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坑蒙拐騙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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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幾月過去,淩肆休憩在大爐灶用餐時,受了杜勾踐的恭賀,道是他考中了武舉人。淩肆道“僥幸”,隨後又受了周遭士兵的恭喜,迎著傾慕的目光,淩肆被請去了杜勾踐的府邸。

    杜勾踐自豪不已,說他還是武解元,這是極其難得的,明年的會試必是值得期待。又悄然把淩肆的兵期縮短為一年,他明年冬就不需服兵役。

    “這裏永不缺當兵的,你是大才,眼光要長遠,你專心準備會試。”杜勾踐這樣和淩肆道:“既你無家可歸,暫住我家裏就是。”

    淩肆知道杜勾踐待他極好。他感懷不已,道是:“校尉待我如親兒。”

    “我那逆子若有你一半用功,我寧願吃齋念佛。”杜勾踐歎氣。

    杜勾踐有一兒一女,兒子杜鴻不愛讀書也不愛練武,卻愛兵器,在附近打鐵。女兒竟是嫁了祁洛言的二弟祁路洲。杜勾踐講家事講到這裏,見淩肆目色有變,就問他原來知道?淩肆如實相告。

    “祁洛言啊,這廝考第三次武舉的鄉試了,可惜這次仍是沒中。但他門路倒多,還能認識京都的卞氏。”杜勾踐想了想道:“你就去結交吧,也不會有壞處。”

    淩肆見杜勾踐這般說了,總歸薑還是老的辣,自然點頭。

    杜勾踐想了又想,他看著淩肆,真是越看越喜歡,突然也拉下了老臉,道:“其實,你父親死得早,若你肯認個養父……”

    “校尉在我心中如師如父。”淩肆當即回答,隨後單膝下跪,目光堅毅“若無杜校尉關照,沒有今日的武舉人。”

    不想淩肆這一跪,杜勾踐話都說不出,老淚橫流。隻顧著低頭,拉著淩肆起身。杜鴻與他關係冷淡,明是親兒子,相見卻是商人與客人。他已不指望杜鴻盡孝,如今見能有這樣優秀的養子,隻道蒼天有眼。

    “中秋快到了,讓你那些兄弟姐妹來我府上坐坐,我來給你設宴。”杜勾踐轉過頭,低頭用袖子抹了兩下淚,刻意不讓人知道。

    “二姐有家庭要照料,少拋頭露麵、三哥商賈四處漂泊,一時半會尋不到身影。大哥駐守邊塞,不知能否請假。”淩肆話中有話,留有餘地。

    杜勾踐心道父已死,兒女各自成家,少相見,也是人間常態。就道:“好罷,我給你設宴。也不要緊,我們岩城又不是沒有熟人,喚毛六來,再喊上我那女婿、我女兒、還有那祁洛言,再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來。讓你師母去做幾道好菜。”

    原本計劃如此。但那祁洛言人脈廣,一受了杜勾踐請柬,眼睛一轉,來赴宴時又喊了什麽姓黃的師爺、姓林的豪紳、岩城縣令啊什麽的,統統喊來,還借錢自掏腰包補貼請宴。

    於是本是其樂融融的慶宴,成了結交會。

    宴會設在美滿樓,來往人絡繹不絕,小城竟也車水馬龍。許多人看熱鬧,聽說是武舉人的慶宴,有的從門縫瞧,有的特意在美滿樓訂了房間,隻欲一睹武解元之容。

    淩肆因此被岩城本地認了個透,很是炙手可熱。

    “賢弟武才了得啊!”岩城縣令笑著,又特意來敬酒:“岩城能有賢弟這樣氣宇軒昂的武解元,乃岩城之幸。”

    淩肆自然回敬酒,道“亦是托縣令的福”,一飲而入。

    走了個縣令,又來個豪紳,說是岩城荒僻,能有個舉人是了不得的事情,又來敬酒。淩肆回差不多的話,仍飲酒入胃。

    走了個豪紳,又來個別的,總之敬酒之人越來越多,好在淩肆酒量好,還能撐著,不成問題。縣令事務繁多,敬了酒就走了,但卻送了紋銀五百兩,卻是大手筆。本地的鄉紳見縣令走了,就圍了上來。

    敬酒了一輪,大家又開始聊天,先是稱讚舉人真是好酒量,問起來淩肆的家室,聽聞淩肆還未定親,又是議論紛紛。

    “安舉人這樣的人物,年紀輕輕就中了鄉式第一,了不得。”一名鄉紳連忙上來,他臉上堆笑,道:“我那女兒,鄉裏有名的美人,她很是敬仰舉人這樣雄姿英發的人物。不知舉人什麽時候有空,來我府上坐坐?”

    “哎喲。”說到這裏,祁洛言就笑著上來擋了回去,道:“我也看中你家女兒,卻隻給他講親?不妥當、不妥當。”說是這般,其實是為淩肆拒了這門說親。

    宴後結束,祁洛言私下拉著淩肆,精明的眼睛眯著,細細與他道:“你前途無量,你若信得過愚兄,別理會他們,娶妻前也別納妾,你再怎樣也得去京城,娶個什麽知府小姐、尚書小姐什麽的。”

    淩肆表麵是應承了,心底不以為然。

    她娶妻,她如何娶得了妻?豈非不是毀人青春?隻是這也是個問題。日後有人見她無妻無妾,必是會疑慮她。她寧願讓人疑她是待價而沽,隻不過這個借口也用不了多久。

    好在杜勾踐知道後,以為:“那祁洛言雖油嘴滑舌,但這話對,你年紀輕輕,別沉浸溫柔鄉,最少也待你殿試過了再談婚事。”

    第二年,淩肆告別了杜府前去會試。

    臨走前收到了一份達祖的信,好似是代寫的。達祖道在邊塞一切都好,夥食也不錯,聽說淩肆不當兵去武舉了,很是讚揚,道淩肆人中龍鳳,必得當個什麽軍官回來。

    除了達祖,就是杜鴻了。他對這弟弟很是喜歡,又道因見淩肆舞劍時才有的靈感,於是送了他一把兵器,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散著像曬過陽光的黑曜石一樣,還說匕首名喚“雪鋒”,每年磨練後,都凍在雪裏的。淩肆去過翡國兵器庫,他知道這是一把好匕首,必是磨了幾年的臻品。他感激杜鴻,但杜鴻靦腆,說不出什麽。淩肆終收下了匕首,也記住了這份恩情。

    這次會試,祁洛言說也要和淩肆一同上京,但其實用意卻是把淩肆介紹去卞府上。

    淩肆心道這個祁洛言精明聰穎,不知是要做什麽,說不準是把自己賣了,於是道考罷了再去拜訪卞府。祁洛言想了想,也覺得有理。於是等淩肆考了會試,累了在客棧休息了一日。翌日,淩肆也刻意不叫醒洛言,早早收拾了就準備回岩城。

    隻是這一遭,卻是緣分的開始。

    晨曦,玉蘭宮。

    “禦蘭公主,您這麽早起來去哪兒啊?”

    玉蘭宮的個奴婢剛起了床,揉了眼睛,看見一團身影好像要爬牆出去。像是禦蘭公主,但一眨眼,好像又不見了。怪事。

    禦蘭得意拍了拍自己落灰的袖子,她怎會讓別人知曉她行蹤?

    十五歲的公主初長成,已是有了自己的心思。這是她第一次自己跑出來,為了這次出行她自己偷偷策劃許久了,還換上了宮女的衣裳。她想趁著這次機會去丞相府找自己二姐玩,雖然聽著不怎樣,隻是找姐姐而已,不算什麽冒險,但對禦蘭來說,自己去卻是頭一遭。她覺得自己勇氣滿滿。

    因沒出宮經驗,小公主隻聽自己宮女說宮外得花銀子,所以以防萬一,身上帶了好多白花花的銀子。以至於去集市玩的時候,她花了好幾倍的錢,買了什麽銀簪啊、手鐲啊這些小玩意,買了就往身上戴,自己卻覺得有趣。

    有些人看著這個小丫鬟穿得像個土豪,身邊又沒有人跟著,起了歹思。

    “小妹妹,你這是去哪兒啊?”有個混混特意把沾水理了理頭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笑嘻嘻著朝著禦蘭走來:“是不是不認識路啊?”

    “你問我啊?”禦蘭見這人鼠目寸光的,心下就知曉或是坑蒙拐騙之徒。但禦蘭沒遇見過,覺得新鮮,就和他攀談了起來:“是啊,我不知道怎麽去東集市。宮裏的姐姐讓我去買糕點呢,你是不是知道?”

    “哎喲喂,東集市我熟啊!”混混笑得更深,就道:“走,我帶你去。”

    禦蘭笑笑著,還真著裝一副迷茫的樣子,像一隻小雲雀,跟在混混後邊。

    這混混把禦蘭拐到一個巷子裏,四處瞥了瞥沒人,就突然變了臉,冷著一張臉說著:“隻要紋銀五兩,你給我,我就放你走。”

    “我如果不給呢?”禦蘭眨眼,一雙亮瑩瑩的眼睛很是靈動。

    “你不給,我就告訴你的娘娘去。”這混混估摸這禦蘭長得稚嫩水靈,也就十一二歲,以為她不懂事,就騙她說:“讓你的主子打你板子。”

    “真的?”禦蘭愈發興奮。當她表麵卻是一副愁容,她道:“我不信,你知道我是哪個宮裏的?”

    “我當然知道。”混混有點不耐煩了。

    “宮裏七十六殿,奴才住的地方就有十院八十二房,宮中大園林五個,小園林十二個,大道六路,小路五十二條,你真知道我是哪個房的,叫什麽名,伺候哪個宮的娘娘?你真會找得到我嗎?”禦蘭大眼睛眨著。

    “我——”混混驚訝了,哪裏想到這個小丫頭這麽伶牙俐齒,但他迅速說:“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你個小宮女,你隻管給我錢!”

    “好吧。”我們小公主呢,真拿出了紋銀五兩,放在他的手心上。

    混混驚了,又變臉:“不對不對,我說了五兩嗎,我是說紋銀十兩。”

    禦蘭又再拿了五兩出來,放在他的另一隻手上。放完還一臉愁容:“都給你了。”

    “哪裏夠,以你這樣的,至少也得一百兩!”混混還沒見過這樣的小丫頭,順勢提高了價格。

    這下禦蘭就低頭長歎了。她懊惱說:“怎麽辦,我手裏沒這麽多錢啊。”

    “好說好說。”混混見她是個傻丫頭,就笑嘻嘻著拿著紋銀十兩,與她道:“每日午時三刻都送十兩,送來個十天,我就不和你宮裏的娘娘說這事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一定送來,你千萬別告訴我的主子。”禦蘭笑盈盈的,喜出望外。

    日後混混就像打發叫花子一樣朝著禦蘭揮揮手,樂嗬嗬地打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