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晟聽得趙維這話，猶疑了一下：“你要全線反攻河南？可是咱們兵力不占優勢，如何主動進攻？”

    “兵法上說‘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這有一個前提，就是敵我雙方的裝備水平一致、兵員素質相當。所以，參謀長，別忽略了我們有一項特殊優勢——火炮！”趙維自信地說，“兵力我們雖然不占優勢，但是火力占絕對優勢！從今以後，戰爭計算不再隻是兵力，還要加上火力，甚至火力的重要性還要高於兵力！”

    “但是火炮跟不上步兵和騎兵的速度。”

    “我們現在是先要防守，然後再反攻。防守的時候就要最大限度發揮火力，給敵人造成巨大傷亡，不僅可以減輕後麵反攻的難度，還可以提振士氣，所以，我們要把絕大多數的火藥和炮彈用在防守戰上，在防禦中給敵人最大的殺傷，減少反攻的阻力，同時提振官兵士氣，反攻的時候，以奪取要隘和大城池為首要，遇上敵軍攔阻，力求擊潰，不求殲滅！”

    “我懂了，總之，就是反攻的時候聲勢要造大，營造出氣吞山河的勢頭，這樣關中、河南兩邊壓力驟增，蒙古軍一時無法兼顧，撐死了也隻能保住一頭！”馮晟樂嗬嗬地說，“不錯，離開東勝島沒兩年，你對兵法的運用也是如此熟練了！”

    趙維說：“那是哦，從小是馮叔您教的，回了皇城，又有趙太傅的傾囊相授，還在襄陽打了快一年的仗，這要還沒點能耐，豈不是孺子不可教？”

    “哈哈哈，我教你的不值一提！行吧，既然這樣，我就具體安排防守了。”馮晟對照著桌上的地圖，手裏拿著木雕的棋子開始布置：“這麵城牆直麵大勝關，城牆上6座炮台……”

    趙維看著馮晟詳細而又利索地排兵布陣，兩刻鍾之後，就把十幾萬軍隊在襄陽周邊總共15公裏長的戰線上排布完畢，但是對於各隊將領的安排，趙維提出了要求：“為了最大限度提振士氣，我們倆最後都必須親上前線，所以，我們必須另外指派前線總指揮，負責各部的協同問題。”

    聽到這話，馮晟已經一點都不驚訝了，趙維也不是第一次設身險地，況且他說的有理，兵力占劣勢的時候，主帥出現在士兵麵前，對士氣是最大的鼓勵，何況趙維這個主帥同時也是太子。至於馮晟這個參謀長，也經常代行主帥的職責，出現在前線，同樣振奮人心。

    “那你對前線總指揮的人選有什麽想法？郭驥還是劉整？”

    “楊輝！”

    不僅是馮晟，就連後麵聚將發令時，郭驥他們幾個都十分不解，前線總指揮要承擔各部聯絡和協同的問題，楊輝這麽一個文人出身、參軍一年的白麵小生如何當此重任？

    麵對眾將的質疑，趙維也不賣關子：“這一仗，炮兵是絕對的主角，這一點我希望諸位將軍弄清楚，步兵和騎兵都是保護和協助炮兵，對敵軍造成最大殺傷，所以，這個前線總指揮，必須是最懂炮兵、最懂彈道計算的人來擔任！各位，現在還有誰有異議？”

    “我有！”呂文德說道，“趙帥，我軍在南陽血戰了兩個多月，傷亡很大，尤其是領兵的將領損失了不少，如今大戰在即，還請趙帥給範文虎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讓他回軍中。”

    趙維頓時臉色沉了下來：“呂都統，這不是我們現在要說的內容，我問各位的是，楊輝擔任前線總指揮的問題。況且這是總督府的命令，我想請各位記住軍令如山四個字！”

    “誰做前線總指揮，這是趙帥您的權力，我哪有什麽異議？！”

    “呂文德，聽你這意思，是對總督的命令心懷怨恨，還是對我這個參謀長不服？”馮晟這樣直呼其名，眾將都能感受到馮晟的不滿。

    “末將不敢質疑太子的權威。”呂文德絲毫不退讓，“隻是範文虎在南陽也是跟蒙古人實實在在拚過命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新野一戰失利，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範文虎難辭其咎，我也不偏袒他，隻是希望殿下能給他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不要讓前線將士寒心！”

    “各種各樣的原因？來，你詳細說說什麽原因？”

    “詳細的我就不便多說了，不然有中傷同僚之嫌。”

    劉整立刻火了：“呂文德，你這話什麽意思……”

    “劉都統，稍安勿躁！”趙維攔住了劉整，“呂將軍，話別說一半，你呂文德和範文虎有什麽冤屈盡管說出來，憋在心裏容易憋出內傷！來，我給你機會，大家都在，都聽你說！否則戰場上你部再度失利，豈不怪我辦事不公？”

    趙維給了呂文德說話的機會，呂文德卻不敢當著眾人的麵把範文虎臨陣脫逃的罪行推脫到劉整援兵救援不力的頭上，這讓他實在忍不住了：“呂文德，你別太過分了！我趙維是年輕，虛歲15，但是你不要當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說劉都統的援軍接應不及時嗎？哼……就範文虎那一觸即潰的速度，援軍就是插上翅膀都來不及！新野兩萬守軍，我就是在新野放養兩萬多頭豬，也不至於一夜之間跑個精光！但是範文虎他做到了，他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我們所有人，什麽叫廢物！我看在你以往戰功的份上，不追究你任人唯親和瀆職失察的責任，你倒先跟我喊冤了？範文虎在你軍中，仗著你這個老泰山的庇護，戰功未立寸許，朝廷的封賞倒是一點不客氣，就他那兩萬多人守新野的時候，糧草、軍械、彈藥不管，派了幾千兵力，將他個人的金銀細軟和他的妻兒、家仆給送走了，把本該給李庭芝部的糧草、火炮、火藥、炮彈都留給了史天澤，還有他的大娘子，也就是你呂文德的女兒，車駕在路上和行軍的隊伍搶道，耽誤行軍部署，這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範文虎就是10個腦袋也不夠砍！就因為範文虎丟了新野，李庭芝被圍在了南陽，我給範文虎機會，誰給李庭芝的機會？誰給我機會？你給嗎？！”

    從曆史來評價，呂文德這個人不堪大用，個人勇武不假，讓他帶兵衝鋒陷陣是把好手，但是戰役指揮能力差勁不說，還在軍中大力培植親信，嫉妒同級的同僚，拉幫結派，與朝廷裏的權臣更是巴結奉承，這樣的人隻適合做中下級軍官，不適合做都統製這一級別的指揮官。

    呂文德雖然對上巴結奉承的多，但是被一個少年這麽一頓批頭蓋臉的叱罵，還掀了任人唯親這個老底，實在是忍不住：“太子殿下，你要這麽說，末將這都統製實在愧不敢當！不如削了我的職，一道問罪便是！”

    “你以為我不敢嗎？”趙維冷笑一聲，“官家授我在前線便宜行事之權，我還從未用過，既然你有此請求，我滿足你就是！我宣布，從現在起，都統製呂文德解除一切職務，其部所有人馬由本帥直接統領。呂將軍，中戰區的天，離了你還塌不了！”

    “你……行，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告辭！”呂文德氣呼呼地準備離開。

    “站住！”馮晟拍桌子大喝一聲，“呂文德，你在誰麵前稱爺呢？！史昂，把他給我押起來！”

    說罷，史昂親自奪下了呂文德的佩刀，和童虎一起反剪其雙手，把他摁在了桌邊。

    “呂文德無禮犯上，拖下去，重責三十軍棍！”趙維淡淡地吩咐道。

    中戰區的幾個都統製，劉整因為能力和軍功都在呂文德之上，被他妒忌，兩人是多年的對頭，郭驥老實本分，不與同僚爭功，兩人並無過節，但是交情也不怎麽樣，王惟忠從西戰區來，短短幾個月帶著麾下騎兵打出赫赫戰功，其子王冼陽也十分勇猛，深得趙維的賞識，和呂文德也是不對付，唯獨李庭芝資曆比呂文德淺，又是進士出身，是唯一一個跟呂文德關係還過得去的。然而，因為範文虎的原因，唯一一個可能替呂文德求情的都統製陷在了敵後，趙維讓打三十軍棍，對於一個武將來說，這點皮肉之苦不值一提，在場的都統製自然無人出聲替他說情，劉整和王惟忠甚至還有點想笑！

    就衝呂文德一個沒有功名的都統製，在太子麵前稱爺的氣話，趙維要真想追根究底，違抗主帥軍令，罪其一，藐視上將，罪其二，不敬君王，罪其三，尤其這第三罪，直接把他斬首示眾都可以！都統製一聲不吭，其它統製、都頭、虞侯之類軍官更不敢說話。

    打了呂文德，罷了他的職務，趙維也不是毫無準備，呂文德雖然任人唯親，把宗族勢力在軍中安插了個遍，但是也有少數幾個是有些能力的，比如他兄弟呂文煥就是一個。眾將任務分配完畢之後，趙維將呂文煥和楊輝單獨留下，先出言安撫了呂文煥，提拔他做了代都統製，暫代呂文德的位置，讓他回去按照戰區的決議立刻整軍備戰，不得有半分差池。

    呂文煥受寵若驚，多番拜謝離去。他離去之後，趙維對楊輝吩咐道：“楊總指揮，跟我來，給你看幾樣好東西……”(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