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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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院也是要打申請的。

    至灼第一次知道這件事。他以前受點什麽傷要去醫院,一般都是付錢、包紮、扭頭就走,步履匆匆的人生從來不會在醫院這種地方浪費半秒鍾。

    他帶著陸照和行李被護工在一樓大廳攔了下來,才剛知道這項規定。

    主治醫生辦公室,醫生按動圓珠筆,看著麵前被逮來的兩個人以及麵前的行李箱,氣氛有那麽一絲尷尬。

    至灼咳了一聲,微笑著率先開口:“我想帶他回家住段時間,感受一下家的溫暖。”

    醫生聽到後緩緩蹙眉:“他現在的情況不——”

    “醫生。”一旁的陸照出聲打斷,“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與他望過來的黑眸對視片刻後,醫生點頭。

    所謂單獨談談,意圖尤其明顯。至灼被人按住肩膀推到辦公室門外,他回身,眯起眼睛望著門裏的少年:“剛醒才多久,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是。”陸照點頭,無情地關上了門。

    至灼瞥著麵前緊閉的門板,眨了眨眼,側身把耳朵附上去。裏麵一點聲音都傳不出來。

    不給他聽?

    至灼緩緩直起身,將落在臉前的黑發捋至腦後,他昂起下巴,舌尖抵腮,冷嗬了一聲。

    大約二十分鍾後,陸照開門從裏麵走出來,迎麵就看到坐在對麵連倚上等待的青年。他頂著對方冰冷的凝視走過去,把手裏一張單據遞給他。

    至灼垂眸掃一眼,沒有接:“什麽東西?”

    “出院單據。”

    至灼抱臂朝後靠在椅背上,語氣有些事不關己又有點咄咄逼人:“給我幹嘛?自己有本事進來,沒本事出去?”

    看出來至灼是不高興了,陸照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他低垂著眉眼,抿了下唇:“那你還帶我走嗎?”

    至灼嘖了一聲,站起身,從他手裏一把奪過單據:“走,醫生都放人了,為什麽不走?”

    他走過去拉開辦公室的門,半倚在門框上,朝裏麵問:“醫生,他這個情況你沒什麽醫囑要和家屬說嗎?”

    正在寫病曆單的醫生愣了一下,望向門口。他呃了一聲,表情嚴肅道:“雖然陸照說沒事了,平時身體檢查一直也沒有異常,但其實我還是建議你們再做一次全麵檢查,確認沒事再出院。”

    聽到他這個表述,至灼眼睛微微眯起。他回身望向陸照,忽然一笑:“你跟他說自己沒事了?”

    陸照神情淡定:“這個人看著就古板,不這樣說拿不到出院許可。”

    醫生疲憊的雙眼瞬間瞪圓了:“騙我的?”

    見他反應過來了,陸照直接拉住至灼的手腕,拖著行李箱轉身就跑。

    身後跟著醫生遲鈍的叫聲:“你們給我回來!”

    一路出逃,索性是成功了,就是因為陸照拖著他跑的太快,坐到出租車裏時還有些喘。至灼深吸幾口氣,轉眸看向身旁老老實實綁安全帶的人,這人臉不紅氣不喘,看起來比他這個健康人還健康。

    老實人綁完自己的安全帶,見至灼沒動,靠過去要幫他,被人一巴掌把手拍掉。

    至灼扯過安全帶,說道:“看著乖乖巧巧、一聲不吭的,肚子裏次次都在悶著壞呢。你騙他,對你有好處嗎?”

    陸照十分無辜:“不是你想帶我出來的嗎?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病,隻能說沒事了。”

    至灼被這句堵得啞口無言。

    “哢噠”一聲脆響,安全帶被扣上。他坐正身體,不自在問:“他有什麽醫囑嗎?”

    “多喝熱水,好好吃飯,少熬夜,多睡覺。”

    “就這?”對於這過分敷衍的醫囑,至灼雙眸微微睜大,甚至懷疑陸照忽悠自己。

    “嗯,我的病查不出原因,身體又沒有異常,所以不用吃藥,在裏麵一直就是這樣。”陸照望著他有些懵的側臉,眼中泄出一絲笑意。

    他補充道:“醫生告訴我的,他說我就像十八歲進去提前養老的。”

    至灼點頭:“那你可真是提前實現了無數人的夢想。”

    漫長的院牆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黃色出租車駛出郊區療養院的地界,剛見幾分世界名城的繁華,又進入綠茵彌漫的豪宅區。

    看著這條熟悉的竹林路,至灼特意留意了一下路邊是否會出現一些奇怪的東西,比如沒人撿的屍體。

    還好,現實沒給他因被公訴而無法完成遊戲的機會。那群人顯然已經想辦法離開了。

    昨天那場晚宴大約開到很晚,大家玩的十分盡興。再次來到陸家時,甚至還有人在收拾昨晚留下的殘局。

    至灼走到正在擦門的中年女人麵前。

    發現來人,女人手上的動作一頓,自下而上抬頭望過去。至灼這張臉太過有辨識度,看一眼便能記住。

    認出他是昨晚賓客中的一位,女人態度恭敬:“請問您有什麽事?”

    至灼微微一笑:“幫我告訴陸先生,我來給他送兒子了。”

    這話說的奇怪,女人神情疑惑,不經意地抬眼間看到至灼身後出現一個人。

    為了拿後備箱的行李慢了一步的陸照站定在至灼身後,淡漠的黑眸緩緩瞥向中年女人。

    她大驚失色,連忙轉身:“我、我這就去。”

    至灼回眸看見陸照,笑道:“你還挺好用。”

    陸照卻抿唇看向這處華麗的豪宅,蹙眉:“我不喜歡這裏。”

    至灼同樣望向宅子。

    噴泉清澈,草坪整潔,陽光下蒙上漂亮的自然濾鏡,仿佛女孩們夢想中的城堡。

    “怎麽會呢?”至灼微笑,“這多漂亮,以後都是你的。”

    去裏麵通報的中年女人很快走出來。

    “老爺請你們進去。”

    “多謝。”

    至灼抬腿往裏走,陸照跟上。女人連忙上前要接過他手中的行李箱,被陸照反手躲開。

    他垂眸,淡淡瞥向她,女人立刻低下頭不敢對視。

    “大、大少爺,我幫您拿吧。”

    陸照抬頭見至灼已經走出一段距離,他輕歎了一口氣,用隻能兩個人聽到的聲音提醒:“他在時,你最好不要這麽怕我。”

    中年女人連忙點頭:“是。”

    踏進陸家會客的前廳,至灼立刻就看到正前方落地窗下負手而立的男人。

    “您好,陸先生。”

    聽到打招呼的聲音,陸興遠轉身。大概是通報的人說過,看到是至灼時他絲毫不驚訝,甚至還笑了笑。

    “至灼,我應該沒記錯吧,你找我有什麽事?”

    至灼微笑:“我剛剛不是說過嗎?來給您送兒子。”

    “年輕人,”陸興遠抬手在二人之間比劃兩下,“咱們之間聊天可以坦誠一點。誰都知道是我發話讓陸照待在療養院的,今天你把他帶到我麵前,不就是你有事找我嗎?”

    至灼挑了下眉,他回身才發現陸照根本沒有跟上來。

    “好吧。”

    既然陸照不在,至灼說話當然可以更自由一些。他回身,攤開手道:“陸先生是生意人,我找您當然也是來談筆生意,這一定會是您這輩子最感興趣的生意。”

    興許這話從其他人口中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油膩,沒耐心陪自以為是的小崽子玩遊戲。可出口的是至灼,頂著那樣一張臉,任誰都會多幾分耐性。

    陸興遠也不例外。

    他大笑幾聲,伸手示意至灼坐下,饒有興趣道:“我倒想聽聽,一個二十幾歲的人是怎麽提出我這輩子最感興趣的生意的。”

    見他擺出一副兒戲的模樣,至灼也跟著他笑了幾聲。

    清冽的嗓音回蕩在會客廳中,格外蘇人耳朵。即使停下,也讓人格外想要努力逗笑他,以滿足自己內心的渴望。

    至灼抬眸看著對麵的中年男人,神秘地偏手遮住半邊嘴,輕聲道:“您命不久矣,氣色還這麽好真是難得。”

    陸興遠剛剛還笑著的臉霎時僵住,表情難看。

    漂亮的桃花眼認真觀察了一會兒他僵硬的表情後,至灼緩緩放下遮在嘴邊的手。他倚在不算柔軟卻很舒適的真皮沙發上,緩緩勾起唇角。

    “陸先生,您應該十分感謝陸照兩年半以前得了那怪病吧。您恰好能以幫他看病的噱頭,光明正大帶著人遍尋名醫,真是及時雨啊。”

    至灼像模像樣地感慨一下,又搖頭歎息:“可惜了,這病得了就是要命的。您還能堅持幾天?”

    這就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日,係統給出的那個獨家消息。

    有了陸照這個完美的擋箭牌,陸興遠瞞地太好了,以至於根本沒有人發現,包括他的擋箭牌本人。至灼昨晚看過陸照的筆記,上麵可沒有任何記載。

    但是,陸興遠隻想著隱瞞自己的病情,防止他人趁虛而入,陸照這所謂遍尋名醫無法醫治的怪病,其實除了療養院的那位古板醫生外根本就沒人真的醫過。

    至灼扯了扯唇角:“想必,陸先生已經在為自己貌美的妻子與年幼的兒子做打算了吧。”

    被人輕描淡寫地戳穿一切,陸興遠臉色終於陰沉下來。他盯著對麵昳麗的青年,咬了咬牙:“是我小看你了。”

    “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想要什麽?”至灼驚訝,“陸先生,我與陸照關係這樣好,當然是來幫你的啊。”

    “幫我?”陸興遠冷笑了幾聲,“這話說出來你自己都覺得可笑吧。”

    “不覺得。”

    “說出這件事也不過是聊表誠意罷了,畢竟這個消息昨晚我隨便找個人賣了,於您至少也是傷筋動骨。”至灼神情淡定地掃了眼空蕩蕩的桌子,道:“我說過,我是來與陸先生談生意的。生意夥伴來訪,陸先生不上杯茶嗎?”

    他抬眸看向陸興遠,笑意盈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