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初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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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有一對斜飛入鬢的眉,眉宇間暗藏一股英氣。他的膚色並不像久病在家的人那般,而是隱隱地帶著些麥色。雖是不良於行,但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正常。
宋酒看了看男子撿到的絲帕,確實是自己掉的。許是方才從祝珂房裏出來的時候走得急,一時沒注意,就落在了路上。
“這帕子是我的,多謝郎君。不知郎君是……”
小童趕緊說道:“這是我家的大郎君。”
大郎君,也就是說他是祝無非的大兒子,祝良衡的大哥。
輪椅上的男子溫和一笑,“祝虞,幸會!”
宋酒亦是一笑,“宋酒,有禮!”
祝虞請宋酒先行,自己轉著輪椅跟上。“聽父親說,阿珂與你的關係極好,所以才請你來勸勸她。”
“阿珂天性率真,此事不過是她一時心急才會想不開。我方才已經勸過她,日後她應該不會再犯傻。對了,既然大郎君正好在此,煩請告知祝老一聲。徐家的郎君退婚其實是另有隱情,望他能謹慎斟酌。”
祝虞問:“你怎知徐家的事情?”
宋酒想起徐寶瀾藏在夾層裏的信,嘴角微微揚起。“因為徐家的郎君的真心話被我看見了,就藏在了退婚書裏。大郎君和祝老若是想看,可以去找阿珂身邊的女使采露,我將徐家郎君的信放在她那兒了!”
祝虞道了句謝,兩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宋酒忽然開口問道:“大郎君可知釀製彩鳳酒的是何人?上月月初我嚐了一回彩鳳酒,覺得此酒別有一番味道。我想結識此人,不知大郎君可知道?”
宋酒覺得釀造彩鳳酒的人釀酒技藝甚高,就連她也佩服不已。若不是昨日宋琦來的時候提起,她今日也不會想起來問一問祝虞。
祝虞的眼神微微變了一變,頃刻換成了正常的神色。“宋東家若是想嚐一嚐彩鳳酒,改日祝虞抱上一壇去送給宋東家。隻是這人,祝虞恐怕愛莫能助了!”
宋酒抿唇一笑。祝虞對她的稱呼從你生生轉成了宋東家,是親是疏一下子便可聽出來。
也對,釀酒人的名字對賣酒的人來說就是絕密。有誰會傻到將自己手中的寶貝交到其他人的手中呢?
“既然大郎君也不知曉,那宋酒隻好等著大郎君的那一壇彩鳳酒了!”宋酒也知道騎驢下坡,既然祝虞不肯透露,她也打算死揪著不放。
祝虞在廊橋的盡頭停下,因為過了這廊橋,再往前走,便要到祝家的大門了。“我聽說昨日宋東家的兩位哥哥尋到了宋家酒樓,不知這消息可有誤?”
“大郎君的消息果真靈通!昨日才發生的事情,且又不是什麽大事,大郎君竟然知曉得如此之快!好在宋酒不是那等自戀之人,否則就會以為大郎君一直在關注著我呢!”
祝虞聽了,憋著笑道:“常聽阿衡說起你,卻不知你竟如此有趣!”
宋酒想起方才祝良衡見到自己的模樣,仿佛一條惡狼恨不得手撕了自己。“二郎君怕是很少說我的好話吧!他回回在我這裏吃癟,心中定是恨死我了。”
“阿衡不過是小孩子心性,並無惡意。”
宋酒見天色愈漸發亮,想著自己還未用朝食呢,這腹中空空,著實不好受。“大郎君,若無事,我便要回去了。”
祝虞點頭,道:“好走!”
宋酒走了兩三步,突然回頭,道:“大郎君莫要忘了答應我的一壇彩鳳酒!”
這可是祝虞方才親口說的,不要白不要!若是讓她去買,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啊,花了她會肉疼。
祝虞失笑,“自然!”
宋酒得了承諾,便美滋滋地離開。
不過在祝家門口,宋酒遇見了許久未曾見的種卿。
“大哥,你怎會在此?”
種卿還未進門,一見到宋酒頓時咧開嘴笑了,露出了一排白花花的牙齒。“妹子!這麽巧!”
宋酒覺得兩人一個站在裏邊,一個站在外邊說話怪怪的,便出門去同他說話。“大哥來祝家有事?”
種卿點頭,“來見個人,妹子你呢?”
宋酒道:“阿珂有些事,我過來瞧瞧她!”
“原來如此!那她眼下可無事了?”種卿是外男,是不能隨便探問女兒家的,所以便通過宋酒了解大概的情況。
“眼下無事了,我正要回去。”宋酒見種卿依舊精神煥發,想來雲湘回京的事他應該緩過勁了。“大哥無事便去家裏坐坐唄,阿盼也有好些日子沒瞧見你了。”
種卿拍了拍宋酒的肩膀,點頭答應了。“大哥有事,就不與你閑聊了。”
說罷,種卿便進了祝家。
宋酒也就坐著祝家的馬車回去了。
種卿進了祝家的園林,遠遠地就瞧見一人坐在長長的廊橋下,像是在等著他來。
種卿快步走了過去,見是祝虞。他拱手,道:“大郎君今日怎麽在廊橋下納涼了?”
祝虞倒轉輪椅,換了一個方向。“算算日子,想著今日大將軍要來,便在此地候著了。”
種卿站在廊橋外,並沒有進去的打算,隻是看著祝虞的背影。“上回我與大郎君商量的事情,不知大郎君考慮得如何了?”
祝虞的手指摸著輪椅的輪廓,不知在想些什麽。
廊橋這邊寂靜無聲,夏風吹過,簌簌的柳葉飄落在池塘上麵,先是蕩開一圈漣漪,隨後各自飄散了。
就在種卿以為祝虞今日不會給他答複的時候,祝虞突然從輪椅上站了起來。
種卿一驚。
他來見過祝虞三次,前三次都未曾見他起來過。一個在他人眼中不良於行的人突然在眼前站了起來,而且沒有任何的顛簸。種卿怎能不吃驚?
“大郎君這是……”種卿兩眼瞪得如銅鈴,就連說話都有些磕磕巴巴。
祝虞棄了輪椅,一步一步地走到種卿的麵前,問道:“大將軍見到了?見到了我如今正常行走的模樣,是否還堅持讓我離開?”
種卿驚訝之餘,道:“此事我做不了主,大郎君暫時等著消息吧!”
說完,種卿便健步如飛地離開了。
祝虞這才卸下一身的力氣,吃力地扶著廊橋的欄杆,一步一步地緩慢地走回原地。每走一步,他的眉頭都會皺一下,腳下傳來鑽心的疼痛。
終於坐回了輪椅上,祝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脫力地坐在輪椅上。
他閉著雙眸,就這麽坐在廊橋下,也不知是假寐還是已經睡去。