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公主遠嫁兵武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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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禦蘭公主是宮裏的活寶,誰見了都欣喜,這位小公主與誰的關係都極好。而對虞人呢,唯有禦蘭這一位閨房姐妹。

    大公主玉端秉持禮法,端重大雅,虞人見了便生怕。二公主羽煙雖同是庶女,但她母妃是賢妃,子憑母貴不說,主要是性情極其外向,見虞人愛哭,就總愛開玩笑欺負虞人,如今她嫁人了,自然也與虞人不親近了。姐妹況且如此,更不說大皇子如今以太子身份習政、二皇子好武去當校尉,更與她不親近。

    “秋月姐姐要請也晚了,我自己個過來了!我說呢,今日怎的枯枝會落雪砸我,原是三姐姐哭來的!”

    禦蘭剛提著裙子走來,把身上的大襖丟給了秋月,她笑盈盈著走來,又自己抬了椅子坐虞人旁邊,拿出自己繡著玉蘭的白帕子給虞人擦淚:“姐姐不哭了、不哭了,姐姐不願意嫁就不嫁,大不了逃婚!有事情我為你撐著就是!”

    “你說得輕巧。”虞人被禦蘭大膽的想法嚇著,她不哭了,卻低頭道:“我哪裏敢逃婚,顛沛流離的,又得防父皇的追兵。”

    “是不好。”禦蘭也一副發愁模樣,她眨了眨眼睛:“那是不是還是和親比逃婚好?”

    “我也並非不願意。”虞人一邊說,一邊起身從桌子處取來蜂蜜梅子來,用白紙鋪好一層,放在精致的罐子裏,遞給了禦蘭:“隻是清閑富貴慣了,突兀嫁去宸國,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梅子好甜。三姐姐自己哭得和個淚人似的,還這樣心疼我。依我說,三姐姐但凡主動些,定有人知道你的溫柔體貼的。”禦蘭拾個梅子嚼著,發覺很是酸甜可口,又把籽吐了帕子上,繼續認真說:“那宸國太子聽說至今妻妾都沒,想來不是個花心的,應當會心疼三姐姐。”

    講到這了,虞人自然也不哭,麵容也有嬌態。她低低抿唇,取來一手帕細細擦幹淨禦蘭的唇。虞人性子細膩,自是最公主裏最溫柔的,隻是也最容易被忽略的。

    “誰知曉呢。”虞人說這話的時候,麵色仍有愁容。但看見禦蘭手裏好像握著什麽,心底也疑惑,便問起來她。

    “我是不知道那人性子,但我卻知道他長得極好。三姐姐你看!”禦蘭笑著,把手上拿著的畫軸打開。

    裏邊正是穿著竹青色衣裳的陳潯齡,畫麵裏的他麵容俊秀、身姿挺拔似竹,手上握著一卷書,旁處的書案上有一根長簫。

    虞人見了這畫,就移不開眼睛。

    “我聽聞陳皓之前當過翰林學士,想來是學富五車的人;又聽說他才情好,通音律,極精長簫。”禦蘭仔細把這畫放在桌上,拿硯壓著上邊一頭,然後過來輕拍虞人的肩,輕笑道:“姐夫可是個好的。現在你不就知道了他容貌出色、才華橫溢?”

    “我是未見過這樣俊秀的男子。”虞人喃喃道,隨後便紅了臉,嬌嗔道:“什麽姐夫,我還沒嫁呢,亂講什麽。”

    “那喊準姐夫,三姐姐想想嘛。”禦蘭轉過身牽著虞人的手,晃呀晃:“你喜靜,你刺繡時,準姐夫為你奏蕭;你讀詩時,準姐夫也在讀書。豈不是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了?”

    “聽著是不錯。”虞人漸有了期待的目色。

    禦蘭見虞人有喜歡的感覺了,便喜上眉梢:“之前簽訂協議不是大哥去嗎,我還聽大哥說,宸國太子談吐文雅,悉心周到。想來是個會心疼人的。”

    “他未必這般好。”虞人臉上已有紅雲。

    “好不好的,都隻有三姐姐才知道了。”禦蘭枕在虞人肩上,一副愁容:“總之我愁,三姐姐,我難受。那宸國太子這麽快迷倒了我三姐姐,反而沒人同我說話了。我要哭了,誰都不許攔我。”

    虞人聽了這話,便忍不住笑出來。

    “你還笑!”禦蘭一副委屈模樣,亮晶晶的眼真含著淚:“三姐姐嫁人去了,要給我寄信來。你得和我說姐夫好不好、宸國宮廷漂不漂亮、你們打算生幾個胖小子……哎呀,你怎打我!”

    禦蘭眼巴巴說著話,說了‘生幾個胖小子’時,挨了虞人的打。再看虞人時,臉紅得真若虞美人這花了,特別眼角那顆痣,更讓她變得妖嬈,很是有女人味。

    “三姐姐還沒嫁呢,羞啦?”禦蘭笑盈盈的。

    虞人不說話,但她眼卻會傳神,盡是女兒嬌羞。

    禦蘭心道任務完成,現下是欣喜的,嫁娶是好事,又在春日裏,更是一樁春日美好的。隻是不想她現在笑著,真到了虞人出嫁,要行千裏才能到宸國皇宮時,又是哭得成一張花貓臉。

    春日到的快,虞人也穿了鳳冠霞帔。

    這次是禦蘭不肯放人了,道那宸國太子是猛虎、是妖怪,偏得把自己的姐姐給吃了。

    反是虞人出嫁了時候哄她,與禦蘭道:“我本好不容易接受了遠嫁,你卻哭,哭得讓我的心肝疼,害我也哭了,讓我胸口揪著慌。怪你,你再哭我就不依你了,不與你寫信了,不想你了。”

    “信得寫,想還是不要想了。”禦蘭哽咽著,牽著虞人的手,淚眼嘩嘩地落:“我一想到你會在千裏之外想我,我卻見不著你,我就心痛。”

    “小花貓。”虞人心軟,拿著帕子給禦蘭拭淚:“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等你十六了,定要選個好駙馬,仔細心疼你。父皇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事,日後你也乖巧些,不讓父皇操心。”

    “三姐姐怎和長姐一般了!”禦蘭擦淚,再抱著虞人:“我都知道、都知道,隻是舍不得三姐姐。”

    “舍得的,你還有父皇母後,不怕。”虞人輕揉著禦蘭的頭。

    “那姐姐記得給我寫信。”禦蘭又是帶著哭腔說道:“太子若欺負你了,你便和我說!”

    “都依著你,你快回去,再不回去,我就把你帶走去宸國,當我的陪嫁丫鬟。”虞人輕笑,低頭輕擦著淚:“我們都不哭,我嫁人哭什麽,也算是開心事不是?”

    “就是。”禦蘭點頭,方才主動行禮:“那小妹在這祝三姐姐婚姻美滿、日子和美。”

    “知曉了,我必記在心裏頭。”虞人抽泣著,笑著再看一眼禦蘭,便回頭了。大風呼來,她的婚紗輕輕飄起。儀仗隊也跟著請了公主入了轎子,一路吹吹打打,送去邊塞處與宸國的儀仗隊交接。

    虞人走了,如是一陣荷風,留在禦蘭心底。

    聖旨早早下來,和親公主封號為清荷公主,遠嫁了宸國為太子妃。

    三月春,岩城軍營。

    淩肆正令領兵操練,他如今是百兵之長,或是曾習慣塞北的生活,他與一眾士兵關係甚是不錯。

    士兵亦服淩肆。他雖個子不高,身姿也不壯,但爆發力極強,長垛,騎射、馬槍、步射等項目樣樣第一。如此也罷,偏是識字,極受校尉賞識,也讓一幹文盲士兵甚為敬佩。

    “安兵長,校尉尋你!”一後勤兵速跑來,立在隊伍的右端報告。

    淩肆聽見了聲音,隨後回頭看向一眾士兵,吩咐道:“毛六出列領兵操練,半個時辰後負重練習,沙袋已至庫房,每人負重行二十步。”

    “是!”毛六迅速出列領令。

    在淩肆的帶領之下,這支百人隊紀律嚴明,個個精神抖擻。

    不知道杜校尉傳他是什麽事情,淩肆前去營房。營房裏,杜勾踐正擦拭鎧甲,見淩肆過來,把布放置一邊,喚淩肆坐下。隨後道:“白寒來了就好,我尋你也著實有要事。”

    “校尉請講。”淩肆的確坐下來了。

    “你年紀輕輕,已能科科第一,很是了不得。如此也罷,你又識字,通讀過兵略,埋沒在兵營實在可惜。”杜勾踐是軍人,不拐彎抹角,他直言道:“朝廷為安撫寧州,給寧州軍營開了恩科,準寧州子弟鄉試,但凡入伍的,就有機會。上邊給我的名額就一個,我直接舉薦了你,時日在下月初三,你收拾收拾就去鄉上考試。百人團讓毛六帶就好。”

    “杜校尉於我有知遇之恩。”淩肆一聽,迅速起身抱拳。

    杜勾踐聽了便笑,他起身拍了淩肆的肩膀:“以你才能,鄉試必然不在話下。過了就直接去省試,省試完了就去殿試,如今寧州已定大抵不會有什麽戰役,打山賊、擊餘孽的功勞也輪不到你。寒門子弟,最少是武舉人才有機會當軍官。白寒,我不會說什麽好話,但路上盤纏我會接濟你。季寧之戰,雙方士兵都死傷慘重,寧州被兼並時,百姓的民不聊生,大家有目共睹,你能在此狀況下飽讀兵策,很不容易。”

    淩肆聞言,目有哀痛。寧國也算他半個故鄉,見此境況,他心中亦有苦楚。他亦感激於杜勾踐之恩,他與昔日荀將軍一般,是看重他武學才華,繼而重用他。

    “你有個大哥,騎兵連的安達祖,也是個不錯的苗子。可惜不如你會讀書識字,也好他在邊塞,立功機會多。”杜勾踐又道:“你別急著高興。你雖識字,但不如他身材魁梧,恐怕你身上的腹肌都沒幾塊,還是得多為鍛煉。武官從氣勢上就該震懾敵軍,安白寒,你日後是指揮打仗的,不是去當駙馬爺的,日後給我大口吃肉,也曬曬你這白臉,缺錢了找我,明白了沒!”

    說到“駙馬爺”三字,杜勾踐露出一絲鄙夷的神情。他雖也崇尚科舉,但瞧不起曾那姓王的狀元郎。自己就是武舉出身,遭過文舉的鄙夷。文舉了不得?大公主的駙馬了不得?沒個身體享受,孬種。男子頂天立地,當身姿健壯、當建功立業,不該以色侍女人!

    杜勾踐就是瞧不起當駙馬的,說來說去,在他這樣耿直的軍人眼底,駙馬不過是入贅皇室的種馬、皇室的玩物而已。

    “是,白寒明白。”淩肆心道自己曾日日訓練也是勤奮刻苦、算是滴水穿石,不亞於其餘士兵。隻是女子身份,如何雄武?她的身材反而更凸顯曲線,雖因自己幼時吃了藥所以胸不再發育,但胸肌還是有,腰似束馬甲,整個人顯得高挑纖瘦。淺看去,眉目斜橫、墨眼深邃,就是個氣宇軒昂的公子。

    見淩肆如此聽令,杜勾踐心底也極其舒暢。這安白寒是他們軍營的,他自然照顧,而且白寒這話不多說的性子自己也喜歡,軍人就該如此。話多是借口,肯做定然比嘴上說好。日後安白寒若有成就,自己也甚為高興。

    在杜勾踐心底,安白寒就是庸碌士兵裏的一塊金子。隻是他永想不到,自己最看中的士兵苗子、最受他照顧的安白寒,有朝一日也會去做了那天家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