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還有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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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複沒有回答黃文休的話,轉身離開,堂上其它差役小吏見狀,紛紛退走,獨獨留下黃文休、袁崇可二人。

    此時,袁崇可一驚意識到自己被坑,氣怒上頭,他想要找黃文休發泄,結果這位同僚壓根不理,一聲來人出口,兩個府參小吏跑上來攔住袁崇可“袁大人,王季下牢,您身為案子的主要緝拿人,請隨我們前往文書處料理尾事!”

    “狗屁!”袁崇可接連被韓複擺刀子,現在讓他在落罪王季的筆錄上留下自己的痕跡,這無異於把他綁在韓複的船上,因此他根本不應,結果黃文休道“袁大人,事已至此,我們都是河東府的官員,韓大人要是被燕京的人搞敗了,我們也落不到好處,反之我才有那麽一些希望!”

    “你…你…”幾句話把袁崇可噎的出不來聲。

    與此同時,王厚和尚陽快馬加鞭趕往州府,路上,王厚心生不妙的感覺,尚陽覺察,道“王二爺,您這是怎麽了?”

    “尚大人,我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王厚暗自嘀咕“以往雖然韓複有所表現,但是從不來像現在這樣強勢,我怕他是不是在搞什麽鬼!”

    “韓複我也有所耳聞,身為冀州幾個州府之一,他的名頭不算小,能力也可以!想來是不是那種會亂來的人!”尚陽附和“王二爺,王大人發話了,這次我趕來冀州,首要任務就是平複地方的商貿混亂,清察私販情況,保證燕京東進的商通,韓複身為地方首府官員,沒有把控好治下,這就是失職,跑不了他的!”

    當王厚帶著燕京的來援去問罪河東府州府官員韓複時,蘇霓猋奉命蘇霓崟正在暗中推波河東商柵欄的商事,街口的茶樓裏,天順成顧勝南久違的也露了麵,從他神色不安的模樣可知,這位河東商號東家心裏無底。

    “蘇二公子,您這麽搞,我感覺不妥!”沉思半晌,顧勝南委婉拒絕了蘇霓猋請力天順成開倉助市的建議“日前,王氏府邸與官府相鬥正酣,王季也被抓了,寶元隆號失火,受損的官員甚多,在這個當口出手,豈不是故意引來官家的注意,萬一再出麻煩,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顧東家,我們蘇氏的實力你是清楚的,之前河運的事被義信成的合商旗給打擊埋沒,不少商號都轉投義信成,可現在徐玉瑱生死不明,義信成更是關了張,在這種情況下,其它小販商號胡亂作為,強占市場,你身為河東府的大商賈之一,就一點都不動心?”蘇霓猋趁勢說辭“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在和我們合作,我也不強求,接下來四合元的公孫章就會接手所有從北鎮碼頭運進來的貨物,隻需要三天,河東府的商柵欄就會充滿我們蘇氏的旗號,介時你的天順成如何,可就與我們無關了!”

    “四合元號…”聽到蘇霓猋與公孫章那邊也有了聯係,他心裏很是意外,之前公孫章一直和徐玉瑱走的很近,更在皮貨衝市的生意中賺了很大的一筆,顧勝南已經心生嫉妒,可他得罪了徐玉瑱,暗裏相互防範,因此他沒能在合商旗的路子裏得到太多的助力,現在要是蘇氏再來個掌控市場,公孫章繼續跟上來,等到河東府穩定下來,天順成的路子可就愈發不好走。

    於是顧勝南像是攢足了膽氣似的說“蘇二公子,我還是那句話,河東府的態勢不妙,我等最好小心一些,再一個我聽聞蘇霓崟公子也來了,如果可以,我想見見他!不知蘇二公子能否引薦一下!”

    聽到顧勝南要見自己兄長,這顯然就是越過自己的意思,蘇霓猋頓時心生厭惡,結果身旁跟從的蘇霓崟仆從道“顧東家若真想見,就先拿下一批貨表表誠意,否則我們怎能能夠知道顧東家是否想要合作!”

    “沒有問題!”顧勝南滿口應下“河東府最近的糧價暴漲,我這開倉收下蘇氏送來的第一批貨,至於價錢,你們說了算!”

    如此誠意讓仆從沒有猶豫,直接越過蘇霓猋道“顧東家,今晚你在城北門等我,我會帶你去見蘇公子!”

    等到顧勝南離開後,仆從前去料理商貨事務,蘇霓猋卻氣的滿肚子火氣“該死的奴才,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

    身旁,蔡仲亨道“主子,忍住,這個時候一定要忍住,千萬不能露出馬腳,否則您兄長那邊得知消息,必定少不了後患!”

    “就算不露出馬腳,蘇霓崟那個家夥也從來沒有想過與我和平相處!他一個人打算獨斷掌控蘇氏!”蘇霓猋雖然莽夫,也能看清楚大概的狀況。

    短暫的考慮後,蘇霓猋不知是不是智商開竅,竟然衝蔡仲亨道“這兩日官府和王氏鬥的不可開交,義信成卻像熄了火的爐子,連點煙都沒有冒出來,實在奇怪!”

    “主子的意思?”蔡仲亨有些困惑,蘇霓猋道“蘇霓崟不是一直都把徐玉瑱看做最大的對手,我不信那個奴才種輕輕鬆鬆的就被人殺了,肯定藏在哪裏,你現在派人出去,一定要給我找到徐玉瑱,我要見見他!”

    雲陽郡,蘇霓寧和蘇霓晟將所需的貨物和現銀全都暗裏備好後,一同走東官道送往河東府,路上,蘇霓晟衝蘇霓寧道“寧兒,這一次的事我再三考慮後,還是認為有些不妥!”

    “二哥,你想說什,就直接說,用不著拐彎抹角。”蘇霓寧幹脆的問“是不是你想到了什麽?”

    “寧兒,徐玉瑱這次做的事,得罪的人,已經不是地方的豪強世家,而是堂堂的北秦皇族,譽王殿下,傳聞譽王殿下為人大誌天下,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是我們能夠得罪的起,徐玉瑱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要在算計,我怕到最後召來天罰之怒!”

    聽到這些話,蘇霓晟立馬開口“停車!”

    正在駕車的陳俊安立刻勒馬“小姐,怎麽了?”

    蘇霓寧也不回答,她盯著蘇霓晟“二哥,你現在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玉瑱已經做到關鍵時刻,河東府也亂了,難不成你打算這會兒就撤退?”

    “撤退倒不至於!”蘇霓晟一臉沉色“從昨天得來的消息估測,河東府韓複不斷的去拉扯王氏父子,為的就是從中得到一些所需,可是燕京都派官員來助王氏,所以我怕鬧到最後,有人就必須被頂上去,當做替罪羔羊!”

    “你是指徐玉瑱?”蘇霓寧不是傻子,這些事她全都想過,但是徐玉瑱是個很固執的人,隻腰他認準的事從來都沒有改變過,現在到了關鍵時刻,蘇霓寧大可以輕鬆離開,留下這些爛攤子,不過真要那麽做,怕是她這輩子都會陷入愧疚中。

    “二哥,徐玉瑱做的事你也都看到了,有些時候,他不是為了他自己!”

    “我知道!”蘇霓晟沉聲“寧兒,咱們蘇家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是老子輩沒有想到的,蘇霓崟和蘇霓猋兄弟內訌,肯定會在這一次的商鬥中陷入不可悔改的地步,你爹不再了,義信成雖然在河東府虧了大半,陽城、營州方向的義信成生意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所以我想讓你現在就離開,返回遼東,剩下的這些事,我去幫徐玉瑱!”

    “你幫他?理由?一定有一個理由!”蘇霓寧質問,蘇霓晟倒也不遮掩什麽“這次的事過去,無論勝負,蘇霓崟和蘇霓猋都會完蛋,義信成也要重新再來,徐玉瑱九成以上的結果就是成為爭鬥中的犧牲品,因為販馬道和匯通兩件事從來不能落在良家奴才手裏,他背後必須有世家,可我們蘇家撐不起來那個重擔!”

    “撐不起來也要撐!”蘇霓寧沒有絲毫的猶豫,撂出這話,蘇霓晟有些生氣“你怎麽這麽固執,非要把蘇家給拖到泥潭中?蘇霓崟二人找死也就罷了,怎麽你也要跟著?我不會害你,我也不會害徐玉瑱,我隻想讓咱們蘇家…”

    “二哥,人各有命,事到現在這一步,我是蘇三房的家主,他們都是我的人,他們做的一切也是為了讓蘇三房的旗號重新打響,所以我絕對不會再退縮一步!”話落,蘇霓寧衝陳俊安下令“立刻起行,天黑之前,我們必須趕到河東府的東鎮!”

    東鎮方向,徐玉瑱和鐵肇等在這裏多時,一日來,河東府的情況讓徐玉瑱倍感意外“想不到韓複竟然敢拿下王季,還給他下罪入獄,這簡直就是不死不休啊!”

    “怕是沒那麽簡單!”鐵肇悶聲悶氣;“韓複從最初的圓滑周轉到現在的強硬出手,這是什麽意思?不就是借著你的事來找王氏的威風?王氏背後有朝中大官,韓複也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最後還有那個夜裏飛,他明知道王氏背後的勢力在圖什麽,偏偏這兩日又銷聲匿跡,真是讓人不安啊!”

    “叔,照你這麽說,難道韓複也想借著我這事做些什麽?”徐玉瑱很快就反應出其中的不妙,隻是鐵肇雖然看著沉悶,實則心思活絡太多,他搖搖頭“玉瑱,我現在就怕夜裏飛那些人把你頂在王氏的麵前,到時所有人都借口你是事情的矛頭,你覺得自己還有什麽退路?要麽低頭認罪,要麽向某一方靠攏,成為他們的附庸,交出販馬道和匯通合商旗,這兩樣選擇都不亞於把你的命給奪走,想來你也不會忍下!!”

    考慮著鐵肇的話,徐玉瑱半晌沒有出聲,他在平衡其中的利弊,足足半刻,徐玉瑱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叔,剛才我的直覺告訴自己,我的命不應該會在這個時候死掉,那些人也不會讓我死去,畢竟達巴拉甘的交情隻有我才能維係,這也是我當初為什麽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打通草原販馬道的潛在原因之一!”

    說罷,徐玉瑱起身“叔,走吧,估算時間,盛宣桓那些人已經將貨物衝進商柵欄,蘇氏也絕對想不到,我雖然看似生死不明,義信成又關了門,事實上所有的生意全都再繼續!”

    “公孫章和顧勝南這兩日都在河東府城北方向與蘇氏的人聯係,這會兒去四合元的府上,公孫章肯定也會意外幾分!”

    “不至於!”徐玉瑱笑笑“公孫章不是其他的商賈,他的為人我還是相信,走吧,去見見這個老哥,看看他會給我送出什麽驚喜!”

    四合元商行總號,連日來的混亂商事情況讓公孫章日夜不眠,沈鏡和孫俊也是不斷的開倉衝貨,免得自家的生意被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商號給衝死!

    “這麽下去,咱們的生意怕是全都要被人吃掉!”看著近來的賬本,孫俊滿腦子的漿糊,他不清楚顧勝南的天順成從那裏搞來那麽多的低價糧布,已經衝了半拉的市場,並且這個跡象隨著官家無視,已經引發到河西府,再這麽下去,天順成就會把四合元的地盤全都吃掉。

    “顧勝南那個家夥與蘇氏搭上關係了,如果我猜的不錯,低價貨全都是蘇氏從北鎮碼頭的運河上送來的!”旁邊的沈鏡附聲“實在不行,我也和蘇氏搭上關係,把貨物暫時補充一下!”

    “這麽做豈不是違背了合商旗的規矩!”孫俊反問“雖說義信成在河東府的招牌全都關了,可是我聽說在陽城、營州等地,義信成沒有受到絲毫爾等影響,販馬道還在持續通暢,咱們現在偏向蘇氏,萬一被義信成的人知道了,隻會給咱們東家帶來麻煩!”

    “那就想辦法讓義信成的人不知道!”沈鏡合上賬冊“關於和蘇氏做生意的事有我親自來負責,就是東家那邊,你也要給我瞞住,我不想生出多餘的麻煩!”

    “東家肯定不會同意,他要是知道你私自搞這些事,一定會嚴懲你!”孫俊趕緊勸誡,沈鏡像是打定主意一樣“老孫,你難道沒有發現,河東府最初的亂子就是從義信成鬧出來的,現在王氏和韓複因為其中的關係相鬥,商道混亂,蘇氏再起,我們四合元絕對不能在這股風中落下!”

    當四合元的兩位掌櫃暗中合計從中投機時,徐玉瑱已經和鐵肇趁夜進入河東府城,順著小道進入關門已久的義信成貨棧,夥計們這些日子被困的要瘋,看到徐玉瑱,張存虎先是意外,跟著大喜“東家,您總算回來了,我們都快憋死了!”

    “之前你們被抓進牢中是我的疏忽,放心,這個事我全都記著,等到眼前的坎過去,我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徐玉瑱笑嗬嗬的安慰眾人,張存虎是陽城跟來的老人,自然不在乎那些,最近的遭際讓他憋了一肚子火,因此張存虎急聲“東家,最近街麵上都在咱們義信成要完蛋了,可是我不信,咱們那麽大的招牌,放眼整個遼東也不曾有過,就是蘇氏,什麽時候也沒有作出咱們所做的偉業,匯通商道,平價銷售,管控行市,造福百姓,這些事做的我都感覺自己很有臉麵,現在你看看看街麵上那些百姓,一個個被小販商號坑到要死,我都忍不住要出手,宰了那些混賬東西!”

    “急什麽!”徐玉瑱坐下喝了杯酒,道“從明日開始,義信成的招牌就會重新打起來,到時你們都給上點心,看看那些個混蛋有什麽反應!如果還是不把義信成放在眼裏,一句話,幹掉他們!”

    如此鼓勁讓張存虎等人都很興奮,隨後徐玉瑱深夜趕往四合元,見到了公孫章,公孫章對於徐玉瑱的到來倍感意外“徐老弟,之前大夥都傳聞你死了,義信成改旗易幟,成為權貴的附庸,怎麽現在突然就出現了!”

    “公孫老哥,在我回答您的問題前,我想問您兩個問題!”徐玉瑱道“在我消失的這些日子,韓複與王氏鬥到什麽地步了?除了韓複和王氏,其它人都有什麽動靜!”

    片刻後,徐玉瑱從公孫章口中得自己想要的消息,跟著他陷入了沉思,公孫章稍加遲疑,道“你的義信成似乎已經被人給盯上,傳聞是朝中的人,他們想要借由你的義信成做出像之前蘇氏那樣的事,當然不僅僅是在遼東地區,他們打算把整個北方的商道給聯合起來!這事過去從沒有誰做成!”

    “那是因為以前的人都太過貪婪了!”徐玉瑱很是不屑“匯通州府,聯合天下,如果做成了,到時所有的州府商運暢通,價格平順,官府賦稅充盈,就算在發生天災,也絕不會再有流民滋生,禍起千裏的可悲景象!”

    “你竟然想到這些事!這似乎不是一個商人應該考慮的!”公孫章很是震驚“徐老弟,我怎麽越來越看不懂你了!”

    “公孫老哥,有些時候,你沒經曆過那事,自然就不會有這種想法!”話落,徐玉瑱從袖囊裏掏出賬冊“這是我備下的貨物,從明日開始,就從東鎮開始往河東府放倉!你的四合元如果沒有問題,就開始接收,三天內,我要掃平河東府的所有小商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