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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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蕪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大為震撼形容。
黑鳥臉上同時疊加十個李安大為震撼jp,尖嘴緩緩地吐出一個問號。
“你說,什麽?”
南江月沉聲控訴:“我原以為婚約既下,我便能同五公主結百年之好,五公主實在負我。”
他這語氣好似當真心碎得徹底,商蕪讓他倒打一耙打蒙了。
婚約?什麽婚約?
她腦子裏閃過一些模糊片段。
好像是有這回事,但商五逃跑完全不是因為婚約好嗎?!
還是不完全……
商蕪突然難以確認,她又不知道商五怎麽想的。
她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眼前這個南江月絕對沒安好心!
商蕪:“你先把我變回去。”
“不。”南江月輕巧拒絕。
商蕪重拳出擊的想法又來了,她一忍再忍:“你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婿郎。”
“嗯哼。”
“那就是你嫁給我嘍。”
南江月墨綠的眼珠盯住她。
商蕪理直氣壯:“你都要嫁給我了還不聽我的話!”
南江月笑容一怔。
商蕪抖腿,不就是倒打一耙,她也會!
南江月段位比她想得要更高。
“若是把公主變回去,五公主再度跑了可怎生是好?”他半笑不笑,“不若就變成小雀兒留與我掌間,我護五公主一世周全,可好?”
商蕪的尖鳥嘴一張一合,冷漠道:“不好。”
她真想啄爆他狗頭!
商蕪冷冷保持著和南江月的距離。
南江月形狀尚好的眼睛一彎,抬手,掌上出現一頂金色鳥籠。
“此金籠與五公主甚是相配,請吧,五公主。”
商蕪當然沒能掙紮過南江月,她的活動區域驟然縮小到金鳥籠的方寸間。
一開始還拚死撲騰反抗,籠子蓋著黑布,日夜不分,被關了幾天後,她徹底成了死鳥一隻。
南江月再未聽到籠裏有動靜,心下蹊蹺,走近鳥籠,挑開蒙籠的黑布,黑雀躺在金籠中間,一動不動。
商蕪正睡得噴噴香,身下突然劇烈震動。
“死了嗎?”
“你爹才死了。”商蕪閉著眼問候南江月全家。
南江月說:“沒死就好,今日有好戲看。”
冷冰冰籠子底都被她的小小鳥身睡熱了。
要不是她能睡,早在籠子裏壓抑死了!
風迎麵吹來,商蕪聞見風裏清新的草木味道,爪子揉揉眼。
南江月提著籠子閑庭散步一般,穿過深深庭院,推門進房。
鳥籠被擱在一邊的桌子上。
黑鳥鼓著眼睛。
從花鳥玉麵屏風以及衣櫃的擺設來看,這裏,是他的臥室。
南江月開始脫衣服。
他除去外袍,似乎感覺到桌上黑雀眼中精光,隨手一拋,剛脫下的外袍便落到鳥籠上。
商蕪眼前頓時一黑。
……
偷窺,被發現了。
商蕪豎著耳朵聽南江月和隨從對話,隨從殷切道:“公子今日穿深藍還是淺藍?”
“隨便。”
“聽聞二公主酷愛深藍色。”
“那便淺藍。”
“……”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
“公子今日束冠還是散發,聽聞二公主喜愛整潔……”
“散發。”
“……”
“嘰嘰。”
“嘰嘰。”
外袍下的鳥籠不時發出異響。
梳好發後,南江月忍無可忍,遣退隨從,一把拉開遮罩鳥籠的外袍。
“你再笑。”
一團黑色毛球在籠子裏滾來滾去。
商蕪笑得打滾。
南江月冷著臉手伸進籠子抓出黑鳥。
商蕪讓他捏在手掌心還一點不怕死,使勁拱火:“哎呀我們月公子還要去跟二公主約會呢!”
“你閉嘴。”
“人家喜歡深藍色就穿深藍色唄,要不然人家怎麽能看上你?”
南江月氣得耳朵發紅,又將商蕪扔回籠子裏。
商蕪拱火拱得起勁,正要再多損他幾句,嘴一張——
“嘰嘰嘰!”
是日,天朗氣清,清風徐徐,商·啞巴小黑鳥·蕪時隔數月又回到妖族王宮。
她是被南江月隨從端進去的。
南陽月一身淡藍衣袍,折扇輕搖走在前頭。
這家夥要是心眼子再好上一些,活脫脫一個清新俊俏少年郎。
奈何脾氣古怪。
商蕪在籠子裏抬翅遮太陽。
不過脾氣更古怪的她也見過,比方說姬某人。
想到他就來氣,被抓這麽多天,她天天在心裏深情呼喚他的名字。
一點用都沒有!
想著想著,她在心裏把姬汜頭上銀毛一根根揪下來,把他拔禿成大光頭!
進王宮,左轉右轉一段路,隨從出聲提醒:“二公主約公子在倚香園見,前麵轉過彎便是了。”
“行了,籠子給我,你退下吧。”
南江月接過隨從手裏的鳥籠。
商蕪現在沒辦法說話,他很滿意,嘴角噙笑。
“你隻需在籠中待著,不可有異動。”
商蕪一身黑毛吸熱,都快讓太陽曬蔫了,拿翅膀搭在腦門前,懶得理他。
南江月提著鳥籠往倚香園走。
倚香園看起來隻是王宮眾多花園中的一個不起眼小園,地處偏僻,種了滿園的攝魂花,濃紅淡粉一片。
南江月步入園中,臉上帶著戲謔的笑,修長手指折下一支淺粉的攝魂花,煞有閑心別在金色鳥籠上。
商蕪瞥了眼金籠上的粉玫瑰,土死了。
“你二姐倒是煞費苦心。”南江月開口。
商蕪不理他,南江月並未多言,在園間亭子裏找了個上風口的位置坐下。
微風習習,花香四溢,藍衫公子提籠遛鳥,一手折扇輕搖,好一幅愜意圖景。
商羽甫一進園邊窺見此般場景,不由得心生歡喜。
她揮退侍女,步履翩翩,周身衣帶飛飛,就像隻歡樂的彩鸚鵡。
“月公子久等啦。”
“二公主。”
南江月起身回禮,讓商羽托住手肘。
商羽當頭就問:“之前我同月公子說的事,月公子可有思量清楚?”
“月不才之身,難當公主厚愛,恕月不能答應二公主。”南江月回。
商蕪本來都快要睡著了,渾身的八卦細胞突然被喚醒。
有奸情絕對有奸情。
二公主聞言略顯失落:“月公子可是認真的?”
“確是認真。”
商羽沉默片刻,表情冷了冷:“如若月公子是為我五妹才拒絕的我,那大可不必,我五妹如今與魔族廝混不清,再難回妖族。”
她五妹,五公主。
籠中黑雀默默放下翅膀。
好像就是她欸。
南江月純善無知:“五公主怎會落入魔族的手裏?”
商羽歎了口氣:“想來月公子還不知道罷,五妹自二月多前叛逃出宮,便失去蹤跡,有探子回報,說上月在魔界浮世城發現她……”
說到這個地方,二公主似乎覺得難以為繼。
月公子善解人意適時發問:“然後如何?”
“公子應知上月是魔族召開了五城盟會。”
“是。”
“探子回報說,我五妹曾在盟會上露麵。”
南江月驚訝蹙眉。
二公主痛心疾首:“她早已委身那魔頭,背叛了我們妖族。”
好家夥,這麽大一頂帽子扣她頭上。
商蕪一激靈,南江月暗藏諷刺的眼神不經意劃過籠中黑雀。
南江月沉聲:“月不相信五公主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
商羽說:“我的話千真萬確,月公子萬不可被我五妹那般惺惺作態的樣子蠱了心智,她既已叛族,從此便是與我妖界為敵,你們的婚約也就做不得數了。”
南江月苦笑:“我要她給我一個說法。”
“月公子……”
商羽也沒料到南江月竟對她五妹一往情深到這個地步,她心中暗恨,早知就應在婚約賜下前攔下。
這事要從年初的鳳主賜婚說起。
鳳凰族自混沌初開以來執掌妖界,支脈頗多,綿延至今隻餘兩脈。
鳳窩山延玉一脈掌權,霧山南江一脈為世家之首。
兩脈世代結有姻親,曆任鳳主的婿郎命定為南江氏家主。
因延玉一脈血脈凋落,數百年未出懷有鳳孽真火的繼任者,鳳主繼任者的位置空懸,婚約暫且變成一紙空文。
誰知就在年初的世家宴上,鳳主當著幾大世家的麵,宣布五公主將與南江家的月公子結姻親。
眾世家嘩然。
南江月,霧山南江氏一脈,出生那夜天有彩鳳銜月之兆,幼聰穎,至成年,風姿天下聞。
人人以為南江月會成為南江家下一任家主。
而賜婚的另一對象,鳳凰族五公主,連名字都沒有,隻因排行第五便叫商五的五公主。
此事一出,眾人嘩然。
這不是平白無故糟踐了月公子。
更叫人驚訝的是,獲此殊榮的五公主竟然逃了,還逃去了魔界。
“月公子,我將實情告知你,是希望你能盡早做出正確的選擇。”
南江月:“月並無選擇可言。”
商羽說:“我給過你選擇的機會。”
“二公主說笑了,”南江月輕輕笑,“鳳昭已下,妖界人人皆知,南江月將與五公主鸞鳳和鳴。”
“你若不願,誰敢逼迫你?”
“若是我願呢?”
商蕪當場傻掉。
二公主也傻了,她沒想到南江月會把話說得這麽絕。
南江月真的很絕,拿奧斯卡影帝的演技說瞎話說得一本正經。
二公主明顯被他的話傷到。
“玲瓏城外風聲日緊,魔族打著的旗號全然不將妖族臉麵放在眼裏,此戰必不可免。”
她表情略有恍惚,“你且等著,妖界五公主必死無疑,我……言盡於此。”
她要走了,走前腳步停在金籠前。
提起金籠,籠中黑雀突然升空對上五彩鸚鵡般的二公主的視線。
“這黑雀鳥樣貌雖可喜,以金籠藏之,能有幾日好活?”
她放下籠子,“月公子當與翱翔天地間的凰鳥相伴才是。”
風中攝魂香幽幽,倚香園隻剩下南江月與籠中黑雀。
南江月自商羽離開後就沒再說話,負手站在亭邊,望向亭外藍天。
轉身,他打開籠門:“出來。”
商蕪還在消化剛才對話裏巨大的信息量,一聽南江月聲音,亦步亦趨往外走,誰知道鳥腿一軟,栽倒在籠子中間。
她腿軟得站不起來。
“我怎麽了?”
南江月卻是一聲冷笑:“粉色攝魂能軟人脊骨,惑人心智。”
黑雀苟延殘喘:“那你怎麽沒事?!”
南江月垂著眼簾,屈指順了順雀兒的毛,說:“我心如磐石,對五公主情比金堅,自然不會受其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