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鳳凰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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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蕪直接聽呆了。
劇情再度急轉直下了啊家人們。
南江月將商蕪的沉默當做應答,垂手到石桌上,商蕪默了默,跳上他的手背。
所以,現在,南江月是她這邊的?
妖使抬轎禦風而行,商蕪站在南江月手背上,俯瞰下方,青翠山水間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
是夜幕中的玲瓏城。
她想起一個問題,扭頭問:“你知道我是真的是嗎?”
南江月閉目養神,未答。
他知道。
片刻後,他突然出聲:“你準備好,後天夜裏有事要做。”
“什麽事?”
南江月又不理她了。
行吧。
商蕪順著他手背縮進袖子裏睡覺。
無風無波又過兩日,南江月早出晚歸神神秘秘不知道在籌劃什麽。
深夜,商蕪正在籠子裏睡覺,忽然被晃醒。
南江月一身黑衣,頭發高束,仿佛一個夜行酷殺手。
他打開籠子,見商蕪醒了,對她說:“到我肩上。”
商蕪睡眼惺忪撲騰翅膀飛到他肩上。
暗夜的南江府裏,南江月無聲穿行,商蕪爪子將他肩上衣服扣的死緊。
他想做什麽?在自己家還要做賊嗎?
南江月帶著肩上黑鳥來到庭院裏一處不起眼的假山前。
他走到假山背麵,屈指為咒,假山上出現一個一人身高的黑洞。
他帶著商蕪穿過去。
踏進黑暗後還是黑暗,沒有絲毫光線,南江月在全然黑暗的空間裏走得很穩。
商蕪有些害怕,從南江月肩膀跳進他胸前衣襟裏。
他本想把她揪出來,手伸到一半,停了。
算了。
他視黑暗如無物,繼續往前走。
懷裏的黑鳥忽又探出頭,左右轉了轉。
“不要亂動。”他警告。
“你沒聞到嗎?”
黑鳥動了動尖嘴邊上的小鼻孔。
“什麽?”
“有股香味。”
南江月停下,輕聞空氣,一股暖呼呼的鳥味。
“沒聞到。”
黑鳥又聞了聞,頭縮回衣襟裏,沒再出聲。
她確認她聞到一股清淡的銀蓮香氣,幽幽浮動在呼吸間。
是魔尊的味道。
南江月感覺懷裏的黑鳥在抖。
“怎麽了?”
黑鳥抖得越來越厲害。
南江月將一隻手放在胸前黑鳥所在的地方,黑鳥不抖了。
商蕪咬著翅尖告訴自己要冷靜。
姬汜來了。
他絕對就在附近。
她在心裏變換一百八十種音調深情呼喚他,雖然沒感受到任何回應,但她就是知道,他來了。
什麽叫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瞌睡遇上熱枕頭。
商蕪激動到全身抖。
她在妖界臥薪嚐膽做小伏低屈辱這麽久,終於!能解脫了!
南江月並不知道懷裏小鳥一路上想了些什麽,越往前走黑暗漸稀,商蕪探出頭,望見一片清潭。
月光自天頂洞口漏入,潭麵月光粼粼。
他們到了一個山洞裏。
南江月抬手,環山洞高處一圈壁燈亮起。
燭火搖晃,鬼影憧憧。
晃動的燭火落在南江月麵無表情的臉上,他取出心口處的黑鳥。
商蕪早就不敢動了,不知道南江月大半夜又要整什麽幺蛾子。
唯一讓她安心的是銀蓮的氣味始終沒散。
商蕪看了看四周,山洞壁上鑿了壁畫,昏暗光線下依然能看出壁畫的斑斕色彩。
她沒看懂畫的是什麽,隻看出來畫了一些樹啊花啊的,還有很多飛來飛去的鳥。
南江月帶著黑鳥走近清潭,劃破手指,往潭水裏滴了滴血,同時,潭中央升起一個未點燃的燭台。
南江月隨手一拋,手中黑鳥落到潭中央燭台上。
商蕪:……
“你到底想做什麽!”商蕪兩爪扒著燭台朝他叫喚。
“點燃它。”
商蕪:“?”
南江月緩緩開口:“用鳳孽真火將鮫燭點燃,鮫燭燃起的孽火將燒化束縛你的金鳳羽。”
“你不先把我變回去,我現在這樣怎麽點火?”
說完商蕪自己意識到問題。
這個燭台隻有普通燭台大小,她隻能勉強扒著鮫燭的圓柱子站在燭台邊緣,一半鳥身還懸在外麵。
都怪這幾天吃太多了!
如果把她變回人型,那她隻能在水裏漂著。
水下一片渾黑,她深海恐懼症要犯了。
怎麽辦?
南江月沒給她更多思考的時間,說:“天亮之後,燭台會沉入水下,我那時再來。”
說完留給商蕪一道冷漠的背影,南江月轉身離開。
“要是我點不燃這個燭台呢?!”商蕪大喊。
煙青色背影稍有停頓,隨即沒入黑暗不見。
明明聽見還不回答,這不擺明了要她死嗎?
翅尖掠過水麵,羽毛尖冒起青煙。
商蕪心一涼。
被扔到水中央之後,銀蓮的味道就消失了。
她聳聳鼻子,真的消失了。
她不禁懷疑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她現在隻能照南江月說的做。
失去人身之後,商蕪第一次嚐試喚起這火。
她抖著焦了一截的翅尖,小心翼翼,凝神聚氣。
黑鳥的綠豆眼一眨也不眨盯著羽尖,不負眾望,一點黃豆大小的金焰冒出。
小了點就小了點吧,總比沒有強。
商蕪顫著翅尖,將這一丁點金焰引到燭芯所在位置。
鮫燭是純白的柱體,比她鳥身還大,燭芯像是青色棉線擰成的,看起來又比棉絮硬一些,像白玉糕上插著一根大蔥。
燃起的金焰隻有燭芯一半大,商蕪小心拿金焰去燎燭芯邊緣,燒了幾秒,燭芯變軟,彎出一個弧度,青色邊緣燃起點點金光。
引燃了?這麽簡單?商蕪難以置信。
鮫燭被點燃,青色燭芯上的金焰晃動著,和商蕪翅尖的一樣。
商蕪滅了翅尖上的火,琢磨要怎麽把鳳羽燒沒。
變成鳥之後,金鐲成了右邊黑翅上一道黃痕。
直接烤翅膀?
商蕪心裏埋怨南江月,什麽都不說清楚就這麽走了。
她試探著將右翅伸向鮫燭中央的金焰,羽尖碰到鮫燭邊緣,鮫燭被燒軟了,一碰就碰出一個缺口。
融化的白色燭淚順著缺口流下來,商蕪爪子被燙了下,跳起來。
燭淚順著燭台流下,流進潭水裏,瞬間整個潭麵鋪開薄薄一層淺白。
此時商蕪還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再次嚐試將右翅靠近金焰。
金焰碰到翅尖沾上的一點燭淚迅速燃燒,在她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裏,沿著燭淚流過的痕跡蔓延,金焰引燃整個潭麵。
要說她還有什麽想說的,那就是——千萬不要相信別人。
無論是妖是魔還是人,她都被坑過!
商蕪感受到一陣錐心的痛,近似於生剝頭皮,像是有雙手拽著她的心口,要將她的魂魄和心髒強行剝離。
太疼了。上次鞭抽像癢癢撓。
她身上的每一條神經每一根血管都在疼,炙熱的,火烤的感覺將她燒盡。
她疼得尖叫。每一聲嘶啼蕩開颶風海嘯般的痛。
飄到半空,她看見燭台上的黑鳥躺在熊熊燃燒的金焰中,身體透出一股金色的光澤。
疼痛讓她順從,屈服,不要掙紮,直穿過她的全部。
她飛了起來。
抖動巨大的金色翅膀,金焰掉落,如同煙花碎裂在潭麵。
振翅也疼,每一次振翅像用刀砍入肩臂連接的地方。
可她飛了起來。
向著漏下月光的洞口,黑鳥的身體被扔在身下。
她越飛越高。
壁火被翅風刮滅,山洞被純粹的金光照亮。
一隻周身纏繞繁複花紋的巨大金鳥,額間淡淡蓮花銀痕,她衝出洞穴,天地為之一亮。
飛出洞穴的那一刻,商蕪聽見一聲鳥啼,清遠悠揚,聲傳百裏,在山林間回蕩。
合上嘴的那一刻她才發現這個聲音是從她喉嚨間溢出的。
她是鳳凰。
她成了鳳凰。
而且不疼了!
黑鳥升級大成功!
商蕪興奮極了,原地撲騰了幾下翅膀,一地飛沙走石。
哇哦,很有攻擊性的樣子。
然後問題來了。
變成這麽大隻鳥,她要怎麽變回去呢?
有了新身體,她還不知道怎麽操控呢!
一頓折騰,她噗地吐出一團金焰。
很好,噴火技能也升級了。
金焰落地成球還不滅,一路滾遠,一路照亮,滾到一棵樹下,在碰到他衣角的那一刻,金焰自動滅了。
霜色衣角染金,像是化在他身上。
商蕪拿新翅膀揉揉眼。
沒看錯。
她真的沒看錯。
嗚嗚!
“尊上!!!”
金鳥一路連跑帶飛,路邊草木被飛掠過的金翅削得七零八落。
金鳥毫無察覺,邊哭邊跑,越跑越快,到樹下的那一刻忽變成一淡金衣裙的少女撲進那魔頭懷裏。
魔頭白衣銀發,金眸淺垂,平生從未接住一個這般猛烈的擁抱。
兩手張開,不知所措,過了片刻,才學著他被緊摟的樣子,輕輕將手放在她起伏的背脊。
連日來的委屈折磨之下,商蕪真是好一頓猛哭。
被變成鳥之後她都沒哭過,嗚嗚了一陣,她後知後覺。
她貌似,大膽摟住了魔尊的腰。
什麽叫手比腦子快。
商蕪大腦一瞬間空白。
但是,沒有被推開欸。
她放心大膽抱緊了。
老實說,魔尊有點好抱的,這袍子的腰,收得剛剛好……
漸漸哭不動了,卻忽地一僵,她背上多了一隻手,生澀地撫過她的背。
“尊上……”商蕪小小聲。
“嗯?”
“是你把我變回來的嗎?”
“嗯。”
她就知道!
妖把她變成鳥,魔把她從鳥變人。
商蕪暗下決心,抬頭望向那雙淡金的眼睛。
“尊上,我以後就在你身邊好不好?”
她當即決定加入魔族。
魔尊眉頭微蹙,並未回應。
她努力表忠心:“尊上說過若想保命,我隻有留在尊上身邊,我覺得尊上這個安排真是太明智了!”
姬汜聽完淡淡笑了:“我看你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頭。”
“何止不少!”商蕪誇張,“我差點就被折磨死了!”
“我說過,你不會死。”
兩人隔著太近的距離,姬汜極為順手地將她亂飄的頭發絲撥開。
動作一出,兩人都愣了一愣。
姬汜收回手,商蕪輕咳一聲轉開視線,馬上又轉回來。
她鼓腮幫子:“我剛才都快被燒死了!”
輪到姬汜詫異。
“你族連此事都未曾教導你?”
“什麽?”
“你方才經火而出,”魔尊聲音裏帶著一絲涼意,“謂之鳳凰涅槃。”
“啊……”商蕪遲鈍。
鳳凰涅槃,應該是好事吧,雖然痛了點。
南江月為什麽不告訴她!搞得她剛才差點沒把他祖宗八代全罵一遍。
魔尊問:“妖族近日待你如何?”
“可壞了!”商蕪告狀,“有個莫名其妙的家夥,把我變成黑鳥關在籠子裏!”
還每天對她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誰?”
商蕪剛要繼續告狀,名字到嘴邊,打住。
眼前這個才是真·魔頭。
見她不語,姬汜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叫南江月?”
“……”
“這妖若是這般待你,真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