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五:陰謀頓生暗潮湧
字數:5739 加入書籤
“太子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到了城門後二人停歇休息,過關門時,令肆出示玉碟,過一會,就有一個中年人迅速帶領一幹人匆匆前來,向著麵前之人紛紛行禮:“臣禮部尚書胡柳,已待太子殿下久矣!”
“有心了。”令肆淡淡地應了一聲,準備下馬時,便發覺懷中人直接趴在了馬上,看起來似紋絲不動,但實際上,卻是瑟瑟發抖。令肆看著她的舉動,也忽然想到了什麽。
“皇上派微臣來迎接殿下前去東宮,請殿下下馬,隨微臣前去。”胡柳表麵是恭恭敬敬,但是眼神卻時不時地瞟向潯齡,盡管潯齡的長發遮著了她的容貌,可是那探究的目光總是讓人不大舒服。
“知道了。”令肆並不大急,他居高臨下,靜靜地看著地麵上的胡柳幾秒後,終於還是下了馬:“因雪崩耽誤了些時日,途中馬蹄失足的那一名官員受了驚,才在我馬上。”
“原是學士。”太子這麽一說,胡柳便知曉麵前蓬頭垢麵的人是何人了。這、這也實在是,在太子殿下麵前如此姿態,過於失禮。
潯齡方不好意思下了馬來,稍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朝著胡柳作揖:“見過胡大人。”
“陳學士無事便好。”胡柳自然回揖。
“自也多謝太子殿下相救。臣惶恐,先行回去整理行裝,再向陛下請罪。”潯齡又朝著令肆作揖,聲音四平八穩,很有了翰林學士的模樣。哪怕發亂不已,風骨猶在。
令肆淡淡看了她一眼,不言其他。這時有馬夫過來為他牽馬,他才負手離去,走在前端。而胡柳見太子都走了,也不顧著問潯齡如何了,他連忙走上前帶起路。
這難相處的太子走了,停於原地的潯齡砰然的心跳才漸漸平穩,迅速走回府邸去。
餘留的雪還在這個世界。
天空依然是茶白色的,隻是依稀能瞧見陽光的身影,從一層層雲霧中散出它淺黃色的光,照耀著世間萬物。寒冷的風還在呼嘯的,有些凋零的枯葉,襲入了冷風之中。
而在此時此刻,京都裏的林太尉內,樂音嫋嫋。
“回來了?”
說話的正是陳中天,見腳步聲匆匆而至,他抬起了頭看著麵前的人。
“是。果然不出大人所料,儲君人選就是手握重兵的翡令肆。想來,四爺是無望皇位了。”穿著錦衣的人皺住了眉:“昨日大雪愈發大,我與林枳也算過,雪到今日方才會停,正是刺殺的好時候,您為何不”
“陛下不會坐以待斃。”陳中天舉起了一旁的茶壺,扶起了袖子,為來人斟著茶:“昨日才立儲,今日儲君就被人給殺了,太打草驚蛇。”
“可是大人。”那人疑惑,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了茶盞,還未飲,僅是看著麵前的人。
“安心,一切都安排好了。”陳中天笑,拿起了自己的茶盞,緩緩抿了一口後放下:“就算他令肆用整個塞北的兵勤皇也來不及。季國那邊如何?”
“已和季皇商妥,他非要整個寧國和我們一整個塞北才肯出兵,實在大胃口。”那人搖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陳中天壓低了聲音:“陛下以為立頗有威望的五爺為太子,就有辦法震懾朝野,殊不知正是如此,才方便季隊入塞北。”
“大人英明。”那人猛然一回神,連忙作揖。
“翡氏皇室也太腐爛。本是三四相爭,現看來卻是鷸蚌相爭。那三王爺愚昧,他竟敢在楚門閣安下刺客,卻又不敢真殺死陛下,實在色厲內荏。”陳中天一下一下拍著桌,老朽的目光逐漸變得精銳:“太子在塞北為王多年,虎符必在他身上,如今太子在京都,荀將軍無虎符,真不知他如何應對季國的虎狼之師。”
“一切都在大人的意料之中。”那人點頭道。
“蘇丞相倒是清正忠心,四王爺無功但也無錯,可惜啊,陛下終究不肯立四王爺為儲。”陳中天覺得渴了,繼續喝了一些茶水,然後道:“如今我掌握京都禦林軍,陛下忌憚已久,他手中空有半隻虎符。我們隻要稍微逼他,荀將軍戍守宿州的軍隊就會少一半。而我們隻需在那一半軍隊到來之前,解決一切。”
那人連忙道:“是,隻三日後,季皇便會如約出兵了。”
“我們與四爺之約亦在第三日,三日後,也該變天了。”陳中天的麵龐變得沉靜。他勾結敵國、結黨營私,哪個罪名都足他死千回,但他仍然沉穩有度:“說起來,皓兒也該回來了吧。”
“按理說應該要到了。”那人道:“小人親眼見太子殿下把他帶回來,說是遇了雪崩。”
“那我還得感激太子救下我嫡子了。陳家的家業雖大,卻也不可無繼承人啊。”陳中天不免大笑,向東處作揖:“臣陳中天,拜謝太子!”
座下之人哈哈大笑。
禦正殿。
“兒臣拜見父皇。”
令肆先來見皇上,他路上有所想,認為應當一試。
“起來。”皇上放下了手上執著的毛筆,看向了令肆:“既回來了,就去東宮好生休息吧。”
“不急。”令肆靜靜地看著麵前的王者,語話軒昂,麵上倒是鎮定自若:“兒臣此來是向父皇說一聲,就要出宮回塞北了。”
“什麽意思。”皇上的語氣壓迫似若萬千冰丈。他直直地盯著麵前的令肆,猶暴風雨前之預一般。而其之字字珠璣,又似錘釘,釘在各人心懷。
在翡孝褚的眼中,令肆他是太子,應當懂事明理,無事不該離開皇宮。太子令肆從今以後不再屬於塞北了,他應屬於朝廷、屬於這個國家。而他如今的一句要離開,讓翡孝褚極為警惕。他睜眼看著他的兒,對上了一雙深邃眸子。
翡孝褚這一刹那懷疑自己是否錯了,將自己的骨肉送去偏遠之地,如今養成這樣的性子,簡直不像個人,卻像是寒天的飛雪。
“父皇莫怒。”令肆直視於麵前之人,便是才開口:“兒臣素來掌管塞北事務,此來倉促,還未歸還荀將軍虎符。若父皇以為兒臣不宜離開,容兒臣去把虎符給其女荀繆。”
“原來如此。看來,你與荀將軍關係甚佳。歸還虎符之事不急,朕自有主張。”翡孝褚點頭,他是知曉封地的地方官要管著武官,必要收虎符於身。他笑道:“虎父無犬子,朕記得荀將軍的女兒也大了吧,你們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倒是很像朕與皇後。”
“父皇與蘇皇後自然是伉儷情深。”令肆回道。
“伉儷情深。”翡孝褚笑容漸淡,他看著麵前的令肆,看著他的眉目,不自然又想起死去的寧明鶴。曾幾何時,他認為他唯一的妻便是她。他道:“舉案齊眉就很好,伉儷情深難。肆兒日後切記,若有心上人,莫做負心人。”
令肆不知如何說話。
“不說這個了,其實朕封你為太子,確有重事要交托與你,也和荀將軍有關。”翡孝褚也不多說,他喚令肆近些,然後把一個紅盒子取出來,放在桌上,打開後將其中的聖旨和虎符展露出來,道:“這是聖旨和虎符,你記住,若宮廷有變,你就用你的虎符,再加上朕的一半虎符,去調一半的宿州軍隊過來。”
“調北塞軍隊?”令肆驚訝不已,這究竟是為何,邊塞軍隊戍守邊疆,是絕對不輕易移動的,究竟是發送了什麽事。
翡孝褚點頭,他道:“也是朕的過錯,遲不給他們封地,遲不立儲,給了他們二人爭奪太子的機會。子滿派人刺殺朕,朕暫且不究,他畢竟有勇無謀;臨連恭敬,但他近日常去太尉府,陳太尉手握禦林軍,臨連的母家是蘇丞相,在文官中是為首地位,又不得不防……”
說這些話的時候,高高在上的皇上好像蒼老了十幾歲。一絲白發落在鬢旁,好似飄雪,滄桑不已。
令肆蹙眉,但仍點頭,收下了紅盒子。他可以現象皇上的疲憊,高高在上不過表麵,身為皇上,他得防歹臣,現在連最親近的妻子和兒子都要防備。
“父皇——”令肆握著手中物,盒雖輕,但在他心中隻覺得重達千斤。
“朝廷變幻莫測,朕是孤家寡人,有備無患罷了。”皇上一把拍著令肆的手,語重心長:“翡氏的江山,朕隻會交托給信任之人。說到底是朕疑心你母妃、負你母妃,如今又負了你,你本該由朕親自撫養,皇後之位也該是你母妃。隻是朕的位置不穩,不得不娶蘇氏,也不得不疏遠你,讓你遠離權勢鬥爭。如今你手握兵權,他們應不敢傷你,這儲君之位,也算名副其實了。這些年,實在是苦了你。朕每次年時見你來赴宴,都不敢問你好不好,塞北多麽荒涼寒冷,你又是如何過來的,一見了你,朕的心就絞痛不已。”
“兒臣很好。”令肆的眼有些溫紅。
他從阿騖的口中知曉許多關於自己母親的事情,但他從來以為自己的父親不可能會愛母親,如若愛她,又怎會將一出生的自己送去塞北?如今聽皇上所言,卻知道身在皇位,行難由己。
原來自己並非是無父愛的人,父親仍是在乎他的死活。
“你是天生帝王材,你比朕果斷,沒這些□□或更好,安心為社稷著想。”說到這,翡孝褚的淚竟落了下來,他輕歎,拍了拍令肆的肩膀,又道:“早朝先不急去,你這兩三日若得空,去選兩個侍衛,為朕調查一下你四哥近日動向,三日後來禦正殿給朕匯報此事,也順便來習得些政務。”
“是。”令肆應聲。
“得空也去見見皇後,她的兒子沒當上太子,怕是心有不安。”翡孝褚頓了一會,鬆開了手,又道:“如有或缺,和仁丘說就是。朕在處理奏折,近日季國好似又不太安靜,你既常年戍守北塞,大抵知道這些。”
“季國擅武,總在蠢蠢欲動,常年擾邊關安寧,兒臣與荀將軍常因此困擾。荀將軍總說季國是我國的心頭大患。”令肆是知道這事情的,他也成功擊退過季國派出的一些隊伍。
翡孝褚搖頭,又在紙上寫了八個字:心頭大患,出於鬩牆。
寫完後,皇上才道:“喚你去查臨連,也正是此意。”
令肆點頭,他明白。
“也無他事了,你先下去吧。”皇上揚手。
“是,兒臣告退。”令肆退了離開,也沒有再回頭。
朱紅色的窗是斜的開著,清風倒是許許。陽光入窗,照得影子搖曳,便是一樹,擋著許些淺黃色的暖光,等了寒冷許些,襲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