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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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智者角樓的路上,伊萊的喘息聲愈來愈明顯,奧戈分不清是他的汗水還是血液粘在了自己身上。

    “你不能那樣去捏一個女士的胸部,”伊萊說,“即便她還是小女孩,她也有胸部,我看著快嚇死了。”他回想奧戈粗魯的舉動便覺得心驚膽戰。

    奧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

    “還有,你不能盯著一位女士的,難以置信,你不會感到尷尬嗎?”伊萊問他。

    奧戈回想,他以為蕾莉是尤利爾派來的殺手,說:“就算她是副骨頭架子,我也會掰碎她,誰也不能襲擊我們。”

    “天啊。”伊萊無言以對。

    唐科智者還沒有睡,點著一盞油燈啜飲紅酒,他不耐煩地咒罵兩聲,踩上凳子在偌大的尋找書櫃上藥瓶。

    油燈照在伊萊臉上,唐科問他:“你睡得不好嗎?”

    唐科燒紅剪刀,剪斷伊萊肩膀上的縫線,伊萊疼得呲聲,回答:“我合上眼就在做夢。”

    “待會兒從我這拿一些罌粟奶酒,上過戰場的人們總會失眠多夢。我的一位師兄見識過瘟疫就再也睡不著了,然後他死了。人遠比他們想象的脆弱。”唐科用沸酒擦拭伊萊的傷口,“忍著點,您得醒著,我這兒沒有多餘的床給你休息。”

    奧戈就在伊萊身邊,他把伊萊吃痛的表情、緊握的拳頭收進眼裏。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您必須回答可以,否則我就給你縫一晚的傷口。”

    伊萊想笑可笑不出來,憋著一口氣說:“你救了我的命,我會給你真相的。”

    “你吃了金樹果實嗎?”唐科問。

    “什麽?那棵樹還會結果?不可能,它連開花都不會。”伊萊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唐科縫好開裂的傷口,把搗碎的草藥敷上去,說:“爵士,您之前說的是對的,在海水裏泡過,又睡在樹叢裏,如此大麵積的傷口,您本該的身體神奇地挺了過去。好吧,暫且把這當成幸運。我在為您去除腐肉時,發現您的脊椎骨、肩胛骨有輕微裂痕,可是卻又大塊碎骨夾在肉裏,您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嗎?”

    “操,我想殺了你。”清涼的草藥汁滲入肌肉,卻猶如鍋上熱油煎熬,他的腦子裏有根神經跟著劇痛一起抽搐。

    奧戈說:“先生,我一直和伊萊爵士待在一起,他沒有吃金樹的果實。”

    唐科有些失望,給伊萊包紮好,取來一瓶罌粟奶酒,對奧戈說:“用少量罌粟和奶酒熬製可以助眠,記得提醒他睡前服用。”

    疼痛漸漸逝去,伊萊的衣服被汗水浸濕了,他累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乖巧如女孩手中的布娃娃,靠在奧戈鎖骨處輕輕喘氣。奧戈幫他穿上裏襯,披上外衣。

    鳳凰城周圍的村鎮居民聽聞王國重新建立,重兵把手都城,紛紛帶上家中的孩子和牲畜,手裏握著鐵鍬和鏟子長途跋涉尋求庇護。衣衫襤褸的乞丐,大胡子的男人和骨瘦如柴的老人擠在城門口,對守衛說盡好話。

    瘟疫讓一部分手握權力的人死去了,領主家的次子、私生子和遠房親戚爭奪財產的戲碼比比皆是。

    除此之外,偷生的流氓、罪犯和傭兵結成團夥,四處劫掠。戰火隨著愈演愈烈,雖然規模不大,但幾乎影響到了每一個人。農戶夜不能寐擔憂闖進門搶走他老婆的強盜,睡在羽絨床上的貴族噩夢裏都是前來討要財產的冤家債主。

    “城中糧食並不寬裕,昨夜又發生一起□□,饑餓的災民殺死了三位軍官。”愛琳端坐會議圓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表情嚴肅的看著她的諸位大臣,頭上纖細王冠閃耀著細膩光澤,背後金樹掛毯遮蓋淺紅色大理石。

    新人財政大臣亞戴拽拽上衣下擺,他並不習慣這副莊重的打扮,說:“殿下,城中有幾位大貴族開始著手收容災民,碧翠絲女爵帶走一百海人去她名義下的果園工作,伊萊爵士……公爵領走了三百人。”

    伊萊披掛單肩短披風,肩膀別著一支明月騎士徽章,前胸皮馬甲點綴伯恩公爵家徽,一隻由白銀與青銅鑄成的凶惡角鷹,他說:“我需要重建公爵府和組織鐵鷹軍團。這一切多虧了奧托·伯恩公爵在府邸內儲存大量糧食。”

    伯恩公爵府位於鳳凰城郊區,其領土麵積廣大,良田、果園、牧場和魚塘多年來由鐵鷹軍團士兵管理收成可觀。奧托不喜與商人打交道,他寧可把鮮魚醃製,糧食釀酒貯存也不願意出售,誰承想奧托的頑固在現在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王庭情報總管鄧尼斯神態阿諛,他一雙狹長的眼睛飽含笑意,兩撇小胡須隨著嘴唇的動作蠕動,用他特有的腔調說:“殿下,流焰城使節前來投降請和,他們願意付出三成賦稅,換取王室原諒。”

    愛琳冷笑兩聲,說:“盤蛇城士兵將他們圍困之後知道求取原諒了?不可能,我要讓他們流血。”

    亞戴說:“殿下,我們需要他們的賦稅,重建都城開銷太大……我們不會永遠擁有首相的支持。”

    蘭德爾首相甚至沒來參加這場會議,愛琳想到這兒就頭疼,她昨天見到了羅莉,那個姑娘頭都抬不起來,羞愧地下跪。

    查理自以為是保護未婚妻的正直丈夫,扶羅莉起來後對著無辜的凱茜小姐說什麽“我不愛你,也不會跟你結婚”這種蠢話,凱茜羞憤難當哭著跑走了。

    現在的薇爾凡王族隻是空架子,他們依靠孔雀的借款、兵馬和糧食,一旦蘭德爾拋下首相的帽子回到金砂城,鳳凰城不過是石頭城堡裏的乞丐窩,任誰都能踹兩腳。

    如果蘭德爾想要那頂王冠,他不僅有奪取的能力還能使其名正言順,他們擁有金發和古老的薇爾凡血脈,隻需要小小的宮變便可更旗易幟。

    “國王有幾十個私生子也不為過,他們一定會成親。”愛琳感到腸子打結般的疼痛,脂粉也遮掩不住她蒼白的臉色,捂住小腹吩咐,“鄧尼斯,去叫智者和紅袍巫師來。”

    會議廳厚重的紅木鑲金大門緩緩關住,伊萊和亞戴並肩走下樓梯,亞戴關切了幾句伊萊的身體便匆匆離開,商隊之子麵對堆積如山的複雜賬簿也需要通宵達旦地處理。

    伊萊走出宮殿,到達小型噴泉時鄧尼斯追了上來,他的兩條小短腿支撐著圓滾滾的肚腩跑得飛快,他打招呼:“伊萊公爵……嘿嘿,這個稱呼真稀奇。”

    “野雞變鳳凰,都是殿下的恩典。”伊萊平靜地說,神情嚴肅。

    鄧尼斯做了個誇張的鬼臉,說:“別這麽看著我,我們兩個都是新時代的幸運兒,都為王國服務……您真體貼,知道我走不了那麽快。”

    伊萊和他並肩繞過噴泉花園,春花芬芳搖曳。仆人們的製服輕薄,挺直腰背走在宮廷如戰士行走戰場,皮鞋拍打地麵清脆作響。為首高昂著下巴的女士雙手捧著一個磨亮的小盒子,見到兩位大臣時微微頷首行禮,又目不斜視的離去。

    鄧尼斯:“那位是亞戴先生商隊的女主管,她為我們的殿下提供藥品。近日我每天都能看到她那長下巴尖鼻子,再過不了多久,就該愛上她了。”

    為了那個來自海石城的腹中子,伊萊心下了然,說:“殿下需要休息。”

    “對對對,我們每個人都知道殿下需要休息。可是國事繁忙,咱們金貴的國王使性子不肯來呢。”鄧尼斯諷刺道,“國王殿下為了彰顯他的權威,不來參加會議,真是個絕頂的妙計。”

    提起這個,伊萊惱火地說:“我甚至開始想念菲力爵士的拳頭。”

    菲力給很多人講過小時候的故事,查理通常扮演嗷嗷叫的敗犬,揮著一把漂亮的木劍被小菲力揍得屁滾尿流。“投降!你聽不懂投降這個詞嗎?”菲力繪聲繪色地表演查理哭哭啼啼的聲音。

    蠢貨,這樣隻會讓傲慢的菲力打得更盡興。

    他們在城門方向和校場通道分別,鄧尼斯在侍從的伺候下爬上馬背,伊萊聽見校場傳來的怒罵嘈雜聲,皺著眉頭大跨步地邁向空曠場地。

    鳳凰城城堡守衛軍歸城盤點時隻剩下幾十人,伊萊命人在街頭巷尾和公告欄張貼招兵告示,饑餓的市民和彷徨的流民紛紛報名。他們很多人不會寫字,在記名冊上胡亂勾畫幾筆了事,還有的扣上了髒手印,福列爵士查看登記冊時表情變換,連連歎氣。

    帶領官兵訓練的泰森在半月塔吃飯的時候對伊萊崩潰的說“我找了十個裁縫給他們做鞋,這就是第一天訓練的內容”。

    他的其它幾個兄弟過的也不容易,鳥嘴拜倫巡城回來時頭盔被砸凹陷,鬧事的災民瘋了似得朝他丟石頭,就好像他們是穿著盔甲的猴子。

    武器師父為伊萊打造了右半邊鐵甲,他受傷的地方用鎧甲固定保護著,走在路上紅披風飄揚、鎧甲閃亮的樣子十分惹眼。

    拜倫好奇想要戴一戴,發現那玩意重的驚人,還真隻有伊萊能穿,他說:“武器師父是用重鋼打的,為了束縛住我使力,待久了我的肩膀也會有點酸。”

    伊萊猜測是不守規矩的雜兵打了起來,男人拿起武器就容易喪失理智,但當他通過石頭隧道,發現翠綠奪目的金砂城士兵站了一排,邋遢的鳳凰城新兵縮在角落裏,中間是被菲力摁在地上暴揍的泰森。

    “求饒!向我求饒!”菲力怒吼,像頭發狂的獅子。

    泰森臉上五顏六色,眼睛腫得有雞蛋那麽大,牙齒被打碎,鮮血流滿整個下巴,他喊回去:“求你媽的!”

    人群嚷嚷著起哄,沒人注意伊萊的到來,他踩上兩個摞起來的鐵箱子,右手握住金砂特產的紅衫木弓,左手拉弦至耳邊。

    “咻”一箭飛出插進打成一團的菲力和泰森身邊。

    “早上好啊。”菲力仰頭,放過半死不活的泰森,對伊萊打了個陰森森的招呼。

    伊萊看見他那雙瑩瑩發光的綠眼睛便知道這家夥已經陷入瘋狂,回:“不早了,該吃午飯了,大家在這湊什麽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