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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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何人?”衛兵詢問黑夜中靠近的一個人影。
“是我。”
“原來是黎副將。”衛兵立刻施禮,這是史天澤麾下副將,叫黎鴻。
“經略在嗎?”黎鴻問。
“回副將,經略使大人已等候多時,請!”
黎鴻點了點頭,走了進去。進到帳篷內,見了已在榻上睡著的史天澤,輕聲喊道:“經略,末將回來了。”
史天澤醒轉過來:“情況如何了?”
黎鴻搖搖頭:“很不樂觀……幸虧經略您的親衛探馬發現敵軍火炮已經展開,向我們行軍中的火炮示警,這才避免了被宋軍火炮埋伏,可是,由於我軍的火炮慢了一步,被宋軍搶了先手陣地,完全失去了與之對抗的機會。而且,我軍右翼三萬餘人馬完全處在他們的監視和火炮覆蓋範圍之下,有兩個千戶長試圖後撤脫離,都遭到了宋軍火炮的轟擊,損失慘重,已經完全失去了戰鬥力,現在我軍主力無論有任何動向,都會遭到敵軍的炮火,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是說,堵在我們前麵的宋軍監視著我們而沒有急於將我們包圍殲滅?”
“對,我們前後都有敵軍,東麵是張柔的方向,宋軍沒有派兵堵住我們的去路,也沒有主動進攻殲滅我軍的人馬。”黎鴻說。
“趙維……是在等我們糧草用盡嗎?”史天澤自言自語,“還是另有目的?”
3日之後,趙維在許昌的兵力已經集結到5萬,而張世傑率領的5萬水兵也全部趕到郾城附近,此時,史天澤的軍中已開始出現斷糧。
張世傑的水軍上岸參與步戰,由墨鬥關北出。史天澤的後衛人馬每往北撤一裏,張世傑就跟進一裏,但是雙方始終保持了十裏的間隔,不與史天澤的後衛兵力接觸和交戰,隻管帶著一百多門迫擊炮尾隨。每當史天澤的後衛兵力試圖反擊的時候,張世傑就立刻停下布置防禦,十裏的緩衝距離,足夠讓反撲的蒙古軍人困馬乏,最後完全失去衝擊力。就這樣,張世傑就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死死黏住史天澤的後背,拔,拔不掉,趕,趕不走,直到史天澤在許昌城下停止,張世傑也在郾城修築營壘,堵住史天澤的後路,史天澤的人馬,被盡數壓縮在臨潁縣。
農業文明時代,一支急匆匆後撤的軍隊,士氣不說一定低落,也不會高漲到哪兒去,這時候隻要軍中出現斷糧或者餐食品質下降,士氣一定是不可挽回地跌落。沒了士氣的軍隊,不要說進攻,就是動都懶得動彈一步。這時候無論是正麵的趙維,還是背後的張世傑,麾下人馬每天都吃得飽飽的,張世傑的主力在郾城一帶按兵不動,卻不斷派出小股人馬前出騷擾,在他們的營寨外麵大聲呼喊,要蒙古軍投降。趙維更狠,仗著榴彈炮的射程和火力,把火頭軍支到最前線,就在蒙古軍營寨能看得見的上風口位置,殺豬宰羊,生火做飯,就連史天澤聞到味道都忍不住咽口水。
這時候,史天澤的部隊開始零零散散地投向趙維的陣營,趙維吩咐部下,叫他們吃飽喝足之後,又悄悄給他們放回去,這一回去不要緊,沒兩天,史天澤的人馬幾乎是以千戶為單位成建製地投降,就為了能吃上一頓飽飯,史天澤也不敢下令阻攔,不然指不定這幫餓瘋了的士兵會不會拿他史天澤的人頭去趙維那裏換一世榮華富貴。
“經略,宋軍主帥有信函給您。”黎鴻拿出一封信對史天澤說。
“你什麽時候學會做信使了?”史天澤皺著眉頭問道。
“經略,咱們已經輸了,而今河南兵馬還能拿得穩兵器的也就帳前這千餘人,宋軍的俘虜營裏都快塞滿了,幾十萬大軍,如今個個都隻想回家,士氣低迷,戰意全無。”
史天澤麵露凶光,接過黎鴻手中的信件,拆開來,看了一會兒,長歎一聲:“天不亡宋啊!”
隨後,史天澤看向黎鴻:“你加入忠義社,多久了?”
黎鴻愣了一下,隨後說道:“卑職從一開始就是忠義社的一員。”
“那你說,大宋……真的能打得過蒙古嗎?”
“以前我不知道,但是現在,我相信能!”
史天澤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下定決心:“傳令,開城門,升白旗……”
次日,臨潁縣城外,趙維親手接下了史天澤雙手奉上的佩刀。此時與史天澤對麵站立的趙維,身高竟和他相差無幾,若非那仍略顯英氣的麵目,任誰也看不出趙維是個未滿15歲的少年。
“史經略果然是識時務的俊傑,本宮曆來都說,漢人和漢人就不該打仗,咱們兄弟鬩牆,血流成河,卻讓蒙蠻子坐享其成,實是愚蠢之行,史經略,您說呢?”
“太子殿下英明,敗軍之將慚愧!”
“本宮還有一事不明,史經略軍中火藥尚存大半,為何沒有拚盡全力打通前麵的許昌?”
史天澤輕輕一笑:“回殿下,俗話說,萬事留一線。”
趙維看著史天澤,過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好一個萬事留一線,我趙維不是小氣之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給你的承諾我自會兌現,這河南,以後還是你的,不過前提是大宋的疆土,將軍也必須是大宋的臣子。”
“臣史天澤謹遵太子千歲之命!為大宋收複故土,萬死不辭!”
“史將軍,你知道我要的是哪座城,聽說你的長子守在那裏?”
“殿下放心,臣這就修書與他,打開汴京城門,恭迎太子駕臨!”
為了減少史天澤兵馬的抵抗心理,也為了減少受降的複雜性,趙維在給史天澤的勸降信中,提出隻收繳所有的火藥、槍炮和長兵器,而刀劍之類的短兵器仍由他們自己佩戴,沒有長兵器,攻擊力跟山賊盜匪差不多,這樣既不會讓俘虜成為累贅,又消除了俘虜集結作亂的隱患。
十二日之後,趙維合史天澤等各部兵馬已經將戰線一路平推到黃河邊,河南府、鄭州、汴梁已然是3座孤城,大宋軍隊氣勢正盛,大有躍馬過河的架勢。這時候已進入十月深秋,寒風一陣緊似一陣。蒙古國的河北和大同府的後備兵力正在抓緊最後的時機南下,意圖鞏固防線,再過一兩個月,不說黃河又將進入封凍期,戰馬也需要養膘過冬,不能過多地勞作和行軍了。
秋季本是遊牧民族的戰馬膘肥體壯的季節,遊牧民軍隊此時戰鬥力最強,曆史上的戎狄、東胡、匈奴、柔然等遊牧民族軍隊都是在這時候大舉南下侵略,西漢時衛青數次北伐匈奴,也都是挑春季開戰,就是趁著匈奴的戰馬熬過一個冬天後,消瘦體弱,進攻和逃散都比漢軍遲鈍得多。
到了蒙古,遊牧民族的情況有了些許變化,得益於黃河沿岸農業區的糧食產量,蒙古軍隊的戰馬過冬的精飼料有保障,膘掉得少,開春也不像過去的匈奴弱得那麽明顯,這才有持續對襄陽、成都保持軍事壓力的基礎。但是,戰馬終究還是牲口,秋肥春瘦的規律多少還是有的,萬萬沒想到的是,大宋如今持有極其先進的火器,硬生生頂住蒙古大軍不說,還在秋季戰馬最肥壯的時候強行反攻,這對於蒙古整個國家都是巨大的心理打擊,連最強的季節都打不過南宋,那這個冬天過後,又該如何抵禦來年的春季攻勢?這種心理打擊對蒙古國的漢軍影響尤為明顯,所以有了史天澤投降大宋,史天澤開了先例,其他的漢軍將領心理防線更加動搖了。
史天澤降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宋蒙兩國幾乎所有的地方,在關中的大汗蒙哥急忙收縮河南的剩餘兵力,死守函穀關,就在趙維兵鋒抵達汴梁城下的時候,東戰區又傳來消息,膠州的李璮投靠大宋了!
這李璮是金末紅襖軍首領李全和楊妙真的兒子,紹定年間,李全與宋為敵,被大宋的趙範、趙葵兄弟聯手擊敗,李全戰死後,其妻楊妙真帶著兒子李璮回到山東老家,繼任金國的益都行**官,沒過兩年,蒙古滅金,完顏承麟僅當了半天的皇帝就死於亂軍中,益都行省歸蒙古國管轄,李璮便開始成為一方軍閥,坐擁山東各州府,為鞏固自己在蒙古國的地位,李璮娶了斡赤斤的後代塔察兒的妹妹為妻,斡赤斤是鐵木真的幼弟,在原曆史上,他這一脈後來在元朝時出了個很有名的人物——乃顏,因不滿忽必烈繼任汗位而起兵,差點把元朝進一步分裂。對於趙維來說,這樣的蒙古貴族值得利用,而李璮,如今按照輩分來說,是乃顏的舅公。
李璮投降大宋,主動獻上了海州(連雲港)作為投名狀,這樣一來他的地盤就和大宋實現接壤,李璮、大宋東戰區、史天澤三方聯合起來,等於是把張柔給圍在裏麵了……
如今張柔兵圍徐州,可是有大宋水師的戰艦在黃河上遊弋(此時的黃河奪淮入海,流經徐州),炮火支援徐州的守軍,令張柔強攻數十日而不克,糧草即將告罄,已是窮途末路,這時候,趙葵的一封信送來,張柔也不得不舉白旗投降了。
原來,趙維在大反攻開始之後,就立即把之前俘虜的張弘略通過漢水、長江送到了建康府,期間張弘略試圖逃跑,被朔月團的燧發槍打傷了左腿,子彈造成的空腔引發了感染,張弘略高燒不退,命在旦夕之際,趙維果斷地命令天機院和太醫署使用還在試驗中的“青靈散”進行治療,兩劑藥下去,不僅退了燒,還加速了傷口的愈合,待得朔月向趙葵移交俘虜的時候,張弘略已經能自己下地走兩步了。
兒子落入敵手,自己被四麵包圍、無險可守,張柔隻能向趙葵乞降,至此,黃河以南已基本沒有了戰事,大宋控製的疆域由淮水成功向北推到了黃河邊。
可是,就在趙維等著汴梁的史格開城投降的時候,卻傳來一個讓所有人都坐立不住的壞消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