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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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身穿灰白色修士服的長胡子瘦高個,光著腳站在了車上,猶如一位舉著火炬的領袖:“鐵鷹奪走了我們的家園!燒毀了我們的良田!驅趕我們來這地獄做奴隸!”

    “我們無處可去,家園淪為灰燼,土地沾染瘟疫!連同宗同族的海人都背叛了我們!再這樣下去,所有的海人將遺忘獨立!”

    喧鬧的人群靜止片刻,抓著保羅的奧戈幾乎忘記呼吸,他感受氣氛在凝滯中集聚,即將——拔高到下一個。

    麥克抖如小兔,他兩腿內八,褲子發出尿騷味,握著手裏那把鋼鐵長劍。

    “鐵鷹,感受海人的憤怒吧!”

    奧戈拔腿便跑,身後人群追逐,麥克哭著跟隨,保羅喘著粗氣握緊長刀。他們通過幾條小巷,多虧了奧戈在街上閑逛,沒有迷路。

    擺脫追逐時他們三個人都是大汗淋漓,奧戈撐著牆,汗水就從他臉上滴在地上。

    “找到——”

    麥克閉著眼睛亂揮長劍,貧民被砍倒他還在僵硬而笨拙地狂舞寶劍,保羅嗬醒他。麥克看到倒在血泊裏的屍體,腿軟跪在了地上,喃喃自語:“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保羅:“你不殺他,他就會叫來別人殺我們,我們沒錯。”

    麥克像陷入癔夢:“鐵鷹軍團軍令十三……濫殺俘虜者絞刑……殺害城中市民者砍頭……”

    麥克作為新兵裏少數認字的,捧著教頭發下來的羊皮紙,為新兵們朗誦軍規,那時他站在木桌子上,所有人都抬頭仰望著他。他扯著嗓子,語調激昂,如步入英靈殿一般榮耀。

    新兵們聽過一遍無聊的規矩散開了,羊皮紙落到麥克手裏,他每天晚上都偷偷看,沒有月光時發現自己已經背了下來。

    被奧戈打掉牙躲在被窩裏痛哭時,他在心裏默背著軍規,一條條軍規像是成了勸說他鼓起勇氣的咒語。

    你瞧啊,隻有你識字,雖然膽小,但你如此特別,一定有大作為。

    保羅癲狂地喊:“閉上你的嘴!”

    奧戈捏住麥克的下巴,用蠻力扭過來,他說:“不是你殺的人,是我們一起殺的,記住了嗎?我們一起殺了人,隻有我們三個知道。你不說,我不說。”奧戈目光灼灼望向保羅,保羅從未害怕過一個人的眼睛,但奧戈淺紫色的眼睛讓他戰栗。

    保羅:“我也不會說,我才不會出賣兄弟!”

    羅莉緊張地揩平裙擺,她如雌鹿的眼睛輕眨:“夫君,我好害怕。”

    換好衣裝的查理執起妻子的手,說:“沒事的,愛琳已經接受你了,她每天都空出時間請你喝下午茶,你們女人家之間有談不完的話題,我都開始羨慕了。”

    “公主殿下對我講了許多您小時候的故事,她既美麗又溫柔。”羅莉聲線微微發抖。

    查理微笑,輕柔地說:“就這樣,我們緊緊拉著手,去別庭見我妹妹。”

    羅莉抽回手,說:“不行,不合禮數,我們還沒有在聖堂舉行過儀式,殿下會生氣的。”

    “殿下、殿下,”查理顯出不耐煩,“我才是國王,她隻是公主,算了,隨你吧。”他吻了新婚妻子的額頭,開門出去。

    羅莉捧起茶幾上的瓷杯喝了一口,她懷念起殿下那裏的茶了。

    殿下對我如此寬厚,我不應該再懷有懼怕之心,今天又是殿下墮掉海石城孽子的日子,唉,一個女人墮掉自己的孩子該多難過啊。羅莉這麽想著。

    她等了一會,愛琳殿下召集了許多近臣和親戚前來探望,她想錯開這些人,尤其是凱茜小姐和她的家人們。

    羅莉打開門,剛走兩步,就看見凱茜和蘭德爾公爵的背影,她慌張後退。

    伊萊應召入宮,沒有人告訴他是因為什麽要緊是由,直到遇到了月台上的菲力。

    菲力習慣性地扯扯襯衫領口,說:“愛琳今天拿掉孩子,城堡裏的智者都等在一樓的會客廳,唐科智者在屋裏。我不明白,為什麽還要我們去參觀,我對女人血淋淋的下麵不感興趣。”

    伊萊焦灼地回:“那你大可待在這裏賞風景,希望你能找到感興趣的東西。”

    紅披風在身後搖擺,伊萊疾步上樓,他和蘭德爾公爵、亞戴大臣和鄧尼斯主管一一打招呼,鄧尼斯做了個“請”的手勢,伊萊被應允進入。

    鄧尼斯油腔滑調地感慨:“殿下是看上我們的年輕公爵了,鳳凰城即將雙喜臨門啊。”

    鍍金白漆門再次關上,伊萊發現臥室裏隻有唐科智者,愛琳神色痛苦地躺在床上,看到伊萊來了,朝他伸手。

    伊萊單膝跪在厚實的地毯上,拉住了愛琳的手,說:“殿下,侍女去哪了?國王呢?”

    “我隻要你在這裏。”愛琳手心裏全是汗,不塗脂粉的臉蒼白得可怕,“隻有你會保護我。”

    “我們都會保護您。”伊萊說。

    愛琳雙腿大開,膝蓋撐起,她身上蓋著天鵝絨毯,從伊萊這個視角隻看見唐科智者的手伸進去,再拿出來便沾滿了血。

    唐科智者說:“殿下,您要用力,忍著點,我幫您把胎兒拿出來。”

    愛琳痛苦地□□,雙目失神,她金色發絲被汗水粘在臉上。

    “智者,為什麽不用安眠藥劑?罌粟花奶也好啊!”伊萊急切道。

    唐科:“那會害死她的,疼痛是衡量程度的尺子。”

    愛琳一會兒喘氣,一會哭出聲,最後尖叫。

    唐科雙手托出一個肉瘤大小的肉團,扔進水盆裏。

    “結束了,對嗎?”伊萊問。

    “沒有。”唐科拿出他的刮宮刀,伊萊害怕到不敢去看。

    這時,門外喧鬧聲起,女士的阻攔和驚呼混雜著男人們低沉的咒罵,衣衫不整的查理推門創了進來,他通過走廊,踹開臥室的門。

    查理紅絲絨金縷衣上沾了一片血,白色長褲、連他握劍的手上也是。

    “國王陛下?”

    查理朝床上虛弱的妹妹舉起了劍,淚如雨下,臉皺成一團,就像菲力描述的那樣哭著:“你殺了她,你害死了我的妻子!”

    伊萊立刻起身,躲過查理虛晃過的劍,將劍奪了下來,說:“失禮了。”然後把查理的手扭到身後,像押犯人一般趕了出去。

    門外有被查理砍傷的貴族,伊萊將他推給守衛,說:“國王陛下需要更好的照料。”隨即旋身回去。

    查理顏麵盡失地跪在地上哭,鄧尼斯佯裝關心地說:“陛下,您為什麽說是公主害了……那位女仆呢?”

    蘭德爾公爵懷裏是瑟瑟發抖的小女兒,他哼一聲,說:“他瘋了,剛才還說是我害的。”

    鄧尼斯雙手交疊,臉上痛惜不已,語氣卻無比輕快:“陛下,您房裏的傭人可都是您自己人,我連過問個姓名都不許。您說什麽來著,狗吠聲惱人。看來有狗守著更好一些,不會讓那位女仆孤零零地死在角落裏。”

    明月騎士團留駐宮廷,伊萊作為團長兼鐵鷹軍團將軍擔任庭審挨個盤問宮中奴婢,蠟燭從粗壯的整根燃燒成蠟油淋漓的半根,凝固的白蠟凝聚在黃銅托座。

    鄧尼斯打著哈切出去透氣,回來時確實清醒了許多,他說:“閣下,您可能有更要緊的事處理了。”

    伊萊眼皮打架,鄧尼斯臉上的興味盎然讓他生氣,說:“您最好給我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鄧尼斯附在他耳邊,伊萊的表情風雲變幻,站起來動了動酸痛的腳,說:“走吧,去玫瑰園。”

    無論怎樣的亂世,玫瑰園屋簷上的彩繪玻璃燈籠總是亮著,推開門撲麵而來的香水味和美人漸欲迷人眼。

    伊萊目不斜視地上樓,姑娘們沒來得及捕捉到公爵身上的寒氣,便不見了人影。鄧尼斯樂意被纏住,甜言蜜語地說幾句,推開滑膩的小手似乎用光了他的自製力。

    他們到達一處相對安靜的房間,和上門。

    “我的小夥子們呢?”伊萊以為鄧尼斯會把孩子們領到這個房間。

    鄧尼斯不樂意道:“您要訓話也回府去訓,好不容易能跟我們新公爵閑話喝酒,我不希望有其他人打擾。”

    伊萊坐進軟皮沙發,香味讓他鼻子發癢,說:“您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我該請您喝酒才對。”

    “這就是多養一些小狗,多交一些朋友的好處。跳蚤市集今天鬧得真大,不知道是哪個瘋子放火,差點燒死人。”

    伊萊困惑地問:“我每隔幾天就會去巡城,流浪者確實存在,可尚在掌控範圍之內,怎麽會變成這樣?”

    鄧尼斯將紅酒倒進條紋酒杯,遞給伊萊:“您巡城可進不去碧翠絲夫人的果園,她手下勞工暴動逃走了一批激進分子,正在四處煽動造反。您府上的事務官憐愛老鄉,向難民們保證偷偷分給他們一些糧食,收取了微不足道的報酬。”

    伊萊說:“可他沒想到,奧戈會跟著他出門……怎麽會這樣,事務官還活著嗎?”

    “死了,被踩成了泥。”

    伊萊痛苦地搓搓臉,說:“我府裏有三百個海人,皇宮的軍隊不能派出,隻有我手下的人能用。讓這些海人去鎮壓抓捕他們流離失所的老鄉?難以想象。”

    “碧翠絲夫人一直想請您喝杯茶呢。”鄧尼斯說。

    伊萊飲一口酒,神情陰鬱:“那就先去拜訪她,”他雙手一撐膝蓋站起來,“鄧尼斯先生,您救從暴民中救了我的人,我來日必當相報。”

    “不不不,誤會了,”鄧尼斯搖晃著酒杯,“我的小狗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安全脫險了,但是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襲擊。襲擊者可是位熟人,您怎麽叫他來著,老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