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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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最繁華的商業中心高樓林立,幾乎最大的公司都坐落在這片區域。其中,一棟藍色大樓屹立在最中央的位置,樓群環繞,宛如被簇擁的帝王。
樓體上標注著四個字,陸氏集團,陸興遠的辦公室就在頂樓。
這間辦公室布置和陸家的風格十分相似,以木質為主,帶著一股古樸的厚重。唯一與之格格不入的是這裏有一整麵玻璃牆。從那麵牆朝外望去,甚至能看見偶爾南飛的群鳥。
當然,站在那裏同樣可以俯瞰整個商業中心。
“我出的價格你還滿意嗎?”
至灼收回視線,望向對麵坐著的中年男人。
回憶起短信內容,他彎眸一笑:“當然,陸總很大方。”
“是你的消息很有價值。”陸興遠眼睛閃過一絲鋒利,不過很快就收斂起情緒。很顯然,調查後的結果讓這位當事人過分“驚喜”了。
至灼偏頭笑眯眯看著他,搭在沙發扶手上手,輕輕敲擊了幾下。
辦公室安靜了兩秒,至灼先一步開口:“您接下來打算怎麽做?”
聞言,陸興遠笑了一聲。
麵對至灼露出來的小狐狸尾巴,他毫不介意,並且十分有興致地奉陪下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陸興遠看向至灼,順著他遞來的話題問:“你有什麽建議?”
至灼沒有絲毫停頓,直接開口:“把陸家給他們吧。”
陸興遠可不信這就是至灼的目的,但這句話的確成功將他剛剛被壓下去的怒火重新燃起來。
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後,至灼雙腿交疊,輕鬆地倚靠在沙發背上,接下來的話更是十分直接,毫不客氣:“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您的時間不多了,樹倒猢猻散,陸家又還能堅持多久?”
被提及自己的生命,陸興遠的眉頭又凝重許多。他冷哼了一聲,滿眼的不甘心:“還有一句話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憑什麽便宜那個賤人?”
認識十年,結婚八年,兒子六歲。到頭來這隻是為了貪欲而精心謀劃的一場長達十年的騙局,就連孩子都與他毫無關係!
如果至灼沒有來,他沒有這場病,她又會用什麽方式來實現騙局的目的呢?
陸興遠雙拳捏緊,嗓音森寒:“他們必須付出代價。”
至灼單手托著腦袋,笑看著中年仇恨的模樣,心裏十分滿意。直到這時,他才緩緩說出自己真正的建議:“那就給他們一隻沒有骨肉的殼子。”
陸興遠抬眸看向他。
至灼眨了眨眼睛,自然道:“夫人臥薪嚐膽忍耐十年做一個局,怎麽能滿足她的願望呢?”
他牽唇微笑,外表那樣漂亮,話卻那樣惡劣:“一個被搬空的陸家,在失去您以後,這偌大的商業帝國該是何種光景?真是令人期待。”
聽著他的話,陸興遠攥緊的手也緩緩鬆開。他沉默半晌,空蕩的辦公室裏終於想起他沙啞的聲音:“我也很期待。”
辦公室內敲門聲響起,張承運端著兩杯茶走進來,將茶水放到兩位麵前。
看著眼熟的人,至灼挑了下眉。
“這是我的助理,張承運。”陸興遠為至灼介紹道。
剛剛的對話似乎讓他心情好了不少,此刻表情恢複了長輩的慈祥:“上次怠慢,這次我讓人準備好了。”
至灼收回放在張承運身上的視線,他看著麵前的茶杯笑了一下。修長的食指輕輕勾在杯耳端起,紅唇貼在杯沿淺淺抿了一下。
濃茶微苦,但恰到好處。
在他飲茶的時間,陸興遠突然開口問:“你說要給他們一個空殼,可我不在了,那殼子裏的肉要給誰?”
舉著茶杯的手一頓。
麵對這看似隨意實則危險的試探,至灼神色不變,彎下腰將手中的茶杯放回茶幾,淡然開口:“給陸照。”
他抬眸望向陸興遠,微微一笑:“陸照雖然隻是您與前夫人的養子,可是如今陸總無親無友,孤身一人,也隻有他合適了吧。”
認真看著青年說完這段話後,陸興遠先是一頓,而後竟然開始大笑。
至灼目露不解:“您笑什麽?”
陸興遠擺擺手,逐漸停下,望向至灼的眼神溫和不少:“兜這麽大一個圈子,你就是為了給他討說法?”
似乎被當麵揭露這件事情令青年十分窘迫,至灼神色不自然地偏開眼神。
他抿了下唇,梗著脖子低聲道:“是你欠他的。”
就是這樣一句十分冒犯的話,作為市最位高權重的人卻沒有生氣。
“我也曾年輕過,為了愛情不比其他目的低一等,不用不好意思。”說著,陸興遠歎了一口氣,“那些事情,現在想起來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目露回憶,嘴角逐漸展露出微笑,那個身穿紅裙、笑容明亮的人似乎又在眼前了。
或許,不久後他真的可以再見到她了吧。
陸興遠搖搖頭,將心中的思緒壓下。他看著眼前這位同樣明豔的青年,緩緩開口:“我把遺產留給陸照,你又拿什麽和我交易這件事呢?”
果然與精明的商人聊天,很難空手套白狼。
至灼笑笑,直接將選擇權交到對方手上:“您想要什麽?”
陸興遠眯起眼睛:“我死之前,為我做事。”
至灼毫不猶豫地答應:“好。”
得到想要的回答後,陸興遠滿意地點頭。他從沙發上站起身,緩步走到那麵玻璃牆麵前。
在商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中年眼神宛如孤鷹一般銳利,陸興遠垂眸俯瞰眼底樓宇從立的商業中心,聲音冰冷,暗藏狠厲。
“想要算計我,怎麽能不付出一點代價呢?”
聽著他的話,至灼端起麵前的瓷杯,飲下一口微澀的茶。冷白的光從頭頂打下來,被睫毛陰影遮住的褐色眼眸笑吟吟的,顯得意味深長。
張承運:陸少,這些是至先生親口說的。
陸照坐在窗下的書桌前,指尖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垂眸又認真看了一遍對方發來的匯報。
“為了我?”
陸照輕聲呢喃,片刻後他暗滅手機,將之扔到桌麵上。
他覺得至灼可以寫一本書,叫《行騙天下》。
為了目的找到他,卻拿他當目的。
陸照偏頭望向手邊裝裱好的油畫,低聲道:“騙子。”
這時,被甩在桌上的手機忽然亮起,通知欄冒出一條信息。
張承運:至先生剛剛和陸總一起回去了。
黑眸鎖定在那條屏幕的那行字上,至灼忽然站起身,椅子發出一道刺耳的吱呀聲。
少年伸手拿起拿起畫轉身,走了兩步,修長的腿一頓,又轉了回來。
那副畫被人重新放置在桌麵,房間的燈光關閉,油畫中央唯一盛放的玫瑰在窗戶泄進的月光下,神秘又靡麗。
至灼走進陸家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不遠處背對他的那道身影。
現在的天氣,入夜後便開始冷了,少年還是穿著白日那件單薄的襯衫,坐在支起的畫架麵前,好像在畫畫。
距離陸照不遠的地方,陸軒昂正蹲在草地上,兩手捧著臉表情不耐煩。
看見至灼,他雙眼一亮,搬起手邊的東西立刻搖搖晃晃跑過去。
“至灼,你還蕩不蕩秋千?我練了一下午,這次你肯定能滿意!”小男孩搬著兩個兒童杠鈴,信誓旦旦保證。
至灼垂眸看著他,笑而不語。
“滿意什麽?”中年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陸軒昂身體一僵,連忙把手裏的東西藏到身後。在陸興遠走近後,他老老實實叫道:“爸爸。”
陸興遠抬手揉了揉男孩的腦袋,像往常一樣溫和笑著道:“今天過得怎麽樣,開心嗎?”
陸軒昂露出笑容:“很開心。”
陸興遠點頭,他抬眸看了看不遠處的背影,眼睛裏瞬間閃過一絲了然。他看向身邊的至灼,道:“去吧。”
說完,他推著陸軒昂的腦袋朝樓內走去,為他們留下了獨處的空間。
看著陸興遠與辦公室裏完全不同的虛偽模樣,至灼不屑地收回視線,轉眸饒有興趣地望向前方那道白色背影。
他低笑了一聲,抬步走過去。
“晚上畫畫也不點燈,搞藝術的人行為也都這麽具有藝術感嗎?”
看了眼被黑色顏料胡亂塗滿的畫布,至灼單手搭在畫架上,偏頭望向對麵的小畫家,桃花眼閃過一絲揶揄:“你這畫的又是什麽?”
麵對麵前雜亂無章的東西,陸照臉不紅心不跳地淡定回答:“夜空。”
他放下手中的筆,抬眸看向至灼:“我還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怎麽會呢?”
至灼在他麵前豎起一根手指,緩緩倒向他:“你不是還在這裏嗎?”
陸照注視著那張月光下笑吟吟的臉,指尖微動,緩緩握住空無一物的掌心。
至灼話音一轉:“我的畫還在你手上,當然要回來。”
他展開那隻手,索要:“裱好了嗎,給我吧?”
“好了。”
陸照望著眼底修長的手,緩緩鬆開身側的手掌,抬起握住眼前的手。他抬眸,漆黑的眼瞳被麵前的青年充滿。
“我帶你去拿。”
至灼站在晚風中與他對視,微笑低嗯了一聲。
深夜太冷,陸照不知在這裏坐了多久,他的手一片冰涼。
在握住那隻溫熱的手掌後,它以一種無法察覺的緩慢速度收緊,逐漸變成一個讓人無法掙脫的牢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