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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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軼從高處麵無表情的俯視,目光清冷的碰觸,轉瞬即分。

    他的眼神清透幹淨,帶著點狠戾的殺意,裴詩淮從未覺得他如此順眼又帥氣,一瞬間竟然望了身上的傷痛,不爭氣的看呆了。

    徐軼身旁站著楊飛,楊飛踹了不老實的男人一腳,嫌棄的蹭了蹭靴子。

    “他欠你們多少錢?”徐軼冷漠地開口。

    三個人麵麵相覷,被揍得太狠,誰也不敢開口,裴詩淮趕緊喊冤為自己正名:“我沒欠他們錢!”

    他平時雖然又菜又愛玩,但從沒欠人錢沒還過,可笑,他是缺銀子的人嗎?

    喊完裴詩淮嘶了一聲,一群混混,下手挺狠,他嘴角破了。

    徐軼掃了一眼地上的人,沒有多說廢話直接扔了一錠元寶,“醫藥費,以後不準亂來。”

    “不敢了不敢了……”

    三個人齜牙咧嘴地點頭如搗蒜,拿了銀子屁滾尿流的走了,剩下裴詩淮傻看著徐軼發懵。

    徐軼果然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回府。”

    大魔王剛熱了熱身,估計一成功力都沒使,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教訓完小混混,準備打道回府。

    裴詩淮應一聲,匆匆看了一眼街角四處,艱難的爬起來跟在了徐軼身後。

    徐軼的臉色說不上臭,但也絕不能用好來形容,裴詩淮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兒跟著徐軼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摸了摸鼻子,自己這條小命兒是徐軼保住的,他得開始走感謝流程。

    “多謝王爺今日解圍,詩淮今後一定唯王爺馬首是瞻,為王爺上刀山,下火海,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裴詩淮說的正上頭,徐軼忽然停下了,砰的一聲他撞上了徐軼的後腦勺。

    “啊,我鼻子長得最好看了……”裴詩淮輕聲抱怨,今天諸事不順,出門沒看黃曆。徐軼轉過了身,咫尺間的距離,視線觸碰的刹那像火燒了起來,裴詩淮下意識下移視線,讓目光落在徐軼鼻子上。

    同樣高而挺,很漂亮。

    徐軼像無事發生一樣往後退了半步,“以後不要再給自己惹這種麻煩,你是慕王府的人。”

    裴詩淮伸手抓了抓衣服,也往後退了半步,低頭雙手抱拳,“是是是,多謝王爺今天破費解圍。”

    楊飛用鼻子哼了一聲,在外整個人都自在了不少,無意問道:“你怎麽謝?”

    裴詩淮抬頭整理了一下額間碎發,心猿意馬地說:“以身相許吧。”

    這句話隻是個玩笑話,是裴詩淮用來懟楊飛的,護主心切的楊飛果然吃癟給他扔了一記眼刀,後悔自己來的太早,應該讓這嘴上把不住門的小子多被人揍一會兒。

    徐軼忽然停了下來,冷冷地說:“今天解決麻煩的錢從你月錢裏扣。”

    裴詩淮:“?”

    “有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

    裴詩淮憋出一個苦笑。他再也不敢碰徐軼的逆鱗,拖著疼痛的身軀跟在徐軼身後默默打量,他做夢都不會想到徐軼會在宮外救他,這位深居簡出的大家閨秀,出現在盛平的街頭實屬意外。

    裴詩淮眼裏漫起一層迷霧。

    “喂。”裴詩淮撞了一下楊飛的胳膊,輕聲問:“你們今天為什麽會在那裏出現?微服私訪啊?”

    楊飛白了他一眼,愛搭不理地扔下倆字:“散心。”

    裴詩淮眼裏的迷霧更濃了。

    慕王府外的茶館裏,裴詩淮拿著剛買的點心,津津有味的品嚐著,謝源看著他嘴角的傷,急火攻心,悔不當初。

    老莊主說的不錯,少莊主是不省心的主兒,單憑那張皮囊便能看出來,長得好看的人素來坎坷多艱,何況他還多慧。

    裴詩淮咬了一口清甜的茶酥,茶香四溢,滿嘴飄香,他安慰謝源放寬心,他隻是點兒背,但有驚無險,且得徐軼相救,必有後福。

    被混混討債的荒唐事他不想再提,倒是徐軼在他腦海裏翻來覆去的出現。

    “徐軼每天在家不是練武就是看書,王府的門都不往外挪一步,而那天他在盛平的街頭穿著常服散心,必有蹊蹺。”裴詩淮說。

    謝源悄聲道:“據線人報,他們總共出去了兩天,確實是四處閑逛,走累了和人閑聊。”

    裴詩淮喝著茶解膩,他搖了搖頭:“近日東宮有難,徐軼不可能閑來無事散心,我懷疑他在查城外的瘟疫。”

    謝源看著裴詩淮,瞬間明白過來,“與其說他查瘟疫,不如說他在查趙啟平?”

    裴詩淮點了點頭,謝源繼續說:“據說戶部侍郎趙啟平政績平平,但為官清廉,誰料像他如此兩袖清風的人都被人抓住了小辮子,和太子一道被彈劾。”

    裴詩淮惋惜道:“太子的為人世人皆知,況且這世上沒有清清白白的人,這次算他們倒黴,徐釗倒黴,趙啟平可惜,這種父母官不多見,幾乎是這次瘟疫中唯一一個有良心的朝廷官員,倍受百姓誇讚,不過他經曆這件事以後,怕是沒有官運了。”

    說起疫情,謝源火氣湧上來,“一群官老爺天天拿錢不辦人事兒,連救濟銀都敢貪汙,得虧了趙啟平,親自盯了幾天,還請太醫院的人幫著救死扶傷、祛病擋災,不然受災的人數會更多。”

    盛平城內歌舞升平,城外民不聊生,裴詩淮看了一眼窗外,問道:“我們的人是怎麽救濟災民的?”

    謝源稟報:“以富商捐助的形式救助,不能明著來,效果肯定不如朝廷出手。”

    此刻晌午已過,正是一天中最困的時候,裴詩淮微微閉上了眼吩咐謝源:“趙啟平的事,你再查一查。”

    謝源應了一聲,他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慕王插手想為太子解難保趙啟平,我們要阻止嗎?”

    裴詩淮嘴角浮起一點遊離的笑意,他睜開眼精神抖擻地看著謝源:“不插手,這個人我也想保。”

    回到王府,府裏依舊冷冷清清,徐軼除了不出王府的門,連書房的門都不出了。

    裴詩淮和飽兄出去覓食,自從來到慕王府後,飽兄看上去圓潤了不少,倒不是說慕王府的飯菜比大將軍府的強,完全是慕王府的業務太少,上上下下一個個的都是閑職。成天摸魚,不把膘養起來說不過去。

    途徑書房時,書房的窗戶大開,有風的時候窗外的芬芳隨風飄散,打著旋兒飄進了書房。徐軼專注地在書案前提筆寫著什麽東西,忽然,他抬頭看了一眼外麵。

    猝不及防,四目相對,裴詩淮友好的彎了一下眼睛,為了不讓徐軼覺得自己輕浮,他乖乖巧巧的站好,朝徐軼望去。

    整個人站成了一尊麵部表情豐富的雕塑。

    徐軼停筆,視線隔著院落裏氤氳的花草香在裴詩淮臉上待了一會兒,依然是冷冰冰的,他漠然的臉上神色過於寡淡,黑眸又深又靜,像漫著峽穀的迷霧。很快,他的目光從裴詩淮身上移開,重新聚焦在書案上。

    陽光透過窗戶一下一下潑到他身上,裴詩淮收起膩不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對飽兄說:“你看,王爺害羞了。”

    飽兄:“……”

    吐了吐了,真沒見過如此自作多情的。

    裴詩淮繼續往前走,話鋒一轉,“王爺最近在忙什麽,為何一直待在書房?”

    飽兄漫不經心地回:“在寫折子吧。”

    他剛說完,神情立馬不自然起來,抓住裴詩淮的胳膊,“我胡猜的,你可不要和別人說啊,背後談論這種事要被主子罵,搞不好腦袋都保不住。”

    裴詩淮眼裏眸光一轉,親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心,我吃多了管這閑事兒,隨便問問,哥巴不得王爺一直把自己關在裏麵。”

    飽兄神色和緩下來,沒再多說,兩個人飽餐一頓,回屋休息,默契十足的誰都沒再提此事。

    裴詩淮輾轉反側,淺眠了一會兒,醒來去找謝源。

    謝源經過多方打聽,趙啟平的確是一位好官,平日裏潔身自好,被迫卷進宮鬥的漩渦,純屬倒黴。

    裴詩淮:“徐軼可能要上書奏折。”

    謝源:“如此一來,豈不是百官都知道他為太子求情?”

    裴詩淮的眼角笑的時候滿含風情,不笑的時候又撇開淡漠的弧度,看著異常嚴肅淡漠,他說:“哪怕徐軼進宮私下裏找安孝帝求情,第二天依舊滿城風風雨雨,宮裏少有密不透風的牆,既然要被人知道,不如堂堂正正。”

    謝源:“慕王這幾天應該沒睡好覺,奏折一上可算公開站隊,先不說安孝帝賣不賣他這個麵子,這不一下成眾矢之的了嗎?”

    “他當然猶豫不決,現在最應該收斂鋒芒,讓朝堂和親爹對他和善一點。”裴詩淮打起了哈欠,終於有困意了,“哎,炮火還是不要先燒到慕王府,不然我在這裏待著不舒坦。你安排幾個人,在城外鬧點動靜。”

    謝源單手輕敲著桌麵,摸不清尺度,問:“要鬧多大?”

    裴詩淮拍板:“越大越好,大到讓朝廷自己來查,一定要把徐軼的折子壓下來。要讓皇上知道,不是慕王想保趙啟平,而是趙啟平這個人,該保。”

    謝源點頭:“明白,一定讓慕王府在這件事裏幹淨又安靜。”

    “兩邊下注才是最保險的。”裴詩淮站起來理了理衣服,玩世不恭地朝謝源挑了挑眉,“我去哄哄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