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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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他媽給我死守!誰也不準退一步!”

    逐流一行已經從山下退到了半山腰,向下一望,無邊無際黑壓壓的魔族士兵已經包圍了碧華峰,再退就退到了碧華峰的第一重,絕不能退。

    可歎他的這個師弟平日救了那麽多人,關鍵時刻一個都不頂用。眼見他的八百弟子,未出半個時辰已經傷了大半。

    他一時急火攻心,吼的喉嚨劇痛,猛的一咳又震動胸口的箭傷,青石色的衣襟溢出了一大片血跡。

    牢牢握住手裏的彎刀,他眼見敵首三人大步邁過同門手足的屍骨,踏著血紅的白玉石階,一步一步率眾緊逼,即使他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仍不免心涼。

    盡管說著不許退,可憑他們這區區幾百人,豁出性命不要又能撐多久。

    他的雙目已經布滿了的血絲,他身旁的小七亦是如此。混戰之中,他派到師弟身邊的親信弟子隻剩下了這一個。

    無暇多心痛彎彎片刻,敵首三人毫不給人喘息之機,已經大步上前,距離他們不足十丈遠。

    這三人,十年前逐流亦見過。三人中最大的頭目就是最中間的那個紫衫女子。她名紗羅,十年前亦是她帶人血洗了碧華峰,導致尚不穩定的青隱魔性大發,衝關而出。

    七日七夜後,除了她三人僥幸逃走,碧華峰上不論敵我,隻剩一片屍山血海。事後青隱被他們兄妹三人以耗盡修為為代價,勉強喚回了神智。

    清醒的一瞬間,他看著一地冰冷的屍首,滿心淒苦抱頭痛哭,然後便當著三人的麵提劍自刎。

    可是他本非人,想死亦沒那麽容易。隻是這紗羅,當日僥幸撿回一條命,如今怎敢再來!

    怒從心起,逐流提刀一指那女子“誰給你的膽子今日再來?”

    名叫紗羅的女子莞爾一笑,嬌滴滴的一指逐流道“哦,原來是逐流哥哥,恕妾身眼拙,十年不見哥哥風采,妾身思念的緊這便又來了,哥哥可還歡迎?”

    小七雙目瞪圓,低頭狠狠啐了一口吐沫,搶在逐流前一句罵到“少犯賤了,我們有師母。”

    “哦?”此名紗羅的女子聞言也沒有生氣,反而笑的更加嬌媚“那她年紀很大了吧,一定是個老太婆嘍,妾身們貌美,不介意與一老婦平起平坐哦。”

    一言罷,她左右兩側的女子也一眼掃過臉黑如鐵的逐流,意味不明的癡癡笑了起來。

    一口老血賭在心口,想吐又不能失了麵子,如同三隻綠豆蠅含在嘴裏,逐流硬吞了惡心,一拍小七肩膀道“好孩子,替我告訴青隱,為兄盡力了。”

    小七愕然間,逐流已經咬牙握緊了手中大刀,一瞬間飛身而出。“再替我告訴你師母,我心裏萬萬年也隻有她一個,這口氣老子他媽咽不下,大不了同歸於盡!”

    這都什麽時候了,小七鬥快急哭了,衝他大吼道“師父,這句還有必要麽”。

    逐流一刀橫掃,黑臉大罵一聲“必須說,證明我的清白,否則我就死了,你師娘也得把我挖出來鞭屍!”

    三女眼見逐流被激怒,正中下懷,三人立刻散開,各占一角,圍住了逐流。

    轉身間三女衣袂飄飄,脂粉香氣夾雜著魅人的穌骨香一起衝入了逐流的腦門。

    小七眼見逐流衝動中計,一拍大腿正要跑回峰上向他親師母求助,抬頭卻見無數黑壓壓的黑袍劍客禦劍飛過了他的頭頂。

    纏鬥間,紗羅也已經抽身而出,口哨一吹,喚來一隻黑鷹,她輕飄飄踏上,衝向那一片三重天地之前,回頭嬌嗔一笑“多謝哥哥給妾身行方便。”

    逐流身為蒼穹山一脈大名鼎鼎的四師之一,素來以骨頭硬聞名,不戰至最後一口氣,他不會放一個人上碧華峰。

    但人無完人,他最大的缺點就是受不得激,尤其受不得旁人侮辱他的夫人,也算是癡情郎一個,可惜不該擋了她們姐妹的路,他想玩命拖時間,偏偏她們趕時間。

    紗羅乘鷹與幾百黑袍劍士一同越過逐流飛身而上,逐流與兩姐妹鬥了幾十招後大罵一聲娘,也立刻尋找機會抽身追了上去,回頭交代小七“守不住就後退,守最後一重。”

    小七仰天大嚎“守一時是一時,他娘的拚了!”

    碧華峰第一重天地,白玉廣場上最後一重守衛是僅剩的一部分女修,再上一層小廣場的上麵隻有妙殊一人,而她身後就是山洞石室。

    妙殊手握長鞭冷眼掃過一行禦劍飛上來的黑袍人,長鞭橫揮掃,轉瞬間從劍上抽飛了幾人。

    一聲黑鷹尖嘯,妙殊冷眼看著率眾乘鷹而來的紫衫女子,長鞭夾雜殺氣照其頭顱揮去,其輕盈側身閃過,莞爾一笑“呦,是妙殊仙師,久違久違。”

    妙殊劈頭蓋臉幾鞭算是回應,紗羅笑意不改一一閃避,側身間亦抽出自己的一條長鞭“仙師有鞭妾身亦有鞭,討教了。”

    妙殊之鞭為千年黑蛟皮纏蛟筋所製,既韌既堅,揮掃間如龍似蛇,且滑且狠。而紗羅之鞭為九節獸骨鞭,節節皆有獸牙一般的倒刺,白森森的透著陰毒。

    而兩鞭正好相克,紗羅一時也無法靠骨鞭的倒刺絞死妙殊的鞭,妙殊亦無法自由揮掃,兩者隻靠硬鬥,殺氣騰騰的當空相碰,鞭鞭纏鬥間法力碰撞,火光四濺。

    身後就是山洞,妙殊是最後一道屏障,她有心想問逐流生死,亦怕聽到最壞的結果。而紗羅最擅長察言觀色,兩鞭纏繞間,嬌滴滴一笑“妙殊仙師可是擔心您家那位英俊的郎君?”

    妙殊冷哼一聲,手上猛用力,長鞭自糾纏中抽出。紗羅莞爾“可惜他正與我的兩個妹妹玩的快活,暫時無暇顧及你了。不知是否是你平日太過無趣,見了我們姐妹他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呢。”

    “你放屁!”身後一道剛勁襲來,逐流毫不留情一刀劈來,紗羅一躲,他淩空一躍,轉瞬間渾身是血的站在了妙殊身邊。

    不理會追上來的另外兩姐妹,逐流瞪圓了眼睛三指朝天,就差跪了下去“我發誓,她放屁。我有千千萬萬不好,但我心萬萬年也不會變,永遠隻有你。”

    他渾身是血,妙殊眼中有淚,嘴上卻噗嗤一笑,一手握長鞭,一手撫過逐流額前淩亂的發絲,難得溫柔一次“我知道,我不信。”

    生死當前,盡管二人曾因逐流的嘴太過放蕩不羈而別扭了幾十年,如今相視一笑,亦不需多言。

    三姐妹亦聚首,長階已被徹底攻破,碧華峰所剩弟子守無可守,已悉數退到碧華峰第一重天地,無數黑壓壓的黑袍人已如潮水湧入,團團圍住了白玉廣場。

    幽暗的石室中,寒冰床上,尚道與青隱相對而坐。耳聞震天殺聲,青隱胸膛起伏,氣息隱有不穩,尚道察覺,立加大的法力的凝聚。

    修補鎮魔咒最難之處在於此,他要引他體內擴散的魔刹之氣凝聚封印一處,再用法力注入激發封印發揮作用,如此方可。

    他一麵加緊凝聚法力引導他的魔刹之氣,一麵艱難騰出精神道“此時最要緊,萬不可分心。”

    青隱的雙手此時已被石牆上兩道鐵鎖牢牢鎖住,眉頭緊鎖,他艱難“嗯”了一聲,胸膛的起伏卻越來越劇烈。

    尚道亦擔憂,但他現在不能分心,隻願外麵一雙弟妹能無恙,待他眼下事必,就殺出去與他們同生共死。

    一念罷,手上法力凝聚更猛。撐住,一定要撐住,很快了。

    姬珀穿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一腳踏出鏡子,瞬間愕然。

    眼前一景一物她無比熟悉,怎麽是觀塵殿。她父君此時正盤腿坐於鏡前,愕然看著銅鏡波動,隨即邁出他無比熟悉的一人“你怎麽在這!”

    “我也想知道。”姬珀隻看一眼,便毫不猶豫轉身踏回鏡中“女兒還有要事在身,告辭。”

    轉身穿回白茫茫一片的世界中,無數發光的銅鏡一麵一麵在頭頂,碧華峰的廝殺聲空蕩蕩回響在四周,但她已經走錯了好幾次。

    鏡中法雖然已經解開,但她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渙散,已經無法集中到正確的出口上。

    此時的碧華峰上,要是有誰還記得鏡子裏有個人,能喊一聲她的名字就好了,哪怕一聲。

    一念至此,頭頂一麵鏡子傳來一聲微弱的呼喚“姬珀殿下,姬珀殿下,聽到就往這裏來!”

    逐流終究力有不逮,耗盡了法力,倒在了石室門前。妙殊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一鞭揮出,掃飛周圍十數人。

    眼見那三個女子已經邁過逐流的身體,一腳踢毀了石室的門,望了一眼便嬌笑著入內。

    逐流拚盡了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握鏡一聲輕喚便頹然倒下。霎時間隻見他身側一道金光暴起,光芒之中姬珀一手召劍,衝身側逐流道了句“多謝。”

    尚道已經力竭倒在了冰床之上,青隱此時雙手被鎖,緊閉著雙目。

    身上薄薄一層的白衣已被汗水浸透,若隱若現的貼著半露的胸膛起伏,胸口殷紅的咒文尚發著淡淡紅光。

    三女相視一眼,一同緩步上前,一人一隻手,嬌笑著探入了他的胸膛處。

    紗羅一手肆無忌憚的遊走在他的薄衣之下,笑的且嬌且癡“不愧是先君的兒子,瞧這模樣,瞧這皮肉,瞧這身板,瞧這……呀,比先君的還要威武。”

    “姐姐先帶走,回頭再……”身側一粉衣女子自薄衣之下抽出手,有些意猶未盡的嬌嗔了一聲“這兒人多。”

    胸膛起伏漸漸平息,咒文的紅光漸漸隱入皮膚之下,感覺身體傳來異樣,好像有幾條滑膩的蛇在身上爬來爬去,越爬越沒規矩。

    鼻子的知覺恢複,他嗅到了濃烈的異香,茫然睜開眼睛,一個女子嬌媚的臉近在咫尺,下巴也被她捏住。左右還各有二人,半片衣襟已自肩膀滑落,裸露的胸膛在三人手下毫無防備。

    他一驚,趕忙掙紮,手卻被鎖。好死不死,正當此時,破損的石門處,光影閃動,一聲無比熟悉的冷笑入耳。

    姬珀抱臂依在門框上,涼絲絲一笑“虧我聞得廝殺之聲,心急如焚。不想您老人家正風流,左擁右抱,豔福無邊。看來是我多慮了。”

    紗羅三人看向門口處,聽得是個姑娘的聲音卻因背光而看不清,剛要譏諷回去,手下人的皮膚已滾燙的如同一塊熱碳。

    心頭仿佛被鈍刀子一下一下淩遲,青隱愣愣扭頭一眼,身下冰床也不及她此時眼神半分徹骨。

    來不及惱怒,也來不及羞憤,姬珀冷嘲熱諷完轉身就走,他心慌意亂的奮力震開身上所有累贅,頃刻之間掠身追了上去。

    轉身邁出石門,一道勁風自身旁掠到麵前,姬珀挑眉一避,躲開他的爪子,好整以暇的在二人之間騰出一個逐流的距離,上下一眼掃過青隱,別過頭就是一聲“嗬。”

    沒命了,真的沒命了。隨著她的視線,青隱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像什麽樣子?!半遮半掩,若隱若現,如此一慌一羞,使得他身體更加滾燙。

    手足無措的遮好自己的身體,腦子裏一萬個念頭驚濤駭浪的滾過,千萬言語想解釋,可最後衝出喉嚨的結結巴巴就剩幾個字“對,對對,對不,起,我我我,沒有。”

    地上逐流艱難睜開眼睛,微弱的一聲呻吟“等會兒,師弟你先別慌,踩我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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