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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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此陣勢。

    不知從何處忽然傳來一陣聲音:“眾人且聽好,上蒼有好生之德,統領有仁慈之令,臨陣前方,棄械投降者生,竭力反抗者死;若敵官不降,有卒殺之,以其官職任命。”

    魏十三連帶調出了留守營地中的所有部眾,可謂是傾巢而出。王德一方麵攻擊,朱、王兩人左右兩翼追擊而出,趙家軍瞬間陷入四麵埋伏,此間又有一清濯漢子,領著身後千人大喝,此人正是朱有才。

    整個大營前方就剩下一麵虛張旗幟,視為網開一麵的意思,用作接待器械投降者。

    如此交戰,雙方都不是羸弱無能之師,此次於陣前相交,雖可以說是震斬敵軍千餘人,若是剩下的殘兵拚死突圍,也是得不償失。

    王德感受到的阻力越來越小,趙家軍陣內隨著趙明遠出走,百年開始喧嘩大作、潰不成軍。戰鼓號聲,頭領的喝罵、士卒的慘叫聲,生生入耳,混亂不堪。

    血色彌漫的夜色裏,他們隻見得不知從何時候開始,圍繞己方陣列四周,遍布翻滾飛揚的旗幟,盡是影影綽綽無數的明軍。不管他們如何善戰,終究也是民軍,到了這個時候,後方頭領已經出走,任其如何強撐也無法組織起有力的攻勢了。

    與此同時。

    前方正與魏十三打得不可開交的趙福之,聽聞陣後潰敗跡象之後,猛然回頭,欲要觀望趙明遠的狀況,強強對決之時,如此一個失神的機會,當即被對方抓住。

    真正的戰爭本就是各方首領挖空心思,至對方於死地,魏十三自然就無須顧及甚武德一說,自顧抬手間,銀刀淩冽破空劃去。

    夜空被砍得呼嘯。

    趙福之聞聲急轉過來,情急之下,隻顧舉刀格擋。

    隻是他也不曾想,魏十三並沒有一刀將其砍碎的意思,兩刀猛然相碰時,他的刀鋒隻是一斜,長刀便順勢掠下,帶出一串火花,最後卡住在對方刀鐔處,隻是往外一帶。

    震感加上強勁讓趙福之大手一麻,環刀脫手飛出,但魏十三的刀勢仍然未止,破刀之後直取自己頭顱飛來,他情急之下,自顧歪頭去躲,不料速度始終還是慢了一些。

    長刀掠過之時,雖未能直接取其頭顱,但也並非一無所獲,橫來一刀削在他的頭盔上,瞬間將頭盔帶飛開來,趙福之也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出落得一個披頭散發的模樣,但他仍沒有看到趙明遠的蹤跡,沒法判斷對方是否安全,按下的這場對決也是注定敗局。

    這並非他不能勝,實在是形勢所逼,加上先前一段時間給他的多次勝利,讓自己確是變得狂妄了一些,所有的一切都在這次化作了代價,盡管懊悔不已,卻已無大用。

    “且留你幾日,他日再來取你狗命!”

    雙方交擊之後,皆是禦馬拉開了丈許的距離,趙福之叫罵一聲,也不再去理睬跟了自己十多年的大環刀了,轉身便拍馬要走,能伸能屈方為大丈夫嘛。

    魏十三見他要走,猛地拍馬上來,不料到的此時,敵陣中仍有兩騎出來格擋,縱是被他左右兩刀取了性命,但也讓他錯失了追擊的最佳時機。

    再觀其他方位,王德攻擊的方位,士氣最弱,當是首先自亂。

    然後一方波及一方,仿若蟻穴潰堤,很快便陷入全陣大亂的局麵。旗倒幟曳,自相踐踏。明軍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勢如破竹。

    趙家軍也是開始出現了小股的投降。

    “弓來!”

    魏十三盯著趙福之同身邊幾位扛旗者遠去,漸漸埋入黎明前最後一抹黑暗夜色之中,忽地豪氣大發,朝著身側鄭千軍陣列高聲大吼一聲。

    鄭千軍當即解下別在腰後的弓與箭,左右招呼了出去。

    隻見他將飲血銀刀插入幾下幾寸,伸手接過飛來的強弓,另一手自顧拔出了三支勁箭,任由箭袋跌在地下,身子一斜張弓搭箭瞄準,一氣嗬成。

    下一刻。

    迎風三箭啼鳴飛出。

    在此一瞬間遠處的魏十三所獵目標已經成了萬眾矚目之景象。

    第一箭,失位沒入遠處趙福之坐下馬腿。

    鮮血濺飛,健馬嘶鳴,劇痛卷席間,將趙福之掀飛馬下。

    第二箭,穩穩命中趙福之身側一位扛旗者。

    那任北箭矢從心髒位置貫穿出來,死死盯著滴血的箭頭,口吐鮮血,順勢倒下。

    第三箭,直追扛旗者脫手開來的大旗。

    被一箭貫穿,帶飛插在地下。

    敵軍最後一支旗倒了!

    霎時間,全陣歡騰,高聲大喝,聲若奔雷,勢如長江。

    而遠處正在逃走的趙明遠,也並沒有慌不擇路,而是絞盡腦汁猜測魏十三的布兵漏洞位置,趁著對方收攏的機會,由幾員驍將帶領,突圍而出。

    渾然不顧剩下的趙家軍和大哥趙福之,揚長而去,畢竟後方,落下馬後,摔得披頭散發的趙福之,不過轉眼間,便又奪了一匹快馬直追了出去。

    雖是大勝,魏十三見此,也不由讚歎:“作戰英勇,進退有度,若遇到敗軍不可收拾之勢,又不留戀,姓趙的還真是個人物啊!”

    為防趙家軍後方會有援兵,嚴令不得追趕。集中精力,對付圍中的敵人。

    半夜激戰,天色拔白,天要亮了。

    突圍離去的趙家軍約莫有千餘人,剩下的終於堅持不住,大批大批地棄刀投降。幾個兀自死戰的軍官,不是被紅巾輕鬆殺死,便是被手下士卒一擁而上,亂刃分屍。

    亂軍陣前,朱有才滿臉血漬汙泥,頭盔早已不知飛到了哪處,頭發散亂臉側,身後的披風更是千瘡百孔。坐在繳獲的馬匹上,他舉起他手中滿是口子,還微微卷起的長刀,霍霍著揚聲大笑:“統領大人,果然就是自帶勝候之風!兵鋒所指,無往不利!”

    比他更高興十幾倍的當屬陸開山了,這一戰,他可謂是出盡了風頭,雖然回來之時,灰頭土臉,身中六箭三刀,別著趙家軍六名頭領人物的頭顱在馬腰之上,依然神氣十足地坐在馬背上拍馬回來,停在魏十三身前,心花怒放:“陸開山幸不辱命!”

    誇下的海口終究是有所建樹,不至於太過於丟人。

    說著,斜眼看周圍的兵卒,卻是從未料想過的,人人對他都是眼露敬佩之色,心神俱往姿態,溢於言表。

    陸開山微微正了正目光,看向魏十三的時候,卻見後者已經開懷大笑:“有此良將,明軍何求不能勝?當賞,當重重的賞!”

    簡單的犒軍之後,魏十三終究還是要對這場戰爭進行複盤,他回到高處,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作為勝者明軍自然又得意的資本,跪倒地上乞降的趙家軍也毫不意外的戰戰兢兢,肝膽俱寒。回想交戰經過,趙家軍精悍,算是幫他驗了一次實力,又驚又喜,心潮澎湃。

    東邊的天空,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驅散了山野間氤氳的霧氣,和多日來的領人不適的陰霾。

    自遠處看去,此間山野明軍旌旗獵獵飛揚,趙軍軍旗倒地不起,風還冷,血卻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