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之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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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怎麽樣?”吉姆在一旁的紙上寫道,看向抓耳撓腮、叼著一根煙的暴躁莫妮。

    “太深奧了,吉姆,再改一改,我可不知道這個‘漂浮的源泉之火’是個什麽東西。其他人也不知道的。我要一聽就明白,一說就記住的,您一定知道我的意思。”莫妮幽幽吐了口煙氣,裹緊了脖子上隨手耷的一件襯衫。

    “好吧,親愛的莫妮,我會繼續的。”吉姆又寫道,鋼鐵的下巴動了動,深淵般的眼睛看向累積快成一座山的紙團,想著待會莫妮走後,他要一張張展開,這都是他辛勞的成果,可不能當垃圾扔掉了。

    剛準備再寫時頓住了,他握著筆,抬頭看向皺起眉頭、一臉狂躁的莫妮,吉姆指了指一邊的地麵,示意她可以坐下,雖然有點待客不周,但也比她像個會抽煙的石雕站在他身邊強。

    “坐著比我站著還難受,快寫,吉姆。”莫妮摸了下鬆散的頭發,叼著的煙吐到了吉姆讓她坐的地上。

    吉姆正在按照莫妮的指示寫著讚頌傑弗裏的詩歌或者是兒歌,總歸是能讓人口耳流傳的小調子。

    這是傑弗裏要求的,他要莫妮帶領一眾的姑娘們在人群中傳頌著這些詩歌。等到他從鬥獸場真正站起來的時候,這些詩歌會重新從聽到的人的心中被挖出來。

    “不行,吉姆,這不朗朗上口。”莫妮拿到詩看了眼還是搖搖頭,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歎了口氣。她還是感覺看不懂,實在不懂吉姆的心思。

    吉姆也歎了口氣,在紙上緩緩寫道:我不了解這些,莫妮,應該你來寫,我見你很懂行。

    “我來?”莫妮啪地把紙按在桌子上,驚詫地瞪著眼睛,一隻手拐著用一根指頭指向她自己,對吉姆的提議感到匪夷所思,比見到太陽砸她臉上還要驚訝。

    “我可寫不出了,我的本領全在使槍了,到現在,讓我預言個東西,我都不行了。”莫妮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擦了下衣服。“摘蘋果我還湊合,編個摘蘋果之歌也行,比如,蘋果,蘋果,你真好吃,這一定不適合傑弗裏裏。”

    我也恐怕寫不出來,吉姆寫完這話將筆放在了一邊,對莫妮抱歉地聳聳肩,手中開出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

    莫妮把吉姆手中的小花摘下來塞進了嘴裏,一嘴下去味道還算不錯,她朝向笑眯眯的吉姆豎起了拇指,嚼吧嚼吧咽了下去,說:“好吧,我去找那群姑娘們。”

    吉姆心裏高興極了,想著還是花能打動女人,他也能早點睡覺了。現在,他要將所有的紙團都鬆開了。

    “姑娘們。”莫妮拍拍手,坐在男人身邊的所有衣著豔麗的女郎全部起身朝向她走去。

    “想想吧,為我們的大人編造一曲傳頌極廣的傑作,嗯……街頭歌謠。”莫妮對圍坐她身邊的女郎們說,腦中想著她編造的蘋果之歌。

    “伊蓮恩呢?”莫妮看了一圈,沒有見雙胞胎的另一個人,問道:“尤多拉,你的姐姐呢?”

    “她可不在這裏。”尤多拉·韋爾略顯不滿地說。

    “好吧,那就你們幾個來吧,想想一些傳頌的詩歌。”

    女郎們暗自較勁著,比著寫最後得到了兩首能看的。

    一首是橘卷發的迪莉婭·雷克寫的,她說是從簸箕得來的靈感,其他人也不知道為何能從簸箕上得來靈感。

    她念道:

    “指引之神,傑弗裏·阿爾布萊,鋪展線條,勾畫前途;

    光明之神,傑弗裏·阿爾布萊,播撒黎明,照亮黑暗;

    生命之神,傑弗裏·阿爾布萊,消磨利刃,守護和平;

    希望之神,傑弗裏·阿爾布萊,牽引你我,同赴溫暖之家。”

    另一個是芭樂寫的,她興致勃勃地念道:

    “傑弗裏,火神的寵兒啊,

    傑弗裏,火神獨寵兒啊。

    他帶著使命前來

    降臨黑暗

    為了拯救

    為了拯救

    拯救

    傑弗裏為了拯救

    黑暗化作了光明,你我雙手潔淨。”

    女郎們將這兩首打油詩背了幾遍,經由她們的口唇吐出,給來來往往的客人們聽。其中流傳度最高的也隻有兩句:傑弗裏為了拯救,黑暗化作光明,你我雙手潔淨。

    原來的火柴女郎成了時間旅社的工作者,每日遊蕩在有錢的客人身邊,用得天獨厚的美貌誘惑著人,拿青春做生意,用嬌美的身體換著叮當作響的錢幣,聽著愉快的聲響仿佛蜜汁流入心田。

    就像莫妮說的,小芭樂·林頓和迪莉婭·雷克都在此地獲得了演出,也收獲了不少的掌聲。

    迪莉婭·雷克每日唱上一小段的歌曲,施施然走下舞台。她的發絲被無數人吻過,也有無數人為她梳理秀發,再也不是原本的髒亂狀態。

    小芭樂·林頓則被優美的伴奏所環繞,獨自一個人在台上表演柔和又具有力量感的芭蕾舞。

    但芭樂不喜歡這種表演,她認為觀眾喜歡她的舞,但卻是含著憂傷和不解喜歡的,他們喜歡美,喜歡芭蕾的美,但這種美不屬於這裏,更不屬於他們。

    伊蓮恩·韋爾還是與奧斯萊·托裏膩歪在一起,貌似形影不離,其實全是與眾姐妹做不同事情的伊蓮恩一直糾纏著奧斯萊。

    伊蓮恩也確實是不需要拿身體賺錢,因為她已經成為了時間旅館的一份子,吃與穿絕對不用愁。伊蓮恩·韋爾喜歡待在廚房中,在房頂的角落中,她能看到奧斯萊。摘菜的時候,伊蓮恩就會看她。她一點也不想拋頭露麵,像是時刻準備著婚禮的憂慮新娘。

    但誰都能看出來奧斯萊·托裏在吊著可憐的伊蓮恩·韋爾,他是個風流的男人,與每一位長相不錯的女人都有點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交流,火柴女郎也全都受到他的曖昧之意,但隻有伊蓮恩·韋爾被他捕獲了。

    尤多拉原先以為奧斯萊·托裏最起碼是個能對伊蓮恩好的男人,越發接觸才看清他的本質。

    尤多拉記得,有次她去找姐姐伊蓮恩,卻在她的房間撞到了奧斯萊·托裏。尤多拉嚇了一跳,急忙退到了門邊,詢問著奧斯萊為何在這裏,見到奧斯萊說他在這裏等待伊蓮恩,尤多拉短暫地放下糾結的心思,漸漸走到門內,想和他一起等伊蓮恩。

    誰知奧斯萊竟然對她動手動腳,又是勾頭發又是摸耳朵,尤多拉感受到了羞辱,對她的羞辱和對姐姐伊蓮恩的羞辱。

    明明奧斯萊都叫出了她的名字,與伊蓮恩·韋爾完全不同的名字,卻對衝進來的伊蓮恩說,她們的頭發太相似了,把她認做了伊蓮恩·韋爾。

    尤多拉瞪大眼睛看著伊蓮恩被奧斯萊一句話逗笑,一點也看不出來剛進來時的生氣。尤多拉的氣憤之情無以複加,奪門而出不再向後看。

    不止是這一件,尤多拉看過無數次奧斯萊與女孩勾搭,她問過芭樂和迪莉婭,也得到了奧斯萊對她們存有心思,行動上也表現了出來,可偏偏伊蓮恩看不到,沉浸在奧斯萊最初構建的一場夢中。

    一個月的時間下來,尤多拉對奧斯萊終於忍無可忍,她難以忍受這麽糟糕的男人對她心愛的姐姐做無法原諒的事情,想要伊蓮恩看清楚奧斯萊的本性,所以她有了個計劃。

    在正午三點時候,時間旅社的客人稀稀落落的,一層的餐廳沒有人,尤多拉寫了一封信把奧斯萊叫了出來,奧斯萊也到了。

    尤多拉抽走奧斯萊手中的信,拉著他走向一邊,兩人在餐廳的角落中說著話。

    “見到你來真是太好了。”

    尤多拉眨動著睫毛,含情脈脈地望著奧斯萊,像是把他視作了英雄。奧斯萊隻與她簡單地說話,但等她用手指無意挑頭發時,卻被奧斯萊抓住的手腕。

    尤多拉臉色不變,繼續笑眼盈盈地望著奧斯萊,然後就聽到這個惡心的男人說:你真美。

    然後吻上了她。

    尤多拉的心在哭泣,為她的姐姐哭泣。

    就在這時,伊蓮恩走了進來,她一眼就能看到兩個人,與奧斯萊相吻的尤多拉也一眼就看到了她的姐姐,兩人視線相對,隔著一個男人。

    尤多拉心中悲戚,卻迎著伊蓮恩的視線,挑釁地對她得意地揚眉,手臂環住奧斯萊的脖子,與他親吻的更加激烈。

    伊蓮恩痛苦感無法徹底表現出來,隻能麵色扭曲,走上去將兩人拉開,看都沒有看奧斯萊,卻給了尤多拉一巴掌,聲嘶力竭地亂吼著,雙臂在兩側崩得緊緊地,全身就像一張被過度拉開了弓。

    尤多拉不顧傷痛,一臉焦急地抱住伊蓮恩,想要吻吻她,卻被一把推開。

    奧斯萊對打架或者吵架的情況不感興趣,一臉不在乎地走開了,不想參與到姐妹中的鬥爭。

    “你看到了吧。事情的真相真真實實擺放在你的麵前,看清了吧,伊蓮恩·韋爾。他是個不值得你愛的男人。奧斯萊·托裏不是個老實人,他不會對你好的。”尤多拉雙手拽住伊蓮恩的肩膀,每說一句話便緊咬一次牙齒。

    伊蓮恩搖搖頭,掙脫尤多拉的雙手,捂住頭說:“我隻看到了一個勾搭自己姐妹男人的賤女人,尤多拉·韋爾,你是我的妹妹,我對你太失望了,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麽傷害我。”

    “你不能隻看到我。”尤多拉指了指奧斯萊的背影,氣憤地走了兩步踹了踹牆壁,恨不得把他殺了。

    “夠了夠了。”

    尤多拉轉身拉住伊蓮恩的手,神色哀慟,兩人的發絲混雜在了一起,落在兩人的肩膀上。

    結果尤多拉失望了,因為伊蓮恩狠狠把手甩了出去,奮力抬起手臂,再次給了尤多拉狠狠一巴掌,全身顫抖不止。

    尤多拉捂住疼痛的臉頰,往後撤了一步。

    伊蓮恩·韋爾叉著腰,仰著頭,雙眼還是流出了淚水,她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說:“你不該這麽做。”

    “我這是為你好。”尤多拉麵無表情,一雙眼睛中流出淚水。

    “你什麽也不懂。”

    “我不懂什麽?我不能讓你葬送在這裏,我始終愛你。”

    “不不。”伊蓮恩再次把走向她的尤多拉推開,捂著雙臉緩緩蹲下,痛哭不止,尤多拉再次走了過來,抱住了她的肩膀,這一次,伊蓮恩沒有再拒絕。她也愛尤多拉。

    她雙手環住尤多拉的脖子,搖著頭說:“尤多拉,我的妹妹,我沒有選擇了,我沒有選擇了,我隻能自我欺騙,隻能自我欺騙,你知道的。”

    這個時候,尤多拉瞬間明白了伊蓮恩的意思。伊蓮恩已經是時間旅社吊著的一個囚徒,半點沒有自由,她選擇這條路全是為了奧斯萊,此時要是將殘酷的事情揭露在她的眼前,她會受不了的。

    奧斯萊必須要愛我,伊蓮恩這麽告訴自己。

    “我會陪著你,伊蓮恩,我會陪著你。”

    伊蓮恩聽到這話卻把她匆忙地推走了,無助地跑了出去,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

    莫妮帶領火柴女郎們編造的詩歌很成功,由火柴女郎傳遞到了各個來到時間旅館的人,再由他們傳了出去。不多時,這句詩歌便耳熟能詳了。但人們全都當成了個笑話聽,一點也不相信傑弗裏·阿爾布萊能帶著他們拋棄黑暗迎來光明。

    吉姆知道傑弗裏會成功的,他守在自己的房間,鋼鐵的嘴巴動了動,腦中編織著傑弗裏的一生。莫妮也發動了預言之力,預言出火勢增強的真言。

    但她剛預言完,便發生了著火事件。

    也是件小事,廚房著了火,兩分鍾便滅了,但卻引起了件大事。

    伊蓮恩從廚房中慌不擇路地跑了出來,結果撞到了一位客人的肩膀,這位客人是白境裏的上層貴族,名字叫做帕向爾·斯力圍。

    伊蓮恩一看帕向爾·斯力圍的穿著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低,她嚇壞了,瑟瑟縮縮地倒在了地上,看了眼一旁的奧斯萊,仿佛要與地麵融為一體,借以被人踩踏的地麵保護著自己。

    奧斯萊冷漠以對,半點沒有搭救伊蓮恩的意思,對帕向爾·斯力圍露出歉意的微笑後便不再說話,任由他處置倒地的伊蓮恩。

    但帕向爾·斯力圍沒有責怪伊蓮恩,因為他看上了伊蓮恩,對她說她的頭發很漂亮,還將伊蓮恩挽住手扶了起來,說要帶走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