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街市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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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得幾日,乃是期集定好前往國子監拜先聖孔夫子、先師顏回的日子。
此事自有太常寺掌禮儀的官員主導,眾舉子們隻需穿著新賜的綠袍,官靴、手持笏板,配合著走走流程、依次拜謝便是。
此番拜的文科先聖、先師,是以武舉子並不在此列。一番拜謝後,花費了小半日的功夫,眾人皆散去了。
國子監離省試貢院不遠,今日任傾仍是步行回家。一路在路邊行著,卻突然有一隊人身披甲胄的兵士快馬從任傾身旁掠過,揚起一陣塵土,一路往內城去了。
任傾蹙眉望著兵士的背影,看此隊兵士的甲胄不似平常與城防、禁軍的樣式不大相同,莫非是外州的駐軍?
任傾拂袖揮了揮麵前的塵土,抬眼一望,前邊茶館前有一駕車的仆從甚為眼熟,卻是孟令身邊的近侍清泉。
任傾走近,清泉也見了任傾,忙揖禮問安。
任傾微微一笑問道:“你怎的在此,你家郎君今日偷閑出來吃茶了?”
“今日休沐,我還不能來茶館吃茶了?”
一陣淡淡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任傾轉頭一看,正是一身天青色襴衫的孟令,瞧著麵色有些緊繃,眼睛也不似平日般光彩,整個人瞧上去有些沉沉的。
任傾突然想起清明時節出遊那日,他對自己發的那頓無明火,心裏有些發怵。但禮節不可廢,嘴上仍是開口問安。
孟令隻點點頭,並不言語。任傾見此想著還是先走為上,欲開口告辭。
孟令看著任傾的臉色,想著今日之事不欲過多理會他,開口卻成了:“可是剛出國子監出來?還未用飯吧,一同用午食罷。”
任傾作難道自己今日出門未帶隨從,家母還在家中等候,怕是隻得拂了其好意了。
孟令卻執意讓清泉先駕車去任府門帶個話,晚些再回便是。
說罷看了看任傾微蹙了眉頭,恍惚心中的鬱結似乎散了些,微不可見的彎了下嘴角。“難得休沐,你來東京後去過豐樓沒?他家的菜式做的還算不錯,去嚐嚐罷。”
聽著孟令的語氣,雖然仍是淡淡的,但似乎並未有遷怒的意味,任傾也就放下心來。豐樓她聽過沒去過,據說是東京城最熱鬧最繁華的酒樓,且孟令都說不錯了,那定是不錯的。
二人前後上了馬車,到了任府門前,清泉下車給閽人遞了話,隨即又架著車馬繼續往內城行去。
“方才還作難不想去,怎的這會又似躍躍欲試了?”
任傾心想有這麽明顯嗎?但還是欣然道:“方才見郎君神色鬱鬱,不欲叨擾。此時郎君之麵已如雨後晴天,某心自然愉悅了。”
孟令原想問莫非在任傾心中自己是喜怒無常,隨意遷怒之人?可忽又想起清明祭掃回京途中無端由指責任傾的那番話,在任傾眼中可不就是遷怒嗎?
孟令想起此事,還是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
二人騎著馬,孟令又與任傾談論起了豐樂樓裏的各色菜式,隻言其掌勺大廚能做菜式許多,酸甜鹹鮮的口味皆有,說得任傾是饞蟲頓生。
一路往北過了汴河,不多久便路過了相國寺。今日似乎是相國寺集市開市的日子,人群熙熙攘攘極是熱鬧。再往前走拐了個彎就到了豐樓。
進了豐樓,上了三樓的雅間,底下的喧鬧聲小了許多。領路的小二極有眼色的推薦了本店特色,得孟令點頭後,不一會菜便上齊了。
百味羹、群鮮羹、乳炊羊排、蓮花鴨簽、辣炒蟹、燒鱖魚任傾向來不挑食,什麽都能吃些,但更喜甜、辣,今日這桌菜任傾用得極是開懷。
孟令此前在茶樓已用過些糕點了,是以用的並不多,隻時不時動一動筷子,隻看著任傾用飯,偶爾閑談幾句。
任傾得孟令款待了一番,深覺應該投桃報李,便問孟令下午可有何安排,無事可去相國寺逛逛集市。孟令點頭,便全當消食,一路走著往相國寺去了。
這是任傾第一回來相國寺集市,進了寺門隻見裏麵比先前在車上路過時見的人還多,賣的東西也極是豐富,有孩童的各色木雕玩具,有女娘們的各色繡活,還有郎君們喜愛的刀劍、馬鞍等等,可謂是應有盡有。
任傾與孟令,從寺門口出來時,清泉手裏已經拿滿了各色物件,都是任傾給家裏祖父、父母、姊弟帶的小玩意。孟令卻什麽也沒買,問他為何,他隻言無甚興趣,任傾便也不再多問。靖王府要什麽東西沒有,哪裏瞧得上這些市井玩意。
送任傾回府途中,快到任府巷子口時,任傾掀簾便瞧見了從巷子裏出來的兩位年輕郎君,卻是祁有傑、袁玦二人。
原來是二人得了任傾口信要授官之後祖父任槐會尋機替他們寫薦書,自是要上門相謝的。卻被閽人告知任傾出府未歸,隻得失望而回,卻不想在巷口碰見回府的任傾。
孟令見任傾與二人含笑交談的模樣,不禁想到原以為任傾來京不久,除翁二外並無其他交好的友人,如今看來俊才總是易得人善意的,觀此二人似乎也是一表人才。如此這般遐想著,任傾已與二人敘完了話,致禮告退回到了孟令身旁。
任傾隻客氣道勞郎君久候了,孟令點點頭,也並出言相問那二人。任傾將祁有傑、袁玦二人托祖父任槐舉薦去從軍一事如實相告。
孟令狀似無意道:“若非方才那二人喚你,某竟不知任小郎已取了表字了。”
任傾自是如實回道,是家中長輩念及雖年少但已踏入仕途,取字乃為日後行事便宜。
“如此,以後某便稱你表字了,每回稱‘任小郎’頗覺見外。”
“是。隻是不知郎君可取字了?”
“兩年前,按製得授了虛銜,為方便以後為官家辦差,祖父替某取字‘美誠’。”
孟令年長,論禮同輩之間任傾須以表字加兄呼之‘美誠兄’。可孟令出身宗室,靖王乃太宗嫡出幼子,算來官家才是孟令的兄長,以兄呼之有攀附冒犯之嫌有些不妥。“郎君之表字與郎君之品貌相得益彰。”
“慕心想來今日逛得很是得意,天色已晚歸家罷。”說罷指了指任傾身旁的小玩意。
‘慕心’二字極其自然的從口中而出,孟令卻忽覺心中莫名歡愉,早先在茶樓裏的鬱悶之感早已消失無蹤。
任傾聽得‘慕心’二字從孟令口中呼出時,恰有春日的和風吹拂進了車內,臉頰有些發癢,笑著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