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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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沒有心跳,人的心跳在夜裏都會放緩,徐軼趁著清淡的夜色看了翻他行李的人半天,而後,一把長劍悄無聲息的抵到了那人的側脖。
冰涼的觸感讓人忍不住一激靈,那人警惕的回頭,立馬腿軟矮了半截。
“客官,饒……饒命啊……”
屋裏沒點燈,夜色昏暗,徐軼的輪廓模糊不清,他問蒙麵人:“還有別人嗎?”
蒙麵人遲疑著不說話,劍鋒貼近了他的皮膚,不癢,反而讓他寒毛盡豎,他哆哆嗦嗦地答:“隔壁……隔壁有。”
月明星稀,走廊裏鴉雀無聲,清透的月光打在地上,視野極其開闊,徐軼用劍指著蒙麵人,逼他打開了裴詩淮的房門。
裴詩淮房間的門一推就開,明顯鎖已經被人打開了。
門剛被推開,另一個高個兒的蒙麵人指著徐軼身前的人,壓低聲音說:“你已經完事了?”
蒙麵人僅露出一雙無奈而委屈的眼睛,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徐軼已經從他身後殺了出來,高個兒蒙麵人絲毫沒有預料和準備,被徐軼一劍抵住了胸口。
咚一聲行李落地,蒙麵人雙雙就範。
徐軼推開自己身邊這個,讓他去找繩子,他沒走幾步,和高個兒的一對視,立馬彎回去想要擒住徐軼,兩個小賊心有靈犀,他們有兩個人,而徐軼隻有一個人能打,試圖扭轉局麵。
可惜他們遇上的是徐軼。
徐軼反應極快,一腳將他踹飛,蒙麵人被從隔壁趕來的楊飛按在地上,被徐軼拿劍指的那人還沒來得及逃,也被徐軼反手擒下。
楊飛聽到響動後立馬趕了過來,唯有裴詩淮仍睡得香甜,抱著被子翻了個身,當聽到地上兩人的哀嚎時,才緩慢地睜開了眼睛。
他從床上坐起來睡眼惺忪,以為自己在做夢,遠遠望去烏漆麻黑,借著開門灑進來的月光仔細一看,除了站著的熟人,地上還趴著兩個。他看了看徐軼,又看了看楊飛,指著地上的兩個人問:“他們是誰?”
這時,唐天也從走廊盡頭趕來了,看著裴詩淮房間裏一地狼籍,啞口無言。
楊飛睨了裴詩淮一眼:“唐大人都醒的比你早。”
裴詩淮並不把這句話放在心上,能睡是福,何況身邊有徐軼和楊飛這兩大猛將守著,要不是因為周遭太吵,他能安心的睡到天明。
唐大人在某種程度上比裴詩淮靠譜,他點燃了燭燈,房間裏一下子亮堂了。
裴詩淮眼睛被不舒服的晃了一下,他終於全身心的清醒,這不是夢境。
徐軼把門帶上,對地上的蒙麵人說:“你們是誰派來的?”
蒙麵人見識到了徐軼和楊飛的功夫,心服口服,不敢造次,其中一個說:“客官,我們是盜賊,今天我們點兒背,東西全在包裏,你們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們吧。”
楊飛沒見過臉這麽大的盜賊,他狠狠壓著其中一個的肋骨:“當賊還想讓我放了你們?”
裴詩淮在他們問話間火速整理了自己的行李,除了被翻出來的一丁點家當確實什麽都沒丟,盜賊折騰這一趟要賠死。
“客官,我們也是迫不得已,上有老下有小,今年不景氣,實在沒辦法才出來偷的。”
“明天早上送到官府。”徐軼收起劍,和楊飛將兩個人綁好,看了一眼時間說:“還能睡一會兒,回去睡覺吧。”
“等等。”裴詩淮著急地拉住了他,“他們兩個留在我房間裏嗎?”
徐軼看了他一眼:“綁的很結實。”
裴詩淮無辜道:“我膽兒不肥,求勇士和我換房間。”
唐天插話了:“越往江州走治安越差,街上小偷小摸的也多,對貧民來說填不飽肚子是大事,不容小覷。以後我們兩個人住一間房吧,互相有個照應,這次隻是圖財,下次如果遇到心狠的,可能是害命。”
“唐大人所言甚是。”裴詩淮積極附和,“越往江州走,突發狀況也會更多,欽差是很危險的工作,我讚同兩個人住一屋。”
徐軼略加思索,爽快地答應了,“可以,以後裴詩淮和我住一間,楊飛和唐大人住一間。”
裴詩淮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徐軼問他:“你要繼續一個人住這裏嗎?”
裴詩淮搖了搖頭。
徐軼:“跟我走。”
裴詩淮扭扭捏捏地和徐軼進了房間,事發突然,等到屋裏隻剩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他忽然無比清醒。
徐軼站在床邊問他:“你睡裏麵還是外麵?”
“嗯?”裴詩淮摸了摸床邊,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成這一步,“王爺為什麽不和唐大人住一間?”
徐軼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現在也可以過去把唐大人換回來,來得及。”
裴詩淮想了想唐大人的戰鬥力,立馬爬上了床,乖乖躺到了最裏麵。
徐軼熄了燈,躺在了外側,夜再次陷入了寧靜,四周一片漆黑寂靜,裴詩淮眼睛睜的像銅鈴,心砰砰直跳。
連日的奔波疲憊讓他忘卻了先前和徐軼尷尬又蕩漾的瞬間,專注於公事不想私事的時候,他能沒有任何包袱和徐軼相處,而今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奇怪而詭異的念頭通通冒了出來。
裴詩淮鬆了鬆自己的衣領。
熱。
漸漸的,徐軼平穩悠綿的呼吸聲傳來,裴詩淮側頭看他,平時徐軼英俊颯氣,此時的側臉精致而乖順,他的目光從眼角流連到唇角,心裏更加煩亂。
裴詩淮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到快清晨,終於熬不住睡了一小會兒。
等他早上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起床的時候,神色萎靡,蓬頭垢麵,徐軼已經穿好衣服收拾完事,他看著裴詩淮頹喪的樣子,問:“昨晚沒睡好嗎?”
裴詩淮點了點頭。
徐軼不解地問:“我在你旁邊你還沒睡好嗎?”
裴詩淮哭笑不得,心想說:大哥啊,正是因為你在旁邊我才睡不好的,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徐軼給他純潔的身心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你在想什麽?”裴詩淮的眼睛咕嚕咕嚕的轉,卻一聲不吭,徐軼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用手敲了敲床沿,居高臨下地睨著他。
“沒什麽。”裴詩淮用力淡化此事,作為一個要幹大事的男人,內心絕不能如此豐富而敏感,他起床穿好衣服,潦草洗漱,楊飛一大早報了官,四個人沒在客棧吃早飯,而是找了外麵的攤販。
老板娘早上送走他們的時候板著臉,沒有先前語氣熱絡,話也不多,神色中還摻雜著難言的畏懼,裴詩淮悄悄對楊飛說:“這說不準是一家黑店,老板勾結了盜賊坑客。”
考慮到這點,徐軼選了外麵的早餐館喝羊肉湯,裴詩淮晚上沒睡好,難得沒有胃口,腦袋暈沉。
唐天望著寂寥的街道,盯不遠處盯了半天,喝了一口羊湯暖胃,“前麵的菜攤上有人偷東西,沒得手。”
“世道維艱,百姓的確很難。”徐軼看了楊飛一眼,“吃完早點趕路。”
街上蕭條,人煙稀少,裴詩淮掙紮著把羊湯喝完,年景不好,才更懂得珍惜眼前的糧食,楊飛將馬喂好,唐天先上了馬車。
裴詩淮吃飽之後在原地歇息了一會兒,徐軼也在等楊飛將馬車安頓好,簡易的棚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裴詩淮看著桌上漂亮卻冷冰冰的劍,毛手毛腳的摸了摸劍柄。
“小時候家裏找過師傅教我習武,可惜我那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然現在說不定還能接王爺兩招。”
徐軼將隨身的佩劍往前推了推,裴詩淮得以看得更加仔細,他拿起劍拎了拎,正看著劍柄上繁複的花紋,想問徐軼那是什麽意思,徐軼忽而把劍架到了他脖子上。
徐軼出手極快,眨眼之間,裴詩淮已經毫無反抗的餘地,身家性命全在徐軼一念之間。
眼裏的驚慌一閃而過,他看著徐軼討好地笑了笑:“王爺,怎麽了?”
徐軼用劍抬了抬他的下巴:“你還記得你昨晚說了什麽夢話嗎?”
裴詩淮心裏一緊,冰涼的恐懼感侵襲了全身,在他無意識的時候,他說了什麽?
裴詩淮被迫仰起了頭,他直勾勾地看著徐軼,麵不改色:“我說了什麽?”
徐軼漠然片刻,將裴詩淮晾了半天,而後說:“你說我們之間隻能活一個,你說你要殺了我。”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眉眼間溫溫和和。
聽到徐軼這句話,裴詩淮反而鬆了一口氣。
“王爺,”裴詩淮大膽伸手抓住了徐軼的劍,將它往外輕輕推了幾分,“嚇死我了,夢話而已。”
徐軼沒再說什麽,他目光平靜,看著裴詩淮,眼睛裏仿佛還帶著一層溫潤的水幕,卻莫名有一股深深的壓迫感。
裴詩淮咽了一口唾沫,他後背起了一層冷汗,仍擺出一副嬉皮笑臉:“民間都說,夢和現實是反的。”
不遠處的楊飛喊他們上馬車,徐軼幹脆利落的收回了劍,把行李扔給裴詩淮,轉身快步朝前走去。
裴詩淮拎著兩個人的行李,他活動了活動自己的脖子,臉色嚴峻,眼神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