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匯通遼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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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王聽到結果,並未表露出什麽。

    喬封三人心中不安,又說:“殿下,那徐玉瑱自認為商賈卑微,所行皆是下賤小事,受不得殿下的高看!所以徐玉瑱沒有應下殿下的意思,不過奴才在賀若亦大人的府上聽到一些消息,現在營州商貿繁盛,功勞皆歸徐玉瑱!”

    “這是個明白人啊!”

    桓躍從旁搭腔:“殿下,賀若亦原是您的門客,現在放職外官,他能這麽說話,也是在擺清身份,不想殿下懷疑他什麽!”

    “賀若亦誇讚徐玉瑱,師傅如何看?”

    “殿下,當初雁門豪賈賑災的事傳開,我就看出那個小子非同常人,現在他敢明著拒絕殿下,州府官員又擺明位置來頂他出麵,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徐玉瑱的能耐和手下義信成的旗號遠比我們現在看到的要強,官家有利可圖,絕對會攀附,反之徐玉瑱就是個倒黴催,在此老夫改口剛剛的建議,請殿下盡快將他招攬到麾下!”

    “師傅何故這麽說話?本王堂堂的皇子,他已經忤逆了本王,要是不給他一些苦頭,本王的尊威何在?總不能本王親自去見他?”

    “殿下,人分三等,上等人收心可用,中等人以勢可用,下等人趨利和用,這徐玉瑱就是上等人,你用利是引不來的,勢是壓不死的,唯有收其心,關鍵時刻,他會給殿下意想不到的驚喜!”

    話到這裏,桓躍正禮抱拳:“殿下,燕京陛下三年未上早朝,遼東李秀成自行軍屯,冀州大肆屯糧備甲,這些跡象都表明,地方的權勢在慢慢膨脹,營州屬遼東,徐玉瑱短短兩年時間就成為遼東、冀州、幽州三地新晉的大商賈,足見此人能力,如果殿下不盡快動手,等到他被別人所用,那殿下所處的幽州商通被壓,戰馬糧草鹽鐵銳減,所帶來的後患絕非我們能夠應付,萬一其它州的皇子有什麽意圖,殿下豈不是被動了?”

    品味著桓躍的說辭,寧王沉思片刻,道:“喬封,帶上我的腰佩再次前往營州,暗中盯著徐玉瑱。一旦他遇危,立刻出手相助,將腰佩交給他!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麽辦!”

    “奴才遵命!”

    喬封三人領命離開,寧王又派出一隊私兵喬裝跟隨,直覺告訴他,北秦的局勢要變化了。他身為皇六子,不能不防。

    初夏。

    春耕的要事已經平緩許多,究其緣故,還是徐玉瑱搞出的匯通衝擊了豪族們的市場。

    隨著營州和盛號、豐瑞號,陽城寶昌號,上穀雲豐,河東四合元、天順成,這些商號的東家在徐玉瑱的風險聯合建議下,還真就走到一塊,哪怕李德鵲氣的吐血,直接請辭,徐玉瑱也不曾改變。

    起初,以義信成為首的遼東西界與冀州東界的合商情況不榮樂觀,一些地方的豪族看到佃戶竟然從合商旗下貸借耕具,緩了自己的市場控製,立刻聯名尋找地方的州府、郡守官員,企圖打壓合商旗。

    可是徐玉瑱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營州州府賀若亦暗裏與徐玉瑱有利益捆綁,在他的治下,合商旗順利立起來,營州州府沒有作為,周圍的陽城、禹城等地郡守也跟著裝迷糊,再加上地方的錢莊、商號紛紛跟從,借用義信成的合商旗做事,沒有誰會故意挑刺。

    緊接著河東府的四合元與天順成在之前河運商道的通暢情況下,公孫章與顧勝南沒有誰再觸徐玉瑱的黴頭,這麽一來,半個州的地界把春耕市場波動情況給吞下,最終各家商號錢莊依據最初的風險預控投資額來劃分利益,從一萬兩到兩三千兩不定。

    這麽一來,徐玉瑱樂的麾下商通轉運利數降低三成,算是回饋地方的同道好友。

    麵對此景,之前一直反對徐玉瑱的李德鵲也生出困惑。

    今日,從辰時開始,李德鵲就坐在營州總號義信成的大堂裏發呆,身旁的夥計們也不敢多說什麽。

    直到陳俊安從外麵進來,李德鵲才算回神:“老李,迷糊什麽呢?東家有話,速速備銀五千,派人送往河東府!”

    “東家去河東府做什麽?”

    李德鵲回神,陳俊安坐下喝了碗茶,摸著嘴道:“我也不知道,他和二東家吳啟已經到了河東府,這會兒應該在最大的酒樓宴請河東府的所有商號,似乎要把合商旗的招牌給擴出去!”

    “還要擴?”

    李德鵲有些坐不住:“俊安,東家這麽做,倘若有人暗裏反製,這麽大的局,東家如何控製?”

    “誰知道呢!”

    陳俊安笑嗬嗬道:“老李,我知道你之前一直反對玉瑱,可是我和玉瑱一塊長大,他就是我老弟,生意上的事我幫不了他,可生意外的事,我腰裏的刀子絕對夠用,反看你,你的生意能耐比我強上不少,既然玉瑱有想法,你就去全力做,把什麽風險給搞定,不就沒事了!”

    “這”

    李德鵲還是有些遲疑,陳俊安已經起身:“行了,我不和你囉嗦,你趕緊把現銀備好裝車,午後我就要出發,這會兒我去見見州府大人!說幾句!”

    陳俊安離開後,李德鵲起身,一旁的張存虎道:“掌櫃的,需要現在就把銀子裝箱麽?”

    “去吧!”

    跟著李德鵲又交代:“你這會兒就去鏢局,雇些好手一塊,免得路上出意外!”

    州府。

    賀若亦正在處理近來的雜事,主薄劉仲林進來了:“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告!”

    “說吧!”

    “這下官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恩?”

    賀若亦有些疑惑:“要事何來合適不合適的說法!”

    “大人,這事和雁門蘇氏有關係!”

    “哦?”

    賀若亦明顯愣神,稍作遲疑,他放下手中的公文,道:“隨我來!”

    進入書房,賀若亦問:“具體怎麽回事?細細與本官說來!”

    “大人,今日辰時,下官奉命前往郡裏去巡查春耕以來的案底,發現一些豪族竟然與蘇氏長房搭上聯係了!”

    “蘇長房?蘇靖燁來這裏做什麽?”

    “誰知道呢!”

    劉仲林似乎道:“之前徐玉瑱和宗大人回來的路上不是被人襲擊了,那兩個遊俠也沒有交代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可我在郡裏聽到一些消息,似乎那些人就是蘇長房派來的,為試探徐玉瑱身前的防範情況!”

    “照你這麽說,那蘇長房要衝徐玉瑱下手了!”

    “很有可能!大人,咱們是不是得做些準備,萬一徐玉瑱這個時候出事了,別的州府影響如何,咱們暫且不說,營州的商市必定要出大亂子!”

    聽著劉仲林的話,賀若亦快速考慮以後,道:“你去傳江城子來!”

    河東府。

    徐玉瑱和吳啟總算抽開身趕來此地。眼下徐玉瑱正在和河東州府韓複商談早收的收購問題,在徐玉瑱看來,如果他能夠拿下官府的這單生意,那對於合商旗的穩固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隻不過韓複對於徐玉瑱的擴展很不滿,因此在會麵以後,韓複沒有給予徐玉瑱任何答複。

    “諸位,你們怎麽看那個遼東小子?”

    麵前,河東府的主要官員全都在列,府參黃文休道:“大人,其實在下官看來,倘若徐玉瑱把春種秋收的賦收給拿下,或許對我們也有好處!”

    “黃大人,你怎能這麽說?自古以來,官家稅賦都是收歸官有,什麽時候也沒放權給商賈,那些個奸滑種心思不正,一旦落入他們手裏,豈不是自找麻煩!”

    長史袁崇可一臉憤怒,黃文休也不急,他緩了緩思緒,懂啊:“大人,下官這麽說,有下官的依據!之前,朝廷下達指令,地方稅賦由燕京的巡稅官來查辦,可是從三年前開始,陛下不在上朝,巡稅官也就沒有了,可地方的稅賦還得交,那我們怎麽辦?法曹司曹集曹共同處理此事,結果有意思了,我們的官府府庫年年虧空,以至於天災出現後,州府完全沒有餘力去賑災,這事大家有目共睹吧!”

    一句句實心話撂出來,韓複的臉色很難看,幾位曹官更是如此,袁崇可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麽,幸好集曹陳炳禾開口,算是為他解了圍。

    “黃大人,我知道你是名士出身,你高風亮節,可你要是說我等官員徇私舞弊,那我陳炳禾第一個不答應!”

    言鋒如劍,直指黃文休,而且陳炳禾這麽一挑頭,其它的曹官全都有了底氣,儼然形成眾力壓頂的局麵。

    隻是黃文休無愧名士的身份,麵對眾人的圍攻,他根本不怕:“袁大人,陳大人我黃文休是什麽人,你們心裏清楚,此番韓大人召議義信成在河東的發展,這是為了河東,為了冀州,絕非一人之利。倘若你們有更好的辦法,我黃文休雙手讚成,反之,還請眾位恕罪!”

    一席話說的陳炳禾很窩火,可將要脫口的咆哮就像吹出空氣,完全沒有著力點,韓複也清楚黃文休話裏的意思,於是他道:“此事暫且擱置,容本府好好想想,再行決議!”

    “大人明見,我等告退!”

    黃文休大大方方的起身離開,陳炳禾、袁崇可等人散而未離,試圖勸說韓複治罪黃文休。

    “大人,黃文休什麽意思?公堂之上竟然為商賈說話,他肯定是收了徐玉瑱的好處,否則何必賣力為旁人說話?請大人治他藐視公堂的罪,以儆效尤!”

    袁崇可說的厲然,韓複掃了他一眼,道:“你身為河東府長史,理應監察眾官,為何府庫虧空的事沒有給本官一個說法?”

    “這這,大人這是兩碼事!”

    袁崇可立馬被問住,陳炳禾見狀不妙,想要逃走,韓複掃眼一瞪,陳炳禾立刻刹住腳步:“大人!”

    “你身為集曹,商柵欄之前在你手裏亂糟糟,各家商號私自轟亂抬價,鬧的百姓罵聲不斷,也不曾見你與本官稟告過!怎麽?現在黃文休刺痛你們,這就來眾諫上奏?”

    “大人,下官糊塗,下官糊塗啊!”

    袁崇可、陳炳禾等人看出韓複心裏有眉目,偏向黃文休的意思,因此他們趕緊改口,請求饒恕,韓複也知道手下這些官員的德行,真要一個個的全都拿下,那河東府真會出大亂子。

    於是韓複胡亂糟踐幾句,袁崇可、陳炳禾等人麻溜的滾蛋離開。

    “來人,去傳徐玉瑱和黃文休!”

    府門外的街巷裏,黃文休正在回家,忽然身後傳來叫喚,轉身看去,乃是韓複的小吏。

    “大人,韓大人召你回去!”

    “回去?大人已經想出眉目了?”

    “這個小的不知,請黃大人速速返回州府!”

    同一刻,四合元號,徐玉瑱與公孫章正在飲酒。

    “公孫兄,我這個兄弟別看胖乎乎的有些憨,可他在皮貨布帛生意上絕對走不了眼,先前我聽聞燕京、雍州涼州有不少的皮貨囤積來此,所以我打算弄一次大的,到時還請公孫兄多多相助!”

    得知徐玉瑱的來意,公孫章道:“你小子前腳搞出匯通商道,立起合商旗的招牌,我都以為你瘋了,現在看看,你小子真厲害!”

    “公孫兄,為什麽之前的商市混亂,相互爭奪,就是因為我們的商號各行其事,真要大夥聯合起來,錢一樣賺,事卻少了很多!”

    說到這裏,徐玉瑱笑著問:“公孫兄,最近一段時間天順成的顧勝南掌櫃沒有再找你麻煩吧!”

    “那倒沒有!”

    公孫章很是心暢:“那個顧勝南之前擺了你我一刀,算是拿下了河東府的糧道和部分河運主掌權,可他沒有想到你轉眼功夫竟然打通了北方的販馬道,將冀州、遼東、幽州幾地的商通給連起來,顧勝南的河運道失去作用,他又不能得罪你,你說還會再找我麻煩,否則我們之間的合作可要比他多上太多了!”

    “公孫兄說的在理,不過我的想法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當初咱們三家好歹也合作過,沒必要弄得太過火,所以公孫兄,差不多得了!”

    公孫章對於徐玉瑱的大氣也是相當佩服:“老弟,就衝你這份心思,我的四合元絕對與你同在,到時你打算做什麽,隻需來一句話就行!”

    這時沈鏡進來了:“老爺,徐東家,官府派人來了!說是要見徐東家!”

    “到時候了!”

    徐玉瑱就像有所預料,立馬起身:“公孫兄,你稍等,個把時辰後,我回來咱們接著喝!”

    “好說!”

    公孫章送徐玉瑱一行前往官府,路上,吳啟道:“那個公孫東家看起來挺豪氣,不錯!”

    “商道裏能夠碰到這樣的人,也虧得我當初沒有和公孫章鬧翻,否則就沒有今日了!”

    徐玉瑱自我感慨,吳啟笑笑:“人都是這樣,不過話說回來,玉瑱,你說韓複會答應你的建議不!”

    “差不多吧!”

    徐玉瑱就像看透河東府那些人似的:“三年的大災把河東府家底給掏空了,那些個曹官都是吃幹就走的貨色,靠他們,河東府什麽時候都緩不過來勁兒,可要是給咱們這個差事,頂著官家的名號把旗子立起來,咱們又能從中得到不少的利,何樂而不為?”

    “玉瑱,你就沒有想過,你這麽做,隻會讓官府的那些人更厭惡你!”

    吳啟說出關鍵,徐玉瑱笑笑:“怕他們做什麽?匯通遼東隻是眼下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北方,讓後整個天下,試問我們的生意做到那個地步,哪個官府都避不開,所以就從河東府試試水吧!”

    到了州府,鐵肇和吳啟在外麵等著,徐玉瑱進到書房,黃文休已經在等候。

    “韓大人,黃大人!”

    “坐吧!”

    韓複發話,徐玉瑱笑笑:“韓大人,不知您考慮的如何了?”

    “徐玉瑱,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但是本府有幾個迷糊的地方,你得細細說來,這秋收稅賦從來都是官家料理,什麽時候也沒有讓商賈接手,你要是做了,後果可曾想過!”

    “大人,我是個商人,我就用生意話來和你說,稅賦依舊是官府的稅賦,我沒有任何的纏手意思,隻不過在稅賦進入官家的府倉前,由我去向百姓收購,免去官家層層撥算的那一道,這一點韓大人應該明白吧!”

    “徐玉瑱,你可真是大膽!”

    韓複沉笑,徐玉瑱躬身一拜:“大人,從我在遼東立起義信成的名號以後,蘇氏早晚都會來尋我的麻煩,所以我必須把自己的根基打起來,先有北方的販馬道,現在要是能夠做成代賦的事,蘇氏一定不敢再衝我做什麽,同時您的府庫也能夠快速充滿!”

    聽到這裏,黃文休道:“徐玉瑱,你能夠向韓大人保證今年的秋季稅賦數目為多少?”

    “大人,我可以提前把稅賦交給你,剩下的就算作我的辛苦費,如何?”

    “好大的膽子!”

    韓複撂出這麽一句:“行了,你回去吧,我會好好考慮這事!”

    等到徐玉瑱走後,韓複問黃文休:“你以為稅賦的數目多少合適?”

    “這個嘛!”

    黃文休考慮片刻,道:“依照河東府現在的民戶、佃戶、耕地來估測,這得考慮豪族的位置,他們已經私吞田產多年,且和官員有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