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結伴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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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廿六晚間至廿九晚,任傾生忍了三天三夜後,疼痛終是緩了下去。

    三日之間,除了飲些溫水外,任傾幾乎沒吃進去什麽食物。

    到了七月初一任傾此次月事劫難已過,思慮已缺值幾日了,此日再不能再告假了。

    隻是任傾畢竟幾日飽受折磨,身形容顯見的憔悴。到底掛記著前幾日官家給的第一份差遣,是以任傾到了秘閣之後,便隻等樊直秘上值之後,將謄抄《道藏》的事稟告一番。

    可左等右等,總不見樊直秘來秘閣上值。任傾想著,這老夫子雖平日裏偶爾會偷閑找自己對弈幾局,卻從來不做無故缺班之事。於是任傾又找秘閣郎官們打聽了一番,才從一校書郎處得知,今兒一早便有內侍前來說是官家宣樊直秘覲見去了。

    任傾從早晨直等到了午間下值時分,姚召臨路過時見任傾還在直秘門前等著,問他是否先去廊下用午食。任傾病初愈,對秘書省的大鍋飯實在提不起什麽興趣,便婉拒了。

    到了午正,任傾還是沒能等到樊直秘,隻覺饑腸轆轆,思摸著應該聽阿菁的勸早間多用些魚糜粳米粥,還應該多用兩個玲瓏素包。任傾想著朝食更覺腹中饑餓,不由抿了抿嘴略低下了頭。

    孟令提著食盒到秘閣時,看見的便是任傾這幅萎靡不振的樣子,蒼白的臉上眼瞼烏青隱現。不知是否因生病的緣故,瞧著連以往圓潤的臉頰都清瘦了許多。看來這次病得的確不輕。

    孟令快步上前,朝任傾耷拉著的頭頂伸出手,想要輕輕拍一拍。忽又頓住,想起任傾雖未及冠,但到底已入仕途,此番舉動確不大合時宜。

    任傾覺察有人靠近,忙抬首起來,恰好撞在了孟令的手掌心。

    這一撞驚得任傾忙向旁避開,卻見孟令噙著一抹輕笑收回了手。撞得雖算不得多疼,男子頭頂可不是能隨意觸碰的,偏又是自己撞上去的,任傾一時有苦難言。

    “瞧你這臉色,還在這毒日頭底下曬這麽久。”孟令收了笑,淡淡說道。

    任傾行禮回道自己在等樊直秘。

    孟令聞言卻道,自是知道他在等樊直秘。隨即揚了揚手中的食盒,拉著任傾的胳膊便往公房後院而去,到了樹蔭下的涼亭坐定。

    孟令打開食盒,取了一碗碧粳粥,一碟子翡翠芹香蝦餃並兩樣清淡小菜,端的是一副養胃的品相。“幸而天熱,粥飯都還溫著,略用些吧。”

    腹中空空時恰有美食在前,任傾也不多推辭便用了起來。

    正值夏日炎炎,孟令從文昌閣用完了飯便一路趕來,暑氣蒸熏下自是熱得汗流浹背,不由伸手鬆了鬆領口。見任傾坐在對麵用飯,吃相雖斯文用的卻並不慢,看來的確是餓了。

    任傾不多時便將飯食用了個幹淨,掏出帕子試了試嘴。方才又對孟令致謝,隻問孟令為何知道自己沒用午食。

    孟令言道,今晨官家有急事召見禦史台諸官,是以樊直秘等到將近午時了才得以覲見。官家留了自己和樊直秘用午膳,想著任傾一慣勤勉,若今日銷假歸來當值,勢必是要向樊直秘回稟謄抄道經之事。是以,孟令便向官家求了這粥飯。

    任傾又問孟令何以得知今日自己會來當值的。孟令卻隻淡淡說道,山人自有妙計。

    任傾對這使得自己飽腹的妙計也不過多追問,想來不過是從宮門禁衛或者祖父口中得知。便隻言飯也用了,也該回去等樊直秘回稟正事了。

    孟令卻出言阻攔道:“此事官家已知會了樊直秘,初三日你便可入秘閣謄抄《道藏》。日後某若午間得閑,亦會至秘閣與你一同謄抄。”

    任傾聞得此言忙推辭道:“如何能勞煩郎君。使不得,使不得。”

    “你抄你的,我抄我的,如何使不得。某謄抄乃是別有所用,與你並無相幹。此乃官家安排,你便無須多慮了。”

    任傾試探著開口問道:“不知郎君謄抄道經是為?”

    孟令聞言斂了斂眼瞼道:“官家命我謄抄《道藏》獻於下月做壽明真道人。便是你阿姊上回在真君觀裏說的那位。”

    任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以為孟令與承安郡王關係不甚融洽,卻不想孟令卻願為其謄抄道經。

    孟令看了眼任傾的神色,有些遲疑。“料你阿姊定在你麵前提起過明真道人,或許你祖父你也曾對你言明,明真道人便是我的父王承安郡王。”

    任傾見孟令主動提起此事,便也如實相告,自己也是偶然在五嶽觀遇承安郡王講道時方才知曉的。

    孟令聽完點頭。“那你也定知我家的舊事了。我母妃在我六歲時病逝,隨後父王便去了道觀再未回府,是我祖父將我撫養至今的。”

    任傾點點頭,之前任槐已對任傾提過此事。

    “如此看來,我與我父王該是父子情淡才是。其實遠不止如此,他剛去道觀時我極恨他怨他。如今日子時日長了,年紀漸長倒也談不上恨與怨了。隻是祖父近年來身體越發老弱,心中常惦記他我便想著謄抄些經書略表心意罷了。”孟令語氣依舊淡然,隻是眼色難免帶絲沉鬱。

    此是任傾頭回聽孟令提起家事,任傾想到了經年少見,父子感情淡薄乃是必然,卻不知原來兒時的孟令心中還有恨和怨。想必孟令當時喪母失父,雖有祖父在旁也難免心中淒苦。但如今瞧著孟令雖麵上有些清冷,但實則內裏誠摯,可見靖王教導有方。

    任傾忽然想起自己落榜淒切難解時,縱容父母慈愛可私心裏也曾質疑過長輩安排嫁人之路是否便是真正的妥帖。“常言‘父為子綱’,可後一句便是‘父不慈,子奔他鄉’。郎君如今所為,令人橫生敬意。”

    孟令聽得任傾此言,嗤笑出聲。“雖說現今世人常常忘了後一句,隻尊奉‘父為子綱’,可慕心此言實慰我心。”

    見任傾似是有些不大自在,孟令轉了話頭又說道,樊直秘今日便會去秘書省報備錄書之事,隻寫自己為父壽賀求了官家應允謄抄《道藏》,官家著任傾輔之。

    如此一來,此事明麵上再不涉及任佩,免去諸多苦惱,任傾自是欣然向孟令致謝。

    任傾又想到典籍繁多,孟令隻午間前來謄抄,隻怕抄上個三五月也抄不完。任傾便提議自己可為孟令代勞,卻被孟令婉拒了。

    孟令隻言,承安郡王修道十數載所讀經書不知凡幾,隻撿著孤本抄錄便是。

    任傾便也不再多言,昨日與任佩提起此事時,任佩也說不必謄抄全篇,隻抄些罕見的經義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