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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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來家的聽著雨聲,一晚上都沒睡著,第二日看著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眉頭緊緊皺起來了。
“賀大娘,咱們今天還回去嗎?”夷白等著賀來家的決定。
“馬車能出去嗎?”夷白搖了搖頭,“馬車是出不去的,但是騎馬可以。”
“你先派人傳封信吧。”賀來家的心中猶豫不決,讓侍衛騎著馬帶著林黛玉等人回去是個法子,可是一來雨大,二來黛玉身子嬌貴,未必受得了路上的波折,若是因為病了,就得不償失了。
思來想去,帶著莊子上,不冒雨趕路,是眼下最為穩妥的。
而且林府得了信,也必定有所動作的。
賀來家的將自己的決定和黛玉說了,黛玉也有些後悔自己的決定,讓自己進退維穀,可是若真是回到昨晚,她還是幹不出來把人攆走的事。
黛玉與林叢默兄妹吃了早飯之後,林叢默回自己的房裏溫書,林叢婷拿出了針線活。就黛玉一個人在屋子裏百無聊賴。
她雖然拿著書,可還是忍不住會想被救的人是什麽身份,是好人還是壞人。
林叢婷已經繡完了那朵牡丹花,黛玉這一頁書還沒看完。
“不看了。”黛玉扔下書,跳下了貴妃榻。
林叢婷被嚇一跳,“玉姑姑。”
“咱們過去看看吧,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黛玉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提議,與其猜來猜去,不如親眼去瞧一瞧。
“不能去。”林叢婷拉住黛玉的衣袖。
“可是在這裏坐著,我寢食難安的。”黛玉態度堅決。
她心中一直蠢蠢欲動,有股抑製不住想要去看一看的衝動。
“夷白大哥。”黛玉高聲喊道。
夷白一直在屋外守護黛玉等人,聽見黛玉喊他,忙進去在簾子外頭問道:“姑娘有什麽吩咐?”
“我要去客院看一看,你跟著我去。”
“姑娘,如今形勢不明,您不能過去。”
“不是說那少年還暈著的嗎?”黛玉吩咐青鳥拿出桐油傘,又讓青雀服侍她傳上木屐。
青鳥和青雀都不敢動,一臉欲言又止。
“我去問問賀大娘。”見黛玉態度堅決,夷白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賀大娘一晚上都沒睡,才剛睡下,你不必打攪她。”
“你若是不陪著我去,我就自己過去。”
夷白隻能答應了。
青鳥和青雀給黛玉穿戴好,林叢婷都快哭出來了,黛玉勸她:“沒事,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在這裏等著我。”
夷白和青鳥便跟著黛玉跨過院子,到了客院。
屋子門口是青年隨從,原本是閉目養神,聽到腳步聲,立馬睜開眼睛,手放到了腰間,準備進擊。
夷白反應更快,移到黛玉麵前。
“這是我家姑娘,前來探望。”
青年如利劍的目光才從黛玉身邊移開,可還是一臉的警惕。
夷白上前小聲和青年說道:“我家姑娘頭次出來玩,對萬事都好奇,知道救了個人,就鬧著來看。”
一個鬧字,青年便聯想起曾見到的小孩子哭鬧撒潑的模樣,又看了黛玉一眼,這麽玉雪玲瓏的孩子,也會哭鬧啊。
青年鬆了一口氣,同是侍衛,他還挺明白夷白遇到一個任性的主子是什麽心情的。
“我家少爺還未醒,大夫還在裏麵。”青年側開了身。
青鳥小聲說:“姑娘要不然咱回去吧。”
黛玉不吭聲帶著夷光徑直往裏走。
客房是三間,西邊是臥房,東邊是起居室
白大夫在西邊的窗戶下的貴妃榻上打盹,想必是熬了夜。
聽見腳步聲,白大夫睜開朦朧的雙眼,見著黛玉,他也不見吃驚,朝少年在的位置努努嘴,“還沒醒呢。”
烏黑的發絲散落在枕間,白皙如玉的麵龐,入鬢的長眉下是兩排纖長的睫毛,還有高挺的鼻梁……
黛玉打量一眼,從模樣來看,倒是不像壞人。
“情況如何了?什麽時候能醒?”黛玉問白大夫。
“還有些發熱,估計午飯後就能醒來了。”白大夫很有把握。
“哦。”黛玉隻是來看一眼,正準備走的時候,聽到叮嚀一聲。
白大夫立馬快步上前,手搭在少年的手腕上,黛玉被帶著上前走了幾步,走到少年床前。
少年忽然睜開眼睛,一雙眸子深邃幽靜,下一瞬,出乎所有人意料,少年直起身子,伸手掐住黛玉的脖子。
他想殺我,這是黛玉腦海中唯一的念頭,那隻因發熱而滾燙的手死死掐著她的脖子,黛玉有那麽一瞬覺得喘不過氣來,覺得自己要死了。
夷白離黛玉不遠,見少年如此舉動,立刻上前,在少年頸肩一劈,少年又軟軟倒下去。
“姑娘。”青鳥撲到黛玉身邊,“姑娘,您怎麽樣?”
黛玉喘著粗氣,摸著自己的脖子。
青年隨從也撲過來,扶住少年,“少爺。”見少年暈過去的模樣,他從袖中抽出來匕首,與夷白對峙。
“我家姑娘好心救你們,你們竟然想要我家姑娘的命。”青鳥一邊哭一邊抱著黛玉。
黛玉的理智逐漸找回來,她拍了拍青鳥:“我沒事。”
“我家少爺不是有心的。”青年隨從急出一頭汗,不停解釋著。
“我們走。”黛玉想起剛才那一幕,心悸不已,嘴裏念叨著。
青年隨從知道不能讓黛玉走,丟掉匕首,跪在了黛玉麵前。
“姑娘,我家少爺真是燒迷糊了,要不然,您把我綁起來吧。”
見黛玉不吭聲,青年隨從隨即咚咚咚磕起頭來。
黛玉臉都白了,青年隨從很是用力,額頭瞬間烏青一片。
青鳥把黛玉抱在懷裏,厲聲嗬斥:“你嚇到我家姑娘了。先是你家少爺忘恩負義要害我家姑娘,再是你見我家姑娘小故意脅迫我家姑娘,還真是一對白眼狼。”
青年隨從頭貼著地,進退兩難。
“好了。”一邊的白大夫忽然出聲,蹲在黛玉麵前,“讓我看看你怎麽樣了?”
黛玉伸出手。
白大夫又細細看她了頸部,黛玉皮膚白皙,少年又用了狠勁,黛玉脖間留下一道印子。
“沒什麽事,我給你些藥膏,你塗一塗,回去吃一副安神藥,睡一覺就沒事了。”
黛玉見他和煦而平穩的模樣,忍住眼淚,點了點頭。
“你家少爺中毒了,隻有我能治。”白大夫丟出這個雷。
“若是我家姑娘有什麽閃失,你家少爺也跟著陪葬吧,有這麽一個俊朗的少年陪著,我家姑娘也不寂寞。”白大夫前麵還放著狠話,後麵卻不正經起來了,被他一打趣,黛玉心裏也放鬆了。
“你們是從京城來的吧,我在京城也小住過,京城裏的人說話總帶著一股味。”白大夫看了一眼渾身僵硬的青年隨從。
青年隨從後背的衣服瞬間洇濕一片。
“等你家少爺醒來,你們好好商量下吧。”白大夫起身,牽著黛玉的手往外走,“在這之前,你們還是別出屋子了。”
“走,我給你找藥膏,可不能留下痕跡,要不然你爹娘知道了要罵我嘍……”
青年隨從隻聽到漸行漸遠的聲音。
也不知道白大夫怎麽和賀來家的說的,賀來家的對著黛玉一言未發,隻是紅著眼睛。
“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昨晚就向林大人報信了。”白大夫有些疲憊,“那倆人暫時掀不起風浪,剩下的就等林大人決斷吧。”
如白大夫所料,少年到了下午的時候悠悠醒來。
“少爺。”青年隨從喜極而泣。
“湛盧,這是在哪裏?”見著身邊的侍衛,少年未慌張。
“我們在一個田莊裏,您被砍傷昏迷不醒,我帶著您一路急行,遇到了這個莊子,就投宿在這裏。”
少年手放在腹部,“我的傷?”
“這戶莊子的主人是個大夫,給您包紮的。”
少年掙紮著起身,掃視了屋內,臉上露出譏笑:“紫檀木做成了八扇大屏風就隨意擺在客房,你說莊子主人是個大夫?”
“這個莊子的主人確實是大夫,至於他投靠了那戶人家,我未曾探出來。”湛盧低下頭,繼續說道:“他主家的姑娘來莊子裏小住,從她的舉止來看,確實是揚州數一數二的人家。”
“隻是不知道家裏是為官的,還是鹽商。”揚州鹽商豪富,又精心培養子女,不比官宦家的子女差。
“還有一件事。”湛盧偷瞄了一眼少年,說道:“您上午的時候醒來一次,正好碰到這家的姑娘過來,您掐著了她的脖子,她的脖子當時就紅了一片。”
少年一雙鳳眼微微瞪圓,仿佛真有那麽一瞬,可是他又一點都不記得了。
少年忍不住捂住額頭,這下麻煩了,原本還可以和這家人好好談談,現在,這家人怕是想要自己的命吧。
“您還中毒了。”
少年似乎並不詫異,“那些人下了死手,刀劍上肯定淬毒的。”
“白大夫說可以幫您解毒,但是他得保證他家姑娘的安全。”
“咱們的人,什麽時候能到。”少年淡淡問道。
“今晚。”湛盧一路而來留下了記號,但是因為大雨,得費些功夫才能到。
“少爺,我瞧著他們並無什麽惡意,昨晚若不是收留我們,少爺您怕是……”
少年輕飄飄看了湛盧一眼,湛盧的話沒敢說完。
“即便是善心,可也不能保證他們能不透漏消息,萬一透露出消息,府裏在江南這麽久的布局全都完了,父親的心血功虧一簣,多年籌謀都毀了。”少年語氣淡淡的,但是話裏透出的意思卻讓人寒徹入骨。
“您的毒怎麽辦?”
“難道隻有他一人能解嗎?”少年挑眉,“若是我撐不到到京城那一日,那就是我命該絕。”
但黃昏的時候,十幾匹駿馬朝著田莊飛馳而來。
黛玉還迷迷糊糊,就聽到賀來家的驚喜的聲音,“老爺來了。”
黛玉朝門口看去,便見著林海大步而來。
“爹爹。”黛玉的委屈、害怕一下子發泄出來了,撲到林海懷裏哭起來。
“好了,不哭了,我來了,玉兒不怕啊。”林海一手攬著女兒一手摸著她的頭安慰著。
黛玉哭累了,才從林海懷裏抬起頭來了,林海拿著帕子小心翼翼給她擦拭了眼淚,眸光落在黛玉頸間的時候一暗。
“吃飯了沒有?”林海柔聲問道。
黛玉搖搖頭。
“那你去梳洗一下,我也去換身衣裳,待會咱們一起吃飯。”
黛玉這才察覺林海的衣擺都濕透了,忙讓林海去換衣服。
林海出門見著夷光和林叢默,倆人見著林海都是羞愧的神色。
“我來不是責怪你們的,先把你們知道的和我說說。”
林海剛到莊子的時候,就聽賀來家的說了大體的經過,現在想知道的更詳細些。
“京城來的呀……”林海幽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