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 臨戰易帥,舊歲木匣穩局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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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什麽?誰人之子?”孟遠知道章楶並不是未聽清,隻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涇原軍主將劉昌祚,這是十幾年前的稱謂了。

    當年由劉昌祚所率的涇原軍神勇無比,十幾年前年元豐西征之時,涇原軍也因名聲而成為西征主力軍,當時的主帥正是高太皇太後的叔父遵裕。

    可自元豐四年宋西征夏中靈州一役戰敗後,劉昌祚這顆軍中的明星,也漸漸落下。

    “你是劉將軍幾子,劉將軍的子女我都見過,未曾見過你。”章楶站起來打量著劉晗,確有幾分像劉昌祚。

    “我母親隻是父親的侍妾,當年父親在靈州戰敗,音訊全無,母親以為父親戰死,來邊境尋夫未果後也撒手人寰,父親副將李林,也就是清樂施主所說的了無,帶我進了寺廟,入了佛門。”

    “當年,你父親隨高衙內西征落敗後便一病不起,確實令人唏噓。”章楶敬重這位守衛邊疆的勇將,更為其惋惜。

    “當年西征兵敗一事,另有隱情!”劉晗抬頭望著章楶,那雙出家人的眼睛裏似乎也有了些許淚光。

    劉晗記得在清樂離開的時候,了無曾將他喚入內室,拿出一個木盒子給他,並告訴他,木盒中的舊物可由他自行處置。

    時隔十幾年,在慶州城內,當年的名將劉昌祚之子,選擇將那木盒打開,將元豐西征中靈州一役的真相揭露給了章楶等人。

    章楶和孟遠聽後,感慨之餘,也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隻是眼下要盤算時間是否來得及,也要盤算劉晗是否夠堅定。

    “你既已隱姓埋名多年,今日何故現身於此?是為當年劉昌祚將軍洗冤嗎?”孟遠朝著劉晗問到,也是試探。

    “出家人需戒嗔癡,當年舊怨,我無心翻起,今日來此隻因聽聞高衙內的義子高運卿要來替換章經略。”

    “如此,你這隱居深山十幾年的出家人,可是要去凡塵中打一番滾的,你可能承受?”

    “出家人戒嗔癡,卻不忍亡魂困於冤債,佛法廣渡眾生,更不堪野草焚於戰火!”

    好少年!好一個遺落古刹的將門之後!

    幾日後,任羽快馬飛馳,帶著劉晗回到了東京城,他懷裏的木盒子則到了垂拱殿上哲宗的麵前。

    年輕的哲宗看著木盒子裏的舊軍令,那都是高遵裕親筆所寫,而上麵的印章也是他親手所蓋。

    哼!“和談在即,撤兵聽命!”“困於夏軍,速來救援!”

    這些都是他高遵裕的手筆,當年所呈的戰書上卻未提隻言。

    哲宗知道,元豐四年的西征中最令人遺憾的自然就是靈州一役,當年人都以為是劉昌祚不聽命令,貽誤戰機才使戰敗。

    可是,這些在木盒裏塵封十幾年的舊軍令,和那跪在殿外的小和尚卻告訴哲宗,告訴世人,劉劉昌祚無愧於先帝,涇原軍無愧於大宋!

    當年,劉昌祚所率的涇原軍和高遵裕所率的環慶兩軍合軍西進,約定合力攻下靈州城。怎料,如期到達夏境內的涇原軍卻遲遲等不來環慶軍。

    無奈之下,劉昌祚隻好孤軍深入,本已經攻到防備鬆懈的靈州城下,幾乎就要破城而入。可那時,宋軍卻收到了高遵裕的軍令,稱其正與夏和談,靈州即將不戰而勝,命涇原軍停止攻城。

    勝利在望,卻隻能功虧一簣,給了夏人喘息之機。

    劉昌祚隻能領命駐紮在原地,等待時機,卻立馬又被高遵裕一封救援令調去了三十裏外,到達後,並未發現夏軍蹤跡。

    高遵裕一邊責怪劉昌祚救援來遲,一邊上書朝廷,稱劉貽誤戰機,致使兵敗!

    好一個高衙內!好一個太皇太後的叔父!可真有皇室宗親的體麵!

    “此是前朝舊事了,且高公已經故去,就算為了太皇太後的體麵,也不該弄得滿城風雨”前排的李樞相眯著眼睛,對官家稟到。

    “高公之過可不提,可這劉昌祚家人及其舊部需得安撫,還有那高運卿高侍郎此時若是去慶州,總歸有些不得軍心吧!”梁陌知道追究一個故去之人的過失並無意義,也知道任羽帶回劉晗的目的是什麽。

    “舊事不提,安撫之事交由兵部和章相處理。”哲宗瞧了瞧鄧璋,又道:

    “這慶州,高侍郎是去不得了,速將召他回。”

    “官家可以再擇其他良將趕往慶州!” 知道此時若堅持高運卿去代替章楶已經行不通,隻能換人,鄧璋趕忙接到。

    “戰場千變萬化,臨陣換帥實為大忌,鄧尚書該當知曉!”梁陌搶了一句。

    哲宗卻沒有搭二人的話茬,而是問旁邊的劉瑗:

    “章經略的陳情書和寧清侯爺的書信可交於中書省?”

    “回官家,已轉交中書閱。”

    哲宗便問章惇道:

    “那章相,你說說,章經略發於便民衛的錢財可有挪用軍資?”

    “回官家,據章經略的陳情書和寧清侯的密信所言,章經略設立邊民衛減少了軍隊因戍邊而產生的軍資支出,其發放於便民衛的錢財皆來源於這節省的軍資,軍中的監軍亦是如此說辭。”章惇隻是據實回話,並未再有袒護章楶之言。

    “好!既然邊民衛是確於邊境有利,又未挪用軍資,且眼下戰事吃緊,這慶州的主帥還叫他章楶做吧,一切功過,戰後再論!”

    好官家!懂得直戳要害,用戴罪立功穩了軍心,也堵了悠悠之口。

    隔日,任羽護送劉晗回尹水川,而與他一同出發的還有自請降職高運卿,這依仗門楣和鄧尚書庇佑而登入朝堂,坐上侍郎之職的高家義子,選擇了遠離宗族和恩師,他要去邊境,尋找他的一方天地。

    而留在京城中的人,注定還要在這寸天地裏慢慢消耗,苦苦經營。

    慶州換帥未果,鄧璋又和李樞相籌謀下一步。

    “去邊境也是好事,可以增我等耳目,便我等手腳。”鄧璋對於高運卿這個門生的請辭,即怒,又幸。

    “我看你這個門生似乎很願意去西北當個站崗的,為防萬一,還是多布一條線吧!”

    西北的戰事,局勢如網無常狀,不知這遠在千裏的線能牽動幾分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