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皇上駕崩局勢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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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令肆忙著查他四哥臨連,隻是這兩日他越查越心亂。臨連近日去太尉府的次數極多,可以說幾乎都在,而且從賬目來看,四王爺府上金銀流動也很奇異,一大筆的財寶憑空對不上。他亦調查了丞相府,似是近日待客多了些,多是有戶部尚書這般的高官。情況很不對勁。
令肆出宮調查回來,在想今日已是第三日,該向父皇稟告此事才是。不過忙碌許久也乏累,待回東宮傳膳的時候,阿騖特意來尋他。
他母親的貼身侍女、他如今的乳母阿騖,眼角有了幾絲皺紋,但舉止仍然幹練。阿騖是個認死理的人,她有一雙柳葉眉,一對看著就溫和的雙眼,令肆知曉,她的眼底都是自己。這世上與他共享秘密的,也唯有撫養他長大的阿騖了。
“見過太子殿下。”阿騖一見令肆便行了禮。
令肆皺眉,把她攙起來,與她道無人時不必如此,他們該如塞北那般。但阿騖卻道如今不如從前了,不可太隨便,又勸道:“雖不知殿下忙何事,但該去中宮一趟了,剛才中宮派人來,但殿下不在。以後在宮裏來日方長的,不好得罪皇後。”
“阿騖說得是。”唯在乳母一般的阿騖麵前,令肆方很溫順:“本是我該去見皇後,隻是無暇分身,幸好阿騖提醒,我現下就去請安。”
“現下什麽,不過是和你說一聲,先用膳。”阿騖笑著:“飽了再去。”
“知道阿騖心疼我。”令肆亦笑著,又安心坐下來。
提及蘇皇後,其實令肆很少回京都,他不太熟悉她。蘇皇後在他印象中是雍容華貴的婦人,聽聞最近幾年似有些病弱。他想起父皇讓他調查臨連,那麽皇後必然也不可落下,也虧阿騖提醒,他想著在見父皇前必然要去會會他的嫡母。
用膳後令肆便直接去了中宮。中宮養著幾盆荷,隻是都枯了,不過路上的雪掃得是很幹淨,走時並不太滑。
“兒臣見過皇後。”
一入中宮,令肆便行禮,動作幹淨利落。
皇後蘇氏高坐於位置,她穿著淡紅的服裝,戴鳳釵的流蘇盈盈落下,目色精明。見了令肆來了大殿,就含笑喚他起身。又問入宮習不習慣,吃不吃得好。令肆自然應一切皆好四字,然後便不言。
“塞北寒冷,你回來也少受苦了,是該享福。”皇後見他果然少語,就暗道這老五和那些蠻子倒是無異。心裏是這般想,但她麵不改色,喊了旁邊侍女的名字:“沉臻。”
“奴婢在。”沉臻便款款走了出來。這倒是個妙曼的女子,嬌紅的一張臉若海棠一般。
“太子剛回來,少不了要貼心人伺候,你便留在太子身邊吧。”皇後道。
沉臻應是,然後就低眉順眼朝著令肆這邊走來,她身上有輕盈的香,好似什麽果香,很甜膩,惑人去聞。
“謝皇後好意,但東宮不缺人。”令肆再次作揖,拒絕得很明顯。
“你個男子,總要個貼心的人在你身旁,你若不喜歡,差遣她遠遠的去洗衣做飯就是。”皇後笑著說溫和的話,話鋒一轉,又與令肆言:“對了,你回宮還未見你母妃玥妃吧?她雖非你生母,但很掛念你,得空也該見見她。早晨玥妃來請安,本宮想著你們母子許久不見就派人去喊你,你卻不在,不知是去了何處?”
這套話套得倒是明晃晃。
“隻是私事。”令肆道。
哪怕是皇後,令肆並不認為她該知曉他的行蹤。
“太子是儲君,自是有事。”皇後恍然點頭,又一股為玥妃怨的話道:“隻是頻繁出宮,也不該忘了你母妃,我朝自以孝道為重,能有什麽私事比得了盡孝呢?”
“是。”令肆回。
其實在阿騖的教導下,令肆對玥妃沒什麽概念,他也不想提這個女人,隻淺淺知道是個不問不爭的妃子。這女人怕是別有用心,這十七年都不見她幾麵,會想他?就算有,又與他何幹。他和玥妃一無血脈、二無近情,如今自己是太子,她方想起自己這個‘兒子’了?
“莫怪本宮多嘴,隻是有些事總得我來提醒提醒。”皇後見他口風極緊,也便道:“好了,本宮也乏累了,你領著沉臻先回吧。”
令肆本還想說什麽,但皇後已被旁邊的侍女攙扶著回宮了,唯沉臻在他旁邊恭恭敬敬的。他知道自己也沒有退路,隻也接下這漂亮婢女。令肆作揖,隨後拂袖離開。
令肆不愚昧,他知道蘇皇後更願意讓他的兒子翡臨連當太子,而如今自己卻成為太子,怕是成為她的眼中釘。這侍女麻煩,怕是皇後的眼睛。不過留著再處理就是,他現需去勤正殿見皇上商議自己調查的事情。
離開中宮後,路上有人請安的,令肆話不多說點頭就走。路過的太監侍女們行禮罷都低頭走,然後多是先暗道這位塞北來的太子冷漠、不好相處,可稍稍一瞥,又都覺得令肆天生高貴,貌相清冷,的的確確是個氣質出塵、氣宇軒昂的男子,宮裏怕是沒人比他還有魅力的。
路途不遠,令肆是步行離去,他的個子很是高挑,腳步也大,沉臻跟不上,她又不敢在宮中跑步,心裏著急,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別跟著我。”
令肆不喜有人尾隨他,他回頭都不,繼續前走:“自己去東宮。”
話畢,令肆遠遠走在前邊,他的身姿如鬆柏,堅硬有力,氣質不同於路人。
沉臻自然被丟在了原路。但她卻不因此而不安,她先唯唯諾諾應是,然後便朝著東宮走去。她雖名義上跟了令肆當侍女,但她心底自然還是蘇皇後的人。皇後交代的事情,她並不會忘記。
不過除了皇後的事情,沉臻心底也有自己的心思。她想著,這太子果是個英俊的,這皇室幾個,三王爺平平庸庸一股魯莽氣不提,那四王爺謙虛有禮,已是出眾。她開始覺得四王爺那般溫潤儒雅,已是夠迷人了。如今卻不想,太子殿下的氣質樣貌居然更甚一籌,或是習武緣故,不過沉臻覺得,男子當如他這般淩冽才是好男兒。私心歸小女兒的私心,隻可惜太子惹了皇後,這太子之位怕也當得不安穩了。
陳太尉府。
臨連手握白子,正在落手中的白子。世人知道下棋應當心平氣和,但他卻極其不安,心中直喊著“孝義”二字。他讀儒學,讀的自是忠孝,卻不想自己如今,到了非抉擇不可的時候。
“到四爺了。”陳中天卻平靜不已,直接下了黑子。
一切都在陳中天的預料中,此時季國入侵的事情應當悄然進行了,禦林軍也在自己的控製之中。隻待臨連安排的人到了東宮,便都穩妥。
“本王想回府一趟。”臨連實在下不去棋,他的額頭旁都是汗。他是知曉陳太尉所舉的,正是知曉,所以反複咀嚼,才更為心慌。他真要與這人殺了自己的父皇嗎?這可不是大不敬了,這是謀反!思來想去,他仍然沒底,他畢竟也是讀了二十多年的聖賢書,心中忐忑。臨連受不了剛站起來,卻發覺院門口十幾個侍衛擋著,手中皆是□□。
“王爺,大事還未成,不如將這局先下了。”陳中天笑著,用“請”的姿勢招呼他:“不急著回去吧?”
臨連知道自己出不去,便回來,他拂袖而坐,問:“太尉,父皇真不會察覺?”
“做都做了,開弓沒有回頭路。”陳中天落下一黑子,堵住了白子全部的路,他道:“四爺怕了?”
“不,本王隻是在想,若逼宮,是否動態太大,天下人又如何——”臨連自是心慌。
陳中天聽到這,下意識大笑搖頭,隻道“放心”二字。臨連見他笑,曉得陳太尉胸有成竹,又不再多問,隻是低頭下棋。
棋局裏的黑子圍白子,已是甕中捉鱉之勢。
大抵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此時的禦正殿,一陣尖銳的聲音忽然響起,刺耳不已。
本是安靜的地方,卻不知是哪個侍女尖叫大喊著:“陛下駕崩了!”
這個聲音來得不是時候,像一根尖銳的刺,刺入了周圍所有人的心底。侍女尖喊時候,令肆正在殿內,正在倒下的皇上旁邊。他首先並不慌亂,站得筆直,他必須先弄清楚情況。
令肆回想,他最開始到了禦正殿,就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皇上。令肆當時瞳孔迅速放大,他稍低頭,用手試探皇上的氣息,發現皇上已經沒有了氣息。而且皇上呆滯的眼仍瞪大,似是死不瞑目。
有人下毒,竟毒害了當今皇上,此人非是普通人。
令肆想起自己調查的那些消息,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翡臨連。隻是他膽子怎會這麽大,難道真的如自己所料,四哥聯合丞相府和太尉府的人,打算篡位?如是這般,他怎麽可能放得過自己這個太子。這個莫名其妙的尖叫聲仿佛證實了令肆的想法。
自己怕是上套了,是有歹人想一石二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