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四十七

字數:8455   加入書籤

A+A-




    “並無惡意!無惡意!多有冒犯,還請見諒,我的指南針壞了,操縱杆也壞了。不要動手!”不多時,狼狽的飛行員舉起雙手大聲喊。

    “這關我什麽事嘛。”海曼聽到科莫弗嘟嘟囔囔地說了這麽一句孩子氣的話,腳踩的拖鞋還往後滑了滑,海曼敢保證飛行員沒有聽清。

    果然,科莫弗這話剛落,飛行員就疑惑的問了。之後,海曼就聽到科莫弗甩了甩袖子,裝作英明神武的樣子大聲說:“別擔心,既然來了就多待些時間吧,歡迎你的入住。”

    懸空的飛行員抬頭看了看,摘掉飛行帽扔了下去,震驚地吸了一口涼氣,撓撓頭問道:“這是什麽地方?”

    “哦。”科莫弗眨眨眼笑了笑,耳墜隨著他的動作晃動,打了個哈欠說:“無聊的蒙特森堡。”

    “該死的,什麽地方?”飛行員不可置信地問,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眼前的建築上看。

    眯著眼的科莫弗沒有回答,他轉了轉身子,一隻手懸空著飛行員,令一隻手懸空著海曼,兩隻手同時揮舞了下。噗,他又給自己配了個音,將兩人甩進了窗戶裏。

    他拍了拍手,海曼、飛行員和躲在窗戶邊的席恩混亂地倒在地上。

    三人頭昏眼花的時候,科莫弗從窗戶上輕輕巧巧地跳進來,手上還抱著不知道從何處取來的碎花枕頭,接著他的聲音發出,說:“這位先生,歡迎來到美麗、可愛、風景宜人的蒙特森堡,這裏是蒙特森堡的第八區。”

    “狗屎!”席恩和飛行員齊齊罵道,兩人罵完看了一眼,發現是老熟人。

    “我見過你。”兩人同時說。

    飛行員又看了眼海曼,說:“我也認識你。”剛才情況緊急,他的心思全在科莫弗身上了,沒有認出來海曼。

    “我知道你,嗯,我也認識你。”海曼說。此時,他的麵癡又發作了,但他知道紅鉤子的標誌,也就知道眼前的飛行員的一些事情,從這個飛行員的一些事情上,海曼認出了眼前的飛行員。

    這個飛行員就是海曼和席恩在渡海集團見到的飛行員,剛才灰飛煙滅的飛機也很熟悉,就是戰機——絹蝶。紅色雙鉤子是它獨一無二的標誌。

    這番認熟人大事件被英明神武的典獄長打斷了,他興致勃勃地宣布這間牢房又增加了第三個人,雖然這是個兩人間,但也能加上一張床,足夠再睡上一個人了。

    他說完給了海曼和席恩一拳頭,力道不是太大,畢竟他是個魔法師,一拳後又給了倒在地上不想爬起的、一臉想死的飛行員一腳,最後說:“老實點,不要想著逃跑。”

    “你全是為了自己。”席恩揭露了真相。

    “對,因為我太過操勞了,需要時間睡個覺。”科莫弗毫不猶豫地承認了。“我是最最辛苦的典獄長了。”

    “狗屁。”席恩罵了一句。“你一天到晚都在打雪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在打雪仗了!打雪仗!哦,還有堆雪人,你都堆我好多好多好多的雪人了!你全是為了玩,全是為了堆雪人、打雪仗!”

    “咦?你怎麽知道的。”科莫弗探了探頭一臉驚奇地發問,還好心地伸出一隻手想將席恩拽起來,席恩自然是萬分拒絕,科莫弗扭動了兩下腳,繼續伸著手,這次對著了海曼,海曼也不需要,科莫弗繼續伸著手,這次對著了飛行員,飛行員冷哼一聲,更是不需要。

    科莫弗於是垂下手拍了拍他的睡褲,晃了晃帽子,將帽子歪到了另一邊,說:“一定是謝白克混蛋給你說的。”

    “確實是他。”席恩毫無負擔的將告密人安在謝白克·莫羅頭上,雖然這個消息是隔壁獄友談話時說的,但他們都是胡亂猜測的,胡說八道亂說一通,誰知道是真的呢?

    “你們也想玩嗎?”科莫弗話頭一轉突然這般問道,還好他即使拉回了理智,搖搖頭說:“可惜,你們快死了,我不能找你們玩。”

    科莫弗典獄長說完扶正了帽子,便拽著他的枕頭走了,一蹦一跳十分高興,真的將飛行員丟在了第八號的囚牢中。

    留下來的三人互相看了看,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還是較為年長的飛行員先開口說了,他說自己的名字叫穆貝·羅卡,是個粗魯的農夫,今天是第一天開飛機,一不小心開過頭了,一個不穩撞進了監獄中。

    結果被海曼揭露了,他的名字叫做維克羅·貝德,現年三十三歲,孤身一人,了無負擔。此時他留著一圈絡腮胡,深棕色的頭發耷拉在臉前,略顯滄桑。

    他原先是奧倫斯帝國一名王牌的飛行員,神采飛揚,光芒萬丈,戰場上他是最耀眼的存在。就像什麽都會被淘汰,新的飛行員層出不窮,他被淘汰了,一起被淘汰的還有他的戰機——絹蝶。

    他是一位被人遺忘的英雄,唯獨會記得他的隻有他的戰機,有時候,連維克羅·貝德都會遺忘那段在戰火和硝煙穿行的歲月,被遺忘的旋渦纏繞的他需要找到逃生之路。

    “後來,你們也看到了,我的飛機最後的控製權不在我手中,它要被焚燒了,我不能任由那些狗屎侮辱的親愛的絹蝶。我從渡海集團的倉庫開出了我的老夥計,逃離了奧倫斯帝國,到了倫納帝國。我不能被過去的時間纏死,我感覺我快要再次重生了。”

    “所以你來了一定會死的監獄,還將你親愛的絹蝶拋在了地底。等待著浴火重生。”席恩火上澆油地說,還帶著真心發問的好奇表情,惹得維克羅對著他直搖頭,半句話也不肯開口。

    等著維克羅沉默一會,席恩露出了真實的諷刺,指了指海曼,拍了下膝蓋,又說:“還差點將我的兄弟撞死。嗬,還好海曼福大命大,沒有實現你要炸死我們的歹毒想法。”

    “抱歉。”維克羅·貝德先是朝向海曼鄭重的道了一聲歉意,接著疑惑地問席恩:“我什麽時候說要炸死你們了?”

    海曼知道席恩記住了在倉庫維克羅·貝德說的那一句話,但他說的不是炸死,而是再次見麵。

    席恩對記恨人也很熱衷,這也是他與人打交道的一種手段,海曼不打算將事情重新再講一遍,於是一切都明白的他打算糊弄過去,冷靜地說:“略過這點吧,維克羅·貝德先生,我知道你在拚命控製著飛機,而不是選擇逃生,你是有降落傘的。說說你為何會到這裏吧,我絕不相信你想要來這裏,說說吧,希望能從你的經曆中發現出去的點子。”

    “找點樂子也可以。”席恩加了一句。

    “叫我維克羅吧,都是一個死囚牢裏的人了,生疏的稱呼我不習慣。我打算去找人,結果倫納帝國真的是隻能進不能出,我還未到鎖線飛機就開始不聽的的使喚了,指南針也失靈了。”

    “你要去找誰?”海曼問道。

    “去普勒瑞什帝國的黑境找傑弗裏·阿爾布萊。”維克羅·貝德坐在缺腿的小凳子上,在地上畫了個半圓。“我要去找他,我會再現昔日的榮光,我要尋求他的幫助,即使在黑暗之中,也會證明我的實力,我的飛機會陪伴到我永遠。”

    “你的飛機墜毀了。”席恩在地上畫了個飛機,飛機上畫了個叉。

    “它早該離開我了。小鬼,你什麽都不懂。”維克羅看到了席恩畫的飛機。

    “嗬,這是嫌棄老妻嗎?”席恩和維克羅·貝德杠上了,亞麻色的眼珠子發著狠瞪著維克羅。

    維克羅這個人席恩是不熟悉,但那架飛機席恩熟悉啊,那可是他小時候,他沉默寡言的老爹時常給他講的一代優秀戰鬥機,可以說是一架具有劃時代的戰鬥機。

    席恩對那架飛機的感情很複雜,他走上機械師之路,和那架絹蝶也有些關係。

    “我說了你什麽都不懂,我親愛的絹蝶應該在飛行中死去。”

    “它死前對你心存感激了嗎?”席恩諷刺的問。搖了搖頭,挑釁地再問:“說了幾聲謝謝?”

    依他機械師的角度來說,過去的戰機不應該被銷毀也不應該被淘汰,應該被保存,被保存在精致的博物館內,邊上立著花崗石製成的碑石,石上刻著它所擁有的榮耀,要是有飛行員的簽名那就更好了。

    而在維克羅心中,飛機應該一直戰鬥,一直飛,直到死亡。飛行員也一樣。

    “你什麽都不懂。”

    “那你說說我不懂什麽啊?”

    席恩和維克羅·貝德討論著飛機和飛機應該的歸宿,海曼則是想著維克羅·貝德說的傑弗裏,他的腦中對於傑弗裏的事少的可憐,任誰也不會過多關注被王室拋棄的孩子,雖然他是真正的王子。對於傑弗裏身邊的吉姆,海曼則知道的更少。

    “維克羅,你為何去找傑弗裏·阿爾布萊?”趁著席恩和維克羅打起來的空隙中,海曼問道。

    維克羅給了席恩一拳,叉著腰說:“我想去看看,聽說他了不起了。”

    “怎麽了不起?”海曼問道。

    “這我可不知道,去看看才知道……”維克羅接下來的話被席恩的兩拳揍沒了,兩人又陷入了難舍難分的打鬥中,打得牢房擁擠起來,缺腿的凳子亂飛,另一條腿也岌岌可危,全都沒有功夫搭理海曼。

    海曼搖搖頭,不去看這兩人的爭鬥,細細思考了片刻,將傑弗裏·阿爾布萊再次放在了心中,想著有機會去了解了解,前提是他要活著走出去。

    席恩和維克羅的戰鬥獲勝者是海曼,也不知他們打了多久,還不見停止,於是海曼一人給了一拳,揍得兩人躺在地上昏了好久才能站起來。

    海曼才是真正的打鬥高手。

    席恩對維克羅有點仇視,大概的原因是第一麵時維克羅說的那句被席恩聽錯的話,一切都知情的海曼不打算解釋,因為他認為此時的席恩十分有“活力”,在監獄就要這般有活力。

    索性這間牢房夠大,多個人也不是難事。

    維克羅也和席恩握手言和,最起碼兩人不會在誰熟睡的時候將對方掐死了,真正令兩人和解的是席恩說的一番話。

    “要是我們能出去,我會給你一架你自己的戰機。”

    “小鬼,我可不相信。”維克羅有點兵痞子的樣,此時就是一副沒有了骨頭躺在床上的狀態。嘴裏叼著一根木棍咬著,刻薄又粗俗地打量了席恩一眼,鼻孔出了口鄙視的氣,斜著眼睛看席恩。

    他的心情算不得糟糕,因為絹蝶是得償他的所願了。

    “我是極其優秀的機械師,優秀到你要仰仗我。”席恩也沒有給他一般見識,語氣略顯平淡地說著驕傲的話,手上轉著燃過後的火柴。

    “你?”維克羅嗤笑一聲。

    “這話不假,席恩是我見過最優秀的機械師,他不輕易承諾,因為他基本上都做不到,往往失信於人,隻能道歉。但機械上麵的事情除外,他對於承諾過的機械上的事情一定不會食言,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一旁閉著眼休息的海曼出聲幫助他的好友,雖然他這段話說的讓席恩感覺受到了一絲絲的冒犯。

    “送給我一架飛機,噴灑農藥的飛機嗎?”維克羅咬斷口中的小木棒問道。瞥著眼睛看了一眼席恩,以大人的姿態對還未成年的席恩表示年齡上的瞧不起。

    “隻要能出去,我就給你一架非同一般的戰鬥機。”席恩伸出了一隻手,抬起一條腿踩著了床上。“是否同意?”他堅定的問,眼中閃爍著誌滿的光。

    “有何不可。”維克羅拱起上身和他握了握手,真正將席恩視作了同伴。

    “首先,我們要逃出去。”席恩露出了笑容,白頭發很稱他,顯得他的神采更加飛揚。“我們逃出去。我們,我——席恩,你——海曼和他——維克羅要逃出去,逃出去!”

    八號牢房的合作算是達成了,但下一步卻不知道如何做。

    “你們身上有實用的東西嗎?”海曼問道,手中捧著那一株幹枯的花,再是澆水他也救不活死去的植物了。

    席恩搓了搓手,將手上的火柴杆扔在床上,說:“我身上最珍貴的寶貝,才跟我十分鍾,也被我捂的熱騰騰的了。”

    “別看我。”維克羅盤著腿坐在地上,往後撤了撤身子。“我原先是一位男爵,哦,不是世襲爵位,現在什麽也沒有了。靠身份、走後門我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身份什麽也算不上,時刻牢記,我們是在蒙特森堡,還是在第八區,監獄。你身上有沒有能幫助我們逃脫的工具?”

    “一包煙。”維克羅迎著海曼的眼神,感歎眼前這兩個小家夥都不是簡單的人,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包煙。

    “好東西。”席恩快手拿走。“我的了。”

    維克羅抬了抬身子,像個氣球似的往上伸,看起來想揍席恩一頓。

    “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還有嗎?”海曼揉了揉略顯疼痛的腦袋,手指動了動,示意維克羅接著。

    “一個飛行目鏡。”

    “好東西。”席恩取走揣到了口袋中。“我的了。”

    “一個自鳴懷表,嗯,白銅的,不值錢。隻能看個時間,不知道能不能將它改成大炮?”

    “不能。”迎著維克羅充滿期待的眼神,海曼十分理智地反駁。

    “好東西。”席恩扒拉走地上的表。“我的了。”

    “半張地圖。另外半張被我當做食物吃進了肚子裏了,找不到了。”

    “好東西。”席恩塞進了胸口處。“我的了。”

    “接著。”海曼歎氣般說。

    “兩塊幹硬的餅幹。”

    “好東西。”席恩放進嘴裏吱嘎吱嘎嚼了兩下。“我的了。”

    “他媽的!”維克羅起身舉起拳頭喊了一聲,呲著牙罵罵咧咧的。

    站直,維克羅衝著席恩一頓罵,席恩正在消磨餅幹,沒有搭理他,他罵完才略微冷靜下來。

    “這可不是好東西,我不要了。”席恩擺擺手,將另一塊餅幹遞到海曼的嘴前,晃著腦袋對海曼說:“他媽的,太難吃了!”

    砰!

    維克羅的拳頭落在了席恩的臉上,兩人又打了起來。

    海曼放棄了這一步驟,他想舊男爵維克羅·貝德先生也掏不出來有用的工具了,事實上也是如此,他沒有什麽東西,時刻為進監獄做著必要的準備。

    一個小時左右後,維克羅獲得了勝利,明確回了個海曼他什麽東西也沒有了,全被該死的席恩一掃而光了,一塊餅幹還見了海曼的嘴裏。

    然後海曼指了指扔在床腿邊的餅幹,表示是真的難吃的要死,他要是想擁有東西可以撿起來。

    維克羅罵了一句,撿了起來,擦擦餅幹的外表,迎著海曼和席恩的眼神,快速放進了嘴裏,一秒後,他吐出餅幹砸在倒地喘氣的席恩臉上。

    “狗屎。”維克羅給了餅幹十分中肯的評價。

    席恩雖敗猶榮,露出個燦爛的笑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