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四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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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又結束了,海曼意識到,處在這間房子是沒有辦法走出去的,會打洞的老鼠都隻能轉悠,要找到出去的路還得出去找。
“廁所壞了,我要撒尿。開門,門。”席恩朝著門說了這麽一句話,然後就走了出去,急忙刹住車又回頭說了一句。“三個人都要去。”合起來的門又開了。等三人走出去,門又關上了。
三人這般走了出去,輕鬆的不像是在監獄裏。
“動作快點,五分鍾後門會緊鎖,要是五分鍾內不回去,我們都要關水牢了。”席恩匆匆忙忙交代了一聲,手上的懷表在此時顯出極其重要的作用。
維克羅緊閉著嘴唇,視線在席恩得意的臉上和原本屬於他的懷表上來回打轉,半天,盯著席恩跳躍的背影對著海曼罵了一句。
“不要再打起來了。”海曼說。
光明正大走走出牢房是席恩經常幹的事情,因為他的牢房裏的廁所老是“壞”,典獄長默認席恩這個老熟人能上二樓上廁所,要求是要將時間控製在五分鍾內。
又是你,廁所要是有嘴就會這麽說了。
一直是我。席恩要是聽到有嘴的廁所說話,一定會這麽回複的。
蒙特森堡第八區監獄的規矩就是這麽的隨意,裝在裏麵的人都是一群要見鬼的人,負責的人也犯不著與他們一般見識。
其中,懶蛋典獄長的特質也是重要的一部分原因。他什麽都懶得管,關鍵還是看管事人。
席恩提議在其它地方找尋鑽出去的地方,雖然大多數的地方他都找過了,但再找一遍或許會發現不一樣的地方,要是能找到個狗洞那最好。
一夢過後,典獄長的身影縈繞在剛醒來的席恩的眼前,他恍若見到了鬼,再加上見到了穿睡衣的典獄長,鬼的形象立體了不少。
一時間,清醒後的席恩對於這座監獄有狗洞十分的相信,追究更深的原因,或許是典獄長牽的那條一隻汪汪叫的狗給席恩弱小的心靈留下了沉重的傷害,讓他堅信那般亂吠的犬一定不會老老實實待在科莫弗·本葛來的手上的。
最後,席恩這個不錯的主意被海曼和維克羅同意了,兩人也各有各的打算,不單單是尋找席恩萬般肯定的狗洞。
幾人都是無所不及的家夥,行為也不帶拘束,害怕的心理也已遠去,想著幹那便幹了,他們都知道在監獄猶豫的後果就是再也不會。
不得不說,維克羅也算是進對牢房了。
“席恩,小心點,別被抓進水牢了。”一個囚犯正坐在牢門旁,見到席恩立刻獻上了個口哨。
“我有把握。”
“我每次見你你都是這麽說。”
“幫我看著點,尤其是典獄長那個懶蛋,我懷疑他會夢遊。”席恩扔給這個人一根從維克羅得來的煙,衝著身後悄悄瞄了一眼。
“海曼對吧,在蒙特森堡,你的大名可是無人不識無人不曉了,多虧了席恩這個混蛋。”
海曼抽出一根火柴,擦燃,遞給坐在地上的囚犯,說:“我會感謝席恩的。”
“不錯,不錯。還有那個飛行員,昨天誰都聽到了轟鳴聲的。”
“叫我維克羅,都是一個監獄裏的了。昨天我剛來,還以為進的不是監獄,而是強盜窩,身上的東西都被席恩那個混蛋一掃而空了。”
“握個手也夠了。”
與席恩這位老友寒酸了一分鍾,還有四分鍾的時間,時間要抓緊了。
幾人分開了行動,海曼踩踏著坑坑巴巴的石板子,沿著厚重的扶手爬上了二樓,集中注意力探查著,時不時看一眼走道上詭異的骷髏畫。
二樓主要是洗澡和一排衛生間的公共場所,洗澡間敞開著門,是一長排的大間房,占據著半個二層。廁所間要小些,原先除了席恩沒有人進去。此時半個廁所間都被堆上了雪人,一看就是科莫弗的手筆。
除了這兩樣很大的房間,還有一個較大的咖啡廳,不知道是為誰準備的,除了一眾蟲子大軍,也沒有什麽東西。另外,在樓梯口和角落,還有一些小房間,都是空置著的。
席恩和維克羅一個去了三樓,一個去了四樓,但這兩層的樓裝的也都是囚犯,三樓是編號為九到十六的牢房,而四樓是十七到二十四的牢房,在往上依舊是牢房,頂層是第九層,依舊是牢房。
至於典獄長等一眾金貴的人,也就四位負責人,則在兩側的塔樓,為了區別於監獄的不同,典獄長還專門塗了一層鮮豔的綠色,鮮豔到亮瞎人眼的程度。一次骸骨大帝見到了,立刻將臉別了過去,不忍心折磨自己的眼睛,典獄長科莫弗·本葛來深感受到了誇張,衝著骸骨大帝抖了抖花邊圓帽子。
海曼沿著二樓的廊道向前走,從側邊的窗戶能望見其餘的地界,不知道是不是典獄長的原因,雪消失了大半。
在昨天,席恩給維克羅更詳細地介紹了一番蒙特森堡,所知道的都講了。那時,海曼才知道,原來蒙特森堡隻有第八區這麽一個監獄,再也沒有第二個監獄了,所以才說這座監獄的囚犯少的驚人。
至於第一區或者是第十區,所對應的不是監獄而是其它地界,比如骸骨大帝的城堡及其周圍被稱作第十三區,第一區是蒙特森堡早就廢棄的壕溝。
這麽一看,蒙特森堡第八區裏的管事人也不是一般的人,事實上也是如此,那幾個人都是骸骨大帝的直係部下,也都隨了骸骨大帝不管事的性子。
幾分鍾的時間,海曼隻才看了個角,什麽也都沒有發現,唯獨身上多了幾隻小蟲子。
抓緊時間,幾人回到了牢房,其他兩人也同海曼一般毫無收獲,席恩更是一個老鼠洞都沒有找到。
這幾天,他們一直借由上廁所的理由,四處觀望著,至於為何沒有人理會,當然是懶蛋監獄長科莫弗·本葛來抓著管事人謝白克·莫羅堆雪人,沒有功夫理會。
盼了很久,終於盼來了周二洗澡的時間。
“我要洗個澡。”維克羅說。
“你是個男人,不需要的。”
“我是個人。你不知道,我已經漂泊半年了。”維克羅看了眼四周。“我看到這棟建築,真以為找到了希望。”
“希望的感覺如何?”席恩勾上了維克羅的肩膀。“是不是好極了?”
“要是我今天能洗個澡,我會將它視作天堂。將你視作天使。”維克羅也勾著席恩的肩膀,兩人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海曼抬起腳一踹,兩人和連體嬰兒一般倒在地上,還滾了兩圈。
“維克羅你去洗澡,席恩,我們兩人繼續,仔細點。”
“我也想洗澡。”席恩起身說。
“你是天使,不需要。”海曼淡淡說。
“聽到了嗎?你是天使!”維克羅捧著新衣服拍了拍席恩的肩膀,樂得前後搖擺。
“狗屎!”
這般決定後,海曼和席恩躲在人群身後偷偷溜走了,兩人還是去了最先去的地方,因為還沒有探查完。
海曼走上了二樓,回頭看了一眼洗澡的隊伍,心中默念了些一閃而過的數字,沿著看過的廊道走到了牆角,再越過咖啡店站在了一間屋子麵前,打量著布滿灰塵的拱形的小門,準備進去看看。
握著把手的一瞬間,海曼感覺有些不對勁,他開了個小縫隙,站在門檻處一動不動。
“你不應該來這裏。”科莫弗·本葛來清脆的聲音從門後透出,微微帶了點沉悶。“不過,你來了就進來吧。”後一句的聲音又顯出歡樂。
海曼閉了閉眼睛,明白自己別無選擇,用力推開門走了進去。同時他知道了剛才不對勁的原因,因為這間房子堆滿了白花花的雪人,一個個全都扭曲著雪白的臉。
“我的寶藏室!”科莫弗·本葛來興奮地張開雙臂,語調輕快地說。他今日換了件可以出行的衣服,頭戴著圓頂白邊黃帽子,穿著棕色的毛呢大衣和長靴,胸口別著一支耀眼的黑玫瑰,手上握著一把鋒利的圓頭手杖劍。
“很不錯,”海曼瞧著身邊一個掉了頭的雪人說。手一抬,將身旁一個雪人的紅鼻子扶正。
到了中間,海曼注意到不止是雪人,這間屋子內還有聊為裝飾的其它雪堆積的東西,比如雪鴨子、雪城堡、雪蘿卜,雪兔子等。
“請坐。”科莫弗·本葛來勾了勾手指,麵前懸浮的一盤色澤鮮豔的色拉瞬間消失,而一個黑底的高腳椅出現在海曼的身後,邀請著海曼就坐。
就在海曼剛往後退了一步準備坐下時,科莫弗唰地舞動了下手中的劍,刺了下海曼的身側,眨動了一下左眼睛,像是使壞的威諾,也就是像使壞的小孩,餘下的是大人的不穩重。
海曼一動不動,感覺身邊一個雪人的頭掉在了地上,落在他的腳邊,這才順從的像一個孩子般坐下,但在科莫弗眼中,他也確實還是個孩子。
坐下後,科莫弗·本葛來和海曼展開了一場極其沒有意義的對話,圍繞的話題全是他製作的雪人,說到最後,海曼都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這段不明所以的對話結束後,他居然開始數起了雪人的個數。
科莫弗·本葛來是個古怪的人,一見麵海曼就能發現,誰也都能發現。他適合出現在精彩至極的嘉年華上而不是監獄裏,當然,他出現在監獄裏也不是不對,因為他本身具有十分強勁的實力還有詭異的特質,但他要是在嘉年華中一定會更加開心,他完全不是個真正的大人,要他管理監獄真是要命了,身後跟著一群如威諾一樣的小孩子還差不多。
懶蛋監獄長這個稱呼對於科莫弗·本葛來不太符合,叫做貪玩監獄長還湊合,但犯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麽,還以為他是在睡大覺,這與他經常穿著睡衣也有很多的關係,叫懶蛋也情有可原。
科莫弗是個可愛的人,拜他那可愛、可親、率真的性格所賜,監獄中的囚犯對他很少有敵視的,也很少有敬畏的。
數了兩遍後,科莫弗·本葛來撥動了下耳墜,小指頭如被絲線吊動,頭也像被吊動著歪了下,哭皺著一張稚嫩的臉,像吃了一口苦澀的黑巧克力,等海曼眨了下眼睛後,他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撇撇嘴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我迷路了。”海曼隨意扯了個原因,反正他說什麽原因都不能讓眼前的人相信。
科莫弗·本葛來也確實是沒有相信,他露出了微笑,尖利的牙齒藏在嘴唇下,耳朵上的長耳墜動了動,海曼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提高了警惕。
“下次可不要了。”半天,這位嚇人的典獄長流露出惡作劇的興味,圓圓的眼珠子和海曼湛藍的眼珠相對,仿佛要看到海曼的靈魂深處,同時還伸出了一隻手說:“我很喜歡你的不誠實,本人是科莫弗·本葛來,歡迎你。”
“本人是海曼·格林,很榮幸得到您的歡迎。”
“時間不早了。”他搖搖頭說,摸索著半天看了一眼表,看的十分認真,真正是個注重時間的紳士,但海曼在一旁看那個表就是用黑筆畫上去的。
海曼知道,洗澡的時間早就過了,他沉默著不說話。
“你還是個孩子,我還是孩子的時候很怕黑,總喜歡人陪,嗯…總喜歡人陪。既然你還是個孩子,一定也怕黑吧,我送送你,將你送到光亮的地方吧。”
科莫弗·本葛來將右手的長劍放到左手,點了兩下頭,帽子變了個樣子。海曼注意到他此時的帽子樣是那天維克羅丟掉的飛行帽,大大的護目鏡卡在他的腦門上。隻有一點不一樣,護目鏡中間別著一個黑骷髏,大概有一顆黃豆大。
耳墜上的黑骷髏亂晃,科莫弗朝向海曼伸出了右手,一伸出他又收了回來,搖搖頭將手套摘下,說:“牽著我的手,這裏太黑了,你會迷了方向的。也太冷了,我能溫暖你。”
他的話剛落,雪人瞬間從海曼眼前消失,除了科莫弗·本葛來這個人,海曼身邊空無一物,連自己的手海曼都看不到。寒冷加身,黑暗圍困,他沒有猶豫,牽起了科莫弗·本葛來的右手。
科莫弗·本葛來露出了燦爛的笑,左手的長劍直下搗了搗地,迸濺出銀色的光亮,如黑暗的高空炸開一束陡然出現的煙花,黑暗中出奇的閃亮。
這光一出現,海曼才看到了自己的手。
“要是再晚一步,你可就要迷失方向了。”科莫弗·本葛來抬起腳邁了一步,踏出了響亮的腳步聲,話音同時響起。
海曼跟著他動作也往前踏了一步,踩在了濃重的黑暗中,寒冷讓他感覺胳膊上結了一層並,而科莫弗的手將這層冰震碎了。
此番顯出的魔法軌跡,海曼確定了原先見到的浩瀚的魔法能量就是典獄長科莫弗·本葛來的。
“謝謝。”海曼側著身對他感謝。
“快走了!”科莫弗·本葛來一聽海曼的道謝,伸出一長節舌頭,露出驚奇的微笑,邁開雙腿在黑暗中奔跑起來。他的發絲飛舞,耳墜亂晃,圓溜溜的眼珠子亂看,像一個淘氣的孩子。
海曼隨著他奔跑,漆黑的發絲也飛舞,慢慢露出微笑。
熱烈中夾雜著瘋狂,他帶著海曼朝向前方,繁複的黑暗在海曼眼中如星星閃現,他真正置身在魔法的圓圈中。
“哪天我要搞到空間魔法,到時候我就不用走路了。”耳邊響起了科莫弗抱怨的聲音。
海曼知道空間魔法,幾乎沒有人會的魔法,對科莫弗是個難事。
他在科莫弗·本葛來的牽引下向前奔跑著,感覺像是踩在濃黑的地毯上,四周全是黑乎乎的,唯一的光是科莫弗手持的長劍劃出來的銀光。
“你可不能再迷路了。”在路途之中,科莫弗交代著,手收緊地攥了攥海曼的手指,嚇唬海曼般在頭頂投映出一個巨大的黑骷髏頭像。“要不然你會消失的,被很多壞東西吃掉。”
“我知道了。”
“不止是你,還有席恩那個怪東西,你們不能亂跑了,我全能看到。”科莫弗·本葛來說著自己卻指了指頭頂。“那個老頭也知道。”
海曼知道老頭是骸骨大帝,但他不知道骸骨的堡壘中居然會這般隨意,還是隻有科莫弗·本葛來毫無顧忌的隨意。
“別讓那個老頭知道我稱呼他為老頭,他會將我吃了的,也不會給我吃糖了。”科莫弗上句話剛說完,又急忙說了這句話,十分擔心沒有糖吃的日子。
“嗯。”
“到了。”科莫弗·本葛來將海曼的手鬆開,海曼向前一看,還是黑暗,回頭看了科莫弗一眼,他對著海曼點點頭,頭上頂著一顆碩大的糖果,亮瞎海曼的眼睛。
海曼朝著他感激地低了一下頭,低下頭再也不想抬起了,一隻腳毫不猶豫地踏了出去,瞬間,光明重歸他的體內,他也被光明所包裹。
“海曼!”席恩奔向前攥住了海曼的胳膊。“你可嚇死我了,我可不願意你待在水牢中。”
“席恩,你應該感謝我。”科莫弗·本葛來驕傲地往前一走,輕輕揮了揮袖子。“說吧,你如何感謝我?”
席恩一見到他便沉默了,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搖搖頭說:“您想我為您做什麽?”
“暫時想不到,我又想睡覺了。真是可惜,席恩,你就要死了。”
科莫弗·本葛來開心地搖了搖頭,打了個哈氣回去了,不一定是去睡覺,可能是回去繼續數雪人了。
“他來做什麽?”席恩指了指科莫弗·本葛來剛才站立的位置,一麵麻木的說。
從科莫弗·本葛來進來,維克羅早就縮在了牆角,一臉警惕地望著笑得十分燦爛的他,科莫弗頭上的帽子被他匆匆看過。
對於飛行員來說,那個戴著歪斜睡帽的典獄長已經是個不可思議的怪物了,值得他躲著、防備著。飛行員很有見識,但就是太有見識了,才明白典獄長科莫弗·本葛的強大,應該說典獄長是個真正的魔法師,高深莫測,隻要他不露出十分討喜的笑臉。
海曼此時不想回答席恩的問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剛才見到科莫弗·本葛來,讓海曼相信這個典獄長不止是隻會嘻嘻哈哈玩鬧的貪玩人,他應該在警告自己和席恩。
“他剛才的話什麽意思?”
“什麽?”席恩疑惑地問。“那個懶蛋典獄長嗎?科莫弗·本葛來嗎?”
“他說你快死了,管事人也說你快死了。”
“哦。”席恩一拍腦門,說:“大事情忘記告訴你們了。”
維克羅皺起了眉頭走到了席恩的身邊,海曼依舊是麵無表情,湛藍的眼珠子動了動,仿佛底下藏匿著黑色的旋渦。
“骸骨大帝半個月後就會來到一到八區的牢房中了,現在不到半個月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