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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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是早已料到這個結果,盧佳月表現得很平靜,歎了口氣說道:“我現在的隊友狀況很不好,或許我應該帶你們去看看。”

    這話讓鹿呦呦和淩絕將信將疑,牧不晚暫時也不想下過早的定論,幹脆點點頭沒有出聲。

    “這事可以暫時放在一邊不提,但眼下程科已經往回走了,我們是不是也該追上去看看?”似乎受不了眼下過於緊繃的氣氛,淩絕開口提醒道。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檢查了下隨身物品就蹭著不斷下落的日頭往薑府走了。與來時一致,幾人都各懷心思,隻顧著埋頭走路沒什麽交流。

    進了小院後,盧佳月朝他們看了一眼就推門進了房間,趁著她開門的縫隙,大家才留意到房間裏的怪異之處。雖說此時已經接近傍晚,但是房間內沒有透出一絲光亮,屋內漆黑一片但並沒有點燈,若說是房內之前沒有人的話,盧佳月進去後也沒有選擇點亮燭盞。

    “要不要進去看看?”淩絕拽了他一下,這讓牧不晚心下一動。

    ‘暫時別去,這個點快到匯合時間了,不知道屋子裏會出現什麽,反正都要從院子裏出來,不如等下看看他們會不會現身。’鹿呦呦一向謹慎,認為此時不該冒這個險。

    拗不過小姑娘的執著,三人最終還是回到了房間裏。此時早上的狼藉早已消失,甚至看不出絲毫發生了恐怖事件的痕跡。

    “這個關卡的NPC真的算很厲害了,牧哥,他們甚至還原了我們第一天住進來時的所有擺設,沒有一點偏離。”藝術家的敏銳讓淩絕察覺到房間的詭異,這讓他不免聯想到如果當時真的遭遇了不測,會不會和那些摔壞的家具一樣被抹殺得幹幹淨淨。

    幾人就枯坐在屋內等著,靜謐的院內在太陽的最後一絲光亮被遮住才響起一陣腳步聲。

    “夫人請幾位大夫去前廳,若是尋到了藥,請務必帶上。”兩個脆生生的嗓音同時響起,毫無起伏地陳述著口中的話,看向來人,此時侍女已經變成了前二後三的站位,而出聲的就是前方身著一藍一紅二色緞子的二人,此時她們嘴咧得極大,若是仔細看,甚至能看到嘴唇上因用力而微微有些開裂的痕跡。

    話音剛落下,房門推開,程科推著個板車從屋子裏出來,雖然板車上高高架起的物什被遮掩在一塊黑布之下,但幾人還是猜到了應該是失蹤的何從文被連人帶盆抬了過來。

    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光是牧不晚等人,對間的盧佳月看到他也避過臉露出嫌惡的表情。

    料想此時通關在即,程科也撕破了那層虛偽的和善麵具,推著板車跟在侍女身後陰陽怪氣地笑道:“有些人啊,自詡正義,倒是不知道這正義能換來幾天的性命,你們可記得掰著指頭數啊哈哈哈哈。”

    隻是這笑聲還沒結束,北間的門就開了。從一開始變異到後來失蹤的譚雲突然出現了,此時她麵色如常像是沒事發生一般,前幾日的憔悴此時也蕩然無存,甚至看起來更加年輕了。她看向眾人問道:“你們找到替老爺治病的藥了嗎?”

    這話一出口,雖然臉上的笑容未變,可此時明顯可見程科的身子僵住了,眼神中透著一股驚訝,扶著板車的雙手也無意識地捏緊,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還沒有,譚姐你找到了?”一旁的盧佳月現在也顧不得什麽蹊蹺,回了她一句便挑釁地看向程科,心下頓時有些解氣。

    “是啊小盧,我可能今晚就能通關哩。”

    說話語調、神情表現與初見時基本吻合,甚至還在討論通關的事,她到底是活人還是妖怪?這讓一開始篤定的牧不晚有些犯迷糊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她說自己找到了藥,可是她明明兩手空空,藥又是什麽?

    此時容不得多想,隻能跟著侍女往前廳走,可是盧佳月的兩個隊友始終沒有出現,這點玩家察覺到了,NPC自然也不可能發現不了。隻見兩個侍女又齊齊開了口:“怎麽有兩位大夫沒有到場?”

    兩人的麵部表情肉眼可見地同步變化著,就像是鏡子的正反麵一樣,兩雙眼同時落在了盧佳月的身上,叫她嚇得好一激靈,咽了下口水才敢出聲:“他們兩個之前找藥染了病,身體不適沒法出來,還望夫人海涵。”

    聽她這麽說侍女倒是露出了“果真如此”的表情,看起來還有幾分愉悅,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定要好生養著才能行啊,不然做的都是些無用功。”

    盧佳月登時臉色慘白,連聲呐呐地低著頭跟在後麵。

    去前廳的路明明不是很長,但繁雜的腳步聲混雜著車輪咕嚕咕嚕的敲打聲讓幾人都倍感煎熬。憋著一口氣往前走,在燈火通明處看到站在門口等候的薑夫人時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怎麽回事,來得這樣晚,耽誤了老爺的身體該怎麽好?”瞥到程科推來的東西,她臉色不算太好看,語氣也多了幾分責備。

    而領頭的侍女見她沒老實坐在屋內,眼神也冷了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為力量變強平衡開始被打破的緣故,竟齊齊開口質問起了她:“夫人怎麽又不乖乖坐著,難道是想害死老爺不成?”

    這一聲嗆得她漲紅了臉,求助似地望了牧不晚一眼,不再說話直接回了屋。

    入眼還是華麗的擺飾,薑夫人坐在主位上,牧不晚等人包括盧佳月都依次坐在了左手邊的椅子上,而程科和譚雲則坐在了右邊,不過程科在落座時明顯有些警惕,沒了之前的張狂肆意,甚至和她隔了兩個座位才坐下,落在盧佳月對麵讓她直呼晦氣。

    “我聽侍女匯報,程大夫和譚大夫找到了治療老爺的藥,現下可以拿出來了。老爺就躺在裏間,你們呈上來的藥會直接拿去給老爺服下,若是起了效果,便可重賞;可若是有人有意欺瞞,提頭來見!”

    處處透著危險的話出口,她重重拍了下扶手,這一聲響倒是嚇到了坐在末位的程科,臉上的肉都有些微微顫抖。

    “回稟夫人,妾尋到了替老爺醫治的藥,但妾想先看看程大夫尋到的藥,若是讓妾自愧不如,妾當以死謝罪!”此時譚雲突然跪下,這話說得讓在座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之前她之前看起來市井氣息很重,不像是能夠說出這麽段文縐縐話的人。

    正沉浸其中想問題的牧不晚突然感覺身邊窸窸窣窣的動靜,撇身一看原來是鹿呦呦掏出了小本子在上麵寫下了‘老爺?’,的確稱謂不太對勁,可是此時明顯已經錯失了詢問她的機會。

    而另一邊被逼上梁山的程科在薑夫人的示意下也隻能揮手讓下人將板車上的東西卸下來抬進屋裏。眼瞅著兩個侍女越發興奮的表情,他像是得到鼓舞一般,一咬牙直接將上麵的黑布扯了下來。

    隨著布滑落的聲響,譚雲的驚呼也傳了出來,她滿臉突然得知真相的表情,小聲地喚了一聲“從文”,就捂著臉低低啜泣起來,可惜嘴角有些控製不住的弧度卻還是被牧不晚抓住了。

    打眼瞧著她居然是這樣的反應,程科也就放下半個心,挺直了身子開始給薑夫人展示起來。

    雖然下午在黑暗的房間中已經窺得大概的模樣,但是在燈光下觀察這株“植物”還是會讓人心生訝異。

    或許是因為隨著時間推移在不斷變化,此時男人已經完全沒了人樣,隻勉強一張人皮撐著能證明這個事實。身上的衣物不知什麽時候消失,恐怕是在客棧那時程科就動手剝離了遮蓋物,此時皮下暴起一根又一根的血管,在燈光下甚至呈現出半透明的狀態,期間深褐色的液體流淌著,昭示著另一種意義上的生機勃勃。

    隨著運輸有些歪斜的頭部此時無力地搭在木桶壁邊,皮下的骨頭可能已經碎裂或者發軟,導致下頜處凹陷進去,整個臉將桶壁嵌在其中直延伸到眼下。

    早些時候還悠悠泛著綠的花朵此時已經完全轉為墨綠色,盛開的狀態下甚至比男人的臉還大。相比之下花葉更是離奇,居然是鮮血一樣的紅色,飽滿厚實的倒卵狀橢圓形如同仙人掌一般,將男人的眼睛捂得嚴嚴實實,微微伸縮起伏在眼眶中吸收養分。

    待看到眾人驚恐又詫異的神色後,程科忽而產生了一種引以為傲的膨脹感,指了指被撐得半透明的皮下還是緩慢跳動的心髒,他對薑夫人說道:“夫人,這就是我為老爺獻上的藥,我還是前日偶得神仙托夢才尋找到這麽個藥方,這‘五日花’憑五日長成,若不及時采摘,到了第六日就要枯萎,夫人可要我現在將花取下替老爺醫治?”

    這話說得倒是明白,大家都懂了這半人半鬼的東西哪怕是不現在拿去做藥也不可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

    隻是這程科說的神仙托夢是什麽,難道和自己一樣都入了魘?個中蹊蹺牧不晚半猜半蒙不得解,此時也隻能按兵不動看薑夫人的指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