,拖著躺倒在路中央的人往路邊走,把暈過去的人堆在一起。

    他拍拍手,不解問:“我有什麽惡趣味?”

    至灼身體站不穩晃了一下,指著麵前的人堆十分無辜:“你看我多善良,怕他們被車碾死,我還一個一個拖到路邊。”

    以德報怨,不過如此。

    【為什麽拍那種照片?】

    至灼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外套,發絲垂落觸碰到緩緩勾起的唇:“你不是能算嗎?自己算算看。”

    係統對至灼沒有足夠的數據支持,單純計算這個人類的目的,準確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數據不足,無法計算。】

    打破別人自以為聰明的言論,似乎是至灼的興趣。他撣掉衣服上的灰塵,舔了下不適的嘴角:“笨。”

    “我這麽安分守法,當然是保留證據,上交警察局立案偵查。”

    聽到這個格外正常的回答,係統沉默了。

    口中傳來一股鐵鏽味,至灼蹙眉,伸手蹭一下嘴角,冷白指尖粘上鮮紅的血跡。

    酒精害人,他功力發揮不足一半,混亂間確實吃了一拳。

    他語氣沒什麽情緒地說一句:“我受傷了。”

    【你想做什麽?】

    “被家人背叛,死裏逃生,無家可歸。”至灼吮住指尖的血,抬眸,揚起唇角,“我這麽慘,當然需要寶貝的安慰。”

    說到這裏,兩道明亮的車燈打過來。

    燈明亮地晃眼,至灼眯眼望過去,那輛車緩慢行駛到他的麵前。後方車窗落下來,車內男人轉頭微笑著看向他。

    “看來我英雄救美晚了一步。”

    至灼走過去,手肘抵在車窗,看向裏麵,也笑著:“你這何止晚一步?換個不能打的讓他們得手了,你連殘羹冷炙都吃不上。”

    杜危表情不變:“要搭車嗎?”

    至灼沒客氣,直接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平穩啟動,離開事發現場,竹林迅速朝背後奔跑。

    “去哪兒?”

    “雲海療養院。”隨意回一句,至灼拿出手機。因為酒精遲鈍的腦子讓他行動緩慢,手指在屏幕上方繞了半天,才點進通訊錄。

    這是上一次見麵留下的電話。

    幾乎撥通的瞬間,對麵就接起來。低沉的嗓音從手機擴音器傳出來:“喂。”

    至灼笑了一聲,雙手捧著手機貼在耳朵上:“喂,我等一下就到啦,你出來接我。”

    杜危看著他的笑顏卻覺得十分刺目,屬於他的獵物此刻在被別人染指,不爽。

    他轉動右手的尾戒,明知故問:“在和誰打電話?”

    至灼回眸看他,笑容格外甜蜜。他手指抵在豐潤的唇間,小心翼翼仿佛在說一個秘密:“我的寶貝。”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突然掛斷。

    至灼聽到掛斷的嘟嘟聲,拿過手機,清透的褐色眼眸裏不可置信。

    思來想去,他把這賬算在剛剛和他說話的人頭上。

    至灼把滅屏的手機遞到杜危眼底,眼神危險:“你賠?”

    杜危挑眉:“把我賠給你?”

    “拿來喂狗嗎?”至灼眼神冷漠。

    被漂亮的醉鬼瞬間懟回去,杜危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愉悅地笑出聲:“何必這樣,我也隻是在向你表達我的傾慕。”

    “傾慕?”

    至灼反問一句後,像是被戳中笑點,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下。

    看到杜危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才咳了幾聲,勉強忍住。至灼沒有解釋,隻是用指尖點在手機上,勾起唇角:“這樣算起來,我也有自己傾慕的目標。”

    杜危皺眉,嘴角扯出一絲嘲諷:“陸照?一個沒有記憶的廢人,他能給你什麽?”

    看來,陸照生病的具體情況也不是無人知曉。

    至灼抬眸望向他:“你給不了的東西。”

    果然是個不乖的人。杜危嗤笑一聲:“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陸家這顆大樹活不了多久了,站隊要想清楚。”

    他不緊不慢地剛要開口,腦子裏的係統突然出聲打斷他:【至灼,現在是你打探競爭對手信息的好機會。】

    “有什麽好打探的?”

    【你應該清楚,要成為最後贏家,作為市上層勢力之一的杜家一定是是你重要的競爭對手。】

    至灼不以為意:“陸家已經大到在市一手遮天的程度,重新洗牌的最初行動不過就是聯合起來耍陰招罷了。肖想龐然大物也需要有能耐吞下,整個市也就隻有三個勢力能對陸家產生胃口。”

    “杜家,姬家,鴻荒集團。其中,鴻荒集團是官方控股,陸家在市的壟斷地位當然是官方不希望看到的。而與陸家聯姻的姬家?”

    至灼頗為玩味的停頓一下:“這場生日晚宴,我喝了一整圈,可沒見到姬家的人。”

    “係統,你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係統再次沉默。

    在腦海中為不太聰明的係統答疑解惑後,至灼看著等待回應的杜危,微微一笑:“我也提醒你一句,少管閑事。”

    麵對令人不太滿意的反應,杜危捏住拳頭,英俊的臉上表情溫和,話中意思卻充斥著危險意味:“你坐在我的車裏。”

    至灼毫不在意他的威脅:“你的命在我手上。”

    擁有權勢的人永遠不會動用自己的拳頭,拳頭不用也是會鏽的。回想剛剛落下車窗時瞥見的人堆慘狀,杜危眯眼盯著至灼,最終沒再說話。

    話不投機半句多。至灼垂眸,不太高興地繼續看自己的手機,琢磨陸照為什麽掛斷電話。

    是聽到杜危的聲音不高興?還是聽到自己叫他寶貝害羞了?

    從以往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小心眼又別扭嘴硬的人,兩者皆有可能。

    至灼用他那顆醉酒也很聰明的腦袋琢磨來琢磨去,自始至終沒有考慮陸照根本不認識自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