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月天涯共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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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長途汽車站的時候,衛清河幾個人已經到了,正在閑聊著。看到小夥伴,常青藤開心的揮了揮手:“你們來的這麽早。”衛清河過來接過常青藤的大包:“女生就是講究,有多少東西要背?十一放假還能回來一趟呢。”

    常青藤聳了一下肩:“女王的生活,你怎麽能了解。我的肩膀鐵定紅了。”郭家萱笑道:“青果上學了?看,還是有個哥好吧?”常青藤過去打了她的肩膀一下:“知道你有哥,也不用天天顯擺。”

    衛清河打量了一下常青藤,問:“你就背了這一個包?”“是呀,好拿。”想了想,衛清河拿過自己的雙肩包,從裏麵拿出一個小號斜肩背的黑包:“待會兒,像你這樣的大包要麽放車頂要麽放車鬥。那邊有個廁所,你過去把錄取通知書、錢之類重要的東西拿出來,放到這個包裏,隨身背著。”

    常青藤看了看他那個包:“醜死了。”衛清河笑道:“本來是想拿到學校我用的,給你應急了。裏麵夾層多,用起來挺方便的。”常青藤接過小包,背起大包,向廁所走去。田甜忙跟了過去幫忙。

    過了一會兒,常青藤她們回來了。衛清河看了看:“本來就醜,現在簡直醜出新高度。”常青藤背著大包,挎著小包,乍開雙手咧嘴大笑:“本王的美,哪是你們這些凡人所能欣賞的。”

    衛清河從常青藤身上扒下大包:“我去看看車下麵的鬥裏還有沒有位置,有的話,給你塞進去,安全。”常青藤問:“你們買票沒?”“買了,給你也買了。”

    大巴車要開的時候,已經坐得滿當當的了,甚至有幾個站著的。常青藤要和郭家萱坐在一起,被衛清河攔住了。衛清河讓幾個女生都坐在挨窗戶的位置,男生們挨著過道。衛清河跟他們解釋:“待會兒,路上還會上人。”

    常青藤撇撇嘴,一臉的嫌棄,但還是壓低了聲音:“車套真的好髒呀。”“你不會穿了你最好的衣裳吧?”“不能那麽說。我的每一件衣裳都很好。”衛清河低笑:“常青藤,我就納了悶了,誰給的你無限自信?”

    常青藤認真的想了想:“誰知道呢?”郭家萱接話道:“好好想想,到底是誰。不管你怎麽醜,都對你那麽好!”常青藤笑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因為你,你一直對我這麽好。關鍵是,我醜嗎?我覺得我挺美的。”郭家萱嘲笑道:“是,美的慘不忍睹。”

    常青藤就要起身扭過去和郭家萱撕扯,被衛清河攔住了:“別鬧,一會兒,聲音大了,司機該罵人了。”“司機這麽囂張。”“司機都可野了。而且,這路上有小偷,你要是自己坐車,千萬不要睡覺。”

    “啊,這麽嚇人,警察都不管嗎?”“抓住了,拘留幾天,放出來,接著偷,有什麽辦法?司機都認識這些小偷。你聽著,出了城,司機都該吆喝了,讓大家看好自己的財物。那時候,上車的人裏,就有小偷。”

    一直到了花城,常青藤也沒有看出來哪個是小偷,不禁有些悻悻。

    幾個人下了長途車,拿了行李,決定先送轉車的朋友到火車站買票。範亮笑道:“我今天沾你倆的光了,以前,都是我送他們到學校,然後,自己再去火車站的。”

    田甜微笑:“說了讓你直接去火車站,你不聽,說要去參觀我們學校,現在又抱怨。”範亮笑著拎起田甜的行李:“我是說給他們聽的,得對你的感激加倍。這麽熱的天兒,再拐一個大彎兒,沒深厚的感情基礎可是幹不出來的。”

    常青藤嘲笑:“不要慫的那麽快好不好?我們本來感情就好,用得著你邀功?不過,郭家萱的行李挺多的,要不要直接去學校?”郭家萱也有些為難,她是第一次報道,帶了被褥,整整兩個大編織袋,拎著很費勁。

    衛清河想了想:“這樣,我和郭家凱、常青藤帶著行李先去火車站買票。現在是學生返校的高峰期,火車票不好買。買的票,也基本上是下午三點以後的車了。範亮的學生證給我,行禮我帶著。範亮正好能幫郭家萱拎東西。你們倆先送郭家萱去學校報到。我們買完火車票,到郭家萱的學校找你們去。師專附近有一個叫‘小江南’的飯店不錯,我們在那兒匯合。”

    常青藤後知後覺的發現,衛清河居然隻帶了一個中號雙肩包,看起來,還是很輕的樣子:“你這是沒帶東西呀。”“帶好錢就行了,其他的,有什麽可帶的?”“大款呀!”“你背我的包。”衛清河把自己的雙肩包遞給常青藤。

    幾個人覺得這個辦法好,就分了兩路,各自向目的地走去。等公交車的時候,衛清河給郭家凱和常青藤一人一張公交卡:“學生公交卡,包年的,我提前跟同學借的。”郭家凱豎起大拇指:“想的周到。”常青藤翻來覆去的看著公交卡,挺稀罕的。

    到了火車站,衛清河帶兩個人去售票大廳,讓他們先拿出錄取通知書準備好:“憑錄取通知書,可以半價。到魯城是兩塊五,常青藤的通知書給我,我給你和範亮一起買。你看著行李。郭家凱和我一起去排隊。”

    買了火車票,衛清河帶著兩個人把行李存了,出了火車站,坐公交車去師專。常青藤已經被繞暈了:“你可要送我們回來呀,我都找不到路了。”“這就暈頭了?到魯城,你自己小心些。學校應該有接站的老生,記著看牌子。你帶零錢了沒有?坐公交車要用。”“帶了。”

    郭家凱打岔:“你們忘了我嗎,這麽大個人杵在這兒。”衛清河回懟:“就是這麽大個人,有啥可操心的?怎麽,長了一顆玻璃心?”“真要是顆玻璃心,早被你們給虐成渣渣了。”常青藤隻是笑,有一種幸福在心裏叫囂著,想要溢出來。

    到“小江南”下了車,衛清河進去先問服務員:“有沒有一個叫範亮的留言?”服務員看了看本子:“沒有。”“我們六個人,要一個包間。”“‘小橋流水’吧”“那你留個言,衛清河在‘小橋流水’等他們。”“好的,請向左邊走。”

    進了包間,衛清河看了看表:“應該快來了。咱們先喝點茶。離發車還有四個多小時呢,不著急。你們帶表了吧?”郭家凱亮了亮腕上的手表:“帶了。”常青藤也說:“帶了。”昨天,秦小秀把自己的那塊手表給了常青藤。

    常青藤剛才一直沒有開口,現在問:“衛清河,你會說普通話了。”“到了學校,過不了幾天,你也就會了。不用不好意思,學校還是學習為重,主要看成績。而且,大家都是天南地北來的,大部分人都帶口音。隻要你膽子大,敢說,誰笑話誰呀!可別一到學校,先裝大家閨秀,等別人都適應了,你就慘了。”

    “知道啦,就是臉皮厚,吃個夠!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精辟!記著實施。家凱,你是到京城了,主要是花錢多。我們入學後,先軍訓,累死人,也沒時間出去找活兒幹。這時候,我們可以去學校的報刊欄看招聘。招什麽的都有,不用急著報學校的勤工助學。最基本的是做家教。青藤的學校好,家教的機會應該更多。兩個小時二十塊錢,價格比較公開。比在學校申請助學崗好,錢多。就是要到人家家裏,青藤得注意安全。隻找學校附近的,家長一般都是老師,或者高知,素質高,好溝通。”

    看了眼常青藤,衛清河覺得自己又跑題了,拐回來說:“在京城,家教算不了什麽好活兒。去附近的公司打工,一開始無非端茶倒水、打字複印。但是,時薪高,一小時都要二十塊呢。而且,你多接觸接觸京城的人和工作環境,說不準將來有機會留到京城。和咱一屆的七班的劉軍,和你一個學校的。我跟他打聽的,也提起過你,讓他照顧你。他學的是集控專業,到學校後,你安頓住了,去找找他。”

    郭家凱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謝謝你。”衛清河端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兩個人各自飲了一口。常青藤跟著端起茶杯,卻沒趕上趟,不免有些不高興,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

    衛清河端著茶杯碰了碰常青藤的:“到了大學,有些女生特別放飛自我,和男生拚酒。我記得常叔酒精過敏?你過敏不?”常青藤又高興起來:“今天我們喝喝試試吧,我還沒有喝過酒呢。”“今天不行,你們還得坐火車呢,火車上小偷更多,你們都得小心。等過年回家,我們再一起喝酒。你在學校先不要喝酒,真過敏了,那可就受罪了。而且,就算不過敏,剛開始,人不熟,又沒個輕重,萬一喝醉了,被男生扛回去,多丟臉!”

    常青藤白了衛清河一眼:“你扛過誰?”衛清河自嘲:“我這身板兒,也扛不動誰。”“那個追你的女生,現在得逞沒?”衛清河敲了常青藤的頭一下:“你看,你就是信謠言。我都說過了,壓根兒就沒這人。”

    正聊著天,範亮幾個人過來了,進門就說:“師專的引導員不行,指的路亂糟糟的,讓我們白跑了好幾趟。不過,師專比我想的大,學校環境也挺好的。”郭家萱進屋,坐到衛清河的另一邊,端起杯子就要喝水。衛清河攔住了,拿過杯子:“多大人了,還這麽冒失,趕明兒劉騰打我。”

    常青藤忙起來給他們倒水:“天怪熱的,先喝口水。”田甜坐到了常青藤的另一邊,範亮挨著田甜。

    郭家萱喝了幾口水,說:“劉騰是誰?不認識。”範亮納悶:“這剛畢業,你倆就掰了。為啥呀?”郭家萱笑道:“其實,上補習班的時候,我們倆就不怎麽聯係了。一個是功課緊張,另一個,可能感情就不深厚,自然就不聯係了。”

    常青藤笑道:“你可不如田甜專一。一個學校的,都不聯係了。”衛清河拉了常青藤一下,常青藤反應過來,尷尬的吐了一下舌頭。範亮扭頭開始左顧右盼。

    田甜笑道:“你們應該祝福我心想事成!我們現在關係還好,至於以後,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是個什麽人,你們也都知道一二,我不過是不甘心罷了。”常青藤奇道:“這有什麽不甘心的,君若無情我便休。白浪費自己的青春算什麽?”“這你就不懂了。就是入了局,不到最後,不死心。”

    服務員過來詢問是否點菜。衛清河拿過菜單:“今兒我請客,祝你們三位旅途順利,學有所成。”郭家凱說:“我來我來,謝謝你的照顧。”田甜說:“讓清河請客,他得了一等獎學金,500塊錢呢。”幾個人都恭喜他。

    吃過午飯,衛清河就說送幾人去火車站。田甜陪郭家萱到宿舍收拾東西。

    範亮推辭:“別,別,我帶他們去就好了,我路熟。不能這麽麻煩你呀,要不,以後,再來來往往的,我都不敢落腳了。”衛清河瞅了他一眼:“別自作多情好不好?”“好,好。我謝謝大哥。”

    到了火車站,從行李寄存處取了行李,衛清河把他們送到候車室外麵,看還有點時間,幾個人就坐在包上閑聊。

    範亮無聊的顛著腿:“你們說,我有希望沒有?”常青藤聳聳肩;“田甜是個死心眼。那個查朋鑫,花成那樣,也不知道她看上他啥了。”

    衛清河問:“他約你啦?”“寫過兩回小紙條。當時,我都想郵給田甜了,後來,覺得做人不能這麽坑。傷不著查朋鑫,隻怕傷著田甜。”“紙條呢?”“大哥,那玩意兒值得保存?早撕了。”

    郭家凱問:“你說,怎麽就總是有女生喜歡查朋鑫呢?就圖他個子高?”範亮捂胸:“當著矬子別說矮話。”常青藤翻了翻白眼:“我怎麽知道,我又不喜歡他。恰恰相反,我挺討厭他的。”

    郭家凱說:“我就喜歡一個人吧,人家也不喜歡我。真是的,都是人,怎麽差距這麽大。”常青藤打量了一番郭家凱:“她為什麽不喜歡你?”“誰知道呢,我個子總比這倆貨高些吧。”迎接他的,是衛清河和範亮的暴揍。

    熱鬧過後,範亮有些迷茫:“我有個女同學,對我挺好的。”常青藤來了興致:“向你表白了?”“沒有。不過是,特別照顧我,對我有好感是肯定的。隻是,我在迎新晚會上就說了,我有喜歡的人。”

    衛清河說:“其實,你也不是沒有機會,隻看你能不能等得起。”範亮疑惑的看向衛清河。衛清河接著說:“查朋鑫這個人,在大學裏,一定會另找的。隻是看田甜什麽時候死心。”

    常青藤捂著胸口叫道:“我想要田甜這樣的男朋友。”衛清河敲了她一下。範亮歎口氣:“看緣分吧。我總覺得我等不到那一天。就算查朋鑫走了,田甜也不一定會找我。”看了衛清河一眼,“清河都比我有希望。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對我也說不上不好,就是差了點感覺。”

    常青藤的心漏跳一拍,狐疑的看向衛清河。衛清河笑道:“你是看誰都比你有希望。別這麽悲觀,我看好你呦。我和她在一個學校,我幫你看著她,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範亮會心一笑:“我知道你求啥。放心,我會照顧藤子的。過年的時候,一定好好地給你帶回來。”常青藤撇撇嘴:“我用你照顧?我是蒸不熟、煮不爛、捶不扁、炒不爆,響當當一粒銅豌豆,放到哪兒呀,我都能活的好好地。”

    衛清河看了看表:“時間差不多了,去候車室吧。”到候車室門口,衛清河把常青藤的包遞給她:“路上小心。記著給我寫信,回來的時候,我接你們。”

    一進候車室的大廳,常青藤差點被熏暈過去:極濃鬱的汗臭味中間夾雜著方便麵的味道。與味道相比,清潔工的吆喝聲、孩子的哭鬧聲、大人的吵吵聲匯成的音波攻擊反倒不值一提了。

    範亮帶著他們到了窗戶邊:“現在知道為啥不提前進來了吧?受不了呀。”當“哐當哐當”的綠皮車進站的時候,常青藤覺得自己要中暑了。範亮叮囑郭家凱看好自己的車次,就帶著常青藤去擠火車了。

    擠上車真是一個艱難的考驗,無數的人飛奔到他們的前麵。車廂門口擠成了一團,乘務員拿著大喇叭在不停的吆喝:“排好隊,都能上車!排好隊,都能上車!”

    眼看著車廂裏擠滿了人,範亮擦著汗隔著窗戶跟一個阿姨商量:“阿姨,我們是去魯城的學生,能不能先把行李從這個窗戶裏遞進去?”阿姨了然的笑了笑:“遞進來吧。小姑娘也從這兒鑽進來吧。”

    “謝謝阿姨。”範亮把行李先遞進去,又推傻了眼的常青藤。常青藤的身手倒是很靈活,扒了車窗,跳了一下,再一蹬車廂,鑽了進去。

    阿姨笑道:“小姑娘,怪利索的。”常青藤靦腆的笑了笑:“謝謝阿姨。”然後,趴到窗邊,把手遞給範亮:“我拉你上來。”範亮就著她的勁兒,也鑽了進來。

    阿姨開玩笑道:“小夥子,你這不行呀。還不如女朋友身手好。”常青藤和範亮有些尷尬。範亮說:“我們隻是同學。”阿姨明顯的不信,但嘴裏說著:“我知道,我知道。”

    背過身,常青藤悄悄地對範亮說:“我怎麽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範亮笑答:“千萬別當真,她們這些阿姨,看到咱這樣兒的,腦補的厲害。”

    車廂裏的人逐漸增加中,常青藤感覺人挨人人擠人,自己成了罐頭中的沙丁魚——其實,她沒有見過這種罐頭,隻是在書上看到過。

    快到魯城的時候,範亮帶著常青藤往車廂門口擠:“一定要先到門口排隊,否則,一旦下車的隊伍斷了,上車的就會一擁而上,根本就下不去了。”常青藤背著大包,艱難的跟在範亮後麵。範亮本來是要幫她背的,被她拒絕了:“你在前麵擠,已經夠費勁得了。”

    路過車廂的廁所時,常青藤看到廁所開著門,裏麵擠滿了人,不禁咂舌:“這要是坐長途的人,可怎麽辦呢?”範亮擦了擦臉上的汗:“都有辦法。無非是讓裏麵的人出來,都能理解。”

    下車還是要比上車好一些的,至少可以排著隊,一個接一個的下,乘務員把要上車的人都攔在了車廂外麵,一個也不許擠。

    下了車,範亮先帶著常青藤找廁所,解決內急問題:“你們學校和火車站南轅北轍,汽車得半個小時。坐公交差不多一個小時。再有,你們學校接新生的車也不會拉著你就走,肯定得等,還不知道等多長時間呢。我們學校離的近,兩站地,走著都能到。等你再回家的時候,頭一天晚上先到我們學校來,第二天一早,咱好走。”

    常青藤這會兒很乖,因為她的腦子已經宕機了,找不到路,也看不清人,隻是機械的跟著範亮。出了火車站,果然看到電力大學接新生的牌子。範亮指給常青藤看,然後,把常青藤的包給她:“你自己過去吧。這包可真夠沉的。”

    常青藤笑他:“你得考慮一下自己的身板兒了。孩子,好好鍛煉吧!”範亮哆嗦著手指向常青藤:“還要用我呢,就開始插刀。常青藤,我今天才算看清你的本質。”“我是小李飛刀,刀不虛發!”常青藤揚了揚手,“就此拜別。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範亮站在那兒,看著她去牌子下麵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