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好大膽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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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玉瑱很是意外:“不應該啊,我來這裏是悄悄的,商行裏沒有人知道,難道說!”

    門外,一江湖遊俠模樣的漢子從馬背上下來,旁邊,霍之武和王寶齋很是警惕,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瞧見徐玉瑱出來,漢子笑嗬嗬道:“老弟,還記得我麽?”

    “你是?”

    徐玉瑱猛地被激住,還真就想不起眼前人是誰。

    漢子走到跟前,從腰帶裏掏出一隻金蟾,幾下晃動,徐玉瑱一驚:“你是那晚上的賊人!”

    此話脫口,陳俊安、梅朔、霍之武、王寶齋四人齊刷刷的拔刀箭步,將漢子夜裏飛給圍起來。

    可是夜裏飛根本就不在乎,他晃動著手裏的金蟾,一鬆手,金蟾扔到徐玉瑱的懷裏。

    “老弟,這兩年的事,你做的仗義,江湖的朋友都誇讚你,不用刀就弄了那些豪族,我心裏欽佩!所以這個金蟾就當我對你的賀禮!”

    “賊人,哪裏偷來的玩意兒,在我們麵前放肆,帶著你的東西立刻滾,否則我砍了你的爪子!”

    陳俊安厭惡賊道中人,臉色自然不好看,可徐玉瑱卻很清楚夜裏飛的為人,雖說兩年前的那一夜隻是意外會麵,但夜裏飛信守承諾、遇事敢擔的態度讓徐玉瑱記憶深刻,現在二人多時不見,夜裏飛突然帶著金蟾來,必定有要事。

    因此徐玉瑱攔住陳俊安:“俊安哥,別急!”

    夜裏飛就像猜到徐玉瑱的態度似的,根本無懼無畏:“老弟,我昨夜跑了數百裏,現在饑渴的狠,你這有吃的沒,容我墊吧墊吧!”

    明明白白的向徐玉瑱討要吃的,這種事在賊道理還算頭一遭。

    快速琢磨後,徐玉瑱沒有太過強勢,令人端來酒肉,夜裏飛也不怕有沒有毒,大口吃起來,酒足飯飽,夜裏飛抹嘴:“老弟,商道奸猾,賺的都是餓死人的錢,偏偏到你這裏發生改變,春耕一事,我在平州聽到營州竟然搞出合商旗,破了豪族控市的局麵,緩和了百姓的苦楚,我夜裏飛佩服,所以這隻金蟾是我眼下能夠尋來最好的物件,特意送給你!”

    “老哥,咱們倆還是把話說清楚,你要是佩服我,一句祝賀就夠了,我領你的情,往後營生不便,手頭緊張,隻管來義信成,我不會白著你,可金蟾這東西,它什麽來路,你應該有數!”

    徐玉瑱說到金蟾,顯然他很清楚這玩意兒的來曆不簡單,否則兩年前的那一晚上,喬封三人也不至於追來堵住夜裏飛,硬是要把夜裏飛給宰了!

    不過夜裏飛接下來的話再次出乎了徐玉瑱的意料。

    “老弟,這金蟾是賞賜的金貴物,如果我去偷,那個娘們兒什麽樣,你肯定記得清楚,但要是金蟾不是偷的,而是賞賜,你以為如何?”

    “什麽?”

    驚聲出口,神色大變,一旁的蘇霓寧看出不對勁兒,問:“玉瑱,這怎麽回事?”

    “小姐,勞煩你先出去下!”

    徐玉瑱額頭生汗,看看神態自若的夜裏飛,他隻能請蘇霓寧避開眼前的是非,結果夜裏飛卻笑嗬嗬道:“老弟,我從幽州趕來,可不單單是為了你啊,這個…也是賞賜!”

    說著,夜裏飛掏出一隻翠如意,但凡有些眼力價的豪族大家子弟,都能認出夜裏飛遞上的物件還是貢品。

    一時間,蘇霓寧也慌了,她不知道徐玉瑱到底和誰搭上關係了。

    稍作遲疑,徐玉瑱蹭的起身拜禮:“老兄,我不知道您和殿下什麽關係,這些東西,我萬萬不能要!”

    “不要可就是抗命啊!”

    夜裏飛將翠如意放在蘇霓寧麵前,說:“蘇小姐,實不相瞞,這金蟾與翠如意都是有寧王殿下的賞賜!”

    “寧王殿下!”

    蘇霓寧驚的心慌,險些把桌案旁的翠如意給打落在地,幸好夜裏飛眼疾手快,再此抓住金貴物。

    “小姐,殿下賞賜若是損壞,那可是十足的大不敬!”

    笑聲撂出來,夜裏飛算是緩和了氛圍,徐玉瑱也知道事情有變化,趕緊攙扶腿腳明顯發軟的蘇霓寧,附耳道:“小姐,別慌,讓我看看情況到底怎麽回事,您先出去!”

    “你可要小心,自顧商不與官纏,否則後患無窮啊!”

    蘇霓寧自小在蘇靖州身邊看著生意鋪子長大,官家什麽德行,她再清楚不過,現在更跑出一位不知名的皇子殿下,這無異於把徐玉瑱和義信成送到老虎背上。

    “小姐,我心裏有數!”

    徐玉瑱又低聲安慰幾句,喊道:“俊安哥,帶小姐出去!”

    等到屋子裏隻剩下二人,徐玉瑱鬆了口氣,他先是倒上一杯酒灌下,感受著酒精刺激,徐玉瑱道:“夜裏飛,你怎麽與寧王殿下聯係上了!”

    “金蟾那事讓我一直耿耿於懷,索性跟著那三人到了幽州,後來發現那是寧王賞賜門客家奴的珍品,寧王也得知此事,派人找到我,就問一句話,偷了東西做什麽!我回答,自己留著換錢花,其它給需要錢的人,於是寧王又問,願不願意做他的門客!”

    “你同意了!”

    “那是自然!”

    夜裏飛一臉自傲:“當今陛下十幾個兒子,除了太子監國,皇三子寧王領兗州,皇四子譽王領幽州,皇七子晉王領豫州,皇八子楚王領青州,這幾個皇子裏隻有寧王仁德權治,我心生欽佩,樂意為其效力!”

    話到這裏,夜裏飛嘿嘿一笑:“徐玉瑱,徐老弟,我說句心裏話,寧王看重你商賈藏義的本性,否則他又怎麽會賞賜給你這個金蟾,再者說…寧王這也是保護你,真要出什麽事,金蟾能夠讓你脫離危險!”

    “什麽?”

    徐玉瑱再次驚愕:“夜裏飛,你是不是得知什麽消息了?”

    “嘿嘿,時候不到,我怎能違背殿下的意思?你還是好好琢磨琢磨你眼下的環境,對了…蘇氏好像有什麽動靜!”

    門外,蘇霓寧一臉焦躁,身旁,鐵肇低聲:“小姐,我感覺玉瑱陷進去的有些深,如果現在想想法子,還有可能抽身,再晚恐怕就不行了!”

    “老鐵,你這是什麽意思?玉瑱陷進什麽麻煩了?”

    “你說出來,我們都不清楚,要是有人想動手,我們還沒有怕過誰!”

    霍之武、王寶齋都是江湖人,自然習慣性用江湖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但鐵肇對於喬封三人的來曆已經有所了解,現在他能說出這種藏身的話,足見他心裏的底氣已經不足。

    “老霍,老王,那人咱們惹不起,隻能躲!”

    “隻能躲?娘的,難道說是哪個王公貴族?嚇唬我呢?當年我從江湖退出,就是因為那些王八羔子,現在又招惹來,大不了我用這條命拚了!”

    霍之武怒聲,結果蘇霓寧急了:“霍叔,不可亂來,鐵叔說的不錯,那人我們真的惹不起!”

    說話間,門從裏麵打開,跟著徐玉瑱和夜裏飛笑嗬嗬走出來,仿佛什麽事都沒有。

    “諸位,我暫且告辭,如果有事,隻需令人前往河東府的明海客棧,哪裏的掌櫃與我是老友,他會把消息傳給我!”

    “夜老哥,你回去傳個話,我徐玉瑱一定會慎重考慮,至於你帶來的消息,我也拜謝他!”

    “好說,告辭,不必相送!”

    送走夜裏飛,徐玉瑱臉上的笑意消失,蘇霓寧立刻上來問:“玉瑱,你答應他的要求了!”

    “小姐,我不是答應夜裏飛,我是不得不答應背後的那位殿下啊!”

    聽到殿下二字,霍之武、王寶齋都是一愣,鐵肇開口:“玉瑱,實在不行,聽我一句,義信成的鋪子已經夠大了,該讓就讓出,起碼還能保個本,又能避開蘇氏長房的敵對,這沒什麽不好!”

    “鐵叔,是不是快到飯點了,走吧,去吃個飯,喝杯酒,緩緩勁兒!”

    徐玉瑱並不理會鐵肇的勸說,蘇霓寧也算是清楚徐玉瑱的性子,於是一群人正要離開院子,河東府義信成號貨棧的人找來了。

    “東家,出事了!”

    瞧著夥計滿頭大汗的模樣,徐玉瑱有些好奇:“盛宣桓如何知道我在這裏?又出什麽事了?”

    “東家,吳東家被人抓走了,現在下落不明,盛掌櫃和公孫掌櫃全都派人去找,我這是跑斷腿,才打聽到一些風聲您在這裏,東家,您趕緊說怎麽辦吧!”

    得知吳啟被人抓走了,徐玉瑱的臉色瞬間變化:“到底怎麽回事?快給我說清楚!”

    “東家,今天辰時,吳東家和盛掌櫃交代了一些事以後,咱們從四合元進的皮貨又拉滿一倉,所以吳東家打算去見見公孫章,商談一下行市的問題,免得被其它商販商號給鑽空子!”

    “其它商號鑽空子?這又是怎麽回事?”徐玉瑱感覺情況不太對勁兒,連連發問:“吳啟是不是被什麽人給盯上了?最近兩天有什麽商販來到我們的義信成要貨?你通通給我說出了!”

    “這這,東家,小的不知道啊,昨天和今天,一直都有小販子來見盛掌櫃,開口就是幾車皮貨入手,價錢上不斷的往一兩八數目上壓,盛掌櫃沒有理會他們,吳東家也交代,凡是這種小販子來進大數,後麵必定有人,誰成想小販折騰才兩天,今日辰時吳東家就被人抓走了!”

    明白情況後,徐玉瑱急聲:“小姐,事態緊急,你立刻帶人轉移,這地方不能呆了!

    “玉瑱,吳啟是不是你在陽城的那個合股東家?他要是被抓了,那下一個目標肯定是你,你不能露麵!”

    蘇霓寧腦子轉的飛快:“梅叔,你立刻給蘇霓晟傳話,讓他趕往河東府來招呼局勢,我有十分把握,這事是蘇長房的混戰幹的!”

    “小姐,正因為蘇霓崟那些人衝我動手,我才不能躲,否則吳啟肯定有危險!”

    徐玉瑱心急:“小姐,您就聽我一句,不要多事,拿上我給你的東西,那是我的後路,就算這次敗了,我還能再拚一回,可要是你這裏出問題,我就什麽後路都沒有了!”

    急心燥語,顯然沒有給蘇霓寧任何回轉餘地,末了徐玉瑱附耳幾句,蘇霓寧臉色驟變,最終她沒有再說什麽。

    返回河東府的路上,徐玉瑱麵色凝重,鐵肇駕車:“玉瑱,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動吳啟,背後的人一定是蘇長房沒有錯,但我也提醒你一句,你絕對找不到蘇長房插手的證據!”

    “我知道!那些人能夠盯上吳啟,也算是他們鬧清楚了狀況,堂堂的義信成二東家被人綁走,還是在這個時候,合商旗肯定會受到影響,如果吳啟不能安穩的被救回來,合商旗在河東府必定遭到衝擊!得快些!”

    話落,鐵肇奮力甩鞭子,托馬嘶鳴,往前衝去。

    回到河東府,義信成的盛宣桓和公孫章已經等在這裏,看到幾天不露麵的徐玉瑱,盛宣桓急的就差上天了。

    “東家,你可算回來了,二東家現在被人抓了,有人送來這封書信,您看看!”

    徐玉瑱接過書信一瞅,上麵明明白白的讓徐玉瑱緩和皮貨生意,同時解散所謂的合商旗,重新把市場放出來,這是什麽意思?完全在威逼徐玉瑱現在所做的事。

    “這封書信是從哪裏發現的?”

    “午時以前,夥計們在櫃號上發現的,具體是誰送來的,夥計們也沒有注意!”

    “真夠不要臉的!”

    徐玉瑱低罵一聲,道:“盛掌櫃,公孫老哥,你們跟我來!”

    三人進入書房後,徐玉瑱道:“從現在開始,我不信官家的人,我隻信你們!”

    “徐老弟,我現在心裏也沒有底,得知你的吳啟兄弟被人抓走以後,我派人去官府打探消息,發現官府的人有些古怪,似乎在回避這事,找到府衙,府衙那邊也是態度模糊,仿佛義信成的二東家失蹤就是件最最平常的事,往常我如果讓他們做件什麽事,從來沒有現在的狀況!”

    公孫章心感懷疑,徐玉瑱道:“公孫兄,雖然我不知道誰綁了我的吳啟兄弟,可有一件事我能斷定,吳啟被綁,其中一定有蘇氏長房的影子!”

    “為什麽?”

    “這兩日我不見蹤影,暗裏就是在盯梢尋找蘇氏長房的蹤跡,大概五日前,蘇氏長房的蘇霓猋已經來到河東府了!”

    徐玉瑱撂出這話,公孫章的態度很是沉重,跟著徐玉瑱又說:“蘇氏長房一出現,必定是把我當做目標,現在合商旗已經打通了河東府與營州府,皮貨行的生意更被我挑起了,一些商號自然心生怨念,蘇氏長房又怎麽會忽視?所以蘇霓猋出現必定是對我!”

    “那你兄弟就在他手中了?”

    “不會!”

    徐玉瑱搖頭:”蘇霓猋不是傻子,蘇氏也不是廢物,他們肯定要找河東府的地方豪族來做這事,而且我還聽說最近冒出很多小商販,隻要從小商販入手,就必定能找到那些與蘇氏合作的商賈,順著商賈就必定可以見到我兄弟!”

    話到這裏,徐玉瑱再度交代:“公孫兄,剛剛您說您去尋官府的幫忙,官府的態度很迷離,那是因為官府的人與蘇氏交情不淺,換言之,蘇氏背後的遼東實力也足夠讓冀州這些州府賣麵子,否則沒有人誰敢保證日後如何!因此我才會說,不要去相信官府的話!”

    與此同時,河東府州府。韓複得知義信成的二東家被人抓了,也是心燥意亂:“該死的,那些個人怎麽就不能消停消停,非得把事情搞到魚死網破才算結束麽?真給本官逼急了,本官把他們全都拿下,塞進大牢裏!”

    “大人萬萬不可啊!”長史袁崇可道:“這蘇氏的二公子突然來見咱們,其中必定有事,天順成的顧勝南東家也送來了春季耕作的商事稅利,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他們的影子,如果沒有,他們幹嘛這個時候來?所以大人萬萬不可妄動,咱們先看看情形再說,如果對於我們有利,那咱們大可以利用官職管控,反之千萬不要多事,否則後果就會引火燒身,那時遼東大都督李秀成要是為蘇氏說話,大人又該怎麽辦?”

    麵對這些說辭,韓複是真的心煩,可再仔細品品其中的深意,韓複發現自己已經被一群該死的商賈人纏入大麻煩,片刻考慮後,韓複道:“傳我的話,暗裏去追查義信成二東家吳啟被綁的事,找到人,找不到人,都要把局勢給我控製住,不準引發任何混亂!”

    “大人放心,下官這就去辦!”

    袁崇可應聲離開,府參黃文休匆匆進來:“大人,大人,出事了!”

    “又怎麽了?”

    韓複聲燥無比,黃文休低聲:“剛剛我看到喬封在府門前一閃而過,似乎是故意向我露麵的!”

    “喬封?那又是誰?”

    韓複一時沒有反應,黃文休道:“大人,您忘記了,幽州寧王殿下的門客,喬封!”

    “什麽?寧王殿下的人怎麽來河東府了?”

    “這個下官不清楚,隻是下官突然看到喬封剛剛在府門外出現,似乎就是等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