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祖父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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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傾穿著新袍官靴,進了府門便直往父母院裏前去。
任槐早遣了人送信回來,是以任啟明攜妻小早已在正堂等候多時了。
任傾進了房門,走到任啟明、翁氏跟前跪下。“兒今得官家親點為頭榜三名,賜進士及第,現今歸家特來稟告父母,叩謝父母多年養育之恩。”說罷,對著任啟明、翁氏連連磕頭。
翁氏受完禮,急忙上前將任傾扶了起了,眼中含淚言。“我的兒,此番你得高中,可算是得償所願了。不枉費這十年辛苦讀書。”
任啟明也在旁笑道:“三郎得高中,此乃我任家一件大喜事,你快收了淚吧。三郎,按製約月餘後便要賜官,以後踏入仕途,須時時謹記你祖父之言才是。”
“兒省得了。”任傾乖順一笑。
任佩亦是麵有欣喜之色,上前向任傾道賀,又瞧了下任傾的衣袍官靴。“阿傾這身衣袍、官靴似是有些不合身。”
任傾抖了抖衣擺,又伸出空出一截的靴子。“是寬大了些,可否勞煩阿姊幫著縫改一番。”
任佩點點頭。“自是該為你周全一番穿戴,回頭讓你房裏的人將你的尺寸送了來。”
“既是如此,那阿娘便為你再添幾雙新靴。”翁氏亦是歡快地說道。
任啟明滿意的摸了摸下頜上並不存在的胡須。“隻可惜五郎日前已往國子監進學去了,不然見此情形,也該頗為歡喜,極受勉勵。”
“爹,阿佑聰慧又自省,過不得幾年便可如我一般得賜綠袍、官靴了,爹爹莫急。”任傾笑著答道。
周圍連麽麼等一眾奴仆亦是附和稱是、紛紛上前道喜。
因昨日晚間,任槐下值歸家後,一家人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吃了一頓好酒好菜。任槐父子又拉著任傾遙想了一番當年及第之後的風光往事。直至月上中天,任槐、任啟明耐不住酒勁了方才散去。
任傾也吃了不少酒,且今日無事,阿菁等便未喚她起身。
“阿傾,阿傾,我來為你道賀了。”
睡意朦朧間,任傾似是聽到了院裏隱約傳來翁二的呼聲,驚得坐起。此時,阿菁也掀簾進了屋,趕忙上前幫任傾穿戴起來。
任傾一麵解了白色綢緞褻衣,一麵讓阿菁取了細棉裹胸布過來裹胸。口中呼道:“表兄,你先去書房等我,我隨後便到。”
隨後便聽見院內阿蕪勸道:“翁郎君,請隨奴婢前往書房稍坐,我家郎君隨後便至。”
又聽見一陣悉索腳步往東廂的書房去了。幸而翁二未來得及撞進屋內,任傾不禁吐出一口氣。
阿菁忙輕聲提醒。“郎君,提氣提氣,不然這裹不緊的,掉下來了可就糟了。”
任傾聞言忙吸了口氣憋住,待得阿菁將裹胸布紮好,方才呼出。
“為官是挺好,可這天天裹,誒,真也煩人。”任傾無奈歎了口氣道。
“郎君如今方才十五,還沒到長開的時候呢,隻怕到時還得裹緊些才是。”阿菁阿蕪比任傾略長幾歲,是以如此說道。
“隻盼到時候裹得長不開才好。”任傾聞言笑道。
阿菁聽得此言,欲言又止,後又無奈笑了笑。
任傾洗漱穿戴完畢,胡亂吃了兩口阿蕪遞進來的米粥,又用茶水漱口後,忙去了書房見翁二。
翁二自進得房門,已是續了兩盞茶了。見任傾進門便埋怨道:“難為我起個大早,急忙便趕來為你及第道賀,卻不想讓我自個兒坐在這,吃了這許久的茶。”
任傾不自在的輕咳一聲道:“昨夜家中小聚慶賀,多飲了些。讓表兄久候了。”
翁二也不是真的怪罪任傾,隻擺手道:“我知你及第後必然事忙,特意今早來為你道賀。如何,你今日可有何要事若無甚要事,便與我一道出門鬆快一番。”
聽得翁二此言,任傾想到翁二帶她去了趟楚館,在楚館裏被孟令抓個現行,歸家後被任啟明罰跪訓斥,後來再上門向孟令道謝時,又是一番說教。頓覺頗為頭疼,皺眉道:“這,昨夜吃酒,今晨起身隻覺頭疼欲裂,怕是隻能拂了表兄好意了。”
翁二聞言,打量了一番任傾,狐疑開口道:“往日也不見你酒量如此之差,怎麽今日就犯頭疼了。”
翁二此言屬實,任傾酒量的確不差,上回落榜飲酒犯頭疼,皆是接連飲了三日的緣故。此前在家逢節飲晏,爹娘並不拘著她不讓吃酒,是以任傾酒量尚可。
任傾抬手撫了撫眉心道:“或是昨夜酒性頗烈的緣故,有些不大喝得慣。”
聽得任傾此言,翁二也不便多問喝的是何烈酒,隻得轉言與任傾隨意聊了聊授官前的事宜打算。
翁家本是商賈起家,到了任傾外祖父這輩,方才捐了個虛職,也算是半步踏入官門了。任傾舅父翁梓筠博聞強識,飽讀詩書卻屢次不第,後來歇了科舉之心,上了書院教書育人。翁家大郎翁景琛於數年前上京科考,得賜進士出身,現今外放別州。
彼時,自覺不是科考之材的翁二也隨兄上了京城經營自家商業,是以翁二是聽聞過及第後諸般事宜的。
大興朝自高宗皇帝起,新科進士於“唱第”之後,會舉行一係列的慶祝活動,這些活動統稱為“貢舉期集”。包括麵聖朝謝,拜先聖先師、拜同年、編纂同年小錄等,當然其中最為盛大的當屬瓊林苑賜宴。
翁二與任傾說起,當初從翁景琛那聽來瓊林禦宴盛況,又是一番讚歎。如此二人閑話了小半個時辰,翁二方才起身離去。離去前還向任傾囑咐道:“如此,待阿傾你得閑了,我再邀你去領略一番東京風土。”
當日晚間,用完暮食,任槐遣人來喚任傾去書房敘話。
任傾到時,隻見任啟明也坐在房內,上前行禮問安後落座。“不知祖父召孫女前來有何吩咐?”
任槐飲了口茶湯道:“我方才與你父親商議了一番,為穩妥起見,以後你隻當自己便是真正的任家三郎了,在家人麵前也需時時謹記,不可出錯。”
任傾乖覺。“是,孫兒明白。”
任槐點頭。“三郎雖年少未及弱冠,但到底已是踏入仕途了。也該取一表字,以便行走應酬了。”
“請祖父賜字。”
“你單名‘傾’字,當初你父親為你取名‘傾’,乃取傾慕之意,是為彰顯與你母親傾心情深。”
任啟明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隻低聲道:“父親說得不錯,舒言當初懷三郎時頗為辛苦,是以當初取名,確有此意。”
“是以,適才我與你父親商議,為你取表字為‘慕心’。”
取字乃為男子成年及冠的要事,此番得長輩賜字,意義自是不同。任傾欣喜地跪下行禮謝過長輩賜字。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也需告知於你。你父親今日已從禮部領了外放文書,不日便將赴襄州通判一職。”
任傾聞言,喜不自勝。“兒為父親賀。爹爹外放知縣近二十年,此番終得拔擢升任上州通判,實是可喜可賀。”
任啟明也是麵露喜色。“幸得官家垂憐,終得拔擢。”
隨後任傾詢問祖父可知為何自己能得點第一甲,任槐也答不知,隻道回頭再尋路子稍加打探。
三代人又敘話了片刻,任傾方隨任啟明退了出來。
任傾想了想開口道:“爹,此番阿娘可隨你赴襄州任?”
“你阿娘放心不下你們幾個孩子,想在京中守著你們方才安心。”
任傾微微上前一步,在任啟明耳邊輕聲道:“爹,此事不妥。清明後出遊那日,我曾與阿姊談及阿娘或因憂心她與五郎,不能隨爹外任。阿姊說,五郎在書院有夫子教導,她已是嫁過人,會掌家理事的人了,無須阿娘過度憂心。兒當時言道,阿娘走後,家中內宅瑣事無人照管,還需有勞阿姊,阿姊當時沒應。但近日兒觀阿姊雖有崇道之心,但到底還是心裏牽掛著家人。殿試當日阿姊送我花糕,賜綠袍後又為我改製衣袍。阿娘一走,掌家理事阿姊便推無可推。如此兒遂想,隻要阿姊家有羈絆,假以時日向道之心也非不可逆。”
任啟明點點頭,歎了口氣。“依你所說,這確不失為一個婉轉勸阿佩回頭的辦法。但我與你娘確實不放心你們幾個,我回去再與你娘商議一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