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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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說出真相的明頓依舊平靜非凡,低下頭細細擦拭著手臂中的小彎刀。
最與眾不同的要數丹澤爾,他突然笑了起來,同襲來的寒風一般嚇了人一大跳。他邊笑邊晃著腿踹著保持麵無表情的比利,濃黑的眉毛活躍地動起,像是黑毛毛蟲要破繭成蝶了,銳利的眼睛半眯著,慢悠悠地說:“真是個好地方!”
他搖著身體說完,又吹了個歡快十足的口哨,笑意不散。
比利被丹澤爾踹得身體晃了晃,說出了第一句話,輕飄飄地回複道:“哦。”
老婆子也受到了驚嚇,瞬間站了起來,動作之大惹得所有聽到斯蓋倫特名字的人全都向她看去,仿佛她成了一抹從屍骸王座逃出來的遊魂。
“我要看雪,我等的就是雪,雪啊,等的就是雪。”老婆子嘴巴開合念出了一句聽不清的話。
迎著所有人戒備的目光,她開始快速移動,慌慌張張移到那堆木板子麵前,手指繼續摳著那個小洞。“啪!”指甲斷裂發出脆響,老婆子動作不停,幾人的視線也未從她身上移過。
耳邊進入了不詳的名字後,再看周圍的東西,都帶著點不祥之味。
“等我的雪,我等的雪!”老婆子慘叫兩聲又猛然頓住了,手指不再亂動,頭上的灰紗巾在她背後攪成一團。
“唰唰。”老婆子抓了抓後背,沒有管頭巾便身體往前探,將眼睛對著挖出來的小孔洞。
眼睛看到了屋外,一望無際的白雪。
“砰!”
老婆子的眼珠子被貫穿,腦後冒出個血淋漓的大洞。
“砰。”老婆子後背著地。
右眼珠被震碎,白花花、紅豔豔的腦子漿像是剛才熬煮的稀爛肉粥,糊得她滿臉都是。堅強的老太婆最後縮了兩下腿,動了動眼珠子,全然將力氣耗盡了,之後她便僵硬不動,真正成了具骷髏。
“怎麽回事!”
房子裏的人全都直起身子,視線落在老婆子身上,這突然的擊殺讓每個人都警惕起來。
殺死老婆子的子彈上沾著雪花。
“噓噓。”
明頓出聲後快速揪住笑得燦爛、得意的丹澤爾的腦袋,將磨好的彎刀貼在他的脖子上,輕聲在丹澤爾耳邊說:“是你吧。”
“這可真冤枉,大老爺。”
“砰!”
裹著凍人寒意的子彈又射出,倒地的是舉起槍的湯姆。
無聲的、膽顫的死亡氣息從老婆子摳出來的小孔由外到內傳到這間局促的小屋內。林間雪中,滲人的殺手眼睛牢牢鎖定著每一個不安亂動的人。漸漸僵硬的屍體仍流出陰暗的血,漫過腳邊的木板,細涓般到達門檻,燙化門口的一堆晶瑩雪花,流出一道豔麗的死亡霞光。
“噓,別看我長官,這是與你學的。乖乖聽我說,不要舉起槍哦,看來外麵的那個家夥不喜歡人舉槍。”丹澤爾瞄了倒地不起的湯姆,隨口說著。
明頓咬了咬牙,麵露憤怒,揪起丹澤爾的頭發在地上拖著,豎起一旁的小木桌子豎起擋在身前,說:“來的人是誰?”
“白骸骨。”
明頓十分困惑,伸出手摸了摸寸頭,手指順著額頭滑到鼻尖,問:“你是他的人?”
席恩躲在角落中,碰了碰海曼的肩膀,壓低聲音問:“白骸骨是什麽魑魅魍魎?”
“倫納帝國最大的傭兵組織。”海曼動了動喉嚨,想著又說:“對骸骨大帝負責。”
“是骸骨大帝的手下?”
“是的。”
席恩嘖嘖稱奇,說:“這可真怪,自己人不認識自己人嗎?”
“暫時還不知道,我看眼前這灘水渾濁不堪,要搞明白是哪條河裏的不太容易。”
席恩撇撇嘴說:“最起碼和我們無關,隻求保佑不要死在這裏。不管是真骸骨、假骸骨、白骸骨還是黑骸骨都離我遠遠的才好。”
“這話早說還好,我們已經身處他的地盤了,隻是沒有進入核心。”
“我知道。”
海曼搖搖頭說:“這話是我自己對自己說。”
席恩無賴地打著嘴仗說:“我都說了我知道了。膽小鬼。”
那邊,丹澤爾聽到明頓的問話,縮著脖子,搖搖頭說:“誰知道呢?”
“該死的,你滿嘴都是謊言,”明頓閉了閉眼睛,手指翻動,刀光一閃,在丹澤爾脖子上劃出了道威脅的血痕。“老子沒有功夫管你他娘的事,安分點!”
羅伯特一直緊盯著明頓,聽到他這般說,警惕地朝著門口處望了一眼。
“砰!”
突如其來一陣槍響。
席恩瞬間趴在地方,雙腿顫抖不止,縮在海曼的身後。
“是我死了嗎?”
海曼聽到了席恩的問話,向四周看了一眼,用木板子擋住身體,說:“我想不是你。哦,也不是我,你不需要多問一句。”
“那我便放心了。”席恩翻了個個,仰著臉對海曼露出個欠揍的笑臉。
死的人是羅伯特,他的前方有一隻蜘蛛,花花綠綠的斑紋覆蓋滿腿,背部沾染了一層羅伯特新鮮的血液。
濺出的鮮血迸在離得近的海曼和席恩臉上,這聲槍響後,海曼和席恩便不再動了。
“去!”丹澤爾不耐煩地嗤了一聲,接著又露出疑惑的表情,撅撅嘴,點了點頭說:“看來外麵的家夥不是看槍打人的,哈哈。”
明頓揪著丹澤爾站了起來,四處看了看,又將“安分守己”的比利給抓了起來。
“砰!”
又一聲槍響,擦著明頓的肩膀而過,在小木桌上烙下個黑乎乎的洞。
拍拍左肩,明頓瞬間黑了臉。
“呦呦呦,氣急敗壞了,年輕人,你還太年輕。”丹澤爾偏過臉看了眼明頓,舌頭拉長的極其不正常,像是一隻捉蚊子的青蛙,眼珠子轉著和明頓對上,快速舔了下脖頸上的血。
“呲。”
這聲過後,屋外的人像是瘋了一樣地開槍,劈裏啪啦響成了一首和諧的交響樂。
席恩喘著氣、背著手胡亂爬,感覺不對,一扭頭,頭發斷了一半,閉了閉眼調整呼吸,往身後看了一眼,一枚黑色的子彈卡進了木頭中。冷風從斷裂的細縫中鑽出。
“我們該走了。”被明頓抓住的比利平靜地說。
“確實是如此。”丹澤爾點點頭。
“你們什麽意思?”明頓揪著兩人問。
明頓的話音剛落,這兩個人便開始行動了。
兩人配合的十分默契,手瞬間從綁縛的繩子中抽出來,同時快速扭了下明頓抓住他們的手腕,接著一翻,明頓立刻鬆手。
丹澤爾嗤嗤笑著,一移步、跳躍著便將腦袋磕上明頓的腦袋,撞得年輕人頭腦發昏,趁著這點時間,丹澤爾眼珠溜溜轉,躲過槍擊,轉了個圈後落在明頓身旁,巧手一揮將明頓的魔法棒和小彎刀抽走,護衛他的比利接到他的指示,伸出拳重重打了下明頓的肚子。之後兩人往後退了兩步,躲過穿牆而進的子彈,脫了身。
“幫格裏安吉姆,攻擊!”緩過神的明頓手動了動,從他的指尖射出幾枚火焰般的光線。
“幻想之石,防禦!”丹澤爾快速念著,戴著皮手套的左手一揮,踮起腳尖向上如一隻鳥兒躍起,撐開了片傘大的區域,魔法光暈流光溢彩。
明頓散出的光線迅速消失,落了一地冒著黑煙的圓形硬幣。
丹澤爾的魔咒念著的同時,站在一旁的比利抖了抖袖子,手臂一揮朝向門外,念道:“幻想之石,防護,防護!”
淡色的防禦光圈漸漸擴大,籠罩了整座小木屋,連雪都在空中停下,沿著防護罩歪斜著向一邊滑落,在小屋門前堆積著,掩蓋了剛才的血跡。
幾聲槍響過後,比利收回了手,防護罩消散。
丹澤爾和比利互看了一眼,丹澤爾甩了甩頭發,黑乎乎的眉毛牽動著,比利雙目一閃,兩人同時襲擊明頓,結果被明頓躲過了。
拐了個方向,兩人再次相互配合著,丹澤爾對付明頓,比利應付屋外的人。
比利抬起手念了句咒語,幾枚帶著魔法的細針破門而出,瞬間,門外響起了一陣慘痛的吼叫。
趁著明頓往後倒退之時,丹澤爾攀上比利的肩膀,提起腿朝著明頓輕巧地一踹。明頓雙手擋下,鏡片落地碎成了渣,渾濁的眼珠子露出,原來他的左眼睛處於半瞎的狀態。
兩人可沒有關心近視眼的同情之心,丹澤爾踩了下即將入地的小板凳,支撐著比利壯實的身板飛去,腳尖的利劍發出令人膽寒的光,明頓雙目一動,快速閃身而撤,手中閃爍著魔法的能量,猶豫著朝向誰。
幾枚子彈從三人之間擦身而過,直線向前,射進木頭裏,唯有寒冷經久不散。
白水汽從破洞的木屋中升起,像處在鍋爐房中。
明頓的魔法能量最終用在了屋外人身上,又有幾人慘死在雪地裏。
丹澤爾往海曼和席恩那裏看了一眼,不帶任何含義地輕輕搖了搖頭,似在讓海曼和席恩安分地躲在一邊。同時,他的手指一抹嘴唇,站在比利身邊,兩人又開始交相出拳,將明頓步步逼退,用槍不得。
“幻想之石,攻擊!”比利的手放在身側念著咒語,明頓想要防禦卻被丹澤爾的踢腿打斷了。
他的腦袋被攻擊,昏昏沉沉地倒下。
“小心點,小夥子。抱歉了,我們很多地方都能去,唯獨骸骨老鬼眼皮子底下不能亂晃。老大的命令不敢不聽啊。”丹澤爾手中捏著明頓的小彎刀,手一揮,刀子插在明頓的耳朵旁邊。他又抽出明頓的魔法棒,哢嚓一聲,魔法棒被折斷。
“走了,比利。各位年輕的、小青年?有緣再見,名字是真的哦,”丹澤爾說。聲音甜蜜如糖霜,在此刻,才顯露了一點真實。
席恩畏畏縮縮地窩在一角,手蜷在胸前,頭一低將一塊兔子骨頭吞進嘴巴裏,咀嚼著緩解要尖叫的心。咽下碎骨頭,他顫抖著說:“丹澤爾是個女人!狠毒的女人,女人真是狠毒。”
“就是這樣。幻想之石,隱藏外形的魔法。”海曼歎了口氣。
在剛才,海曼算是見識到了一些魔法師之間的較量,與他所幻想的有些出入——太過野蠻,或許也是因為這些不是太過高超的魔法師。在此時,海曼又想起了希來,不管願不願意,神秘莫測的希來才是他心中真正的魔法師。
“我們趕快跑吧。”席恩咽下半塊骨頭說。
“跑不了。”海曼搖搖頭,
“為什麽?”
席恩這句話問出他便不吭聲了,連咀嚼都停了下來,因為一個槍口指著他的腦門。
“你沒有死?”席恩十分不解地問眼前的湯姆。
“他和你一樣,受的不是致命傷。”
湯姆朝著海曼點點頭,槍管子戳了戳席恩的腦門,說:“還是有明白人的。”
“老兄,小心點。”席恩瞄著黑洞洞的槍,眼睛一轉看到了湯姆肩膀上的槍口子,口腔內瞬間泛起了酸味,努著嘴說:“這個玩意可不是好看的。看在熟悉的份上,拿走吧。”
“熟悉不起來了。”
席恩笑了笑,露出一口上好的白牙齒,其中牙縫中還塞著一絲的兔子肉,他用舌頭挑了挑牙縫,說:“最起碼經曆了生死了。”
“砰。”
不是開槍,而是湯姆將席恩錘暈了。
利索的老湯姆是個非常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人說話的男人,他錘了席恩的頭後還將席恩的嘴巴用布包了起來,防止席恩醒來再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了。
“你也想說話嗎?”湯姆舉起槍,朝著海曼揮了揮。受傷的肩膀流了一地的血。
海曼搖了搖頭。
不一會,倒地的明頓醒了過來,揉了揉近視的左眼,眯著兩隻眼睛撿起地上的小彎刀,朝著湯姆走了過來。
槍聲停了下來。
兩人相互點了點頭,之後,明頓用上那把小彎刀將湯姆中了的子彈撥了出來,席恩受傷的手臂也得到了良好的包紮,這位看著不好惹的明頓包紮的手藝比羅伯特好了太多了。
幾人又在這間房裏待了會,羅伯特身上的煙被湯姆抽了出來,遞給在場的每個人都來了幾口,悶悶地抽了抽煙,看了看四周雜亂不堪的小屋子。席恩嗅著煙味動了動鼻子,沒有醒。之後幾人走出門,一把火將小木屋燒了個一幹二淨。
海曼回頭去看,衝天的烈火喚醒了他還未過去多久的回憶。
火焰散去,留下來的隻有那把斧頭,就像那時唯獨剩下的海曼一樣,孤零零的。
席恩走出門後又被叫醒,因為湯姆和明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搬一個年壯的男性。
走出門的一刹那,要海曼說,真不像是隻在裏麵待了幾個小時。
天空已經完全暗了,四周靜悄悄的,隻有腳步聲,鞋子將雪踩踏出來的吱吱哇哇叫。
走到小路上才聞到不一樣的味道,四周全是屍體,少說也得有二十來具,先走的丹澤爾和比利可謂是將這些人都殺了個幹幹淨淨,全然不是一路的人。
“聖靈教會的。”明頓踢了踢死去的人,猜測著。
“不知道。對了,帶著這兩個家夥去斯蓋倫特嗎?”湯姆拽著席恩的領子問。
這話令明頓沉默了,他歎了口氣說:“我的任務是守在賽聖爾萊圍界線,將可疑的人押送到囚牢中,本來是最近的監獄便算完事,誰知道又下了個命令,說要押送到斯蓋倫特去,我也隻能聽命。”
“你屬於哪裏?”湯姆問道。
海曼和席恩互相看了一眼,知道了眼前這灘子水還真是渾濁,明頓和湯姆都不是一路的人。
“白骸骨。”明頓抬頭看向天空。“我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我為倫納帝國效忠,應該說是為骸骨大帝效忠。”湯姆說完,頓了頓又說:“羅伯特也是。”
“我知道。”明頓拍了拍湯姆的肩膀。“我知道你們的身份。你們聽我的命令行事。”
“是的,我們聽您的命令行事,但不知道您居然不是政府的人。”
“誰說不是了,總歸是骸骨大帝的手下。”
席恩在此時唔唔唔地亂叫,眼神透露出如同一座煤礦那麽多的話。
這些磅礴的話令人吃驚,連湯姆也被眼前這位話多的嚇人的小夥子嚇了一跳,害怕他被口中吐露不了的話憋死了,於是得到明頓的指令後便將席恩口上的封條撕了下來。
“你有什麽問題?”明頓說,手中的小刀在席恩眼前轉著。
席恩咽了咽口水,想了想便挑著提了些問題。
首先是白骸骨,有白骸骨但是沒有黑骸骨,這一點讓年輕的、講究對稱美的、天才機械師席恩十分不舒服,可他也沒有辦法,隻能咬著牙心中暗罵。
白骸骨是倫納帝國的魔法傭兵組織,隸屬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骸骨大帝——倫納帝國的君王。骸骨和同為倫納帝國的聖靈教會暗中對陣,王權和神權鬥爭,持續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五個帝國,四個魔法傭兵組織。黑白之境——普勒瑞什帝國由於地理等的原因,沒有這種傭兵組織,它也沒有能力建造,誰都知道黑境的人都是一群離群的瘋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