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匯通遼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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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雖然我隻是總號的掌櫃,但你說的這事,我絕對不同意!”
李德鵲幹脆的拒絕。
徐玉瑱沒有料到李德鵲的態度如此果斷。
“李掌櫃,這事你不能用老套的想法去考慮,我會給你解釋!”
“東家,你要去河東霸糧,我支持你,那是商行市場爭奪,你要去草原打通北方販馬道,我也支持你,因為北秦的馬場稀缺,馬匹是緊俏的貨物,你現在要搞匯通,那義信成去賭,我不會有絲毫藏匿的拒絕,因為我不能把弟兄們的家業全都給你賠出去!”
眼看李德鵲沒有絲毫的商量餘地。
徐玉瑱也怒了:“李德鵲,到底我是東家,還是你是東家,我吩咐做什麽,你隻要做好,那就是功勞,做錯,那就是罪過!”
“商行規矩,總號掌櫃有權力拒絕東家的冒險決定,保護商號,現在我是總掌櫃,我不會讓你拿著義信成上千號弟兄的根去拚!”
咆哮如吼,李德鵲當著徐玉瑱的麵拍了桌子。
門外,等候匯報的鋪麵管事全都愣住。
跟著李德鵲氣呼呼出來:“都幹什麽呢?春耕的事忙活完了?出了差錯,我拿你是問!”
管事們趕緊低頭,轉身離開。
出了義信成的大門,陳俊安和吳啟倆人喝的搖搖晃晃回來。
看到李德鵲,陳俊安打招呼:“老李,咋這一副熊樣?誰惹你了!說出來我替你幹他去!”
“徐玉瑱那個不要命的王八蛋胡搞亂搞,老子不願意,咋的?你還能替老子去幹他!”
厲聲一句,直接把陳俊安的酒勁兒嚇走,就連吳啟也是哆嗦醒來。
不等陳俊安再出聲,李德鵲已經大步離去。
瞅著他的背影,陳俊安拍著腦門:“搞什麽鬼?玉瑱又鬧出什麽事了!”
州府。
賀若亦接見了喬封三人。
“賀大人,本來這次沒有打算攪擾您,可是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宗大人…”
喬封笑嗬嗬的解釋來意,宗言風和賀若亦心知肚明,自然不會揭穿喬封。
“喬兄從幽州趕來,路途艱辛,我們身為首府官員,怎麽也要盡盡地主之誼,否則殿下知道了,還以為我這個外放官員多年來已經忘記當年的情分了!”
隨後賀若亦擺宴,喬封三人入座。
席間,賀若亦試探的問:“近來寧王殿下可好!”
“殿下深入簡出,養心精氣,好的不能再好了!”
喬封應聲:“賀大人,我這一路走來,從平州入營州,發現營州的商貿似乎更為繁盛,要知道幾年前,營州地處冀州東界,貿易遭受外壓,可不如臨近幽州的平州地界啊!”
“這都是義信成的功勞!”
說起治下局麵,賀若亦知道這是臉上增添光彩的事,自然不遮掩,可又不能明著說自己,索性扔到義信成的身上。
“義信成?”喬封故意露出意外的神色:“從去年開始,我聽遼東北方販馬道重新建立,好像就是那個義信成!不知此事到底如何?”
“喬兄,義信成乃是營州新起的商號,東家徐玉瑱原是遼東雁門蘇氏蘇三房的包衣奴才,那是個精明的後生,有膽,有才,短短兩年就打造出這麽大的旗號,現在,北方販馬道通暢,遼東各地的商通被串聯起來,營州占據地利,商貿比前兩年翻了兩番!”
‘想不到那個小子竟然如此能耐!”
心裏暗自嘀咕一聲,喬封笑聲:“賀大人治下有這樣的人才,那可真是賀大人的福分!”
“喬兄怎麽能這樣說呢?營州有這樣的商號,那是營州百姓的福分!”
“不過賀大人,有個事我想提醒你一下!還望您多多考慮!”
喬封話轉旁意,賀若亦心道:‘總算來到正題了!’
‘喬兄請說!’
“現在朝廷形勢不妙,地方務必安定,倘若遼東營州過於富庶,後果就是失去平衡,所以殿下有憂人之心,還請賀大人多多注意!”
說罷,喬封起身:“賀大人,酒宴也吃了,話也聊了,我等也該回去向殿下複命!”
賀若亦還在考慮剛剛的話,有些失神,幸好宗言風開口接應,賀若亦才算沒有失禮,等到喬封三人離開,賀若亦立刻道:“剛剛喬封的話是什麽意思?”
“大人,下官聽著意思,似乎寧王殿下對徐玉瑱有什麽想法?”
“那個小子怎麽就招惹到寧王了!”
一時想不出緣由,賀若亦令宗言風查清此事。
宗言風再三考慮後,來到義信成,結果剛進門,迎麵摔出的算盤狠狠砸在宗言風臉上,可把他疼的眼冒金星。
“宗大人,哎喲,怎麽是您老啊!”
管事張存虎看到宗言風被砸,嚇的一哆嗦,趕緊小跑上來,幾步外的櫃台後,李德鵲正在發火,剛剛那個算盤就是他甩出來的。
當然商鋪裏好多個夥計和跑堂站在旁邊,誰也沒有吭聲,李德鵲清了清嗓子,道:“讓你們不準打鬧,怎麽著?我還管不了你們了?全都給我滾出去!”
夥計和跑堂會意,趕緊一哄而散,這下宗言風就是有怒,也沒地方撒氣。
“誰砸的我?剛剛誰砸的我?”
怒聲叱問,李德鵲上前抱拳:“大人,小的們不懂事,剛剛在打架,恰好大人您進來,平白糟了罪,在這裏我向大人賠個不是!存虎,趕緊帶大人去醫館看看!”
“哎哎!”
張存虎應聲,立馬摻住宗言風往外走,結果宗言風已經腫起來的眼睛也看不清路,咣的一下絆倒在地,這下張存虎是沒有辦法了:“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鬧哄中,徐玉瑱從後麵出來,看到亂七八糟的情況,他沉聲道:“宗大人?您這是怎麽了?”
李德鵲生徐玉瑱的氣,轉身離開,張存虎尷尬的說:“東家,剛剛夥計們鬧騰,不小心把算盤甩出去,正好砸到剛剛進門的宗大人臉上,您說這事鬧的!”
“真是胡來!”
徐玉瑱趕緊親自攙扶宗言風出去,上了馬車,來到醫館,一通擺弄,宗言風總算緩過勁兒:“徐玉瑱,你好大的膽子!”
“大人恕罪,這事是我的疏忽,您要罵要打要罰,我徐玉瑱絕無二話!還請您老高抬貴手,別和那些夥計計較!”
徐玉瑱連連作揖,宗言風隻能把火氣悶下。
稍作冷靜,宗言風道:“我奉州府大人的命令來尋你,是想問問,你到底怎麽回事?老老實實的做你的生意不行?去招惹幽州幹什麽?”
聽到幽州二字,徐玉瑱心裏立馬泛起嘀咕:“宗大人,您這話我實在不明白啊!”
“徐玉瑱,我沒工夫和你繞彎子,說,為什麽幽州的寧王殿下會派人來,你到底做了什麽?”
“這!”
徐玉瑱猶豫片刻,道:“大人,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說話!”
來到酒樓,尋了個雅間,徐玉瑱倒上酒,說:“宗大人,我從來沒有和寧王殿下打過交道,這次他派人來見我,是想讓我投入他的門下!”
“什麽?”
宗言風一愣:“寧王殿下要收你為門客?這怎麽可能?”
“我也不清楚,不過從喬封三人的意思來看,似乎是寧王想要我手裏的商通!隻是您也清楚,我徐玉瑱就是個商人,隻會做生意,其他什麽事,我從未想過!”
“如果是這種情況,那我可得告訴賀大人,否則你一定會招來麻煩!”
離開酒樓,徐玉瑱和宗言風同乘回去,途徑北街時,車夫鐵肇突然停下來,徐玉瑱不明所以,問:”叔,怎麽回事?”
“要出麻煩了!”
宗言風探身看了一眼,前麵的街巷竟然被擋住,印象中這裏雖然是偏巷子,可不至於被堵住,鐵肇將馬車挺穩,左右看看,想要倒出去有些麻煩,於是他說:“宗大人,玉瑱,待在車裏不要出來!”
話落,兩側的牆上果然出現一些人,鐵肇掃眼看去,從身手斷定來人是遊俠。
“幾位兄台,何故這麽做?”
左右的遊俠也不知聲,拔劍衝來,鐵肇立在車廂蓋子上,輕鬆擋下二人:“兄台,就算要動手,也要動個明白?為何來襲?說一下!”
“你還不配知道!”
遊俠打心眼裏看不起車夫模樣的鐵肇,於是鐵肇不在留情,一棍子下去,輕鬆打斷手下的劍,又是一棍子橫掃,兩個遊俠吐血倒地,跟著鐵肇用馬繩將二人綁起來,拖在馬車的架子上,掉頭離開。
一路上,兩個遊俠就像被遊街似的惹來人們的圍觀,徐玉瑱衝宗言風道:“宗大人,你說這些人是衝我來的,還是衝你來的?”
“笑話,我堂堂州府官員,有誰敢堂而皇之的殺我?徐玉瑱,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問題!”
下了馬車,鐵肇將兩個遊俠扔到州府門口,宗言風令人將二人抓走,順帶又說了句:“徐玉瑱,好好想想寧王的事!”
“勞煩宗大人轉告賀大人,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答複,但是也請賀大人不要被風言所困擾!”
離開州府,徐玉瑱和鐵肇返回義信成,路上,鐵肇說:“玉瑱,有人在盯著咱們!”
“還是剛剛那些遊俠的同伴?”
“不清楚!起碼不是什麽善人!”
鐵肇沉聲:“待會兒到了商號,你進去後,我去解決他們!”
“暫且不用!”
徐玉瑱快速一考慮,阻止了鐵肇的建議:“有人在這個時候來尋我麻煩,這未免太巧了,仔細琢磨下,寧王剛剛派人來見我,我拒絕了寧王的招攬,跟著就有人當街襲擊我,還當著州府官員的麵,這是什麽做法?就是再蠢的人也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做!”
“玉瑱,你想到了什麽?”
“有人在借著寧王的事來挑撥我和營州州府的關係,故意讓人以為我和州府、寧王有分歧!”
對於這話,鐵肇不是很明白:“玉瑱,如果說你拒絕了寧王殿下,寧王派人來收拾你,我還理解,怎麽就扯上州府了?這是不是有些太過牽強!”
“叔,我假設那些人是寧王的人,他們堂而皇之的來襲擊,這已經說明他們的能耐有多強,根本不把營州州府放在眼裏,州府派宗言風來找我,就是為弄清楚狀況,現在發生意外,也虧得宗言風沒事,倘若他有個什麽事,賀若亦一定會與我劃分距離,倘若剛剛的遊俠不是寧王的人,他們是賀若亦派來的,這該怎麽理解?賀若亦最初也是寧王的門客,現在成為外官,與寧王有了距離,而我又和寧王有了聯係,所以派人來襲擊我,為的就是試探我和寧王之間的關係到了哪一步!”
話到這裏,徐玉瑱緩了緩:“所以我們剛才把那兩個遊俠拖在大街上,引來所有的人注意,介時看看賀若亦和寧王那邊的反應,我們就能夠知道個大概!”
“雖然你考慮的很好,可外麵的那些人一直盯著你也不是辦法!”
“放心,那些人很快就會忍不住!”
徐玉瑱有所計量,自然不害怕,況且他隻是假裝自己在明處,真正暗裏已經派人去反偵查了!
營州城北郊外。
蘇霓猋已經在三天前來到這裏,依照蘇霓崟的意思,蘇霓猋的任務就是在營州搞定徐玉瑱,當然不是殺了他!因為蘇霓崟想要徐玉瑱手中的販馬道,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他可不敢讓徐玉瑱死了!
“情況如何?”
蘇霓猋問自己的包衣奴才蔡仲亨,蔡仲亨道:“主子,那兩個遊俠是我脫潑皮雇的,他們查不到您的身上,現在他們已經被抓了,估計過幾天就會被關入牢房!”
“試出來了?”
蘇霓猋又問:“徐玉瑱那個小子身邊有幾個高手保護?”
“隻有一個,蘇霓寧府上的車夫,好像叫做鐵肇!”
“那個家夥到底什麽來頭,似乎他的伸手很厲害,我們府上的護院都不是他的對手!”
蘇霓猋自顧嘟囔:“你找幾個人,到時尋機會做了鐵肇,再不濟也要把鐵肇給我引開,否則他在徐玉瑱身前,我下不了手!”
“奴才明白!”
蔡仲亨樂嗬應聲:“主子,奴才還聽到一些消息,似乎徐玉瑱與寧王殿下搭上線了!”
“什麽?寧王殿下?這消息從哪來的?”
蘇霓猋明顯驚住,蔡仲亨感覺自己的主子不太對勁兒,索性轉了話題:“主子,這事是州府來的人說的,要麽容奴才去弄清楚,再來稟告你!”
州府。
賀若亦聽著宗言風的話,心裏滿是困惑:“徐玉瑱竟然敢拒絕寧王殿下,他好大的膽子!”
“大人,徐玉瑱做的事有過膽小麽?全都是出人意料的瘋子作為,現在寧王殿下看上了他,他竟然反過來拒絕了寧王殿下,說真的下官無法理解!而且回來的路上還有遊俠明麵去襲擊徐玉瑱,下官估摸著營州城內接下來沒有安寧了!”
“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寧王殿下的人,我們都要保證徐玉瑱活著,他可不能死,一旦他死了,義信成崩潰,所有在義信成旗下的商路全都會再一次中斷,況且現在春耕的事還沒有著落,本府的治下經不起任何鬧騰!”
聽著賀若亦的意思,宗言風道:“大人,那下官立刻去安排人手,暗中保護徐玉瑱!”
“盡快吧!”
賀若亦又說:“另外弄清楚那些遊俠背後的人,我要知道誰在趁亂搞事,一旦有消息,立刻封了他們的嘴巴,千萬不能把消息傳出!”
幽州府。
連日來的陰雨讓寧王心情沉悶不已,此刻,他正站在幽州城外的雲山上。
遠遠看去,雨霧蒙蒙的景象就像被人灑了石灰,除了蒼茫,什麽也看不到。
“唉,師父,這麽下去,恐怕北秦要出大問題!”
身後,桓躍道:“殿下何故這麽悲傷?事情沒有出現,那就說明有轉機,事情被人預謀,那就證明有辦法可以堵住缺口,遼東大都督李秀成不管如何內斂,可他在之前的異族南下戰爭中擺明了立場,他絕對不會背叛北秦,所以殿下應該把目光放在冀州、雍州、涼州和兗州,那幾個州地的皇子已經有所動靜,燕京的消息越來越閉塞,萬一真發生什麽事,殿下還需早早防範!”
“師父,你說那個徐玉瑱真的能幫本王麽?為何我感覺他就像一頭不漏齒鋒的狼,看似一心做家犬,實際上根本不會順從任何人?”
“殿下,商賈終究是商賈,雁門蘇氏有李秀成,徐玉瑱就算鬧出販馬道,管製了整個遼東西界,那他也沒有抗爭蘇氏的資本!”
“師父這話怎麽說?”
“蘇氏與李秀成的關係早就融入存亡,徐玉瑱的利益關係太過微薄,各州府官員看似與他同在,一旦發生什麽情況,徐玉瑱必定遭受拋棄,那時您出手,勢必能夠收用其人!“
麵對桓躍的教導,寧王心裏寬敞許多,這時府奴來報,喬封三人回來了。
“傳他們來這裏稟告!”
不多時,喬封三人登上雲山亭,跪身寧王身後。
“殿下!”
“情況如何?”
“回殿下,徐玉瑱不識時務,沒有應下您的召見!”
對此,寧王皺了眉頭,身旁桓躍似乎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