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燕京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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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夜裏飛的態度舉動很讓人浮想聯翩,可徐玉瑱在依靠寧王前,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於是他應下夜裏飛的意思:“夜兄,此事就拜托你了!”
“小子,拜托我這種虛話就不要多扯,等到日後我有求於你時,切莫忘了今日之情!
“夜兄,我徐玉瑱的名聲已經傳遍遼東、冀州、幽州,你大可放心!”
草草兩句,夜裏飛告辭離開,隻是徐玉瑱沒有絲毫的輕鬆感,他轉念考慮以後,立刻叫醒了吳啟和盛宣桓等人。
“吳哥,我有個緊要事,你得親自為我跑一趟!”盯著徐玉瑱熬到血絲遍布的雙眼,吳啟沒有二話:“老弟,有話直說!兄弟願意給你抗著!”
“你立刻趕往陽城,見到曹無義以後,把這個交給他!”徐玉瑱將一隻蠟丸遞上來:“裏麵有河東府一個多月來的皮貨行情和合商旗可能存在的隱患,曹無義見了以後,你就留在陽城不要來,把陽城至上穀縣的販馬道給我守住,另外派人去草原部落,見到達巴拉甘,就說從現在開始,草原部落斷絕與我的聯係!”
‘什麽?”吳啟大吃一驚:“玉瑱,你這是打算做什麽?自絕後路?你知不知道當前的局勢是什麽?一旦合商旗下的商號錢莊知道販馬道中斷,他們一定會立刻撤走,脫離義信成的掌控,到那時你該怎麽辦?王氏那邊會不會借此發難?這都不好說!”
“王氏發難不發難這事,我無法控製,可販馬道是我徐玉瑱創立起來的,誰也別想奪走!”狠聲撂下,吳啟知道徐玉瑱是在挖坑,至於這個坑裏會埋上誰,沒有人敢斷言。
但徐玉瑱從三年前到現在每次的事都是自己強行做主,其他人跟著附和就行,因此吳啟沒有改變徐玉瑱的能力,短暫遲疑後,吳啟鬆了口氣:“兄弟,這回的事如果成了,什麽都不說,萬一敗了,你就跟我回陽城,咱們倆守著那間小皮貨鋪子,也夠下半輩子討活了!”
等到吳啟離開後,徐玉瑱看向盛宣桓,雖說盛宣桓隻是半道被徐玉瑱招收夥計,今年才算成為河東府的貨棧掌櫃,可能力上卻沒的說。
現在徐玉瑱陷入困局,盛宣桓心裏也有數:“東家,有什麽話,您隻管說,我能做到的,全力以赴,我做不到的,也絕對不會含糊!”
“盛掌櫃,我沒有看錯你!”徐玉瑱沉聲:“眼下河東府已經是困局,誰也不知道接下來的情況,你去見四合元的公孫章,告訴他,立刻抽身,把之前所有的皮貨拋售給義信成!最好當街叫賣,讓天順成那些商號全都注意到咱們的怪異舉動!”
“東家,我們的櫃上已經沒有錢了,四合元怎麽可能把皮貨賣給咱們?”盛宣桓不明白:“就算咱們做出那些事,又有什麽用?四合元是不會與義信成同進退的!”
“放心,我不是為了讓義信成與我們同進退,我是不願意丟掉自己的諾言,義信成三個字哪怕沒了,也不能爛了!”
與此同時,王氏府邸,王厚經過兩日的觀察,他發現徐玉瑱似乎不那麽老實,之前看似應下了自己的意思,行動上根本沒有進展,甚至於還加大了皮貨行市的販賣量,這意味著什麽?明顯就是徐玉瑱有私心。
於是王厚立刻飛書燕京,告知兄長王淳,請示下一步的計劃,否則他真要把徐玉瑱和義信成的事搞砸了,影響的可就不是小小的河東府。
幾個時辰後,王氏府邸的護院親自飛騎離開出城,趕往燕京。
燕京,北秦國度,屹立於黃河以北的中州地界,自先祖赫連氏從西涼入駐以來,三百年基業如山不動,相隔黃河的南陳多年來不忘北進之心,皆備赫連氏的強大所壓製,隻是自三年前的天災爆發,時任北秦的仁君赫連拔拓突然不再上朝,隨後太子赫連額勒監國理政,奈何太子的風名並不足以安定朝臣,短短三年時間,直屬北秦皇帝的中書省、軍政閣分化嚴重,從皇者與從太子者混淆不清,餘者諸位皇子更是暗中出手,收攏勢力,到今日北秦顯然被化作了五大派,即從皇派,以當朝丞相為首的老東西固守赫連拔拓的君令,事事經中書省直入乾安宮,緊接著就是太子派,赫連額勒借由監國的身份,博得軍政閣的青壯係支持,隻為北進南擴,再揚北秦雄風,此舉遭到譽王赫連理的堅決反對,身為冀州、雍州肩代都督,赫連理不願在眼下的局勢發動戰爭,否則大肆增加賦稅隻會讓地方混亂暴增,由此太子對於譽王恨之入骨,再往後便是寧王派,寧王赫連灼雖然是北秦皇帝的正妃之一嫡子,奈何當年娘舅家爆發了叛亂,青州因此被割裂一半,成為東萊人的地盤,為此,北秦皇帝下令斥罰寧王遠局幽州,無令無詔,不可出幽州一步,最後就是如影子般不被人看到眼裏的蜀王赫連慶,作為庶出的皇子,早年封名時被北秦皇帝賜地西川,一去就是十年,除了祝壽恭賀慶典,這位庶出皇子幾乎消失在世人眼中。
此刻,遼東邊界生亂,北胡、北夷人動態不明,太子赫連額勒對於北疆的戰報很是懊惱,再加上遼東大都督李秀成並不支持自己代政,很大情況下的遼東政令都送入中書省由老東西們查辦,太子沒有過多的話語權,在這種情況下,領封徐州的譽王心生想法,開始頻頻與丞相一派的人勾勾搭搭,久而久之,太子意識到譽王的態度有問題,必須提早防備,這麽一來,譽王的人也不是蠢貨,自然會應對出手,由此引申出了譽王手下的肱骨朝臣之一,中書省樞密使王淳。
王淳早年入燕京進考,一舉博得探花的位置,奈何清高為本必定是錯,王淳以為自己一步登天,事實上卻進入了燕京府司衙門,成為一名小小的刀筆吏,麵對這樣的結果,王淳倍感不信,幾次三番要上請,卻被下關入獄,後來得知,當初王淳博得探花時頂了燕京李氏的某位子弟,也就說探花的位置原定不是王淳,隻因機緣巧合下,時任主考的輔政宰首幾位官員將王淳的文章遺留在文修殿,皇帝偶然路過發現,誇讚一句,幾位官員這才將探花給了王淳。
麵對平白的恩寵和黑幕,滿腹才華的王淳自然要討個明白,但李氏的勢力攀上皇親,小小的王淳怎麽能夠鬥過?幸好明罪正罰時,譽王殿下領位宗人府的太承,負責一些案子的批複,看到了王淳,最終譽王賞識人才,救下王淳,王淳感激,歸入譽王的門下,從門客一路高升,成為現在的中書省樞密使。
不過王淳是有了地位,可隨之跟來的權鬥愈演愈烈,當前,譽王與太子正在爭奪西河方向的絲綢貿易,誰要是能夠拿下絲綢貿易,那就能夠和西伯人搭上關係,而西伯人世代與北秦的皇族聯姻,這麽大的外助,太子和譽王肯定都不會想讓,也就同時,遼東的義信成名號突然大起,販馬道,匯通路,合商旗,這一連串的商道奇跡事讓譽王眼睛大亮,是要拿下徐玉瑱為自己所用,王淳本就是冀州河東人氏,與遼東臨近,自然成為此事操辦的不二人選。
燕京上華街麵,王淳府邸,時過晌午,靜謐如斯,王淳獨自在府中書房批閱一些私密的文書,等到一摞子的消息情況處理完畢,王淳招來樞密閣的手下官吏,火速送往譽王府查辦,這時,家奴來報,河東有消息傳來。
王淳立刻召見,信使將王厚的蜜蠟丸拿出來,道:“二爺令奴才告知大爺一聲,冀州、遼東方向的商道情況不穩,那個義信成東家徐玉瑱態度迷離,幽州的寧王殿下也派人進入河東府了,具體做什麽不知道!”
得知這些消息,王淳很是意外:“寧王派人前往河東?這事可有的考慮啊!你立刻回我的話,無論如什麽辦法,徐玉瑱必須招攬到手,義信成和販馬道也要拿下!不得有誤!”
等到信使離開,王淳心感不妙,趕緊起身出門,親自前往譽王府,來到王府,譽王正在後花園的湖邊釣魚,幾個奴才守在周圍:“王大人來了?殿下心情不妙,您要麽等會兒在過去?”
‘可知殿下因為什麽心情煩躁?”王淳順勢發問,奴才低聲:“今個辰時入宮,殿下前往乾安宮請安,出來後碰到了太子,太子殿下說西伯人的絲綢貿易已經被中書省勒令不日出使商隊,領隊的人乃是太子門下的禮部官員,為此,殿下怒火滿腔,可是這事已經被中書省定了!”
“中書省何時定了這個消息?我身為樞密使,怎麽不知道?其中必定有詐!再者說,丞相那群人雖然不從太子,也不與殿下相交過多,可是他們很清楚,現在的朝廷處於一個平衡的位置,一旦西伯人與太子的關係過於密切,西伯人支持太子,後果會發生什麽,那些老東西們不會不知道!”王淳一眼看出問題所在,急聲幾句,立刻往前跑去。
來到譽王身後,王淳恭敬道:“殿下,下官有急事前來攪擾,還請殿下恕罪!”
聲出無應,王淳又說,譽王這才長喘一口氣:“太子用什麽辦法搞定了那些老家夥,本王實在想不明白!難道說父皇已經有了讓位的打算?”
“絕無可能!”王淳滿口斷言:“殿下,老家夥們的位置很清楚,雖然陛下不上朝了,可是中書省、宗人府、軍政閣、六部的一切機構全都在正常運轉,太子殿下監國,這隻是情理中的事,老家夥們與他不過是正常的交往,反之,老家夥們要是暗中改投旗子,支持太子殿下,您以為陛下會沒有反應?最關鍵的是禦林軍和禁軍的將領全都是軍政閣的老派將領,而老派將領與老家夥們如出一轍,隻聽陛下的命令,所以老家夥們沒有理由去扶持太子來打壓您,萬一西伯人與太子一派有了姻親聯係,西伯人借口支持太子更迭陛下,那時可就是北秦大亂!”
對於王淳的一番分析,譽王仔細琢磨後,滿口應下:“你說的在理,之前本王被太子的囂張模樣給氣到頭昏,全然忘記了這些事,該死的!太子那個混蛋已經把手伸進我所控製的戶部,在這麽下去,他就得給我滾蛋!”
“殿下不可!”王淳又是一聲勸諫:“太子終歸是陛下公認的監國人,您要是和他明著作對,隻會讓自己陷入困局,反之,您可以悄悄的聯合遠在幽州的寧王,甚至是西川的蜀王,蠶食太子的力量,等到太子一出錯,那一切都好辦了!”
“聯合寧王蜀王?蜀王遠在西川,還是庶出,在燕京沒有任何的實力,就是封地的貧瘠也有目共睹,至於寧王,他被父皇囚禁在幽州已經十年,怎麽可能與太子作對?”譽王不清楚王淳的意思所在,結果王淳道:“殿下,剛剛得到消息,寧王派人前往河東府了,似乎要插手我們的事!”
“什麽?”譽王很是意外:“那個家夥怎麽敢這麽做?萬一被父王知道了,豈不是要了他的腦袋?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麽就摻和本王的事了?你速速與本王數清楚!“
“殿下,您忘記遼東那個新起的商號義信成了?”王淳提點,譽王立刻反應過來:“就是那個敢做旁人而不做的後輩商賈小子?本王想起來了,他竟然在遼東地界上搞出了匯通,這在北秦商道也是一等一的稀奇事!”
“殿下說的不錯!那個小子已經在河東府借用皮貨推市,強行挑起了合商旗,引來大量的商號錢莊跟從,這麽強的號召力若是被殿下所用,以殿下戶部掌管天下錢糧的能力,就算太子要幹什麽,他沒有錢糧,無兵無卒,一樣成不了氣候!”
“話雖這麽說,徐玉瑱那個小兒到底什麽態度?”譽王再問,結果王淳立馬啞語,橋次,譽王就知道情況有些異樣:“說。無需顧忌什麽!”
“殿下,徐玉瑱那個小子是個聰明人,從我弟弟傳來的消息估測,他怕是在試探局勢,畢竟官商不和是古論,能夠做出匯通和合商旗的人眼界也不會低,隻是下官不明白,寧王為何會派人前往河東府,莫不是寧王也想衝徐玉瑱下手?”
“此話怎講?”譽王不明白,王淳估測片刻,道:“殿下,寧王一直暗中窺視遼東,。可遼東邊軍大都督李秀成是當朝首府的族人,所以李秀成就是老派的軍卒人物,寧王之前與老派也有些聯係,並沒有太過明示,現在他怕是想從遼東下手,一旦遼東與幽州皆歸入他的手中,那麽遼東五萬邊軍和幽州的數萬精騎就是北秦最強的戰力,且幽州與遼東都是苦寒之地,糧草貧瘠,有徐玉瑱這樣一個人在手裏,錢糧自然不成問題!”
“寧王那個小子打的如意算盤挺不錯,隻是徐玉瑱絕對不能落在他的手裏!”譽王冷笑:“傳話下去,徐玉瑱若是願意歸順本王,一切都好說,反之,那就不用留下了!”
明明白白的威脅令讓王淳立刻明白情況如何,於是他也不再多說,立刻回府書令河東府的王厚,王厚那邊還在等著回話,數殊不知半道上已經有人在這裏盯著雙放的信使了!
燕京前往冀州河東府的官道上,夜裏飛已經等在這裏,之前他早就盯上了河東府王氏的幾個家奴,從中有幾個護院家奴時不時的會消失幾日,這讓夜裏飛猜到關鍵所在,現在他樂嗬的待在官道附近的驛站旁,不管信使是誰,都要走這裏,不管那個信使出現在,隻要他是河東府王氏的人,那就絕對錯不了,除此之外,夜裏飛還尋來個同伴,人稱妙筆生花的陸吾視。
這個陸吾視沒什麽大本事,就是一手模仿旁人的筆跡功夫一流,早年的時候,陸吾視與夜裏飛還算有些交際摩擦,可是再一次的意外中,夜裏飛救了陸吾視,自此二人成為好友,眼下夜裏飛有事需要幫忙,陸吾視自然不會回絕。
”我說老哥你要等的人還得多久,這都四五日了,也不見個人影,再沒有動靜,我就要回去了!”
陸吾視等的有些不耐煩,夜裏飛笑嗬嗬道:”老兄,慌什麽,我給你的買賣都是大的,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切!”陸吾視很不屑:“老子在乎你的哪一些錢銀?老子可是有風骨的人!”
二人說話中,鐵肇回來了:“人已經到了,就在二十裏外的風陵渡驛站,估計今夜就會到這裏!”
“娘的總算來了!”夜裏飛笑嗬嗬的伸了個懶腰:“陸吾視,準備開工!”
“用不著你催,我心裏有數!”話落,陸吾視轉身進屋去做自己的事,夜裏飛則與鐵肇商議怎麽辦為好!畢竟王氏的那些家奴不是一般人,有些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