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桃之夭夭宜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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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丹城的時候,常青藤和易寒先到了易家。馬平許久不見兒子,激動地不得了:“那邊比咱這兒冷吧?”“差不多,也就低個兩三度,受得了。他們那邊,做的麵湯裏麵,放菜葉,叫熬菜湯。他們管筷子叫著,說的是古漢語,多高大上。”
易長安準備了一桌子的菜,慰勞兒子的辛苦。常青藤見了,有些羨慕易寒:真是一個被寵愛的孩子。
飯桌上,馬平問:“你們打算什麽時候領證兒?”易寒很隨意的說:“上班就去吧,怎麽樣?”說完,扭頭看向常青藤。“你還知道問一下我呀?”馬平幫著兒子:“肯定得問你,缺誰也缺不了你呀。”“下個禮拜吧,剛回來,也挺累的,休息幾天,養養精神。還得跟我的好朋友們說一聲。”易寒有些不以為然,但也沒說別的。
牛成成和劉霞聽說常青藤要結婚了,起哄道:“易寒,你可別想著就這麽把青藤娶到手了,我們還沒有答應呢。”易寒也笑:“需要給你介紹對象嗎?我認識很多帥小夥兒。”牛成成道:“一看就沒有誠意,至少也要請我們吃頓飯吧。”
“這個沒問題,去新和飯店怎麽樣。”“好呀,就該宰你一頓。這麽好的姑娘,悄默聲的就想拐走,哪有這好事兒?”“哪天去吃飯?”“周五吧,周六休息,大家更放鬆。”“好,一言為定。”
周五,易寒來找常青藤:“你怎麽了?”“好看不?”“我受到了驚嚇!”常青藤白了他一眼:“女為悅己者容。為了畫這個妝,我被汪萍摁著捯飭了一個多小時呢。”“你不是沒有化妝品嗎?”“我是沒有,但汪萍有。”
易寒一本正經的說:“以後,你還是不要化妝了。我不喜歡女孩子化妝。”“這個要求倒是能滿足,因為我也不喜歡化妝,也不會化妝。”“今天吃飯,你付賬吧。”聽到易寒的話,常青藤愣了。
易寒也察覺到一些不對勁兒,解釋說:“請的都是你的朋友。周末的時候,我在丹城請我的朋友吃飯,我付賬。”常青藤反應過來,僵硬的說:“好的。”
常青藤的心一瞬間起了些疙瘩,突然覺得自己和易寒是兩個世界的人,腦電波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也許,自己錯了,自己適合的,始終是那種亦師亦友的,像易寒這種萌寶,需要的是溫柔體貼能照顧他的,而自己,也需要人照顧。
這時,牛成成和汪萍在門外喊:“怎麽還不出來,要走啦!”劉霞問:“怎麽啦?等回來再黏糊,不行嗎?”
常青藤感到一種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困惑,調整了一下心態:等回來再想吧,先把眼前的事糊弄過去再說。想著,常青藤笑著走出來:“走了走了,就當過年聚餐了,好好熱鬧熱鬧。”
幾個女生又叫了蘭亞飛他們幾個男生,十來個人浩浩蕩蕩的打車去了新和飯店。這頓飯吃的很熱鬧,微醺,但也沒有人喝醉,一切都是剛剛好。蘭亞飛還送了常青藤一束花,祝她幸福、快樂。眾人也跟著起哄。常青藤把花抽了幾朵分給女生:“我們都要幸福、快樂、青春永駐!”
結賬的時候,常青藤搶先跑到了服務台,報了房間號,要結賬。服務員說:“剛才已經結過賬了。”易寒過來說:“我結過了。”蘭亞飛也笑著說:“你是女漢子當久了,有易寒在,怎麽能讓你結賬。”
常青藤尷尬的笑了笑:“喝多了。”劉霞毫不留情的揭她的老底:“青藤呀,喝了半杯啤酒沒?”“還真有!”汪萍過來攬住常青藤的肩膀:“你給我們開了張,祝我們今年都能找到好歸宿。”
常青藤看到牛成成站在蘭亞飛旁邊,眼神閃了閃:“一定能夠心想事成!”男生們也勾肩搭背的走著,聊著天。隻有易寒走在常青藤旁邊,卻有些融不進她的熱鬧。
躺到床上,常青藤才覺得放鬆下來,心裏有些迷茫:分手還是繼續,這是個問題。
如果這頓飯,是常青藤自己付了錢,她反倒沒有這種糾結。兩個人的價值觀差異太大,根本不適合在一起生活。分手是最好的選擇。首飾可以直接還給易寒,易寒拿的禮物也可以折價還給他,至於彩禮,當然更沒有問題。
平時,兩個人大多數是在常青藤的宿舍吃飯,雖然易寒也買菜,但常青藤買的更多一些。出去吃飯沒幾次,常青藤也經常付賬。常青藤不是很有錢,但是,她很少算錢,有了就花,沒了,就省著,湊合著也能過。借錢,也沒覺得丟臉,反正也能還得上。
而且,在常青藤看來,自己的朋友,就是易寒的朋友。當然,易寒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朋友之間,不是成千上萬的錢,吃吃喝喝,哪裏分的清,哪裏需要分的那麽清?
易寒的話,讓她感覺到了兩個人的不同。他對錢對人算的比較清楚:送給女朋友的就是送給女朋友的,這是應該付的,可以很大方。但是,女朋友的朋友,卻不是他的朋友,他是沒有義務來招待的。或者說,女朋友的事情,應該自己了結,而不是麻煩到他。
常青藤覺得,如果和易寒繼續下去,易寒的麻煩是她的,她的麻煩,也依然是她的。這種猜測,讓常青藤感覺很不舒服。
但是,不管出於什麽原因,易寒付了錢。這就說明,第一,他還是在乎常青藤的,感覺到了她的疏離,而且,猜到了是因為什麽原因;第二,他在改變自己的原則,遷就常青藤的處事方式。
不管是哪個原因,總之,易寒對常青藤也是有幾分真心的。這就是常青藤的為難之處:如果提出分手,似乎自己小題大做。想了許久,也想不明白,常青藤突然落下淚來:都怨該死的衛清河!
打開單放機,《單身情歌》緩緩流出:“抓不住愛情的我,總是眼睜睜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處有,為何不能算我一個。為了愛孤軍奮鬥,早就吃夠了愛情的苦……”
第二天早上,常青藤睡了個懶覺,打開門去洗漱的時候,見易寒站在窗口處,有些驚訝:“易寒,你怎麽來了?”易寒笑著說:“買了早餐給你。”“那你怎麽不敲門?站多久了?”“沒多久,想著你難得睡個懶覺。”“你先進屋坐一會兒,我去洗漱。”“好。”
在水房洗漱的時候,汪萍悄聲問:“易寒怎麽就惹著你了?我讓他到我們屋先坐坐,他也不肯。”“沒惹著我,誰知道他怎麽想的。”“人家孩子多可憐呀,光我見了,都有二十分鍾了,天還這麽冷。”“他是故意來敗壞我的名聲來了,你可別上當。”
雖然吃了易寒送的早餐,但是,常青藤依然以工作為借口,沒有跟著易寒去丹城。易寒有些訕訕的,也沒多勸,一個人走了。接下來的一個禮拜,常青藤和易寒都沒有再提去領結婚證的事。
又到周末,易寒邀請常青藤去他家:“我媽想你了,你有沒有時間去吃頓飯?”常青藤猶豫了:她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分手,而且,馬平是個很不錯的人。看出常青藤的為難,易寒說:“你要是忙,就算了。”“那你跟阿姨說一聲,最近,我的程序試運行,有不少地方要修改,太忙了。”“好的。”
再到周末,程序已經完全交工了,常青藤也想明白了,決定挽救一下和易寒的感情——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
到易寒家的時候,常青藤有些不好意思,生怕馬平問起領結婚證的事。
不過,馬平的確通情達理,見了常青藤,嚷嚷著:“小常,最近累壞了吧?我看著都瘦了。快來坐。易寒去做飯,咱倆聊會兒天。”常青藤笑著陪著馬平坐到了沙發上。
馬平說:“易寒是獨生子女,你也許覺得他嬌氣。其實,我和他爸,管他管的挺嚴的。他小時候,他爸在新和政府做共青團工作,我是支邊幹部,一個人帶著他在革命老區,對他管的就嚴。後來,我生了一場大病,才回了丹城,當時,在丹城熱電。那時候,條件差,三口人,住幾平方的屋子。等他大一點,家裏條件好了,我們怕他學壞,也怕被人家利用了,就管的更嚴了。他和同齡人的交往,可能也受我們的影響,比較有分寸感。”
常青藤有些明了:“我的生長環境比較自由,呼朋喚友慣了,所以,覺得兩個人有些不合拍。”這種差異,在漫長的一生,也許會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馬平笑道:“我和易寒他爸就是這樣,我喜歡跟人玩兒,朋友也多。他爸除了工作,並不出去和人多摻和。一個家庭,有一個咱們這樣的,就夠熱鬧了,兩個人都這樣,還怎麽過日子,多不安穩。”
常青藤覺得馬平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馬平接著說:“易寒有些內向,但品性挺好。你多帶著他出去玩兒玩兒,他喜歡足球,以前,踢起球來,不到天黑不回家。”“我們廠有足球隊,沒見他參加。”“工作以後,他覺得自己的學曆低,就一心撲在專業上,心氣兒高著呢。”說到這兒,馬平笑了,有心疼也有驕傲。
禮拜二,易寒打電話給常青藤:“你現在忙不忙?”“不忙,你電腦怎麽了?”“電腦沒事兒,咱倆去把結婚證領了唄?”“哦,”常青藤楞了一下,也沒矯情,“好。我回宿舍換件衣服,你在宿舍樓下等我吧。”
放下電話,常青藤跟文和說了一聲,就回去了。
兩個人出了廠門,易寒向在廠門口趴活兒的私家車走去。常青藤則走向馬路對麵。易寒叫她:“小常,這邊。”常青藤看他一眼:“我沒那麽奢侈,我要坐公交車。”
易寒緊走兩步:“公交車坐不到地兒,出租車快。”“那有啥?我以前,還走著去縣城呢,現在,終於有公交車了,哪有那麽嬌氣?”易寒笑著說:“大家都忙,早去早回。”“我有時間坐公交,沒錢打車。”常青藤說的很光棍兒。
“我請客,我請客。從咱領完證,我每月工資上繳,還分啥你我?”“不是你要分的?”易寒和稀泥:“走吧,走吧,車都來了。”有眼力的司機已經把車開到了兩個人跟前。
到了鎮政府,易寒帶著常青藤去隔壁的店裏。常青藤很納悶:“你想買假證?”“想啥呢?咱去領證,多大的喜事,總得買點兒糖。從今天起,我也是個成了家的大人了!”看易寒喜氣洋洋的樣子,常青藤有些好笑:“恭喜你,易哥。”“同喜,同喜。”
把店裏最好的糖各買了一包,裝在人家贈送的帶喜字的袋子裏,易寒洋洋得意的進了婚姻登記處。進門先送糖:“師傅辛苦了。”婚姻登記處的老頭兒笑道:“恭喜恭喜。我這邊工本費9元,照片即照即出,十五,出門右拐,先交一下費,拿了照片再過來領證。”“謝謝師傅。”
出了門,常青藤低聲說:“你的嘴也挺甜的嘛。”“那當然了。你不要小看我。”“不,我不僅不小看你,還要高看你一眼。關鍵時刻,頂的上呀!”“謝謝鼓勵,我會再接再厲的。”
結婚證一領,兩個人就去後勤申請房子。已經過了排隊分房的擁擠時期,後勤部冷冷清清的。管房子的師傅拿出一個大本子:“剩下的房子裏,東院有一套五樓,中間戶型,80平方,小三室兩廳,但是,餐廳有管道,也小,基本上不能用,還有幾套,同戶型的,都是六樓。西院剩下的全是六樓,90平方,兩室兩廳,住著寬敞,就是屋子少。”
常青藤看了看易寒,聳聳肩:“哪個都可以,我不挑。”易寒想了想:“要五樓吧,離我家近,屋子多,你家裏人來了,也住的開。”“好,那就五樓。”
周末,兩個人去看房子,準備裝修。打開防盜門,木門上貼著一張紙條:提前預交水電費共計150元,請方便的時候給我。下麵,是上一個住戶的新地址。
常青藤問:“不是說不交水電費嗎?”“從今年開始,按半價交。說是外麵老有人告我們行業。”“我看,是我們單位開始走下坡路了。前兩年,發多少年貨?我也吃不成。好不容易想著,去年發了,可以拿到你家去,結果,不發了!”
“現在,涼水塔不讓養魚了,說是太髒,不好過濾。”“反正吧,福利越來越少了。從交了那三千塊錢的集資款,我還沒有分紅呢。”“集資早的師傅,應該是回本了。我分紅2400塊了。要是去年能分紅,我也回本了。可惜,都是鋁箔廠拉了後腿。”
兩個人都是省事的,隻是把窗戶、馬桶換了,牆重新粉刷粉刷,又買了些家具,也就沒什麽了。兩個人開始籌劃婚禮。
常青藤想著,自己家離得的遠,來不了幾個人,同事朋友也就一二十人,請客對象,主要是易寒的親戚,所以,什麽檔次的婚禮都無所謂。但是,她也沒有想到,易寒會提出來參加集體婚禮。
易寒拿著報紙興致勃勃的給她講其中的省心、浪漫、熱鬧,最後總結道:“我媽身體不好,要是自己家辦,肯定沒這個熱鬧。你看,五十對新人,在丹城最好的酒店舉辦婚禮,場麵就小不了,還有市長做證婚人並頒發簽名紀念牌,印有新人照片的八層大蛋糕,丹城電視台全程錄像,肯定能上丹城新聞。我跟你說,咱倆一定是最好看的新郎新娘,鏡頭最多的那種。最後,在布滿鮮花的五星套房裏度過新婚之夜,想想就浪漫。到時候,你家裏人來了,就住在五樓,也影響不到咱們。”
常青藤看著易寒喋喋不休,等他說完了,問:“真正的理由?”易寒有些訕訕的:“我爸不是縣長嗎,他不想別人利用我的婚禮送錢什麽的。再說,請人少了,得罪人,請人多了,影響不好。還不如趁著集體婚禮,啥事兒都省了。”
“易寒,你最好別結婚,連媳婦兒都省了。”“省啥也不能省媳婦兒不是?再說,咱過得好不好,也不是婚禮決定的。”常青藤咧咧嘴:“算了,體諒一下你這個的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